这四个字狠狠揉疼项北的心,他喉咙间一阵哽咽,不忍心出声责备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他能感觉到自己肩头凉凉的,傅欢颜的泪水滴在他的肩上,也渗入他的心底。
傅家人的手段,项北很早就知道。所以当各大报纸、杂志封面的新闻又被各种娱乐八卦取代后,他并没有太过意外。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即便很多人对这场风波都怀揣猜测的态度,但没人出来挑明说,谁也不敢乱下结论!
因为那是傅家,名海市的傅家。
只是傅欢颜自己情绪还很低落,这几天无论项北怎么开导,她都闷闷不乐。以前总是什么话都说的傅欢颜,一夜间似乎消失不见。如今项北说十句,她也不见得回答一句。
甚至连她最爱的画画,项北都发觉她分心。他现在只求这场风波赶快过去,只要从今后再也没人提起,他就有办法说服父母迎娶傅欢颜进门。
临近中午时,傅欢颜主动给他打来电话。项北喜出望外,接通电话后没想到竟是一道童声,“项北叔叔,我是果果。”
“果果?”项北勾起唇,“上次叔叔告诉过你什么?”
沐果果眨了眨眼,聪明的领悟,“姑姑,项北叔叔是姑父对吗?”
不等傅欢颜回答,小家伙已经甜甜的开口,“姑父。”
傅欢颜一把抢过手机,怒声道:“项北,你教他什么?”
男人捧着手机笑了笑,“让孩子早点适应不是很好吗?”
傅欢颜红着脸警告他,“你小心点,被傅老四听到他会报复的!”
“随他!”项北有恃无恐的耸耸肩,“反正他也要喊姐夫。”
“…”傅欢颜红着脸掐断电话。
中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否则项北早就赶去画室跟他们团聚。他中饭都没有吃,一直留在会议室开会,只希望会议能早点结束,他能早点赶过去。
最后那组幻灯片开始,项北算计着时间,心情不禁大好。再有四十分钟应该差不多,他琢磨着有沐良在,午饭应该挺丰盛。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项北看到号码接通。
“马上过来!”
“我还没完事…”项北捧着电话,忽然觉得傅晋臣语气不对劲,“有事?”
傅晋臣剑眉紧锁,很久才开口,“连漪去世了。”
项北赶到画室时,傅晋臣并没离开。他跳下车跑过来,被傅晋臣一把拽住,“机票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一个小时后起飞。”
“我知道。”项北点点头,傅晋臣抿着唇往里面看了眼,拍了拍项北的肩膀。
项北推门进去,傅欢颜蹲在墙角,手里托着浆糊正在沾她面前那副画。
弯腰蹲在她的身边,项北小心翼翼扣住她的手,“我带你去机场。”
“不要。”傅欢颜摇头,两手哆哆嗦嗦根本拿不稳东西。
一把按住她的手背,项北叹了口气,却又不得不说,“飞机一个小时后起飞,我们必须马上去机场。”
傅欢颜猛然间吼出声,眼泪就那样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这幅画是我送她的,可她还没看到,我要带给她看看!”
项北喉间一紧,将她拥入怀里,“我带你去看她。”
妈妈。
傅欢颜紧紧咬着唇,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天连漪离开时,黯然的背影。
三天后,项北带着傅欢颜回到名海市。他们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连漪的灵位。机场外面蜂拥而至的大批记者们,清清楚楚告诉项北一个事实。
至此,傅欢颜的身世大白天下,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娇妻难养之老公太霸道 19 失去一切
窗外雪花轻轻飘落的声响清晰,傅欢颜倚在床前,两颊边柔顺的发丝还湿着。项北挂断电话进来,见她蜷缩着肩膀,急忙去了吹风机撩起她的长发吹干。
嗡嗡声夹带着热气,逐渐熨暖傅欢颜发冷的身子。她偏着头,不自觉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项北身上合上眼睛。
把她吹好头发,项北将东西收拾好,翻身回来掀开被子,动作温柔的将她抱进去,“冷不冷?”
卧室的暖气开得很大,傅欢颜这时候不觉得冷了,她摇摇头,小脑袋瓜往他胸前蹭了蹭,“几点了?”
项北看了眼腕表,抿唇道:“十一点半。”
他裹紧怀里的人,剑眉微微蹙着,“你睡一会儿吧,这几天你都没好好休息。”
“嗯。”傅欢颜点头,推开他的怀抱转身倒在被子里,“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我陪你。”
项北抬手掖好被子,盯着她憔悴的脸色,眉头不自觉紧皱。今天傅欢颜回到傅家又是一通大闹,她最近脾气暴躁,没由来的就会自己流眼泪。
“不用。”傅欢颜背对着他,“你回家去。”
“欢颜。”项北蹙眉。
转过身正对着他,傅欢颜发红的眸子盯着他,神情竟然出奇平静。她只是抬手朝着茶几指了指,道:“你的手机响了很久。”
项北怔了怔,无奈的叹气。他拿起犹在振动的手机,按下拒绝键。
傅欢颜放柔了声音,“你爸妈肯定在等你。”这几天项北都陪着傅欢颜,她知道他家里肯定着急的不行。
总是这样也不行,项北犹豫了下,还是不太放心,“你要乖乖睡觉,我明天早上带早餐过来。”
“好。”傅欢颜点头。
她的情绪还不稳定,项北看得出来。不过这几天有他在身边,傅欢颜情绪总是隐藏起来一些,他心里也很明白,也许她有些空间是他也不能参与的。
“那好吧。”项北握着手机站起身,低头在她额前吻了吻,“我走的时候把门锁上,你安心睡吧。”
傅欢颜笑了笑,目送项北下楼离开。
大门外一阵落锁的声音,傅欢颜知道项北不放心。可她并不会怎么样,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力气了!
失去他的气息,画室里转瞬空荡荡的。傅欢颜裹着被子倒回床里,隔着白色纱帘望向窗外。
零星的雪花还在飘落,傅欢颜赤脚走到窗前,白皙的脸庞笼罩在月光里,更加显得黯然憔悴。她抬起一根手指,在玻璃窗上慢慢描绘,指尖画出的是一张轮廓清晰的脸。
傅欢颜眼眶红红的,心口哽咽着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她闭上眼睛,眼前都是那天连漪失望转身时的眼神,那双眼底深处渴望着那一声妈妈,可傅欢颜却狠心的拒绝!
来自心灵深处的那道枷锁,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傅欢颜手指发抖,眼前模糊的视线里,连漪那张熟悉的脸庞再次出现。
“你回来吧。”
傅欢颜咬着唇,想要伸手碰碰那张脸,可她又害怕一碰就散了。
画室里清冷无声,只有她自己的哭泣声回荡在耳边。傅欢颜环抱住双肩,抑制不住的悲戚漫入心底。这份她从不知道的亲情,竟然在她还没准备好接受前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项北开车回到家,客厅里大灯通亮。父母果然都在等他,项父脸色尤其难看。
“还知道回来?”看到儿子进门,父亲也没好脸色。
项母心疼儿子,忙起身吩咐佣人准备补品,“脸色一点儿不好。”
“我没事。”项北放下车钥匙,轻声安慰母亲。
“爸。”项北坐下来,打算要跟父母摊牌,“我想结婚。”
“结婚?”项母震惊。
项北抿着唇,沉声道:“爸妈,你们都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欢颜的事情你们一定都知道了,可这些对我,对我们家都没有丝毫影响。她还是傅家的女儿,还是我爱的傅欢颜!”
顿了下,项北挑眉望向对面的父母,神色出奇的认真,“这些年你们不同意,我们就托着,那是因为你们是我爸妈,我尊重你们,不想让你们生气难过。可如今我不能再等了,傅欢颜需要我,我必须要结婚!”
“妄想!”项父拍了桌子,骂道:“项北我告诉你,傅家这门亲我们一直都不想攀,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眼见儿子就要还嘴,项母急忙拉住他,出声说道:“小北你先别急,欢颜妈妈刚才去世,按照规矩你们也不能这么快结婚。”
“规矩?”项北皱眉。
“是啊,”项母点点头,语气拿捏得当的劝儿子,“你总要顾及欢颜的感受吧,这边白事刚完马上就办红事,那多让人笑话啊!”
项北薄唇轻抿,他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
儿子目光松动,项母对着丈夫使了眼色,“你先别急,让我跟你爸考虑一下,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还有家里的亲戚们都是交代好。”
母亲的话也有道理,项北先前心头的怒火沉下去。他低头没有说话,项母暗暗松了口气,先把儿子稳住才是关键!
清早起来,项北洗过澡神清气爽的出门。他先去厨房拿了保温饭盒,佣人们按照他昨晚的吩咐,把各种小菜和粥都装好,让他带走。
黑色轿车开出别墅,项母站在门庭下望着儿子走远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以把他交给傅欢颜呢?她不放心,怎么都无法放心!
车子停在画室外,项北打开门,提着东西上楼。楼上卧室还挂着窗帘,傅欢颜侧身躺在被子里,手脚不自觉蜷缩在一起。
这屋里温度足有25度,项北脱了外套进来才不觉得热。他瞥见傅欢颜眼角挂着的泪痕,黯然叹了口气,掌心落在她的眉头轻抚,“别怕,好好睡吧。”
被子里的人显然睡的不安稳,但她听到项北的声音后,很快就不在皱眉,呼吸也明显平稳很多。
项北坐在床边没有动,他抿唇盯着身侧的人,黑眸里染着些许的复杂。如今傅欢颜的身世被揭破,先不要说外面的人怎么看,只怕傅欢颜都过不了她自己那关!
虽然项北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事事难料,他完全不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危机将要降临。当傅氏面临危机,傅东亭病重的消息传来,他都觉得招架不住。
山雨欲来,却无回天之力。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傅欢颜全身都在发抖。她眼睛盯着急诊室的红灯,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漪已经走了,她不能再失去爸爸!
突然,急诊室的门打开。傅欢颜第一个冲过去,紧紧拉住傅东亭的手,“爸爸,你怎么样?”
傅东亭勉强睁开眼睛,眼底竟然亮起来,“你来了。”
她怔了怔,尤储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陪你爸爸进去。”
傅欢颜不敢多问,忙跟着护士走进病房。
其他人都等在外面,尤储秀坐在椅子里没动,傅培安犹豫了下,也拉着姚琴坐在边上,不敢轻举妄动。
病房里很安静,护士什么话都没说,只说家属寸步不离。听到这话,傅欢颜心里咯噔一下,眼眶瞬间红了。
傅欢颜站在病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只是他的手很冰,她心急的用两只手捂住,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傅东亭微微扬起头,神情比起刚才似乎清醒不少。他看着女儿含在眼眶里面的泪水,不禁勾起唇,“爸爸的小公主,不要哭!”
傅欢颜咬着唇,别开眼睛,“医生说你没事,很快就能出院的。”
傅东亭笑了笑,唇瓣异常苍白,“欢颜,你走吧。”
“走?”傅欢颜讶然,“你要我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傅东亭勾起唇,“只要你喜欢。”
傅欢颜一阵哽咽,难受的说不出来。
傅东亭颤颤巍巍抬起头,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不要哭,爸爸不喜欢看你哭!你的眼睛像极了你妈妈,笑起来都是傻里傻气。”
“你妈妈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是好孩子。”傅东亭第一次在女儿面前说起这个,确实在这样的情形下,“欢颜,不要怨我们。”
“我没有。”傅欢颜摇头,心尖不断收缩,“爸爸,我不怪你们,真的不怪。”
她握着父亲的手贴在脸颊,“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
“以前是爸爸太固执,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傅东亭抬起头,轻抚着女儿的长发,眼里有什么闪过,“你应该嫁人了,嫁给项北吧。”
傅欢颜哭出声,“你想我嫁人就要快点好起来。”
傅东亭眉眼舒展开,唇边的笑容温和,“从小到大,爸爸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可是这一次…欢颜,爸爸等不到了!”
“不——”傅欢颜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
傅东亭眼神闪了闪,定定望着某个地方出神,“爸爸失信了一辈子。现在,我不想再让你妈妈等了,她已经等的够久了…”
那股无以名状的悲伤袭来,傅欢颜咬着唇,忽然点了点头。
傅东亭欣慰的舒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去让大家都进来吧,他们都等着的。”
闻言,傅欢颜低头打开病房的门,傅培安第一次冲进来,尤储秀走到最末,傅欢颜伸手扶着她,两个人手心里同样的冰冷。
病房里这一声嘶吼,终结了傅欢颜最后那丝期盼。
名海市的新年还没刚过完,傅家便笼罩在阴云密布中。傅东亭离世,傅氏面对巨大危机,傅家内部更是为遗产股权争的不可开交。
尤储秀被迫搬离傅家大宅那天,傅欢颜哭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离开这个家,竟是以这样的姿态。
虽然这座大宅她总是嫌弃累赘,但此时此刻,他们这样被人赶出家门,傅欢颜还是觉得心伤,觉得委屈。
明明那里面住的人,身上都跟她流着同样的血,都是傅家的人。可看着他们那副狰狞的面孔,傅欢颜突然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这还是她的哥哥亲人们吗?这还是她从小生长,给予了所有无忧无虑时光的家吗?
不是!
傅欢颜嘲弄的想,原来不是他们变了,而是她不曾看清过他们的真面目!最可笑的是,就连从小体弱,与世无争的傅世钧,摇身一变都能变成咬死人不偿命的猎狗!
傅东亭的遗嘱里没有给尤储秀留下任何东西,傅欢颜不服,她不能相信爸爸是如此绝情的人!可不相信又怎么样,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谁也改变不了结果!
傅东亭走了,连漪也走了,傅欢颜仅剩下的,只有尤储秀,这个将她养育成人的母亲。
好在还有傅晋臣,他把尤储秀还有傅欢颜接出傅家,帮妈妈安顿好一切。傅欢颜紧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她知道有傅晋臣在,绝对不会委屈妈妈!
只是尤储秀养尊处优半辈子,老了却要从头学起,傅欢颜舍不得她受苦。
“妈妈,我的股份你帮我收着。”傅欢颜把一个盒子交给尤储秀。
不用打开看,尤储秀也知道是什么,“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
“既然是他留给我的,那我想给谁当然听我的。”傅欢颜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头撒娇。
尤储秀笑了笑,拉过她的手握紧,“欢颜,妈妈知道你有心。”
傅欢颜低着头,道:“我告诉蔺叔叔了,以后股份的分红都转到你名下。”
“我不能要。”
“帮我存着!”傅欢颜打断她的话,“我总是大手大脚,你帮我存嫁妆钱。”
听到她的话,尤储秀叹了口气,怅然道:“欢颜啊,妈妈以前不愿意让你嫁给项北,可是现在…也许是我错了。”
傅欢颜敛下眉,笑得一脸无忧,“没关系,我不会嫁不出的,放心啦。”
她的语气让尤储秀红了眼睛,不禁伸手把她拥入怀里。
这一刻的相拥,蕴含着太多的滋味。傅欢颜不敢说话,生怕眼泪控制不住。
家里的事情接二连三,傅欢颜答应画廊的画还有几幅没有完成。她清早起来收拾好,难得灵感不错,画的很顺手。
画室外有人敲门,她放下画笔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妇人穿着深蓝色毛呢大衣,傅欢颜怔了怔,“伯母。”
“我可以进去吗?”项母笑着问。
傅欢颜急忙退开身,“您请进。”
她胡乱扒开杂乱的沙发里,面色尴尬道:“不知道您要来,家里很乱。”
项母四处打量了眼,并没责怪什么,“还好。”
跑进厨房孤岛半天,傅欢颜总算端出来一杯茶。项母倒是很给面子,端着茶碗喝了口,挑眉问她:“你平时冲过茶吗?”
傅欢颜紧张的攥紧双手,“没有。”
放下手中的茶碗,项母勾起唇,笑道:“看你的手也不想做这些事情的。”
傅欢颜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回答。
画室里开着一扇窗,傅欢颜正巧窗口,偶尔有寒风吹进来,她忍不住缩起双肩,问道:“您来有什么事情?”
“请你放过我儿子!”
项母突然犀利的语气,刺的傅欢颜站不住,“放过?”
“对,放过!”
项母沉下脸,瞪着她的眼睛语气很冷,“过去我们项家高攀不起傅家,以后更是高攀不起!”
傅欢颜气结,竟然不能开口反驳。是啊,如今的傅家,除了沦为众人指指点点的笑话,还能是什么?!
项母起身拉住傅欢颜冰冷的手,眼神里含着恳求,“你们已经纠缠这么多年了,难道非要等到我跟他爸爸都咽气了,你们才肯罢休吗?!”
傅欢颜心尖缩了缩,“我…没有。”
她回答的语无伦次,整颗心都很乱。
“欢颜啊,算是伯母求求你,你让项北死心吧!”项母红着眼眶,那眼神里染着的悲戚,忽然让她想起连漪,“只有你离开,项北才能听我们的话!”
项北赶到画室的时候,他母亲已经离开,“我妈来过了?”
“嗯。”傅欢颜坐在沙发里,神色很平静。
弯腰蹲在她的面前,项北掌心落在她的肩头,“你不要多想,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对不对?”
习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