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挑剔的目光又看了看,还是摇头,“可我还是觉得不值那个钱。”
傅欢颜抱着画框的五指紧了紧,不值那个钱吗?!
“便宜点怎么样?”林太太试探的问,“如果价格合适,这副画我就要了。”
“这个嘛…”老板语气松动了下,“您打算给多少钱?”
“最多一万二。”
画廊老板摇摇头,很有讨价还价的技巧,“那可不行!因为您是常客,我才破例给您打折的,这幅画最少一万五,少一分钱我都不能卖了!”
“一万五?”林太太蹙眉,撅着嘴有些不情愿,“好吧,一万五就一万五吧,要不是看它跟我家走廊的壁纸颜色搭配,一万五我才不要呢!”
画廊老板把画框打包起来,嘴里时不时附和着跟她聊天。傅欢颜冷着脸转过身,头也不回抱着手里的画离开。
心底堵着一口气,傅欢颜骑着脚踏车来到海边。她把车子放在边上,抱着怀里的画,背着包走向沙滩。
天色逐渐暗下来,周围没什么人。她随便找了处地方在坐下,打开背包拿出灌啤酒,拉开易拉罐后仰头灌下一口。
一万五?
还是挂在不起眼的走廊?!
那副被勉强卖出去的画,傅欢颜费心费力熬了一个多月,当时画完后,她心底那种满足与欣喜至今难忘。可落在被人眼中,却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人家买下它,也是因为价格便宜而已!
手中的空啤酒罐被捏瘪,傅欢颜抬手把她身边放着的画打开,空荡荡的眼神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她包里的手机拼命振动起来,她才皱眉接通,“喂!”
“在哪里?”男人的声音温柔,“我带了你喜欢的点心。”
“哦,”傅欢颜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我在外面。”
“哪里?”项北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画室,拿起车钥匙转身往外走。
傅欢颜撇撇嘴,无奈道:“海边。”
“哪里也不许去,等我去接你。”项北挂断电话前,如此交代傅欢颜。她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坐在原地,只能等他来。
项北来的速度很快,傅欢颜瞥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笑道:“飞车来的?”
“嗯。”项北应了声,见她安好才放心。这不就是飞车来的吗?原本四十分钟路程,他只用了一半时间,不是飞车都奇怪!
她的脸颊微微有些红,项北看到丢在边上喝空的易拉罐,好看的剑眉轻皱。傅欢颜脸色不对劲,有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那答案只有一个。
她的画。
“怎么了?”项北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掌心落在她臂弯间。
傅欢颜头有些晕,此时靠在他的怀里正觉得舒服。她低喃一声,声音懒懒的,“我困了。”
她有意回避,项北自然听的出来。他脱掉外套裹在傅欢颜身上,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不过他并没忽略边上那幅画,谨慎的也拿上车。
傅欢颜倒在副驾驶的椅子里,不适的皱皱鼻子,眯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胃难受吗?”项北双手握着方向盘问她。
傅欢颜眼睛瞅着车窗外,摇头。
车子开回画室,项北打开车门,傅欢颜自己下车往里走。项北蹙眉从后座拿出那幅画,抿唇跟在她的身后。
转身躺在画室的沙发里,傅欢颜整个人蔫蔫的。项北以为她肚子饿,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钻进厨房,“等一下,很快有东西吃。”
站在厨房里,项北把刚刚带来的食物倒在盘子里,一样一样放进微波炉加热。
哐当!
外间突然一阵响,项北闪身跑出去。
沙发前的茶几上,那幅画被摔得掉在地上。项北黑眸沉下去,弯下腰把画重新捡起来。
“不要捡。”
傅欢颜脸色发红,脾气高涨,“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我要毁掉,全部毁掉!”
每次她闹脾气都会这么说,可每次她发泄过后,又会宝贝一样把那些画一幅幅捡起来。项北无奈的叹息,把那幅画拾起来放在妥善的地方。
“好了好了。”项北走到沙发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告诉我,今天谁又给你气受了?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不识货吗?”
傅欢颜咬着唇,眼眶瞬间发红,“项北,我不行。”
“怎么不行?”项北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顿时觉得心疼。
“就是不行!”
傅欢颜撅着嘴,神情低落到极点,“没人喜欢我的画,没有人喜欢!”
项北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反驳道:“这几年有很多画廊都在买你的画,而且也陆续有外面的人把你的画买走。”
傅欢颜一把揪住项北的衣领,瞪着他问,“那些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项北被她问笑,食指点在她的鼻尖,“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她不是第一次问,项北每次都要发誓保证,才能打消她的猜测。
项北轻拥着怀里的人,黑眸里噙着的眸色温柔,“那些人都不懂你,你因为他们的评论而气馁,很不值得。”
“不懂吗?”傅欢颜委屈的撅着嘴,“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懂?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到我死…”
项北突然厉目,低头狠狠在她嘴角咬了下,警告道:“傅欢颜,不许说这种话!”
这话傅欢颜并不是有意说的,她微微皱眉,抚着嘴角咬疼的地方,委屈的低着头。
怀里的人情绪失落到极点,项北不想多说他。他把人抱起来带进厨房,让她看自己买来的这些食物,“我们吃饭好不好?”
傅欢颜不想吃,可她看着项北如此卖力的想要安慰自己,轻轻嗯了声。
晚饭基本都是傅欢颜喜欢吃的菜,可她没什么食欲,很快放下筷子。项北收拾好碗筷,又带着她回到楼上卧室,让她去泡个澡。
浴室的门关上,项北嘴角噙着的笑容凛冽下来。他拿起电话去查,倒要看看今天又是谁打击到他家傅三小姐。
电话很快反馈回来,项北挂断电话时,脸色也不好。这几年傅欢颜很努力的画画,这份努力与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当初她立下过五年的约定,项北知道她心急,急得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更想证明给他的父母家人看!
傅欢颜的这份心,项北感同身受。
每次看到她为了画画不眠不休,项北都心疼的要命。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那个约定他不会提起,只要傅欢颜能画,他就会让她画下去。至于傅家跟项家,他能够一个人去面对!
浴室里有响动,项北放下手机走过去,傅欢颜穿着睡袍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伸手把她拉到床脚,项北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干。
傅欢颜撇撇嘴,神情比刚才稍好一些,“我想果果了,过几天我们把他接过来玩。”
“好,”项北揉着她的发,笑道:“我也挺想他的,那小子长得很沐良很像。”
“对呀。”傅欢颜勾起唇,“所以傅老四气死了,他的儿子竟然长得不像他,他不能到处得瑟了哦!”
收拾好东西,项北伸手将她拽上床,压在自己胸口,“那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长得会像我吗?”
傅欢颜脸颊泛红,“应该会吧。”
“应该吗?”项北眨了眨眼,勾住怀里的人压在身下,坏笑道:“要不然我们生出来看看吧?看是像你还是像我?”
“流氓!”
傅欢颜捶他,脸色彻底红透,“项北你不要脸!”
男人笑得得以,眼见她在自己怀抱里挣扎喘息,心底某处热热的满足。
项北薄唇抵在她的眼角,轻轻浅啄,“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我爸妈的态度影响不了我,我早就跟他们摊牌了,要么我娶你进门,要么我终生不娶!”
傅欢颜眼眶一阵酸涩,心尖的位置不断收紧。项北,你待我如此,我今生何以为报?!
那天以后,傅欢颜几天都没有回家。她又把自己关在画室,启动强迫模式。她觉得自己不能放弃,要不然对不起项北这些年的努力与付出!
不过晨报有则娱乐新闻,还是吸引到她的注意力。虽然内容没有点名道姓,但名海市谁不知道傅家这对出名的双胞胎姐弟?!
傅欢颜想起那天早上傅晋臣带着沐良突然来她这里,而且还说让她尽量少回家。这中间…有古怪啊!
画室里正好没吃的,傅欢颜背着包,骑车回到傅家大宅。家里人都不在,她吩咐佣人帮她准备吃的,自己上楼打算找些东西。
经过二楼书房时,父母说话声清楚。她怔了怔,心想今天爸爸没去公司?!
含笑朝着书房走过去,傅欢颜还没敲门,就听里面的人说:“我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但是欢颜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要是有人敢伤害她,我绝对不能允许!”
傅欢颜敲门的动作顿住。
傅东亭沉下脸,肯定的语气刺耳,“那也是她的女儿,她不会做伤害欢颜的事情。”
她的女儿?
傅欢颜脑海一片空白,她是谁的女儿?!
娇妻难养之老公太霸道 18 物是人非
傍晚天空凝聚起大片雨雾,阴霾倾斜而来。傅欢颜捧着咖啡杯站在窗口,眼见豆大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吧嗒吧嗒’声急促而有力。
窗户虽关的紧,但疾风骤雨刮起来,雨滴敲打在窗棂的动静依旧不小。傅欢颜觉得有些冷,放下手里的杯子披上外套重又走到窗边。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她不用看号码,这个时间打电话的人她知道是谁,“喂?”
“吃饭了吗?”项北声音温柔。
傅欢颜盯着喝空的杯子,“吃过了。”
“骗我!”项北肯定的语气让傅欢颜无奈,她侧身倚在窗边,撇嘴道:“没有。”
“欢颜,你怎么了?”男人语气沉下去。
傅欢颜轻咬着唇,“我正在画画。”
听她这么说,项北似乎松了口气,勾唇笑起来,“那我不影响你,我晚点过去。”
“算了吧!”
傅欢颜突然出声打断他,“我这几天要赶着交画,需要熬夜,你先别来了。”
闻言,项北明显不悦,“不想我?”
窗外雨水转小,傅欢颜黑亮的眼眸闪了闪,道:“没时间想你。”
电话断了,项北怔了怔,剑眉不自觉皱起。这丫头又闹什么?!
画室里还没开暖气,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房子很冷。傅欢颜裹着羊绒披肩坐在沙发里,腿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拇指轻滑浏览网页。
如今是网络发达时代,很多新闻都可以通过搜索查到,傅欢颜把最近的杂志报纸都看遍,又找出以前的花边新闻,几经结合分析,很容易得出答案。
傅欢颜不傻,只是很多事情她都没兴趣,所以也不多想。但这件事关系到傅家,更关系到她,她不能逃避。找到答案似乎并不难,那天听到父母在书房的谈话后,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今天的一切,是她求证后的结果。
挪开面前的所有资料,傅欢颜扣上电脑倒在沙发里,忍不住蜷起手脚。她怕冷,往常画室里很早就会开暖气,她抱着厚厚的毯子,只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她这个所谓的傅家三小姐,只是令人看不起的私生女!
这么多年来,傅欢颜生在傅家,长在傅家。家里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外面的人也都对她敬畏三分。但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她不可一世的身份后,竟然掩藏着那样的不堪,众人唾弃的声音似乎已经响在她的耳边。
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傅欢颜咬着唇,眼角有热热的什么滚落。她做梦都没有想过,原来她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都是骗人的!
其实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接连几天项北都被傅欢颜拒之门外,摸不着头脑的男人很苦恼。他自己一点点回想,最近他们相处很‘和谐’,他没有伤害过她啊!
项北瞅着丢在桌上的手机,好看的剑眉不自觉皱起。他正要给傅晋臣打电话,桌上摆着的晨报不期然吸引他的目光。
虽然内容写的极其隐晦,不过了解傅家的人基本都能看懂。平时项北没时间看报纸,多数都是秘书整理好,把重大要事提炼出来,他只看重点!
握着报纸的指尖缓缓收紧,项北沉着脸拿起手机,还是拨给傅晋臣,不过声音冷冽很多。
电话那端的男人怔了下,“你知道了?”
“废话!”项北抿着唇,口气很冲,“傅老四,你竟然瞒我?”
傅晋臣耸耸肩,“我没瞒你,主要是我自己也刚确定到底是我,还是傅欢颜!”
“结果呢?”
电话那端的男人噤声,项北瞬间绷起脸,“她知道了吗?”
“说不好。”傅晋臣声音同样沉重,“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好像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懂。可她毕竟是我们家人,傅家的人都聪明!”
项北真想骂他,这种时候还这么不要脸!可他此时没心情吵架,满腹心思都飞到傅欢颜身上去了。难怪这丫头最近都不露脸,也不让自己去看他,看起来她是知道了什么!
只可惜…项北烦躁的揉着太阳穴。
前几天,项母态度终于松动。他在母亲那里讨到一个机会,说是今年过年时,傅项两家人聚聚,顺便商讨一下孩子们的婚事。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傅欢颜,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项北看到号码,立刻把秘书叫进来。
秘书战战兢兢捧着电话,按照他的指示,小心回答:“项太太您好,总裁不在公司。西部分公司临时有事,总裁需要过去处理几天。”
须臾,项北俊脸紧绷,吩咐道:“这几天我都不来公司,有事给我电话。”
“是,总裁。”秘书不敢置喙。
简单收拾几样东西,项北拿起外套,开车离开公司。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线条分明的俊脸紧绷,唇角看不出一丝笑意。
车子开出市中心,南西路口有家甜品店。项北把车停在路边,拿着钱包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这家店铺的双皮奶很出名,傅欢颜平时喜欢吃,但又怕吃胖,总是纠结的问他:项北,我好想吃,可我如果吃成胖子怎么办?
项北盯着前面缓慢移动的人群,心底无比怅然。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把她养成胖子,乖乖只能呆在他身边的胖子!
画室的门永远不锁,项北因为这个没说唠叨,可傅欢颜压根记不住。每次他来,只要轻轻一推这门就是开的。所以在他不能来的时候,都会特别打电话来叮嘱她:傅欢颜,去把画室门给我锁上!
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画笔颜料,项北脚下的步子怔了怔,知道这是她发过脾气后的残局,“怎么回事?”
傅欢颜正蹲在地上捡东西,听到他的声音怔了怔,并没抬头,“心情不好。”
“谁招惹你了?”项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下帮她。
墙边那副画也被推在地上,项北挑眉扫了眼,目光不禁动了动。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幅画是她要给连漪的作品。前些日子傅欢颜还兴致勃勃的说,这位连阿姨经常来买她的画,她想画一幅送给她,算是答谢人家多年支持!
“欢颜。”项北一把握住傅欢颜的手,却被她反手甩开,“你先走吧,我还要赶画。”
项北叹了气,拉着她冰冷的小手将她抱入怀里,“我都知道了。”
傅欢颜挣扎的动作定住,随后眼眶泛红,“你…你们都知道了?”
“没有。”项北摇头,道:“我打电话问的晋臣,他告诉我的。”
傅欢颜低着头,心尖的滋味苦涩。她轻轻推开项北的怀抱,眼睛酸的睁不开,“我刚把我妈妈赶走了,我的亲生妈妈。”
项北拥住她轻颤的身子,低喃道:“傻瓜。”
“我是傻瓜,”傅欢颜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我被他们欺骗三十多年,却什么都没有察觉。”
这种事情,大人们刻意隐瞒,她又怎么能知道?项北心疼的抱着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傅欢颜嘲弄的笑了笑,眼角滴落的泪水弄湿项北胸前的毛衣,“没用的项北,我逃脱不了这场错误。”
项北深邃的双眸眯了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即便她只是那条无辜的小鱼,可终究背负着傅家的名声。
项北抱着她在沙发里坐下,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模样可怜。
项北低头亲她的眼睛,问道:“我买了你爱吃的双皮奶,要不要吃?”
其实从昨晚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傅欢颜脸色很不好看,她咬着唇不看项北的眼睛,声音很低,“项北,我要继续画画。”
项北勾起唇,“吃完再画。”
傅欢颜吸吸鼻子,挑起眉看向他,道:“我是说,我以后都要一直画画。”
“以后?”项北眼底有什么闪过,“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前几天我妈说过年我们两家吃个饭,我刚刚已经订了酒店,你告诉你爸妈,我们明晚一起吃饭。”
傅欢颜摇了摇头,“没必要了。”
“怎么没必要?”项北变脸,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欢颜,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机会吗?
望着他急切的眼睛,傅欢颜笑得很冷,“你急什么?想要在这件丑闻大白天下前,跟我结婚吗?!”
项北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傅欢颜苍白的唇挽起,嘴角那抹笑空洞,“别傻了,你爸妈早晚都会知道的。”
“知道又怎么样?”项北扣住她的肩膀,“傅欢颜,你别胡思乱想!”
这肯定不是胡思乱想,以前这么多年项家都很难接受自己,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丑闻后,傅欢颜都不敢想象,她在项家要怎么立足?!
傅欢颜咬着唇,明亮的黑眸黯然失色,“这次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