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突然警觉,立即闭嘴——可不能把尧羽卫日常行事风格,都傻兮兮抖给这个敌我不明的人。

纳兰君让转头看她一眼,突然道:“你很护着他们,他们是你什么人?”

君珂沉默一瞬,远处烟花未散,在夜空呼啸升腾光芒变幻,她的脸气韵柔和,在变幻的星彩之下更觉得细而温暖,让人觉得四周的风也轻轻,月也静静,万物欢喜,而心底愉悦。

在纳兰君让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君珂突然轻轻道:“朋友。”

这两个字轻柔如风,出口时却似带着力度,像扔出了磁石,瞬间吸引了这世上所有契合的磁极。

君珂出口这两个字时,心里也重了重,暖了暖。

是的,朋友,这异世弱肉强食,强权至上。她原以为在这里注定孤凉,除了去拼命找自己的朋友,再也不会有自己的朋友,然而世事如此变化瞬息,未及一年,她真的将这两个字,说出了口。

这是幸福,不是么?

君珂笑起来,眼角弯弯。

纳兰君让的手,忽然颤了颤。

他见过君珂发怒、冷漠、恶搞,嘲笑,诸般种种表情,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纯净挚诚,眸瞳里金光一闪,似要亮到人心底。

这样的笑,和刚才那句回答,忽然让他不舒服,想要杀杀这满溢的欢喜。

“我不喜欢烟花。”他鬼使神差,突然开口。

君珂笑意未去偏过头,并不生气,还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态。

嗯,这人一定很久没有和人说过心事,瞧这语气生涩的,姑娘心情好,借个听众你。

“姚德妃死于烟花下,那年正是元宵,皇祖父携众皇子宫眷上城楼与民同乐。”纳兰君让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当时其余人都在帷幕之后,皇祖父带领我父亲和姚德妃在门楼上观看底下游龙灯,父亲立于皇祖父右侧,德妃因为皇后抱病,代皇后位置,立皇祖父左侧。怎的父亲要下城楼去听燕京提督汇报当晚布防事宜,姚德妃正在此时转身为皇祖父奉茶,两人相撞,德妃跌倒,父亲将她扶了起来,慌乱之中竟然德妃站到了陛下右侧。”

“然后呢?”君珂听得出神,心想换个位置也能搞出幺蛾子?又想这家伙到现在都没自我介绍身份,不过听这口气,皇太孙?

“然后父亲离开,德妃也没发觉。”纳兰君让默然半晌接着道,“她倚着栏杆,看见一盏梅花灯特别精致,忍不住微微探身去看,就这么一探身,一道烟火平地而起,霎那间皇城烟华,人人仰首,等皇祖父赞叹回首正要和姚德妃说话时,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下,额头一支短箭,正中眉心。”

君珂叹了口气,心想皇家生死,果然从来都是很简单的事。

“皇祖父当然震怒,此时才发现太子不在,而德妃站了太子位置,换句话说,被刺杀的原本应该是太子?德妃不过是代太子而死?为此皇祖父还认为父亲受了惊吓,好生对他抚慰。然而没过几天,朝中就流传了另一个说法,说当时皇祖父那位置,在太子和德妃一撞后,也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一箭,原本是应该射向皇祖父的,只是德妃贪看花灯,探身出去做了挡箭牌而已,而当晚京城防卫,是我父亲连同兵部和燕京府,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布置的,一切由我父亲负责。那些人说,如果不是太子安排,谁能在那样固若金汤的防备中,飞箭向城楼?”

“更糟的是,被杀的姚德妃,是姜太后的远房侄女,皇三子的亲生母妃,极得陛下宠爱,和病弱的沈皇后向来水火不容。宫中说法,皇后病弱,德妃独大,就在等皇后什么时候病死好问鼎中宫,如今德妃的死和太子有牵扯,都说太子是想一箭双雕,在为他母后去除劲敌,故布迷阵,让人以为原本被刺杀的应该是他,好在将来得手后摆脱干系。”

“然后呢?”

纳兰君让依旧没什么情绪,“皇祖父震怒,父亲体弱,吓得重病一场,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到处都风传着太子将要被废,东宫人人自危,我当时三岁,每晚都要被叫起来,换个地方睡觉,我母妃精神紧张,抱着我赤脚满宫奔走,觉得哪里都睡不安稳,经常这么一奔,就是一整夜。”

君珂抿酒的动作,突然停了停。

三岁孩子,在紧张惶恐的低气压里生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噩耗降临,将惊恐的黑色笼罩在他头顶。每夜每夜,他都会被惊惶的宫人和母亲抱起,在空寂清冷的东宫里急促地奔跑,赤脚踏在空旷的回廊之上,染了尘灰的丝带长长地拖曳在身后,他在那样晃动的怀抱里,茫然睁大黝黑的眼睛。

这是一种怎样的刻骨铭心的黑色记忆。黑色的不是恐惧本身,而是恐惧存在那时段,无力拯救被动等待的压抑。

“后来我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纳兰君让还是不看她,将壶中酒慢慢喝了第三口,然后喝干端上来的另一个杯子里的浓茶,淡淡道,“我不习惯在一个地方睡整晚,到那个时辰,我就要起来,换个地方才睡得着。”

说完他将茶碗酒壶端端正正放好,直起身来,头也不回下了殿顶,隐约听见他吩咐护卫,“若燕京府和宫中有人来问烟花是怎么回事,就说是我放着玩乐。”

“是。”

君珂呆呆地望着他背影,心想,他下殿顶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霍然睁大眼睛。

难道,这冰冷骄傲的家伙,是在向她解释,一夜换两次房间的原因?

有必要么?

她又不是他妈。

君珂没来由地觉得有点不安,抱膝坐在殿顶上想了想,觉得剖腹君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他要留住她,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寂寞,太寂寞。这么多年,他高高在上,没有人违拗他,但也没有人走近他,他也忘记被人走近的滋味,以至于她闯进,他便觉得新鲜。

那么,还是不要耍他了吧?她都十七岁了,别这么幼稚了成不?就这么和他说明身份,然后各走各路,各回各家。

她想到就不犹豫,站起来,冲着纳兰君让的背影,正准备喊上一嗓子。

“其实我是——”

“我先前回来,接到安昌长公主家的世子邀约,说要为我接风,你明儿跟我去。”纳兰君让的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刚才倾诉时的平和接近刹那消失,还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冷漠的距离感,“明天去的都是贵胄王孙,你规矩些,好好伺候,不要给我丢脸。”

君珂啪地一下砸碎了手中的酒壶。

你妹!

就知道死性不改!

烟花整整放了一夜,硝烟的气息一直弥漫到崇仁宫,天快亮的时候,崇仁宫殿顶,睡倒了抱着酒壶的君珂,她坦然高卧,没有发觉身上多了条毯子。而平地帐篷里,更是四仰八叉睡了一地。

快到中午的时候纳兰述从四仰八叉的人堆里醒来,觉得浑身都像被马车碾过,他揉揉眼睛,从许新子屁股下抽出自己左腿,顺便推开自己肚子上的戚真思的右腿,戚真思被他推得滚了个踉跄,正落在一直坚持脸对着她睡的晏希怀里,晏希没醒,却下意识紧紧抱住,仿佛似有感应,他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奇迹般地露出一丝淡淡笑容。

纳兰述好奇地蹲在晏希面前看了半晌——小希的笑容!

然后他踩过一地睡得流口水的护卫,出了帐篷,负责警卫的鲁海带着他的护卫回过头来,一夜没睡,精神奕奕。

在河边随意洗漱,换了件袍子,纳兰述上了他那花里胡哨腾云豹,挥挥手,道:“走咯。”

尧羽卫齐相呼应。

“走咯!”

“看好戏去!”

第六十二章 燕京最弱小鸟

武威侯是开国名将之后,这一代的侯爷尚了安昌长公主,在朝中不领职司,但因为长公主和陛下关系不错,陛下幼年曾得长公主护持,所以武威侯府向来很受朝廷照拂,家门清贵又不涉实职,不牵扯各类党派之争,在京中便显得地位超然,和谁都能走得来,谁也卖几分面子。

这是君珂在出发时,听崇仁宫的护卫们解说给她听的,君珂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想这关我什么事?

武威侯世子设宴栖虹轩,纳兰君让到的时候,满座宾客都已经在等候,都是京华贵介,最上层的那群人,皇族子弟,公侯世子。一品大员的子弟,都不够资格列席。

满座衣袍锦绣,香气袭人,人人敷面粉白,满身翠饰,乍一看去,没觉得像男子喝酒,倒像姑娘们茶话会。

燕朝立国日久,开国元勋之后多半得享铁杆庄稼,得朝廷丰厚供养,以至于子弟们早已失去前辈们勇武精炼之气,好锦绣,贪脂粉,近年来更是莫名其妙渐渐刮起一股易装癖,在燕京贵族中尤其流行,那些八尺男儿,昂藏汉子,一个个上头油,抹脂粉,描眼穿红,还互相攀比,看谁衣装更花更艳,看谁妆容更巧妙更招眼,由此还衍生出“月容妆”、“花睡妆”、“海棠妆”等种种,奉为经典。

享乐日久,人心怠惰,渐渐便会追逐纸醉金迷,沉迷奢靡逐艳。而日渐庞大的特权阶层队伍,享用着有限的国家资源,朝廷渐渐已觉得不堪重负,贵族阶层的腐朽衰落,同样影响着拱卫皇城的东西两路大营,京畿大军多年没有战事,战力日减还在其次,吃空额,掠民生,将官嬉乐,士兵怠慢。而在皇朝的各个边境,坐拥重兵的藩王们,却因为连连和边境各国作战,战力彪悍,军备日强,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是纳兰君让一直忧心的局势,他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布置,试图改革。然而贵族根系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别看平日散漫无事,一旦触及他们根本利益,整个集团就会立即抱团,拼死反击。如此势力根深,盘踞多年,牵连整个朝局,谁能轻易掀动而不伤根本?

除非将藩王势力收归国有,但这同样也是火中取栗的艰难活计…

纳兰君让的思绪一闪而过,微微垂脸,掩了皱眉的表情入座——他一向讨厌燕京贵族这种不男不女的装束风气,所以从不参与他们的游乐,今天完全是听武威世子说找到神眼女子,才纡尊降贵忍受一番。

皇太孙地位尊贵,自然是首座,众人按序入座,目光都忍不住好奇地在君珂身上溜啊溜——传闻里皇太孙不近女色,崇仁宫连个丫鬟都没有,说是女主人入宫再配丫鬟,今儿身边怎么多了个丫头?

等君珂满脸不情愿地站着纳兰君让身侧,众人眼色更怪异——皇太孙从不让人近他三尺之内,亲近护卫也不允许,这丫头怎么站这么近?

君珂早已将众人脸色看在眼底,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误会产生了,抬起手,随意拢拢头发,胳膊上锁链清脆地一响,众人脸色立即又变了变,看向纳兰君让的眼神趋向诡异——什么皇太孙不近女色?看不出来原来好的是这一口!

纳兰君让岿然不动,他人误解又如何?再怎么误解,不也不敢开口?不也得俯伏他脚下尘埃?这世间,绝对权力就是正确的道理,无须置辩。

只是心中忽然一动,觉得当着这许多人面,确实也不该再像在崇仁宫内一样,给这丫头太多面子,冷冷道:“你站开些。”

君珂挑挑眉,站开了些——你有病咧,刚才不是你用眼神示意我站近些的?

纳兰君让坐定,便先询问武威侯世子冯哲,“你所说的我要寻的人,现在何处?”

冯哲怔了怔,打了个哈哈,心想这要怎么回答?说实在他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啊。

当然故意欺瞒皇太孙他是万万不敢的,主要前阵子他和人打赌,赌谁能请到从不赴宴的皇太孙,赌金是西门水袖坊头牌舞娘柳咬咬,别的也罢了,柳咬咬天姿国色,腰肢柔软如绵,偏偏性情高傲,一个舞娘,给钱都不给你睡,燕京子弟自谓都是高贵风流人士,不提倡强买硬要,他肖想柳咬咬,却用尽手段不得佳人假以辞色,正急躁得要命,这个赌注如何不看重?但是如何请皇太孙,这难度只怕也不下于让柳咬咬自荐枕席,冯哲正在焦虑,忽然便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冀北睿郡王写来的,武威侯府和冀北交情一向不错,因为安昌长公主是成王妃的闺蜜。睿郡王在信中传授了请到皇太孙的妙计,并告诉他,人不用愁,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冯哲眼角对外面瞟了瞟,哪有纳兰述的影子,心中暗骂这小子不靠谱,到现在都不带人来,怎么向皇太孙交代?

没办法,只好先故作神秘,冯哲哈哈一笑,对纳兰君让躬躬身,“殿下,莫急,莫急,高人出场,总是要放在后面点以示尊重的,咱们先玩点别的,如何?”

纳兰君让掠眉,不置可否,皇祖父对这神眼奇人分外看重,他愿意给那女人一点面子。

其余人也听见两人对话,有人便笑道:“前不久听说陛下在找境内一名眼力通神的女子,整个燕京贵族都在议论,这谁呀,好大本事,竟然惊动天听。”

“我倒听说定湖那边有个女神医号称神眼的,不过等我府里派人去,说是人已经离开,不知去向何处。”有人叹息,“想要找到人博陛下一乐而不可得,算是我没福气。”

“也不知道怎么个神法。”有人笑,“得陛下如此看重。虽说没有明文发天下寻找,但燕京贵族都隐约知道了,看样子谁要先找到,便是一件大功哟。”

“听说是个貌丑的少年女子。”有人打趣,“常小公爷,你庆国公府玉堂金马,你常小公爷号称燕京十大美男,你府里备黄金车,玉琮马,美男小公爷亲自贴花榜相迎,还怕那神眼不闻信而来立即扑入你怀抱,这一件大功,可就落入你家了!”

那常小公爷常世凌长脸淡眉,向来相貌一般,却自诩美男,画了个“平烟眉”,几乎看不见几根毛。

说话的这位是永平公主的幼子,袭了骠骑将军封号的秦昱,素来和他不对付,一番话似褒实贬,常世凌却没听出来。

“呸。”他带点得意地啐一口,自认为姿态娇美,“那么个丑女,值当我宝马香车?”

“丑女怎么啦?人丑,好用就行,保不准陛下欢喜,赐了给你做夫人!”

“做妾我就要!一双神眼,给我看看我那些女人们争风吃醋的心。”

“不晓得眼睛神,其他地方神不神?”

“哈哈…”

公子哥儿们兴奋起来,渐渐便语气狎昵,越说越不成话。这些人从没真正将女人看在眼底,也不觉得背后嚼嚼舌根有什么不对,虽说明知当面见了那神医必得客客气气,但现在趁人家不在,占几句口头便宜也是好的。

吵杂的人声里,没有人注意到,一角的角落里有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那是君珂的衣袖,在微微震动,带动袖子里的锁链相击发出的声音。

君珂冷然注视着那群人,眼神也像雪地里拔出的针,尖锐,有力,狠狠四戳。

这群混账。

谁给了他们权利胡乱糟践别人?

该着人人赏一个大耳光!

手指在袖子里扣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三次之后,她垂下眼,恢复了平静。

急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纳兰君让并没有听见君珂袖底动静,听见也不会在意,他垂下眉,眼神里淡淡轻蔑,什么神眼看世情?什么上天降祥瑞?这都是不知内情的人胡猜。确实,一双神眼对皇朝是有大用,但也不至于如此推崇着急寻找,说到底,皇祖父想要找到她,只不过因为一段皇家秘辛罢了。

一段前朝帝王离奇死亡的历史,在当年曾祸延千家万户,被皇室用铁血手腕予以尘封,至今无人想起,但只有他知道,那块铁石般的阴影,依旧横亘在皇祖父的头顶,有生之年,不将当年那个秘密弄清楚,只怕皇祖父到死都不能安心。

纳兰君让猜测,皇祖父需要那双神眼,在最后合适的时机,进入先皇皇陵,查找隐藏在深处的秘密,但那样的皇族最高机密,怎么能允许外人参与得知?将来那双神眼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在这之前,皇祖父必然会给那人十足优遇,好让她死心塌地效力。

也算对得起她。

君珂和纳兰君让都很平静,有人却不肯。

屋顶上,戚真思被某人踢了一脚,一翻身站起来,撇撇嘴,招手唤过鲁海,低低嘱咐几句。

早已脸色难看的鲁海,眉开眼笑地跳下去,粗壮的个子,落地和一片树叶似的。

鲁海直奔酒楼的茅房,这家酒楼是燕京数一数二的高级酒楼,茅房自然也是美轮美奂,是靠着后墙建造的,三面都是带香气的紫檀木板,靠墙那边虽然是墙壁,为了美观,也贴了一层木板,因为后面就是墙,不怕走光,墙板是可抽取的,还做了很多隔断空隙。

鲁海快手快脚下了屋顶,直奔茅房,二话不说开始拆墙,他是尧羽卫里精通建筑技术的名手,拆个墙比嘘嘘还快,转眼搬出一堆废砖烂瓦,茅房的整个后墙已经没了。

然后他过街,和一个摆摊测字的先生买了一套纸笔,请他在一张大纸上写:“燕京最弱XX比试即将在XX街XX巷开始,请诸君留步耐心等候,稍后比试者将陆续上场,请诸君在竹筐里投石子,石子多者获胜。燕京最弱XX究竟是谁?让我们拭目以待!新星诞生,有你见证!”

鲁海口述,那测字先生写,一边写一边骇然抬头对他看,鲁海咧着大嘴微笑——前面一段是主子教的,不好玩,后面一段是小珂儿常有的怪话,还是怪话顺口。

纸卷写了十几份,鲁海给一群小孩儿一人发了一颗糖,让他们出去招贴,顺手又买了十几个小竹篮和一堆钉子,拎着直奔那茅房后墙,先将广告招贴了,然后一排钉上钉子挂上竹篮。

他这奇异的行事自然引起众人注意驻足,广告内容又特别惊悚,百姓们忍不住好奇指点谈笑观望,路过的不走了,别的地方的看见广告又赶紧奔了来,以至于这条原本僻静的巷子,渐渐围得里三圈外三圈。

鲁海大人物一般微笑招手,竖指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趴在后墙上等,不多时果然看见一个锦衣粉鬓的少年,摇摇晃晃奔来,习惯性看也不看一眼,仰头闭眼解裤放水。

鲁海等他一泻千里,在最不可能半途而废的那一瞬间,霍然拎起可以活动的后墙挡板!

“哗——”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百姓,本来以为是这个大个子耍人,正要骂人走路,霍然挡板拉开,一只鸟儿出墙来!

“哟呵,恁小!”

“这不是骠骑秦将军?看不出来,不够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