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司徒容的离开,三皇子无疑是最为遗憾的那个。
长乐王:“???”他怎么不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这么看好司徒女将军了?
“她要是在,肯定会回京和父皇提男子成婚的事。”司徒容就是这么一个敢想敢干的人,没有什么不可以,以前还没有女皇帝呢,后来不照样有了?相比起女人当皇帝,同性成婚也惊世骇俗不到哪里去了,不是吗?
三皇子饮恨,他感觉自己在感情的道路上有点时运不济。当年指望太子,太子没去告状;如今指望司徒容,司徒容怀孕走不了了。
长乐王还是有些没能懂三皇子的深意。
“你哪里不懂,你亲亲我,我告诉你啊。”
长乐王:“从头就没懂,好比司徒女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关心男子能不能成亲?以及,不亲。”
“没事,那我亲亲你。”三皇子这个臭流氓,可以说是深谙老祖宗土匪出身的精髓了,得逞之后才继续解释其了为什么,“为了她表弟啊。”三皇子作为同道中人,哪怕太子和顾乔并没有对外表现的太明显,在这么多天的相处里也足够三皇子看出来端倪。再一联想到当日司徒容的种种疑问,答案是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三皇子这些年的进化,就是进化出了一些自己的小九九。
虽然武帝已经勉强默认了他和长乐王在一起,但三皇子其实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他想更加正大光明一点。
如果有了太子这事一闹,说不定他就可以浑水摸鱼……
“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成功吧?”长乐王要更加现实些,自古以来同性相恋并不违法,很多人甚至是默许的,但想要变更法律,那已经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而是天方夜谭。女人能当皇帝是因为皇帝最大,但现在要断袖的并不是武帝,而是武帝的儿子们。
“你听过那个故事吗?当你想要在房子里开一扇天窗的时候,如果你直接这么说,会被斥责为无理取闹,不予同意。但如果你一开始说你要再开一扇门,遭到强烈反对后,再假意退让说‘那我开个天窗总可以吧?’,往往的结果都会成功。”三皇子的主意打的就是这个。事情要一步步来,谁也没办法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
长乐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懂了,用更加意简言赅的话做了总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十分完美了。除了司徒容突然出现了意外。
而转而鼓动太子去这么做,那就不太容易了,因为太子很容易就会看穿三皇子的真意。哪怕太子无所畏惧,也会因为“凭什么要便宜了老三”这种幼稚的理由,而走其他选择。
三皇子叹了一口气,哪怕是皇子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一行人终于快走到了京城地界。
只要过了莫寻山就是了。
莫寻山上有的就是知名的皇家寺院祈宁庵,住着先帝已经出家的后宫妃嫔,还有三公主。哪怕前朝余孽已经没了,三公主还是选择留在了山上,为她惨死的十弟祈福。
往事如烟,所有人都要学会长大。
回京的队伍就停在了莫寻山脚下,但太子的目的并不是祈宁庵,而是莫寻山附近的皇陵。□□的陵墓就建在这附近,武帝的陵墓也修在了这里,从他登基就开始修了,修了好些年。功臣会被赐予葬在皇陵旁边的臣陵荣耀,顾乔的父亲显国公虽然在最后没有得到追封,但他在生前就已经为自己赢得了这份荣誉,死后也并没有被剥夺。
葬礼草草,但陵墓却十分庄重。
闻道成带着顾乔去见了他爹娘,对待自己爹娘和对方的爹娘都要公平,不是吗?在告诉武帝之前,闻道成决定先来上香设拜,先把这件事告诉顾乔的爹娘,征得他们的同意。
显国公夫妻合葬在一处,这些年都被守墓人打理的很好。守墓人不是别人,正是忠仆丁叔,他自请来为显国公守墓,因为在显国公府上他已经没有活可以做了,可他自己的骄傲又不能允许他就这么真的被小世子白白养着。
他们当年给予他了生的机会,他来守他们死后安宁。
☆、攻受互穿第八十遭:
武帝十五年。
显国公府小世子顾乔即将年满六岁, 雍畿双童,无人不知。
当朝太子闻道成已是个八岁的小大人了, 自六岁入读文华堂之后, 太子殿下的聪慧就在朝堂之上传播了开来, 人人称道, 备受推崇。
这年同时也是周皇后的整岁千秋, 武帝十分重视, 宫里为此忙了个人仰马翻。
顾乔的亲娘司徒青, 这些天也被频频宣召入宫,陪伴在皇后的左右。每天顾乔醒来时, 他娘已经入宫去了,等晚上顾乔到点睡下的时候娘亲还没有回来。两人虽住在一栋大宅,却日日不得相见,让年幼的顾乔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思念。
顾乔想娘, 显国公很显然也想念自己的娘子, 但是却不好意思说。
于是,就像所有家长一样, 显国公选择了“利用”儿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白天一遍遍的和顾乔排练着晚上要顾乔和亲娘说的话。
“少说多哭就完事了,明白吗?重点是哭,声泪俱下的哭, 抱着你娘的腿就不撒手的那种!”显国公生怕一向乖巧的儿子不会撒谎骗人, 一遍遍的叮咛嘱咐,“剩下的话交给爹, 保证你重新天天见到娘,好不好?”
“好。”顾小乔乖巧的坐在高椅上,仰头看着爹,那真的是他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特别好骗。
国公爷也在心里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一个负责哭,一个负责说,肯定能无往不利!
父子俩拉钩上吊,密谋完成。
顾小世子假装弱势,这还是头一回,却已经初露了未来峥嵘的端倪,心有成算,稳的一批。
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坚持等他娘回家,在他娘贴身侍女的眼皮子底下,困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极了他前不久才得来的啄木鸟形的木头玩具,但就是打死不合眼。并一直真的等到了他娘回家。远远的看见娘亲的衣角,就跳下圆椅,飞扑而去。挤在娘的怀里不说话,就吧嗒吧嗒的默默掉眼泪,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哭的司徒青可以说是肝肠寸断,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剜了去,只求顾乔别哭了。
司徒青真受不了看见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么委屈,杀人的心都有了:“是不是家里的谁欺负你了?二房家的?顾宝?顾栖梧?还是你祖母?!”
司徒青和顾老太太的婆媳关系早已经遭到了王不见王。
顾乔一个劲的摇头,不是,不是,都不是,最后才弱弱软软的道出了真相:“我想娘了,特别特别特别想。”
这话一出,连司徒青都要哭了,既心酸又欣慰的那种,这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啊。
连显国公都没想到他儿子可以哭的这么成功,但也是因为太成功了,第二天一早显国公才发现……老婆儿子都没了。
问了侍女才知道,司徒青对于儿子想自己这件事的理解与解决办法就是,带着儿子一起入宫。
多大点事儿啊。司徒青如是说。
独留显国公独守空闺:“???”
顾乔小朋友对于这个解决办法倒是很开心,只要能一直和娘在一起,让他去哪里都可以。顾乔至今还没入过宫,因为他之前实在是太小了,未免御前失仪,大臣家谁也不会带着还没上学读书的稚童进宫面圣。
哪怕司徒青与周皇后是手帕交,情同姐妹也没用。毕竟连周家的孩子也都是这样,五六岁之前是不会入宫的。
不过,周皇后倒是想顾乔想的紧,逢年过节都不会忘记顾乔,送过各式各样的礼物和玩具,几乎太子有的,顾乔都会有一份类似的。顾乔最近最喜欢的那个木头做的啄木鸟就是周皇后派人送来的,在啄木鸟的肚子上还刻了一个小小的“乔”字。
随着顾乔的年岁渐大,周皇后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于从闺蜜口中听到顾乔的近况了。
一听说司徒青要带着儿子来帮忙,周皇后当即就点头表示了同意。当天更是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虽外表看上去与往日里也没什么不同,但熟悉她的人就是能感觉到一份翘首以盼。
今天正好是太子闻道成的休沐日,他来请安时,也察觉到了自家母后过于高昂的情绪。
不等闻道成询问,周皇后已经说了原因:“一会儿啊,你顾姨要带她儿子一同入宫,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弟弟,珠圆玉润的,招人喜欢。你今天就先别走了,一起见见,恩?”
闻道成撇撇嘴,不置可否。
周皇后充满暗示的看了眼不驯的儿子,她并不是一下子就给太子选了八个伴读,而是缓慢增加,从年岁最大的谢涟、温篆和苏肃,再到去年才加入的周叔辩、闻添等,现在如今还差最后一个名额,她始终没有松口,就像是在特意等待着某个人长大。
“这个小弟弟叫顾乔,顾乔你知道吗?雍畿双童的另外一个,终于能够凑齐了,开心吗?”
闻道成这个时候也不大,是个离不开娘的小气鬼,他有些吃味,还不愿意承认:“没人会比温篆更好,我不喜欢小孩子,太吵闹,不稳重。”
还没见到顾乔,闻道成就已经决定要讨厌这个吸引去他母后太多注意力的神童了。
他闻道成,今天就是死这,从勤政殿跳下去,也不可能喜欢顾乔的,绝不可能!
然后,就在随后顾乔跟着娘亲入宫,小心翼翼的从他娘身后探出头来,与闻道成对视上的那一刻,闻道成自己说过什么他统统都记不住了。
只记得眼前的小弟弟黑白分明的眼睛,人畜无害的样子,以及像幼崽一样的可爱。
什么不喜欢?他说过吗?不存在的!
嗯,一如武帝对儿子的担忧,闻道成真的太朝令夕改了。
周皇后早就看透了儿子的真香本质,根本就没担心过闻道成对顾乔有成见,只是忍不住戏谑的挪移了儿子一眼。然后笑着与顾乔道:“待乔乔过了今年生辰,可愿进宫来与你道成哥哥一同读书呀?”
顾乔还是有点怕生,在家里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总让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特别害怕别人会讨厌他。
但顾乔还是在看了尊贵的太子殿下一眼犼,鼓起勇气,对皇后娘娘点了点头:“嗯。”
他想和太子哥哥一起读书。
然后,周皇后就看到她特别要面子的儿子表示:“儿、儿臣还有课业没有完成,就先告退了。”哪怕顾家的小弟弟再可爱,也不能阻止闻道成太子的要面子,他决定……明天再来找小弟弟玩!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太子第二天就重新开始上课了,上课上的特别早,根本见不到随亲娘进宫的顾乔。后来没几天,皇后的千秋宴就如期举办了,十分成功。太子在宴会上举止有礼,进退有度,再一次迎来了一波称赞。但只有少数人发现了闻道成频频看向顾乔方向的样子。
周皇后自然是欢喜无限,一线道长却沉下了眼眸。
千秋宴之后,皇后就病了,反反复复,找不到原因。顾乔也就再没了机会进宫,太后亲自点了定北侯家的小侯爷成了太子的最后一个伴读。太子忧心母后身体,再想不起来其他。
一年多以后,太子失去了他的亲娘,顾乔失去了他的父母。
如今他们一同跪在显国公夫妇的目前,终于一同回想起了这次初见,以及当时的那份心动。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虽错过了一开始,但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丁叔远远的看着顾乔与太子相携的背影,也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
就在皇后千秋宴的当晚,显国公夫妇抱着已经睡过去的顾乔,神色异常的回了府,眉宇间有着说不上来的紧张,人人都能感受到那份风雨欲来,但是却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不过很快的,丁叔就知道了。除了为国公爷养马以外,丁叔还是一份不为人所知的工作——倾听国公爷的烦恼。他是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秘密保证者,而且,哪怕他会说话,他的忠心也足够显国公放心。
两马并行,骑乘在校场之上,想要把所有的烦恼都摒弃在风驰电掣之后。
显国公的秘密快要憋炸了,他再不说出来,他真的觉得自己会疯掉。好比他的儿子和太子曾经灵魂互换过。是的,这件事他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知道,但自己年幼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怎么能够发现不了呢?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真正让显国公不堪重负的秘密是,一线道长觉得他儿子与太子之间的紧密联系,不只是之前的那一次灵魂互换。
或者说,这样的灵魂互换,这是他俩之间联系的附加。
他们真正的联系在于……凤命。
他儿子,凤命。听听,这像什么话?显国公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甚至他最好的两个兄弟在战后就像普通夫妻一样过起了小日子,低调的摆了酒,他还随了一套雍畿郊区的小院当份子钱。两个男人没什么,但重点是那边的是太子。
他们家顾乔高攀不起。
显国公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像后妃一样,被困在一个四角的天空里不得自由,整天的日常就是祈求着另一个人的半分垂怜。
让那什么凤命见鬼去吧,一线道长就是自己搞封建迷信搞的太多了,才变得不正常了。
自我洗脑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显国公府就再一次恢复了正常,显国公夫妇终于达成了一致,他们不要送儿子去东宫当伴读了。
“就一次,就这一次,我们,就出手干预这一次!”显国公其实拿不准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他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他娘的那一句“我都是为了你好”,现在他变成了他最讨厌的人,为了儿子,做了一些也许让儿子没有选择的事情,但是,不这么做,顾乔的事情被发现,很有可能的下场就是直接死。
“如果真的是命中注定,谁也阻止不了。”
“他们现在太小了。”
“长大后,他们要是依旧在一起了,那我一句话都不会说,我认了。”
这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太后与一线道长的意思。
说不上来这个命格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可能这也只是有人为了挑拨皇帝与功臣之间的关系,做的又一个手脚。
所以,就这一次,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就认命祝福。
顾乔一个头又一个头的磕下去,仍没有办法缓解心中的思念。他与父母说了很多,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自己的成长,以及自己的爱情。他喜欢眼前的太子,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就这么自然而然,好像他们命中注定属于彼此。
闻道成紧紧的握住了顾乔的手,对显国公夫妇发誓:“我一定会对顾乔好的,这辈子只有他一个人,会信任他,尊敬他,爱护他,执他之手,与他偕老。”
墓碑不会说话,只会矗立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两个已经做好准备要与全世界为敌的少年。
丁叔颤颤巍巍的拿出了显国公后来交给他的一个锦囊,上面的绣线早已经泛黄,脱落了一些,但依稀还能够看出上面来自司徒青的手笔的,她和周皇后一样……真的不太会用绣线,绣工丑别具一格。
锦囊放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包括丁叔。
但丁叔知道,他该在这一天的这一刻,把它交给顾乔了。
“啊,啊,啊。”丁叔徐步上前,对顾乔做了一个打开锦囊的手势,眼睛里没有任何偏见与嫌弃,有的只是欣慰与祝福。
锦囊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在把它全部翻过来之后,才能看到里面绣着的一行字,还是那么的歪七扭八,富有个人特色。
它说:你高兴,我们就高兴。
这是一个跨越时空的口信,来自即将远行的显国公夫妇,他们当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未雨绸缪的多做了一些准备。交给了他们最放心的丁叔,由他来决定什么时候在顾乔最需要它的时候把它送上。
如果可以,他们当然更想亲口对儿子说出。
但如果发生意外,这就是他们对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顾乔好像再一次看到了他的爹娘,红男绿女,相互依偎,他们穿着成婚时最配的那一身衣袍,站在国公府的门前,笑看着顾乔,好像在告诉他——你永远不会是孤立无援的,因为你有我们啊。
☆、攻受互穿最后一遭(上):
三皇子是个说干就干, 雷厉风行的人。他表示,既然司徒容指望不上了, 那就还是自己上吧。很快, 三皇子就修书一封, 准备给他老子武帝提了个大胆的想法。
送信之人快马加鞭, 保证了三皇子的密折比大部队要更早的到了雍畿皇宫。
武帝在看过三皇子想要“天下大同”的信后, 气的直拍桌子, 砰砰响, 还越拍越生气,险些背过气去。
但是除此之外, 武帝什么也做不了。
骂儿子?儿子还远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入京呢;骂儿子他娘?三皇子的娘早就去世了,武帝要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去骂骂她的碑;骂东海王?……武帝想想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他家老三和长乐王这事, 怎么看怎么都是老三给嚯嚯的,东海王不来找麻烦已经是对方仁义了, 武帝哪里还有脸去倒打一耙?
思来想去,武帝无语凝噎的发现,他竟真的只有自己跟自己生气这一条路可走。但他凭什么要自己气自己呢?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谁也替不了!
但真的好气啊, 他为什么会生这么一个玩意???
骂骂咧咧一整天, 什么打赢胜仗的好心情都没了,满朝文武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与蛮族打仗的这六年间, 武帝不是在夸太子颇有他当年之风,就是在和三皇子隔空对骂。在“我儿子真棒”和“老三这个不孝子”之间来回切换,流畅自如。
把武帝晾了一晾,他的火爆脾气就会不药而愈了。
果不其然,一觉醒来的第二天,武帝已经回归平和,因为他写了一夜言辞激烈的训斥信,早上雍畿城门一开,就遣信使再次快马加鞭的给送到了三皇子手上。武帝越想越开心,因为他在信里骂的十分痛快,他自我感觉肯定能让三皇子无地自容。
顺便的,武帝还给太子也一起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简直就是远香近臭的极致典范,当年他有多烦太子的狂犬性格,现在就有多思念他的宝贝嫡子。
太子是在莫寻山下收到的武帝的信,却没有来得及看,因为他正陪顾乔去看显国公夫妇的墓。
三皇子却是有时间看,但一点也不想看,因为他都能猜到他爹会在信里发什么疯,他们父子俩的这个车轱辘话已经来来回回骂了六年了。但就是谁也不肯让步。那么一厚摞的信,刨去毫无营养的不文明用语,剩下的就只有一句中心思想——想让朕同意同性之间可以成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三皇子不慌不忙,看了信的内容也不见怎么生气,只是趁着太子与顾乔去祭拜的空挡,又笔走龙蛇的给他老子写了第二封信。
他在信中退而求其次的表示,是他之前思虑不周,这么天下大同的搞,确实不合适,容易引得天下动荡。他也不是个不体谅爹的好儿子,要不这样吧,咱爷俩各退一步,他不求天下大同了,只求能和长乐王合情合理合法的成为一对。
武帝看完信后,当场砸烂了偌大一个御书房,暴跳如雷的样子,对比看到第一封信时的样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加生气了。
老太后戴着三皇子送的凤头钗步摇,闻讯来及时降火“你这是怎么了呀?和娘说说,别憋着。”
“他竟然还敢和朕讨价还价?真以为他那点小九九谁看不出来吗?老子当年为了军粮和父皇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时候,他小子的娘还没出生呢!”武帝这次炸点是三皇子竟然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他了,在他儿子心里他到底是有多好骗?!
满头银发的太后年事已高,有点耳背,武帝说的又实在是太快,太后听的稀里糊涂的,到现在也没明白:“你慢点说,慢点,老三到底要干什么呀?”
“他要和景和成婚!”武帝随手就把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勤政殿这些天都快要凑不出成套的茶具了。
太后终于懂了,拍手成庆:“成婚好呀,成婚妙,早就该安定下来了,两个男人,可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
武帝:“???”有明有白就可以了吗?“娘,这是两个男人!”
“哀家知道的比你清楚。”老太后可是亲手把三皇子和长乐王带大的人,她还能不知道这俩都是带把儿的爷们?“男人怎么了?男人就可以不结婚了?美的他!”
武帝:“……娘,你不能这么胡搅蛮缠。”
“哀家怎么胡搅蛮缠了?”老太后装糊涂,“成家立业,人生大事,谁也不能缺席。可不能学慧根和一线,搞什么出家。不对,慧根出家了还有老婆呢。”
武帝并没有被他娘带跑偏,揪着三皇子和长乐王的事不放弃:“他们这样不成体统。”
“体统?什么是体统?规矩?面子?制度?你那个死鬼爹当年可是和我说,皇帝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太后一边摇头,一边看儿子,就差直接说,你这届皇帝不得行啊。
“朕想的就是不让他俩成婚。”武帝也开始耍赖皮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对付家人,讲道理根本没有用。
老太后斗争经验丰富,见武帝转变了思路,她也就跟着转了:“哎哟,哎哟,你这个不孝子,是想气死我啊。你儿子就想成个婚,你都不让。你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啊。上不能让八十岁的老母顺心,下不能让二十几岁的孩子如意。我当初就不如选择在老家种地,至少那样的话这家里我还能做得了主!”
大孝子武帝没辙了,一看他娘捂胸口,他膝盖就软,莫名气短,只能软下语气道:“现在这个家您也能做主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就想让老三和景和成婚,成不成?”
“……”武帝被老母亲逼的都想上吊了,这大概就是一个中年人的悲哀吧,孩子不懂事,老母出难题,全家上下指着他养还不肯老老实实听指挥,一个二个的都是大爷,惹还惹不起,连发火都是自己的原罪。
“不成不吃饭!”太后祭出来了她的杀手锏,出身民间的老太后,在一哭二闹三上吊式的撒泼方面颇有建树,一点都不怕丢人。
武帝彻底没辙:“成成成,吃吃吃!”
语气不好,但好歹把事给办了。
太后这才破涕而笑,没事人一样重新整了整自己的凤钗与碎发,特别来劲儿的表示:“这才对嘛,咱们为人父母的,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给儿女添麻烦。”
武帝:……娘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不亏心。
“那咱们早点操办起来吧?我跟你说啊,早办早了,这方面我有经验。你去和礼部说,要办的热热闹闹,不能委屈了景和。要是办的太小气了,会被东海王看笑话。”老太后手上其实也有一封来自三皇子的信,她早就在琢磨婚礼该怎么办了。
武帝彻底没话了,生无可恋的跌坐一旁,让旁边的太监宫女的替他记一下,到底该做多少事。他暂时心如死灰,不想回归人间。
还别说,老太后对于婚礼的想法特别多。
一会儿要个花,一会儿要个草的,规格给了亲王范畴内的最好,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她不可能看着他们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