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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然也紧张地凑了上来,“思存,你没事吧…”

沈蕾皱皱眉头,冷冷道,“你滚开!”

斯然一愣,立刻反手给了衣可仁一耳光,“你这疯婆子,你闹什么闹?要不是看你有病,我会理你?我告诉你,我只是同情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你复合,你死了这条心…”

这男人变脸真快,连宝凝也不得不吃了一惊,只见衣可仁捂住面孔,惊骇地看着斯然,顷刻间泪水汩汩而下,夺门而出。

宝凝站了起来。非常好,现在是她该出现的时候了。

她带着微笑迎了上去,“咦,嘉妮和蕾姐来啦!”她假装毫不知情,侧头看着顾思存笑,“我偷偷约了嘉妮和蕾姐来吃饭!”像是刚刚发现顾思存的额头受了伤,立刻惊呼起来,“你怎么了?”

顾思存显然不愿意多说,握住了宝凝的手,轻声道,“没事。来,我们过去坐。嘉妮,蕾姐,来,往这边走…”

只听得沈蕾冷冷地对斯然说:“不好意思,我看你在这里不太方便…”

斯然立刻乖巧地道,“嗯,我先回去,晚上给你电话…”

许宝凝偷偷凑到陈嘉妮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陈嘉妮轻声道,“正好碰到斯然和他前妻…”

许宝凝“啊”地一声。

沈蕾笑了笑,主动握住了许宝凝的手,“这世界真小,原来你就是思存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

她若无其事,但宝凝知道自己已成功大半,多年从事心理治疗的经验告诉她,往往这种在事业上越是有所成就的女人,越是顾虑重重,因为见多识广,很难真正对一个男人付予真心,又尤其忌恨真心所托非人,今天这一场意外,一定让她感慨万端了。

一餐饭吃得很是香甜,许宝凝不好意思地道,“这种小地方,蕾姐一定没来过…”

沈蕾道,“其实哪里吃饭有什么关系,最主要是吃得开心。” 她看一眼顾思存,轻声问道,“你的头还疼不疼?”

她一定是没想到,顾思存在私底下,竟然如此维护她。而她即将要嫁的男人,却给了她迎头一记重棒。

顾思存低声道,“蕾姐,起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太明白,一个女人付出的真心,哪有那么容易收回。这些年,蕾姐的孤单与倔强他都看在眼里,他是真心希望她得到幸福。

沈蕾淡淡一笑,“好。”

东西没吃多少,但却坐了很长时间,窗外天色黝黑,各式灯光在玻璃窗外竞相投影过来。

最后还是沈蕾和陈嘉妮先告辞。

顾思存和许宝凝回到家后,宝凝又提出来,出去散散步。顾思存没有反对,两人便信步走到凯旋广场。

夜深了,一向喧闹的凯旋广场已然安静下来,小摊贩们都在收拾着各自的摊子,准备回家,跳舞舞剑的人群也已陆续散去,唯有热情洋溢的小情侣们,仍然逗留在广场的各个角落,路灯下,或者是长凳上,又抑或草地上,他们彼此恋恋不舍己拥抱着对方,不时旁若无人地亲吻。

宝凝晃晃与顾思存交握的手,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顾思存摇摇头,“没有。”

宝凝吁口气,“你不喜欢我这样做…”

顾思存何等聪明,不用她多说,已知道今晚是什么回事。宝凝自觉并不过份,她只是央求陈嘉妮,无论什么理由和借口,一定帮她邀请到沈蕾至向日葵茶餐厅。她知道陈嘉妮与沈蕾交情不错,再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想与顾思存在一起,当然渴望取得沈蕾的首肯。沈蕾总不至于不肯给这个面子。

顾思存抬起手掌,轻轻亲吻她的,“我只是觉得,我竟然让你如此担心…我觉得惭愧,宝凝,我觉得…”

宝凝笑了笑,“除非你只想与我共富贵,而从来没想过与我共患难…”

顾思存凝视着她,笑了,“好吧,以后我喝白开水的时候,你不许喝可乐。”

宝凝道,“那个斯然,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顾思存道,“我知道。”他紧一紧握她的手,“蕾姐爱上一个男人不容易,所以我想只要不是太过份,我退让一点无所谓。”

宝凝差点便忍不住,想把上次自己遭斯然陷害的事尽数道出,但转念间,还是忍了下来。

顾思存继续道,“我可能有点婆妈,哪怕是丁迟,我也不想与他为敌。无论如何,幸好有他,不然今日你不知在哪…宝凝,对你好的人,我也想对他们好。”

宝凝眼里一阵濡湿,嘴里却道,“不行,你现在越来越油腔滑调了,我以后得看紧你点儿,省得你用这嘴去祸害人家…”

顾思存停下脚步,微微俯下头,准确地吻住她的唇,嘴里含糊道,“我这嘴,只打算用来祸害许宝凝…”

十月初,顾思存的“温泉城”开始大肆在《N市晨报》上做宣传,中旬开始预约,预交一万元可获得一个号,如若开盘当天成功购房,将可冲抵两万元房款。

连金栀也蠢蠢欲动,“看了宣传图册,神仙也动心。”

宝凝关心的只是顾思存终于与沈蕾摒弃心结,听顾思存说,他主动向父亲请求,邀请沈蕾与自己一块进行“温泉城”的开发。老爷子老怀大慰,特意只请他们俩在云顶餐厅吃了一餐饭。

宝凝故意生气,“也不见你请我。”

顾思存道,“我们的婚礼在那儿举行,你觉得好不好?”

宝凝睁大眼睛,奇怪地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顾思存笑,摸摸鼻子,凑头过来看宝凝的文档:“撞破妻子与别的男人的奸情…”他骇笑起来,“真的假的?”

宝凝推他,“走走走…我要做事。”

顾思存笑,“好好好,我去做饭…”

这是一封来自男读者的邮件,因为来信倾诉烦恼寻求帮助的男人比较少,宝凝一发现来信人是男性,立刻就决定把他的来信作为这次的专栏内容。

邮件中写道:“我今年36了,在给您写这封信之前,我一直是积极、自信、充满激情和阳光的男人,崇尚真、善、美,远离假、丑、恶,出身农村,但自信、自强、自立很,钱没多赚,却没有缺过!

我谈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后来女方要出国定居,我们忍痛分手。现在的妻子,是同事介绍认识的。因为彼此年纪都不小了,见过几次面,感觉还可以,我们就很自然地领了证结婚了。

说实话,我们是婚后才越来越有感情的,尤其是我,发现她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善良体贴,知书达礼,我一心一意地想要和她过一辈子。但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她在偷偷服用避孕药,因为年纪的原因,结婚的时候我就表示过很想要孩子。我心里有了疑惑,便留意起她的行踪来,结果就在昨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一个男人走进了酒店…

我非常痛苦,让我最痛苦的不是她的出轨,而是我撞破了这不堪的幕,却不舍得离开她,我怎么办?”

许宝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走到厨房,倚着门框,把男人的来信内容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发问,“要是你的话,怎么办?”

顾思存反问道,“是我的话吗?”他漫不经心地瞟了宝凝一眼,“问题是你根本就不会和别的男人有奸情嘛,你就只喜欢我!”

宝凝瞪他,“喂…”

顾思存道,“太简单了,爱情与婚姻里头,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宝凝吃了一惊,“哟。说得还有那么点意思。”

顾思存道,“网上看来的。”他再看一眼宝凝,“我劝你换件像样的衣服,等下蕾姐要过来吃饭!”

宝凝又吃一惊,急道,“你又不早说。”

她贪舒服,只穿一件薄棉长袍,连头发也只随随便便地在脑后乱扎了一下。

顾思存抬起腕表,“嗯,现在五点半,她大概六点钟会到…”

宝凝尖叫一声,直扑卫生间。身后传来顾思存哈哈大笑声。

宝凝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刚走出卫生间,门铃便响了起来,宝凝伸手拍拍脸,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可不正是沈蕾,手里提着一个果蓝,一进门就踢掉了高跟鞋,嚷道,“累死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脚便架在茶几上,叹道,“渴死我,宝凝,我要喝水!”

宝凝赶紧倒了水来,骇笑道,“蕾姐,原来你也是人啊…”

恰好顾思存走出来,一听便几乎笑喷,“喂,怎么说话的,这是…”

沈蕾却不以为诩,伸手摸摸许宝凝的脸,“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宝凝可爱了…”

宝凝道,“很多男人比我更可爱…”

顾思存又喝道,“宝凝!”

沈蕾也喝道,“大胆!”

宝凝却嘻嘻笑起来。

顾思存无奈地对沈蕾说:“不好意思,蕾姐,她这人就这样,放肆得很。”

沈蕾轻叹一声,“我知道,她这是真把我当姐姐了呢。”她捏一把宝凝的脸,“放心,等去见家长的时候,我一定挺你。”

顾思存抱怨道,“也不知道她几时才肯。”

宝凝跳起来,“哎呀哎呀,饭好了没,蕾姐一定饿了,开饭开饭!”

沈蕾却又要求弄点啤酒来喝,顾思存才想劝止,宝凝却抢先打电话到便利店,让人送一件啤酒上来。

啤酒一到,沈蕾便嚷嚷着要喝,顾思存暗暗给许宝凝使个眼色,宝凝却佯装不觉,开了啤酒,主动与沈蕾碰杯,“来,蕾姐,干杯!”

沈蕾显然有心事,一连喝了好几罐,脸色迅速地绯红起来。

宝凝心知肚明,十之八九和斯然分道扬镳了。骄傲如她,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爱的男人原来竟是一堆垃圾。

顾思存自桌下伸腿踢踢宝凝,宝凝假装懵懂无知地发问,“你干嘛踢我?”

恨得顾思存牙痒痒,碍于沈蕾在却是不好发作。宝凝仗着酒意,也只笑盈盈地盯着他看,顾思存被她看得唇干舌燥,只好站起来道,“你们聊,我去阳台抽支烟。”

他走开去,不一会,宝凝的手机扑进来一条短信,“小样,看今晚我怎么收拾你。”

结果沈蕾醉了,直接倒在沙发上沉睡。宝凝变身勤快的小蜜蜂,收拾碗筷,拖地,擦桌子…

最后倒在顾思存身边,喘息着发问,“我这么乖,是不是就不要收拾我了…”

顾思存侧身来轻轻亲吻她,低声道,“宝凝,我觉得幸福…”

半夜里,宝凝倏忽醒来,看到沈蕾已经醒了,坐在黑暗当中,默默地盯着电视看。

宝凝递过去一支烟,沈蕾接了,轻声道,“谢谢…”

她只吸了两口,突然便哭了。

宝凝不敢作声。

只听得沈蕾轻轻说起心里话,“还以为自己很幸运,终于遇上一个可以倾心相爱的男人,他的一切都很好,无数次在梦里都会笑出来,原来我的运气并不是那么差,老天没有遗忘我…到头来,却是梦一场。”

宝凝亦轻声道,“这世上还有更多可爱的男人。”

沈蕾吸吸鼻子,脆弱如小女孩,“不,不企望了。”

宝凝笑了笑,“不用企望,他自会向你走来。”

沈蕾在灰暗光线里凝视着她,微微地笑了笑,“你口气比我还老道…”

宝凝轻轻咳嗽一声,“顾思存没告诉你吗?我其实是一婚恋专家。”

沈蕾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许大专家…”

宝凝大胆地伸出手去,握住沈蕾的手,真诚道,“蕾姐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永远别气馁。”

沈蕾道,“非常久非常久没有人向这样对我说话。这些年来,我习惯了做强人,不需要鼓励,不需要安慰,当然也不需要朋友…呵,宝凝,你相信吗?我真的没有朋友。”

为什么不相信?这是有钱人的通病。

宝凝道,“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

沈蕾道,“别人会取笑我吗?”

宝凝道,“与内心的快乐与幸福相比,那些耻笑完全无足轻重。”

沈蕾点点头,站起身来,“谢谢你宝凝,我要先回去了。”

宝凝有些吃惊,劝道,“天亮了再走吧。”

沈蕾扯扯衣襟,换上鞋,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走着走着,天就会亮了。”

门轻轻磕上。

顾思存被吵醒,自房里揉着眼睛出来,问道,“蕾姐走了?”

“嗯。”

“你们聊了些什么?”

宝凝故作深沉,“人生。”

顾思存眼中含笑,问,“那么请赐教,人生是什么?”

宝凝悠长叹息一声,装模作样地吟诵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顾思存再也忍不住,一下子便吻住她,含糊道,“照我说,人生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难买寸光阴…”

一周后,衣可仁主动给许宝凝打来电话,语气喜不自胜,“宝凝,我与斯然刚刚领了结婚证。”

宝凝道,“啊,恭喜你啊。”

他是何许人也,她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只不过他们夫妻多年,容忍并不是太难的事,更何况,一切都已成为习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不是背叛,不是分离,而是习惯。因为习惯,所以会放弃一切改变,害怕新生活,恐惧所有的未知,拒绝怀抱期望。

衣可仁叹息一声,“其实我真的没有太大奢望。”

宝凝道,“我理解的。”

衣可仁道,“有空找你喝茶。”

宝凝道,“好。”

金栀坐在一旁,两人对话大半倒听了去,于是发表意见道,“所以说宝凝,没办法,如果爱一个人,不知不觉便像瞎了眼,贱得不行。”

宝凝说:“你最近很闲。”

金栀道,“我身体不方便,所以总编格外开恩,大堆事务全推给别人做。”

宝凝不以为然,“还不是看在你拉了大广告的份上。”

金栀嘻嘻笑,“说真的,我还欠顾思存一餐饭。”

宝凝道,“算了。”

她随手拿过桌上的晨报,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报纸永远都是那个样,无穷无尽的大事小事以及捕风捉影的八卦,宝凝甚至看到了与沈蕾有关的报道,但只廖廖两句。看到宝凝的眼光盯在那则新闻上,金栀便道,“现在她家是我们报社之金主,不方便得罪,所以只是一笔带过了事。”

宝凝再翻到社会新闻版,角落里的快迅提到一对情侣因口角而动手,女子失手将男子刺成重伤入狱。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宝凝喃喃道。应该也是相爱过的,只不过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彼此之间总难免有些龌龉,有情人不一定终成眷属,成怨偶的可能性照占一半。

手机响起来,竟然是丁迟。

宝凝怔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然永无交集,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显然从来没打算与她摒却关系。

她深呼吸一下,才接通电话,“什么事?”

她语气不好,丁迟立刻啧啧笑起来,“太没礼貌了…无论如何,我们也差点成为一家人。”

她自问永远学不来他这套本事,明明心里疙瘩,表面上却愣是若无其事。

“我有点忙,有什么事请尽快。”宝凝冷冷道。

“噢,也没什么事。”他懒洋洋地道。

宝凝心里不快,说道,“那我先挂,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