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手指缓缓地抬了起来,她忍着疼痛,笑容灿烂地靠近了男人冷峻的脸庞,媚眼如丝,一眨不眨地盯紧了他,手指扼在他脖子上时,突然加重了力道一捏。

“老公——”

用着情人般昵喃的亲密语调,用着轻柔又甜蜜的声音,她手下的动作却阴狠得不行,“老公,你知不知道呀,我真的好想好想掐死你啊!啊啊啊!”

“反了你了?”

脖子僵硬着,冷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蛋儿,趁她不备反手圈了过去压下。不料刚一触上,宝柒就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别别别,不要啊,我的伤口,痛。”

冷枭皱着眉头,身体一顿,立马直起身来,“没事吧?”

果然,还是这招儿好使!

“老公,你要再说一句你爱我,我伤口肯定不痛了。”

知道他不乐意说肉麻的话,可这会儿心气不平的宝柒同志,偏生就喜欢专挑他不开的那壶水。

冷枭沉默着抿紧了唇。

大约过了十来秒,他才闷闷出声儿,“你还是掐死我算了!”

额…?!

孺子不可教了!

就在冷枭掐定的五分钟范围之内,山洞口外面的战士,很快就将拦道的石块儿挪了开去,铁锤一阵敲打,洞口便敞亮了起来。

紧接着,呼啦一下,十来个穿作训服的战士涌了进来。

“首长,你俩没啥事儿吧?”

“首长,嫂子——吓死我了,奶奶的熊!”

“哎哟,万能的祖宗,你俩没事儿真太好了。”

在战士们七嘴八舌的担忧声里,冷枭抱了宝柒起来,迎着刚刚凿开的石门往外走时,调侃和轻松的笑脸便敛住了。一边儿往外走,他一边声音阴冷地传下命令。

“听着,将负责山洞温泉建造的人给老子…”

“报告首长——”小跑过来的晏不二打断了他的话,带着满头的大汗,他站直了身板儿汇报说:“负责内勤的王干事…在五分钟前,饮弹自尽了。”

“他妈的!”

果然,有人干了这龌龊事儿!

低咒一句,男人冷色的双唇紧抿着,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整张俊朗的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喂,二叔?!”在他怀里的宝柒,自然查觉到了他的神色。了解他被人背叛的难过,她寻思着就打趣了起来,“喂,你还没有背过我吧?要不要试一试?”

都说小孩子在成年后,一般都会幻想在爸爸背上的感觉。那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心性儿。

宝柒也有这样的小愿望。

不过这会儿更多的心理,是为了转移冷枭的注视力,不让他去想那个叛徒。因此,仗着自家的大腿受伤,她便不要脸地要求了起来。

男人眸色略沉,在她小脸儿上扫了一眼,就将她放了下来。然后他蹲下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上来吧!”

心里一暖,宝柒张开手臂,轻轻地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舒坦地勾起了他的脖子,“诶,感觉真不错。爸爸死了之后,就再没有人这么背过我了。”

孩子气的语气和动作,让冷枭不免失笑。

小女人清馨的气息在他耳朵根上流转,这样儿耳鬓厮磨的风月无边时,他难免地心猿意马了起来。大手搂住她尖翘的小臀往上托了托,手指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状若无意地在她某个微凹的小缝上往里一按。

看着走在前面的一队战士,宝柒的脸蛋儿噌的一红,偏头过去就咬他耳朵,“不要脸。”

冷枭皱着眉头看她,松开了手,“不小心的。”

“谁信啊?!”宝柒死死勒住他的脖子,“明明就是故意的!”

“那,做了初一,得做十五吧?”

男人轻声戏谑,说话间手指更加用力地又按了按。在她浅浅的抽气儿声里,他心情颇好的笑了两声儿,迈开大步子往营区走。接着出口的话,即严肃又认真,好像他压根儿就没有干过那流氓的举动一般。

“一会儿,找人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嗤~”

处理伤口绝对是一个小问题,打扫乌烟瘴气的战场残骸更是花不了多少时间。

差不多二个小时左右,事情就搞掂了。

天蝎营房的办公室里,宝柒正看着冷枭处理后续事情,头顶上空就传来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报告——!”

一道急促有力的声音后,晏不二进来了。

“讲!”冷枭盯着电脑屏幕,没有抬头。

晏不二声线儿不变,一五一十地汇报,“报告首长,曼陀罗送回来了闵行之。”

动作挺麻溜儿!

知道了上野寻还活着,而且成了冷枭的人质。闵老头儿的爆炸又显然失败了,如此一来,曼陀罗组织的人不敢担误怠慢,急巴巴地就将闵老头儿给送了回来。

撑着额头,冷枭目光微沉,“和他们换。”

宝柒懒懒地躺在椅子上,身体没有动弹…

想着上野寻的身份,想着他又一次‘虎口脱险’,回去了之后还得继续效忠他的天皇陛下,不免好笑。

不一会儿,直升机的轰鸣声儿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办公室外面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进来——!”

门推开了,接着,不知道打哪儿跑过圈儿的晏不二,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敬礼,“报告首长,上野寻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要在临走之前,见见,见见…”晏不二的目光有些闪烁,支吾了好几下,在冷枭锐利的目光扫视下,才嘿嘿笑着将眼睛望向了宝柒,“上野寻他要见嫂子。”

眸色一暗,冷枭紧绷的脸侧了过来,冷眸注视着宝柒。

上野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宝柒抿着唇,回望冷枭没有说话。

冷枭一动不动,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波澜,更猜不出心里所想。沉默了几秒,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儿,冷着嗓子命令,“先把闵行之押下去。”

“是,那上野寻的事儿…?”

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冷枭宠溺地揽着宝柒的肩膀,“想不想见见他?”

啊哦,霸王龙转性了?懂得征求意见了。

神色凝重地迟疑了一会儿,宝柒才轻声儿问他,“二叔,你觉得上野寻会有什么话对我说?!”

瞥着她,冷枭没有说话。

宝柒视线探究地望过去,“二叔?!”

“嗯?”目光微微一眯,冷枭拍拍她的脑袋,“见见吧。”

太过大方必有诡异啊?!

宝柒盯着他的眼睛,蹙着眉头,轻笑,“你不吃醋了?”

冷睨着她的眼,男人冷声儿哼了哼,不置可否。

不过,明显没有吃醋的感觉嘛。丫的,又在玩什么把戏?

一时间,宝柒猜不透,拎不清,只能撇着嘴巴,不解地看着男人冷冽无波的俊脸。由着他将自己抱起来,大步往停机坪的方向走。

从营区到直升机停机坪,走路大约花十五分钟。

冷大首长显然不太急,抱着她慢吞吞地走过去,花了足足二十分钟。

宝柒看到那辆直升机了,它的螺旋桨掀起一层层的气浪,将地面上的树木吹得弯起了腰。

到了点儿,冷枭没有停留,紧抱着她就上了直升机。

机舱里,坐着的男人戴着大大的蛤蟆镜,不是曼陀罗组织的首脑上野寻,又是何人?

可瞧着他熟悉的轮廓,宝柒心里始终犯迷糊。

和方惟九,也太像了吧?!

上野寻的目光,斜斜扫视着冷枭怀里的女人,缓缓勾起了唇角来,露出邪魅又复[]杂的笑容,“冷大首长,合作愉快。”

“有事说。”

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冷枭收了收臂弯儿,将宝柒抱紧,占有性十足的动作,惹得上野寻绽开了笑容。抿着唇望着他俩,上野寻胳膊肘儿优雅地肘在了机舱的边沿,似乎就为了挑战冷枭的极限一般,说得十分认真。

“冷大首长,我想单独和宝柒谈谈,可以吗?”

危险的眸子一眯,冷枭脸色铁青,“不行!”

“呵,我又不会吃了她?!只不过拜托你稍稍回避一下罢了。就凭咱俩的合作关系,不能通融么?!”

低头看下宝柒,冷枭没有吭声儿。

宝柒知道他在征求她的意思。

想了想,她冲他点了一下头。

没有法儿,她正巧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上野寻。

目光沉沉地盯着上野寻,冷枭放下了她,安置在机舱边上野寻准备好的软椅上,“我就在外面。”

“行。”宝柒坐下来,含笑挥手。

冷枭离开了。

机舱里,就除上她和上野寻两个人了。

宝柒挑眉,“说吧?有啥想说的?”

优雅地推了一下脸上的蛤蟆墨镜,上野寻露出半张英挺的俊脸来,声音却没有方惟九那么痞性。

“宝妹妹,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呢?”直视着寻少邪魅俊美的半边脸儿,宝柒的唇角往上一扬,声音清浅婉转,“既然我老公把我放在这里,那就证明他有绝对的把握你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又何况怕你?”

上野寻轻笑着,凝视她的眼神儿,又专注了几分。

“宝妹妹,我就喜欢这样的你,自信,阳光,不做作。”

“谢了。”宝柒嘴角抽了抽,挺江湖的昂着下巴,“你有啥正事儿,就直接说吧。”

勾一下唇,上野寻点了点头,蛤蟆镜遮掩下的脸没有太大弧度的动作,语气平淡得像对久不见面的老朋友聊天儿,“大概这次我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有件事我特别好奇。”

“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对于他的问题,宝柒始料未及。

目光掠过他无法窥到面色的脸,她顿了顿,笑容绽放了,“话说,我的答案,对你来说重要吗?”

挑了挑眉头,上野寻笑笑,“随便问问,你也别当真。我就是特好奇,你就按心里的想法说就行。”

抿一下嘴巴,宝柒不答,却反问,“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是方惟九,还是上野寻?”

眉梢挑起,上野寻的墨镜再次往上推了一下,“很明显不是么?你看我跟他,哪点儿像?”

“我也很好奇,如果你不是方惟九,我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每次都那么准确的出现在我面前,就算他找私家侦探,也不太容易办倒吧?”

“呵…”浅眯着眸子,上野寻笑望她,掩藏在镜片儿下目光,怎么也看不穿,“你想知道么?那我就告诉你。这事儿说来很简单。在他受伤出国之前,压根儿他就不知道有我这个哥哥的存在,不过我却知道有他这个弟弟,知道他的一切。”

“然后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做为兄长,自然就帮他一把。”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把你的行踪让人用电邮的形式发给他。当然,一般都是在我需要他出现的时候。”

“再再然后呢?”

“再再然后…没有了。”

没有了?

脊背上倏地一凉,宝柒面色敛住了,“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好笑地耸了耸肩膀,上野寻摆开大长腿儿,“没有了的意思就是,他在泥石流的时候为了救你,差点儿嗝屁了,作为哥哥,我去见了他。身份曝光了,就不需要发邮件了,自然也就没有了。”

竟然是这样?

宝柒盯着他的眼睛,似信非信。

上野寻的神色十分坦然,不像在说谎。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宝柒再一次相信了,释然了,牵着唇笑笑,她玩笑说,“这么说起来,你们兄弟俩的感情还不错嘛。”

“是不错。”

捋一下头发,宝柒望向机舱外,片刻又转过头来,“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怎么说呢,你在我的心里嘛,其实没有太大的印象。”

没印象,多毒的回答。

抿起唇角,上野寻面色的改变被镜面儿挡住了,沉默一会儿,他单色含糊地又问了一句,“难道说,你心里不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宝柒蹙眉,干脆利落的反问。

“我绑架过你,利用过你,也伤害过你。”

“可你现在不也和冷枭合作了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咦,那句话是不是这么说来着?”

狠狠闭上了眼睛,上野寻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那宝妹妹,我可以这样理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心里,其实不恨上野寻?”

讶然于他的态度和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宝柒眉眼间浮出了笑意来,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不恨。”

“真的?!”上野寻眉头松开,身体激动的前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喂,干嘛啊你?”一把将手指抽了回来,宝柒再次望向机舱外面,想到冷枭还在等她,便没有聊性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上野寻勾了勾唇,微微收起空掉的手,放松了语气,“没有了。”

淡淡地看他一眼,宝柒抿笑着冲机舱外面的冷枭招了招手。

“上野先生,回见了…”

“回见。”

上野寻还是那副表情,不易辩,不易解,更看不分明。

告别了他,宝柒被冷枭抱下了直升机,一步一步远离了。

“二叔,那个上野寻,今儿怪怪的。”

“怎么怪了?”

“我也说不上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宝柒思索着上野寻反常的问题和行为,又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冷枭听。

在她的叙述里,身后的直升机,螺旋桨再次转动了起来。

听着那轰鸣怕声音,宝柒没有回头,一直小声儿和冷枭说着话。突然,就在直升机的轰鸣声里,半空中骤然划过一道石破天惊的巨响。

轰——噼啪——

宝柒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顿时惊呆了。

爆炸声是上野寻乘坐的直升机发出来的,爆炸声里,一团团黑雾浓烟升腾着笼罩了几乎半个天际,啮人般的黑色蘑菇云一朵一朵飘浮了起来。

捂着脸,宝柒吓住了,“二叔,上野寻他!?”

又是一声儿爆炸,直升机在天际摇摇欲坠的晃动了几下,开始往下坠落了。

宝柒说不出话来,愣在冷枭的怀里,不知道上野寻究竟在唱哪一出戏。上次的爆炸是假死,那这次呢?!

“他死了么?”

冷枭面无表情地抱着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野寻自行点爆了直升机的疯狂行径,态度从容,表情平静,语气更是没有半点儿感情。

“他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难道真自杀了?

看着一片片坠落的飞机残骸,宝柒心里突然有些揪,“二叔,你说他这又是何必呢?完全没有理由啊。他现在回R本去,照常可以效忠他的天皇,你不都为他找到了足够的借口和理由了么…这么死,真的太悲壮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冷枭声音低了几分。

“我们回去,他们会清理现场。”

讷讷地着说着,宝柒不时回头,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儿在眼前消失,没有人可以当做不曾发生。因此,尽管宝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揽在冷枭脖子上的手臂,还是稍稍有些僵硬。

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上野寻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儿自爆身亡?自爆身亡前,为什么又要莫名其妙问她那些话。

她想不出来,冷枭也回答不了。

难道这事儿,真得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了?

翌日,天气晴好。

冷枭带着宝柒返回了京都。

宝柒腿上的伤口缝了两针,说起来不算大伤,但是在冷大首长的强烈要求和坚持下,她还是无奈地住进了让她心生恐惧的军总医院。

大概前一段日子过得实在太累了,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迷糊觉睡下去,就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才醒过来。

这觉睡的诡异,躺下去的时间阳光灿烂,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病房外面天儿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小雨。

时光果然易转,一不小心又物是人非了。

将天蝎岛的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宝柒真心有一种恶梦醒过来了的感觉。思忖间,额头上落下的一只温暖的大手,陡然睁开了眼睛,她含笑轻唤。

喊完了还意犹未尽,一把拽下他的手来,她语速极快,“二叔,你还活着,我还活着,真好。”

“睡傻了?”

“确实一下嘛,生命诚可贵。”

冷枭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额头,将病床摇了上来,坐在她身侧,大手理顺着她的头发,蛮认真地回答。

“对,宝柒,我还活着。”

活着…真好。

一觉醒来,好像生活又变好了?

嘟了嘟嘴唇,宝柒盯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不过,冷枭你个大混蛋,对了,我还没有原谅你啊!”

皱了皱眉,冷枭唇角牵起,“在天蝎岛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原谅了?”

宝柒斜睨着她。

那时候她是因为见到他太过开心了…

不行,太容易原谅,他指不定还有下一次呢。

一念至此,她打掉他的手,“我失忆了不行啊?我不记得原谅过你,只知道你骗了我。”

再次皱眉,冷枭用手背探一下她的额头,又拿自己的脸颊去贴了贴,叹气道歉,“宝柒,对不起。”

“你,真认识到错误了?”

宝柒叉腰,45度仰着小脸儿,瞧着他板正的俊朗脸庞,心里的火气又落下来了。一边儿暗骂着自个儿没出息,一边鄙视地瞥他,“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样儿,先考察你一段时间。从今天开始,不管什么事儿,你都必须老实告诉我,不许再瞒我。”

“好个屁!”一挑眉,宝柒没好气儿的咕哝,“这句话咱俩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每次都同意,却从来不肯贯彻执行。”

见小女人置上气了,自知理亏的冷大首长服了软,抓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来贴在自个儿脸上,拍拍,“保证不会了,再有下次,你打我脸?”

“嗤~!谁爱打你脸?没劲!”

“打,必须打。”

睨着他严肃的表情,明知道他黑色冷幽默,宝柒还是忍不住失声儿笑了出来。

冷枭这个男人有多强势多霸道她心里明镜儿般了解。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是她若干年前追求他的时候想都没想过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