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蒲不是普通人,她是武功仅次于雅的天族第一长老。她若靠近,不是十二分的戒备是难以探查出的。
她是蜚零的母亲,花何如此知情识趣的人,又怎么会拦?
反正,她就是看见了。
无论多么厚脸皮的人,被长辈看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总是不怎么自在的,比我更不自在的,是蜚零。
他和我**榻间的话,只怕被蜚蒲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的失神只在一瞬间,立即伸手把蜚零的衣衫拉起,把他遮了起来。
我的男人,谁也不能看,就是他老娘也不行!
蜚蒲的眼神扫过我们,声音沉稳冷静,“煌吟,我有话和你说。”
我点点头,“好。”
看看大咧咧地站在门口的她,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婆婆大人,您能否回避下,我更衣。”
蜚蒲这才醒悟般地后退了两步,背对着我转过身。
不过在她转身的瞬间,我还是看到了她背影摇了摇。
看来她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嘛,毕竟撞破自己儿子的好事,做娘的只怕也受惊匪浅。
我拉上衣衫,看着表情同样不自在的蜚零,贴上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蜚零没动,显然他也清楚此刻的尴尬。
我拉开房门走出去,蜚蒲正背着手站在庭院等我,挺直的背影与她的性格一样,刚毅果敢。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我别无他法,只能跟上她的脚步。
虽然她跟随蜚零回来了,我也能感受到她的软化,但她一日没开口,我就一日不能确定。
她是长辈,她走着我也就只能跟着。她不开口我也只能等着。
直到花园里一个小小的角落,她忽然停下脚步,我身体一顿,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蜚蒲转身,忽然看向我,那眼神直接而威严,一眨不眨。
“现在的我,该叫你什么?”我冲她扬起无害的笑容。
这一句话,是亲近也是试探,试探她现在的想法,试探她最终的选择。
她的目光冷厉近乎绝情,几乎没有人敢在这样的眼神与她对视。而我,只是赖赖地扬起笑容,任由她那看穿人心的视线与我对望。
“你费尽心思,要修复我与蜚零的关系,是不是也为了天族流传千年的宝库?”她忽然开口,冷然不带感情。
我呵呵笑着,摇摇头,“我修复你与蜚零的关系,只因为他想要,而我愿意给他所有我能给的,就这么简单。天族在我手上,之前不知道所谓的宝库,之后也不需要宝库,如果一个首领要靠金钱才能带动族人拼命,只怕这首领也做不长久。”
她看着我,似乎是在考虑我话的真实性。
“宝库是每一任族长积攒流传下来的,只有无能的族长才会动用先人的积攒,我只想为后人留存,从未想过动用。”我笑容更大了,“既然如此,那么你手的宝库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要来干什么?”
她似乎还有些疑虑,“真的?”
我嗤了声,“当年我没有宝库,又何曾畏惧过雅?何况我了解你,无论你是否修复了与蜚零的关系,以你刚正不阿的性格,难道会因此而把宝库给我?”
蜚蒲这种茅坑里的臭石头,自有她信奉的原则,如果妄想这样从她身上得到好处,不仅是看高了自己,也是看扁了她。
我的话,显然让她非常受用,眼神的敌意也不再那么明显,而是多了几分猜测,“你能不能把当年天族的事告诉我,包括你怎么拿到的族长令,又怎么得到的‘独活’剑?”
“你信我说的?”我没有急着告诉她,而是忽然反问她。
她微一沉吟,点了点头,“我信。”
无关立场,不管身份,只因为我这个人,值得她信。
这两个字,也是对我最好的褒奖了。
今日的阳光很好,即便是黄昏的落日,打在身上也是暖暖的,这样的温度里,最是适合陪着阳光聊天。
往事徐徐,就随着这落日下的微风飘荡开。
我不需要添油加醋,也不需要煽风点火,我只需要让她知道真相,被雅歪曲和隐瞒了太久的真相。
她听着我说的话,既没有询问,也没有插嘴打断,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错误,是从前任族长开始的?”她冷着脸问我。
在天族,对族长尽忠是职责,不会质疑只有遵从,而我的话已经在质疑前任族长,这是大不敬。
她这样的死忠长老,又如何能接受我说出如此犯上的话?
“是。”我面对着她,眼神坚定,“身为现任族长,要做的是秉承天界的传承,坚定守护人间的信念,而不是盲从着他人留下的错误。”
蜚蒲的眼闪过各种神色,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从未听过,只怕要消化许久了。
“我重归天族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叮嘱我的族人,牢记天界之命,他年若是我有违背之处,一样可以免除我的族长身份。”我看着她,坦率开口:“我绝不会让天族再经历灾难,这就是我认定的天族族长的使命。”
丢下话,我转身离去。把这个小小的空间留给了她静静思考。
同一场战争,从不同人的口说出来,内容也是截然相反的,此刻我对她说的故事,只怕一时间她也接受不了。尤其我诡异的思想,在天族信奉忠诚的教条下,更是离经叛道。
就在我走出两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天族的事问完了,私事我能否插一句嘴?”
我能说不吗?
她是蜚零的娘亲,她所谓的私事,必然和我与蜚零的感情有关。
心头惴惴不安,比她质问我神族的事,要心虚的多。
毕竟神族的事我想如何,我都敢放手去做,不亏欠他人,无愧于天地。但是和人家儿子有关,我可说不出无愧于天地。
“女子为尊,何况还是你这样的身份,怎可乱了地位任由男子肆意妄为?”她忽然冒出来一句,“无论何时,都要记得自己的地位。”
呃,她这是在教育我,怎么在她儿子面前拿捏自己的地位?不能让蜚零爬到我的头上欺负我?
她,真的是蜚零的亲妈吗?
但是,这似乎又是承认我了!?
☆、重回百草堂
重回百草堂
蜚零与蜚蒲的性格,让他们注定不会有外放的情绪表达,更不可能指望从他们身上看到孺慕与怜爱,能面对面坐着吃顿饭就已经是最大的亲近了。
我,并未参与其,看着他们两人面对面无声坐着,悄然离开了房间。
他们之间自有他们的相处之道,无论是压抑或者好笑,只要他们不觉有问题,那就行了,毕竟旁人是不会懂得也无权置喙的。
当我退出房间后的最后一眼,感受到的是两人相融的气息,无声地微笑,我掩上了门。
今夜,就留给他们吧。
我腾身入空,转眼间出了内宫。
走在京师繁华的街道上,能感受到“紫苑”人民的富庶与满足,**不愧是绝世的帝王人才,短短的时间内,能让“紫苑”有这么大的改观,小小的“紫苑”能在列国不但没有被吞并,还有了巨大的发展,**的能力让人咋舌。
虽然有着大战前的紧张,但应该有的歌舞升平还在街头飘散,这不是不知亡国恨,反而有种无形的信心在流淌。
对**,对我的信心。
归结到底,还是对**的信心。
一个帝王,能做到男子为帝,让百姓信服他所有的选择,就是他的能力。
我脚步缓缓,停在一间楼宇前,抬头仰望,灯火通明笑语不断,一阵阵的酒香飘出,就着门口的红灯笼,可以看到门上高悬的匾额——百草堂。
其实不用看这几个字,我也能认出这地方,因为它所有的修建、装饰,就连门前的那株大柳树,都与昔日“泽兰”的“百草堂”一模一样。
看着它,没有半分陌生,犹如回到了家一样。
不过这种归属感,只有我对它,可没有它对我,至少大门前的龟婆就不认识我。
“姑娘,您可是生面孔呢,是否第一次来呢?”
熟悉的话语,却有些莫名的尴尬。
我的**,什么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
“让……”木槿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这一次来我没有通知他,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呢,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记得木槿曾经对我提过,裔萝、易澜、风璀跟随着他,从“泽兰”到了“白蔻”,又从“白蔻”到了“紫苑”,想来也是一场情义呢。
见我为难的样子,那龟婆立即热情地介绍道:“我们这红倌可是不少,裔萝公子擅歌、易澜公子擅舞、风璀最是风情。”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想也不想地就开口,“好吧,就裔萝吧。”
就在我话音刚落地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裔萝公子今日已被我定下了。”
我回头看去,一名年轻的女子正瞪着我,眼是满满的敌意。
**争风吃醋的事多了,整天都有闹事打架的,但身为挂名的老板,被客人当成敌人,还是很冤枉的事啊。
“那就……”我正想说让易澜来,忽然耳边传来了开心的叫声,一个人影径直扑了过来,直接抱上了我。
“你终于知道死回来了,可想死我了。”这脆生生的嗓音,这充满撒娇的口吻,还有那在我身上乱摸的手,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甚至,他都没管这是“百草堂”的大门前,兴奋地大吼着,揽着我的腰身上下摸着,口还不断地喃喃:“二十两、三十两、四十两、五十两……”
眼见着就奔一百两去了,我狠狠地拍开他的手,“你又和他们开赌了?”
这是曾经“百草堂”的习惯,他们没事在一起,就赌谁能在我对我上下其手,摸一把十两银子。所以我这阁主,在他们眼是半点地位也无。
这熟悉的动作,瞬间让我明白了什么,不无责怪地瞪他,“看来你身价越发高了,昔日一两的赌法,如今变成了十两,哼哼。”
他冲着我娇媚地笑着,“思念成狂,只能用这个弥补了。一会你可得告诉他们,我真的摸到了。”
他抓着我的手就把我往里面拖,却被我反手拉了回来,凑上他的耳边小声地说着,“莫要让木槿知道。”
裔萝立时露出明白的表情,“那去我房可好?”
我点点头,正要举步前行,忽然眼前一花,多了一道人影正拦住我两面前。
“裔萝。”那女子阴沉着脸看着他,低沉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愤怒。
让我感到稀奇的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裔萝,居然愣了下,身体有着不自在的僵硬,“你、你怎么来了?”
连说话都结巴了,可见心绪。
“你答应过我不接客的。”那女子的明显压制着火气,眼神更多的是心痛。
短短的分神后,裔萝扬起了下巴,“说说而已,何必当真,再说我不接客拿什么养活自己?”
“我!”那女子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字,炯炯的目光盯着裔萝。
裔萝哼了声,转过头不看她。
可那握着我的手,分明有些颤抖。
**的公子,感情的纠缠,总是那么让人无法安心,无法相信,最终选择放弃。
我微微一笑,绕开那女子,迈步朝前走去。
谁知道我才走了一步,眼前人影一闪,她又拦在了我的面前。
我眉头一挑,看着她,“姑娘,这是大门前,别闹的太难看。”
我的口气不是太好,像极了争风吃醋的花客,而裔萝却小小地捏了下我的手,似乎是有些担心。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裔萝啊裔萝,嘴上说的无比强硬,却架不住早已丢失的心,他终究是在意她的,生怕我会伤了她呢。
我的动作像是在安抚他,但落在旁人眼,只怕却是亲昵已极了。
我能感受到,那女子施加在我身上的气势又强了几分,压抑着火气,对我拱手抱拳,“姑娘,若您不强求于他,无论是几位公子,今日算在下的,只当在下承您的情了。”
我呵呵的笑了,不等我开口,身边的裔萝已冷下了脸,“杨白驰,你的脑子果然和你的名字一样,你以为挡我财路,我就跟你走了吗?”
还真的如裔萝所说的那样,她的脑子直的让我无法理解,我又好气又好笑,“姑娘,就算我今日让了,难道从明日起,你也日日守在这里不成?不是每一个客人都好说话的,若是不答应,你又怎么办?”
“我!”她想了想,一咬牙,“我去找阁主,包了他。”
“你?”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腰间的一块腰牌上,“就凭你一个军小队长,只怕不够包他呢,姑娘,官员不得出入**这是规矩,纵然你要来,也不能如此显露身份啊。”
杨白驰表情不自在,快地解下腰间的腰牌藏了起来,口急忙地解释着:“我没想出入**,只是想着就要出征了,来、来看看他。”
“我不要你包!!!”裔萝大声说着,脸上怒气冲冲,一抓我的手,“我们走。”
我给了那女子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迈步向前,与裔萝一同进入了“百草堂”,只是在经过她身边时,嘴唇轻微地动了动。
裔萝是个爱闹的人,不过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我笑着打趣他,“怎么了,舍不得?”
“没、没有。”裔萝眼神闪烁,干巴巴地笑着,“做我这一行的,只认银子不认人,心早就被狗吃了,哪来的那么多舍不得。”
裔萝的曾经我知道,他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曾经为了心所爱私奔,却因爱错了人,被对方卖入**,几次逃跑被抓回打的奄奄一息,最终不甘心地逃出昏倒在街边,遇到了在雨夜溜达的我。或许他是认命了,愿意卖身给我,条件就是杀了那个负心人。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也达到了他的目的,从此以后,他就一直留在了“百草堂”,他的身家早已能离去,但是他从未离开过。
他的身世我不问,只是从言行举止猜测他身家不错。再多的嘻嘻哈哈,也掩盖不了心的伤痛。
“她眼神很正,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说着,偷窥着裔萝的表情。
“我知道。”他低声地回答着,“上次她就是被人讹,我解围的。哪时候便知道她正派到有点傻气,可惜他是官家人,又是世家门户,这种人我们攀不上。”
终究,还是自惭于身份。
“能入她家又如何?**爱不过三两年,而且也不过是个做小的身份。”他苦笑着,“我裔萝可以嫁给贩夫走卒,却死也不做小伏低。所以呢……”
他的脸上挂上了坏笑,一把把我推进门,随后跳上了**,坏坏地压住我,“我还是跟着你一辈子,让你养着我算了。”
正说着,门外稀里哗啦挤进来几个人,叫声连片,“你这个混蛋,下来。”
裔萝搂着我,“一百两,一百两就下来,你们看到了我,我先摸到的。”
“我也要摸。”易澜鞋也不脱,直接跳**,从侧面抓着我,两只手胡乱摸着,口也是快地念着:“十两、二十两、三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