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的剑抽出,带出一溜血珠,滴滴答答淌在蜚零面前的地上,很快从零星的几点到了小小的一摊,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

裘长老的剑再度刺出,蜚零依然固执地挡在蜚蒲面前,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但是现在的他,似乎已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剑靠近、靠近!划向蜚零的颈项。

一只手从蜚零肩头探出,握住了剑刃。

血,一滴滴,落在蜚零的肩头。

那是蜚蒲的手,那声音里充满了气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准你伤我的儿子!”

“娘!”蜚零低声唤着,一个字,却是无比的柔软,无比的颤抖。

裘长老倒是一声冷哼,“准与不准只怕不是你说了算,反正一个个来,都跑不掉。”

蜚蒲指尖一弹,剑尖顺势而断,她慢慢地站起身,站到了蜚零的前面,“天族,怎么能有你这样的人,漫说长老,你根本不配为天族之人,杀害手足长老,只为一己之私,你既想杀我,那就不妨试试!”

“叛徒没资格和我说这个。”

“纵然我儿子是叛徒,也强过你!”

两人争锋相对,气势在一点点地攀升着。

瞬息间,两人同时出手,掌风呼呼、指风厉厉、一道道凄厉的啸声从耳边划过,空两人纠缠的身影充满了杀气。

蜚蒲不愧是天族的第一长老,蜚家也不亏是传承了千年的家族,武功的底蕴厚实而沉稳,便是裘长老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

在一连串的掌风过后,两道人影立分,裘长老的身上多了几道伤口,泊泊地渗着血,而蜚蒲则更严重些,手臂上一道五爪的伤口,深入肉,不停地滴着血。

“蜚蒲,若是全盛时期的你我或许还有些忌惮,但是刚才你强行冲开穴道,筋脉已伤,你不会是我的对手的。”裘长老志在必得。

“不是你的对手又如何,我蜚蒲若拼命,你一时半会又能奈我何?”蜚蒲傲然地面对裘长老,“一个时辰内,你绝对杀不了我。”

她的目光,转向了我。

难得的是,我看到的不再是杀气冲天,而是有了一些和蔼,还有嘱托,“给他一个名分。”

我明白这短短的几个字里所有的含义。

她要名分,不是为了面子,而是在她这种耿直又古板的人心,名分就代表了承诺代表了责任,她要我永远照顾蜚零。

言下之意,她这是在托孤了。她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拖住裘长老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后,我的“紫玄草”解了,我与蜚零也就安全了。

哎……

我不知道是该称赞她刚毅的性格,还是该翻白眼说她脑子缺一块,这话的意思我能懂,裘长老还能不懂?一个阴险的人,自然会以阴险的方式来猜度他人,蜚蒲如此明显的话,裘长老定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蜚蒲又一次揉身而上两人激斗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得出蜚蒲是在用尽全力抵挡裘长老,而裘长老也利用了这一点,脚下一步步朝着蜚零的方向挪动,偷空就是一指点向蜚零。

本就是艰难抵挡的蜚蒲能做的,就是用身体挡下一招招朝着蜚零进攻的招式,这样无疑是在消耗她的性命,也加她的死亡。

一个时辰,决计拖不到。

地上的蜚零,慢慢伸出手,抓上了那截被抛弃的断刃,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裘长老便是一剑刺去。

裘长老躲闪开,一掌拍向蜚零,却在空被一拳打开,正是蜚蒲的拳头。

蜚零与蜚蒲,皆是不顾自身性命的打法,但他们偏偏在维护的、不让裘长老伤害的,正是对方。

也许,这一对都不擅长表达的母子,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才能看到他们对彼此的在意。

裘长老怒了,攻势也越来越快,在这样的攻击下,两人几乎难以支撑。裘长老一拳击出,打向蜚零与蜚蒲。

空,两道人影划过,摔落在地。

裘长老嘴角跳动着杀戮的气息,“反正也是死,不如一起好了。”

她伸腿挑起地上蜚零脱手的断剑,扬了起来……

而此刻的蜚零与蜚蒲,也再没有了对抗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剑,停在空,停在蜚蒲的胸前两寸的地方。

剑脊上,是两根手指,我的手指。

“裘长老,你要杀我的男人、杀我的婆婆、还要杀我,这让我很为难啊,所以我思量了半晌,决定还是出手。”我的手慢慢抬起,强大的力量让裘长老无法抵抗,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沁出,苍老的脸上皱褶与肌肉一起跳动着。

她飞快地拍来一掌,我的手指如拈花,轻巧地从她掌风穿过,在她不可思议的表情,拍上她的胸前。

没有掌风,没有破空之声,轻的仿佛不带半点力量,就像是即便被我拍了也绝不会造成半点伤害般。

可裘长老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飞落在地。

口一张,一团血污从她口喷出,面色顿时惨白如纸。

一招,仅仅一招我就让她再无还手之力,瘫软在地上只有喘息之气。

“你、你的‘紫玄草’解了?”蜚蒲看着我,再看看那一旁重伤的裘长老,很是惊讶,“这、这才不到半个时辰,是因为武功吗?不、不可能,‘紫玄草’之毒,就在于武功越高受制时间越长,你不可能这么快解了的。”

“我能解的原因非常简单。”我微微一笑,“因为我根本没‘紫玄草’的毒。”

“没?”蜚蒲看着我,满面惊讶。

“是的,没。”我轻轻点着头,“这些日子,你一直在‘紫苑’皇宫探查我,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不防范?你始终在苦苦寻找对我下手的机会,我便给你机会。”

蜚蒲的武功再高,又怎么可能逃过我的耳目,皇宫这些日子,她频频观察着我的行踪,我知道她等不及了,索性我就带了蜚零出宫,让她出手。

有**的药,我又怎么可能会“紫玄草”这对于天族人来说致命之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蜚蒲耿直的脑袋,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我做事的理由,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我。

“为了蜚零。”我的回答很简单,“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又与他心结太深,若不走到这样一步,你们之间永远无法和解。”

我苦笑地看着蜚零,“对不起,我连你也瞒了。”

因为瞒,这真实的苦肉计才会让他们都表露真心,也才能化解他们之间冰封了这么多年的隔阂。

蜚零望着我,眼是暖暖的温柔,“没关系。”

对他来说,我杀蜚蒲、擒蜚蒲,都比解开他们心结要难的多,而我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走的惊心动魄。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裘长老要杀我?”

蜚蒲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可不敢说,当初在“落葵”是我挑唆的裘长老杀她夺位,也不敢说是我的话让疑心病重的雅对路长老下了杀死蜚蒲的命令。

我干巴巴地咧了个笑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雅,蜚零跟了我,她就不会再信任你,更主要的是:你掌控了千年来天族累计的金库钥匙,雅天生不信任何人,只信她自己,只有你死了,她才安心。至于所谓的忠心,那是你对她的付出,并不代表她就要相信你。她的心只有理所当然的九个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蜚蒲沉默了,她在思考。

虽然我隐瞒了自己挑拨的真相,但我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真话,无论蜚蒲忠心与否,雅都是容不下她的。而雅的性格,追随了她这么多年的蜚蒲,也不会不了解。

我转头看向裘长老,“其实,你永远都坐不上第一长老的位置,掌控不了那金库的钥匙,更荫及不了子孙,因为雅就没有打算将那位置给你。”

裘长老看着我,在我一击之下,她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她问的,是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情。

我的手慢慢抬起,一指点向她的死穴,而同时传音入她的耳内,“因为当初让你这么做的七叶,就是我。而我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反蜚蒲。”

她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地看着我,喉咙里咯咯做响,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垂下了头,再没有了生气。

我走向蜚零,与他一起将蜚蒲搀扶了起来,看着蜚蒲表情复杂的脸,我轻声地开口,“现在我能叫声婆婆了吗?”

蜚蒲的眉头一皱,“好恶心。”

我微微一笑,“那我便随了蜚零,喊声娘亲吧。”

“没有名分,我不受。”她咕哝着,还在计较着蜚零的名分。

“没有高堂在,如何成亲呢?”我又是一声轻飘飘的话,送给她。

蜚蒲哼了声,“现在在了。”

我莞尔,看向蜚零,“那便成亲吧。”

在蜚零的眼,我看到了满满的温柔。

☆、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其实,一切都是你的预谋吧?”蜚零的声音里没有愠怒,却有看穿一切的通透,“从大清早让我陪你上山游玩时就不对劲,原来藏着这样的心思。 hp://”

我为他的伤口上着药粉,将棉布轻柔地裹上他的身体,仔细地包扎好。

唇,隔着棉布,亲吻上他的伤处。

我比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到他受伤,那剑入身体的一刻,同样的地方,我也是抽出悸疼。

这一吻,是我全然的歉意。

为我对他的隐瞒,为我让他受伤,为我明知道一切,还以他为诱饵。

“你啊,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蜚零温柔的眸光里,更多的是无奈,“我气你,气你不告诉我。”

他不是气受伤,只是气我不该隐瞒他。

我苦笑,“我只知道你母亲在暗埋伏,究竟什么时候出手我也不能断定,更何况若是告诉你了……”

下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他也明白。

蜚零是耿直的人,如果我告诉他我的计划,他就不会如此真情流露,我要的就是他在危难之下的情感,这才是最能打动蜚蒲的地方。

显然,我成功了。但是善后工作也是极艰难的。得罪的男人要安抚,而我一向不吝于认错。

“疼吗?”视线始终离不开那片沁着血色的棉布。

他笑了笑,“你又不是没受过伤,这点伤你会觉得疼吗?”

我摇摇头:“这不一样,自己身上反而不疼,可在你身上,我就觉得疼。”

喜欢一个人,看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明明在自己身上无所谓的伤,在对方身上却觉得疼痛无比。

他的手贴上我的脸颊,暖暖的掌心与我相贴,不需要任何语言,此刻的安宁就已代表了一切。

我就着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就像只乖巧的猫儿。

我不认为伏低有什么错,两个人之间没有必要分高低贵贱,无论是女尊或是男尊,与爱人在一起,不分尊卑才是最正确的相处方式。

爱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尊重他。他爱我,也会自然地疼惜呵护我,这就是真情流露。

“谢谢你。”他的手指刮弄着我的脸颊,说不出的亲昵。

我抬起眼眸,与他的视线久久对望,那双眼,有着毫不掩饰的爱恋,还有真诚的感激。

“若不是你,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娘亲的心。”他的唇边脸上,满是释然的开心。

这么多年的心结,一场伤痛换取,当然是值得的。他也知道,若不是我的做法,他与蜚蒲永远都不会和解。

毕竟两个榆木疙瘩碰到一块,下场肯定不太美妙。

想起蜚零和蜚蒲面对面时,两张没有表情的脸,两个闷葫芦谁也不开口,就像在比赛谁更能入定一样,连表情,也是如出一辙棺材板似的。

我忍不住地失笑出声。

蜚零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责难,他定然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气我笑他耿直不懂转弯。

我的手臂勾上他的颈项,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的唇落下,深深地吮着,辗转的轻柔带着强势,咬的我的唇瓣生疼。

这家伙,分明是在报复。

但是,我喜欢这样的报复。

我发出一声轻笑,反客为主投入他的怀抱。

蜚零一向隐忍,太多心思不表露在外,这般的热情实在太难得。

一个女人的成就,有时候不在事业上,而在于她的爱人为她臣服,至少此刻的我,能看到蜚零对我的眷恋,就胜过了一切。

他伸手将我抱了起来,朝着**榻的位置走去。

我笑着,手指绕上一缕他的发丝,在手指上圈玩着。另外一只手指,则划着他的胸膛,在那受伤的地方,轻柔地打转。

我就是喜欢逗弄他,喜欢看他隐忍羞涩的样子,动情时候的他,总是那么美。让他无拘无束释放自己的美,就是我最大的目的。

冷静的人一旦爆发,总是那么炙烈,疯狂的让人随同他一起失去理智。

“我在要上面。”我宣告着自己的主动权。

“不行。”他强势地回答,衣衫从肩头划下,堆在臂弯处,双手扣上我的腰身,“今日,我主动。”

好吧,这家伙还是有点生气的。

“你真是不矜持。”我笑着,“哪有你这样的夫婿,主动**妻主也算不守夫道,知道不?”

他轻轻哼了声,“天族的男人,不需要遵守世俗教条。”

这样的他,充满傲气,举手投足间尽是英伟,这样的他最为迷人。

“是吗?”我坏心地挑衅。

“你信不信我敢强要了你。”这句话,更是说的霸气十足。

就在话语落地间,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谁!?”比我反应更快的,是蜚零,“出去!”

男人背打扰了兴致,脾气通常都是比较暴躁的。蜚零的一声吼,更是掷地有声。

然后……

我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满脸震惊的,似乎还没消化这场景的——蜚蒲。

这不能怪我啊,这里是皇宫,我最大。我的门外,谁敢靠近?

花何尽忠职守,官员伺人都会背支开远远的。

若是刺客杀手,只怕没有靠近就被我听到了气息声,所以我在皇宫内,是完全放松的妆台,更何况还有心爱的男人在**上,自然而然的也就放松了警戒的心。

当然,我们也不需要放下**帏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