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听孙大鹏这么一说,张国忠对其爷爷的看法瞬时改变,本来,张国忠认为,民间的那些巫婆神汉骗钱的居多,真正有本事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但此刻看来这个孙大鹏的爷爷倒像是有点真水平的,别的不说,如果不是茅山教正传弟子的话,能知道“庙不可拆”的道理便不简单,就更别提是指导村民移尸,并把罪魁祸首的“鬼胎”埋在庙中间了(王家一家四口虽属死于非命,魂魄带有怨气,但七日之时也会还魂,如果把尸身埋在庙宇周围甚至庙中,阴气漩的作用便会将这些怨魂囚困于此,即使这些魂魄不能投胎,也不会出去作祟),不知道这种老能人怎么会有孙大鹏这么二百五的后代…

“照你这么说…这个庙院里,到现在为止,还埋着个‘鬼胎’?”张国忠一皱眉问道。

“俺不知道,俺爷爷死的时候俺还不记事儿呢,这些都是以前听俺爹说的…”孙大鹏道,“不过俺觉得这种事俺爹不会胡说八道,如果后来没人挖的话,那孩子的尸首应该还在…”

“等等,容我想想…”张国忠一摆手,沉思了片刻,“大鹏啊,你在这等着朱警官他们,我去将军庙里看看…”其实,最开始柳东升和王友善判断那个黑衣人想从309国道逃跑,张国忠就觉得不大对劲,黑衣人离开周文强家的时候是半夜,如果真想逃跑的话,完全有时间从进村的路原路返回,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徒步走一天路去309国道逃跑呢?尤其是刚才发现山涧里小路两侧的荆棘近期被人砍过之后,张国忠便进一步肯定了黑衣人往309国道方向逃窜,其目的很可能并不是真的“逃跑”,而是另有所图,此刻听孙大鹏讲了这个“将军庙”的历史,张国忠便觉得这将军庙很可能就是黑衣人的目标。

“哎师傅…”孙大鹏本想拦着,但犹豫了一下却并未上前,“看它干啥啊…真是的…”

“你管他叫师傅?”坐在一边的民警小陈此时注意到了孙大鹏对张国忠的称呼,不由得呵呵一笑,“他是你师傅?”

“哎…对…!”张毅城一看要露馅,赶紧接过了话茬子,“是,孙大鹏本来想考高中上大学的,但当时他爸不让,非让他务农,后来他爸去世了,就更没钱上学了,我爸昨天住他家,觉得他很聪明,不上大学可惜了,准备供他上高中考大学,所以他就管我爸叫师傅了…是吧大鹏?”张毅城边说边偷着用手指头捅孙大鹏。

“哎…对!对!俺师傅他可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啊!过两天俺就去考大学…”孙大鹏反应倒是挺快。

“你…?考大学?”小陈强忍着笑,“你知不知道咱山东的分数线是多少?”

“当…当然知道…”孙大鹏傻笑了两声,回头偷偷问张毅城,“分数线是干啥的…?”

张毅城崩溃。

将军庙距离刚才几个人等小朱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分钟的脚程,虽说远看这庙不算大,但等走近了一看却着实不小。整个将军庙大概有十来间房,分前后两层院子,院子中到处破烂不堪杂草丛生,所有的屋子都是半木结构的,其中大部分已经没有屋顶了。

进庙门正对着的是大殿,约莫有个二十来平米,前后都有门,殿中想必曾有过泥塑,但此时已是空空如也,虽说当时太阳正毒,室外气温少说也得三十三四度,但大殿里却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凉。站在大殿中间,张国忠不禁打了个冷战,“像是个招灾惹祸的地方…”

穿过大殿,张国忠走到内院,只见内院四周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空的,院里的蒿草足有一人高,在靠近院底的墙角,张国忠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类似于狗洞的拱形洞口,洞口下面已经平了,仅剩了一道一扎来高的缝隙,想必这就是当初建庙时用来“开渠泻阴”的“引阴渠”,理论上讲渠中应该有水,在庙外也应该连着河流或小溪,之所以这座庙成了藏污纳垢的中心,其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庙外连接着“引阴渠”的小河因垦荒或其它原因被填埋所至。

“莫非是我多虑了?”绕着内院转了几圈,张国忠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似乎近期也没什么人来过,“论阴气,这里应该比周文强家菜窖里更厉害啊,莫非那个黑衣人要去的不是这里?…”张国忠皱着眉头暗自嘟囔,按理说,能称得上是“旋魂庋”的弃庙,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尤其像将军庙这种囤阴藏怨了几百年,却并未遭到太大破坏的弃庙就更是不常见了,如果黑衣人真是朝这个方向来了,不大可能发现不了这里的…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张国忠又回到了前院,面向着庙门坐在了大殿的台阶上,刚想抽根烟歇会,忽然发现庙门右侧不远处有一个雕花的石墩子不大对劲。只见这石墩子大概二尺来高,形状大小和公园里的石墩凳子差不多,石墩表面有一个人工凿出来的开口,顶上有个碗口大的凹洞,与下面的开口相通,凹洞四沿黑乎乎的,好像被火烧过。

本来,从外表的蚀损程度看,这石墩应该也是个有年头的东西,在如此一座古代破庙的旮旯里出现这么个东西,换作旁人是不大可能会注意到的,之所以这东西能引起张国忠的注意,完全是因为其表面的雕刻花纹──八卦纹。这座名为“将军庙”的破庙,起初供奉的是不是“将军”虽不得而知,但从建筑风格看,大体是以佛教风格为主,在这样一座庙里出现道教的图案,自然也就逃不过张国忠的眼睛。

点上烟,张国忠走到石墩子跟前。“怪了…”张国忠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石墩子顶上的凹洞以及石墩子周围的地面,发现凹洞边沿的黑色像是新烧上去的,而石墩子周围的地面上也有一些黑漆漆的碎渣,最大的有绿豆粒大,最小的比小米还小,三三两两散落在草丛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捡起地上的碎渣用手捻了捻,张国忠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些黑渣似乎是用热油炸糊了的碎肉渣,不但粘糊糊油腻腻的,而且还有一股酸臭味儿。

而当张国忠回过头仔细端详石墩上的雕纹时,心里不禁又吃了一惊,只见石墩四周的八卦纹四周,还充斥了很多类似于“梵文”的雕花,每个雕花中都隐约的镶着一道铁线。

“散谶益寿纹…?”张国忠不禁一愣,虽说茅山教并非“丹鼎派”,但在《茅山术志》中对丹术多少也有些记载,眼前这个石墩上的雕花并不是梵文,而是一种叫“散谶益寿咒”的“丹纹”,据说会对炉中丹药产生特殊影响,理论上讲,刻有这种咒纹的丹器,应该是一种始于东周的比较“高端”的丹术器皿,到了战国末期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其制作工艺忽然失传,同时丹士们在用的此种丹器亦同时绝迹,之后也没再出现过。明清时期,这种带有“散谶益寿纹”的丹器不知因何种原因,曾经受到了一些丹士疯狂的追捧,但据说当时市面上带有这种“丹纹”的丹器大多为唐宋时期的仿制品。

看着石墩上的“散谶益寿纹”,手里捻着碎渣,张国忠眉头紧皱,虽说地上的碎肉渣究竟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不好说,但从碎渣里还未风干的油腻分析,时间应该不是很久,看来这个石墩子应该是传说中的东周“梦幻”丹台──“散谶益寿台”,里面的空心部分点火加热,顶上的凹洞处则用来放置配套丹炉──“散谶益寿炉”。

“莫非又是假货?”张国忠不大相信眼前的“丹台”会是东周或战国时期的正版“散谶益寿台”,如果其真是东周或战国初期的原装货,那么看来这黑衣人的来历也着实不简单…“莫非是在这炼丹…?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国忠一时迷糊了…

【注解】

投错胎:传统观念认为,本是男儿命,却错投女儿胎,或这女儿命投了男儿胎,其长相特征便会与父母不同,但从遗传学的角度讲,这种情况则可以归为返祖现象,孩子外貌特征很可能继承了其祖父母或更早祖辈的特点。

阴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孩子,传统玄学中成为“阴胎”,如果是男孩,则需要起一个带“阳”字或谐音的名字来压,如果是女孩,便需要直接起一个男孩的名字。

将门虎子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九章 闹子

“看来他肯定来过这…”张国忠继续观察丹台周围,发现丹台底下的杂草被压死了一片,看来确实是被后搬到这里的,“没错了…”站起身,张国忠大踏步出了将军庙,迎面正好看见孙大鹏朝自己跑过来。

“师傅…他…他们到了…”孙大鹏气喘吁吁道,“让您老赶紧过去…”

“哦?你不是说得一个小时吗?”张国忠开始跟着孙大鹏往回走。

“俺那就是估计…”孙大鹏道,“那个姓朱的警察好像说人已经到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张国忠回到了刚才等人的地方,发现小朱、王友善手下的民警小王和刚才那个小陈警官以及两个不认识的警察正扎在一块聊天。“哟,张大哥,你干嘛去了?”看张国忠回来了,小朱赶紧笑呵呵的上前,“柳队他们好像已经到了。”

“到了?怎么这么快?”张国忠一愣,“对讲机能用了?”

“用不了,没信号,”小朱说道,“不过我刚才收到一个传呼,应该是柳队打的…”说话间,小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传呼机,“你看,信息是409,这是柳队的生日,以前柳队交代过,只要收到这个号,肯定是他打的,就得赶紧回电话,他能给我打传呼,说明他应该与309国道那边布控的兄弟们汇合了。”

“对讲机都没信号,这小东西能有信号?”张国忠对传呼机这种东西还真是挺新鲜。

“哎,张大哥,外行了吧?这可是大老美的最新技术,能收着广播的地方,它就有信号,我这是127台的,全国联网…”小朱借机还显摆上了。

“哟,摩托罗拉的!朱哥,你这玩意多少钱啊?”小陈好像还挺羡慕。

“不贵,两千多点,带一年服务费,托一塘沽的哥们给买的,进价拿货,外边买稍微贵点,但也超不过三千…”小陈嘿嘿一笑,把传呼机装回了口袋。

“对了小朱,我发现那个破庙有点古怪…”张国忠把小朱拽到了一边,把双乳山秘密小路近期被人开垦的事以及自己刚才的发现说了一遍,“那个丹台不是普通物件,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回来取那个东西…”

“哦?”听张国忠一说,小朱也一愣,“这么说张哥你的意思是…?”

“在那守着…!”张国忠斩钉截铁道,“现在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应该急于逃跑,那个石墩子不像是普通物件,我觉得他们没准很快会回来取…!”

“这…”小朱也是有点犹豫,回头看了看其余四个人,“行吧,我跟他们说说…”说罢,小朱回身跟其他几个民警嘀咕了一通,之后又把张国忠拉到一边,“张大哥,这个事您最好别太掺合,你看,现在都下午了,几位同志走了这么远的路,连口饭都没吃,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守上一天两天很正常,这个主我做不了啊…”

“你…”张国忠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朱警官,他们没吃饭我也没吃啊,而且我昨天连觉都没睡!抓坏人是你们警察的责任,我完全可以不管!情况我已经向你们反映了!重视不重视是你们的事!你要觉得我的话没有价值,我现在就回天津!”

“哎…张大哥,你误会了…”小朱一看张国忠真急了,也没底气了,二话不说把张国忠拉到一边,“张大哥,这个案子,案发毕竟是在天津,人家现在是协助我们破案而已,山东是人家的地盘,别说是我,就算是柳队,在这跟人家发号施令,合适吗?张大哥,我相信你的推断,要不这样,我跟您在这守着,让他们先回去报信,你看怎么样?”

“这个…行吧…”张国忠也理解,小朱就是个普通侦察员,在人家的地盘,确实也不好做。

“行,那咱俩现在过去守着…”小朱回身又跟旁边的几个警察嘀咕了一通,寒暄了几句之后,除小朱外的几个警察顺着土路走了,“张大哥,我已经让他们把你说的情况转达给柳队他们了,如果上头认同你的分析,可能会派人过来…”小朱也没辙,千里迢迢把人家从天津找过来,此刻人家这么热心,也不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不是?

将军庙里,小朱也仔细检查了一下张国忠嘴里那个神秘的“散谶益寿台”,但凭小朱的感觉,这东西并不值得罪犯冒着被抓的危险回来取,“张大哥,你说这东西是丹台?炼丹用的?”

“对,而且不是一般的丹台…”张国忠道,“我分析,这个人可能很极端,因为疯狂的迷信某种传说,所以会把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折腾出来!”

“传说中的东西?”小朱一皱眉。

“对!这东西传说始于东周,但后来就失传了…”张国忠道。

“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珍贵的?值得冒险回来取?用砖头搭一个台子底下点火不是一样吗?”小朱对道术丹术可是一窍不通,此刻的话茬子已经近乎于抬杠了…

“小朱啊…这里有很多东西你不知道,自古那些追求完美的丹士,都讲究‘配套器具’,一个丹台只配一个丹炉,这个人既然能把东周的东西折腾出来,应该也是个思想极端的人,我觉得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丹台的…”

“哦,还有这么一说啊…”小朱点了点头,“张大哥,这东西要真是东周的,我觉得就算抓不住坏人咱也不白来,至少给国家追回了一件文物…”

“大鹏!离这最近的村子得走多远?”张国忠把孙大鹏叫了过来。

“以前的状元村现在叫做团结村,比解放前外迁了几里地,离这最近,去的话得俩钟头,不过回来的话就快了,俺一个表兄住那,家里有摩托…”孙大鹏道。

“去,买点吃的回来…”张国忠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剩下的给你表兄买包烟抽!”

“哎哟,师傅,俺孝敬您老人家是应该的,怎么能让您老花钱呢…”孙大鹏一脸堆笑,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钱,“俺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爸,我去吧…”张毅城看着二百块钱也是眼馋。

“你认识路吗?给我老实呆着!”张国忠一板脸,“对了大鹏,顺便给我也买包烟回来…毅城啊,我躺这睡会儿,七点叫我…”

夏天天黑是很晚的,可这孙大鹏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也没看见踪影。

“爸,伟大的孙大鹏师兄…不会是怕闹鬼,溜走了吧?”张毅城的肚子都饿瘪了,一个劲的发牢骚。

“别瞎说…”虽说下午睡了会觉,精神好了不少,但张国忠的肚子也是饿得直叫,看了看表,九点多了,“没准是没买着吃的…或者说…车坏在半路上了…再等会儿…”

“张大哥,刚才毅城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小朱心里也有点发虚,要说这个破庙可是太怪了,大夏天的,往这大殿台阶上一坐,后背一个劲冒凉气;杂草如此茂盛,可却连声蛐蛐叫都听不见,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有时冷不丁的还有这样或那样的怪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叫唤,又像是风声,可周围还真就是没有风。“这里不会发生过什么血案吧?分尸?碎尸?焚尸?…”小朱猜起来没完,三句话不离“尸”字…

“朱老弟,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尸’啊…?那就是附近村民瞎传的…”张国忠也懒得跟小朱解释,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真把那些传说都跟他说了,就算没鬼自己也得把自己吓着。

“什么传说…?”这小朱还就打算刨根问底了,就在这时,忽听“喳”的一声鹞子叫,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原本落在墙头老老实实的鹞子忽然发疯般的挣扎了起来,不停的用嘴啄拴在腿上的绳子。

“这…那玩意…怎么了…”小朱擦了把汗,小心翼翼的想靠近鹞子看个究竟。

“朱叔叔别过去…!”张毅城赶忙拦住了小朱,“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生人过去会挨啄的…那是猛禽!”嘴上说着不让别人过去,张毅城自己倒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拴鹞子的墙边,蹑手蹑脚的把拴鸟的绳子从地上的石头上解了下来…

鹞子属于禽类,禽类的阳气是很强的,甚至说有的禽类阳气要更强于人,如果说这种动物平白无故的忽然发狂,那么便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发现了天敌或受到了攻击惊吓,二便是周围的阴气强度达到了非常强的程度,以至于超过其本身对阴气的适应程度,但对于阳气强盛的禽类来说,这种巨大的阴气场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换作人口密集地方,就算在一天中阴气最强的末子交替之时,其阴气也达不到让鹞子发狂的强度。

在张国忠看来,此时此地除了儿子、小朱和自己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鹞子受到惊吓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阴气强度发生了一次“爆发”。

“莫非是‘闹子’?”张国忠低头看了看表,还不到十点。

茅山术认为,平原地区以及部分山区中,恶鬼出行的时间为“子时”也就是凌晨零点整,当然,恶鬼怨孽是没有纯粹的“时间”观念的,之所以会选择“子时”统一行动,完全是因为“子时”是一天之中阴阳的交会点,在未子交替前后,阴气强度会达到一天之中的“峰值”水平,也正是这个“峰值”给了恶鬼怨孽以出行的讯号。当然,根据天象以及环境的不同,阴气“峰值”的出现时间也会有所偏差,所以恶鬼出行的具体时间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是晚上十二点整,如果在聚阴池或其他什么别的地方,夜间阴气强度会提前达到“激活”恶鬼怨孽的程度,茅山术将这一现象称为“闹子”,就是“子时”提前到来的意思。一般情况下,平原地区出现“闹子”现象的时间差都在半小时以内,即使是阴气大盛的“七星连珠”或“九星连珠”,“闹子”的时间差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没想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庙,“闹子”的时间差竟然达到了两个多小时…

【注解】

127台:当时中国电信下属的数字传呼服务台,是当时规模比较大,服务比较正规的服务台。

塘沽:天津沿海的经济技术开发区,摩托罗拉中国生产基地即设于此处。

将门虎子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六十章 济北双塔阵

“没事了…没事了…”发狂的鹞子被张毅城捏在手里好一阵安抚,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内院传来一阵草响,“什么人!?”小朱喊得都跑调了,第一反应就是从把手枪抽了出来,一个箭步蹿到了大殿里,张国忠紧随其后,“张大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小朱声音似乎有点颤抖,毕竟是年轻经验少,这种情况若换作柳东升是绝不会着急的。

“我听见了,”张国忠也把巨阙剑抽了出来,“但我觉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小朱警惕的看着四周,“动物?”

“不知道…”张国忠自己也纳闷,这种阴气纵横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动物?况且还是在“闹子”的时候?“小朱啊,你看着点毅城,我进去看看…”

“好…那你多加小心…”小朱回头看了一眼张国忠,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张大哥,咱没必要拿那个吧?”虽说气氛诡异,但小朱还是差点笑出声来,自从接张国忠来山东的时候,小朱就纳闷这位张大哥为什么要背这么大一个包,又不是去行军,背这么大的包干嘛?此刻一看张国忠的家伙式才明白,感情是装管制刀具的…

“张大哥,就算治安不好,也没乱到随身带宝剑的地步吧?”小朱哭笑不得,从小到大,拿宝剑的人见过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海河边练太极剑的老大爷,怎么还真有随身带宝剑防身的?

“这个不是对付人用的…!”张国忠可没心思跟小朱打哈哈,掏出了手电筒,单手举剑一步迈进了内院的蒿草丛。

内院大概有几百平米大小,要说也怪,刚才在大殿的时候,听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明明在左边,而等张国忠小心翼翼的走到内院左侧的时候,大殿右边的蒿草丛又发出了一样的声响,且发出声响的位置好像在慢慢变化,这次张国忠可是听清了,这是蛇在地上爬行所发出来的声音,“难道他来了…?”张国忠赶忙想跑回大殿,但自己刚一回头,只见一条三四尺长的大白蛇正冲着自己吐信子。“啊!”张国忠差点喊出声来,唰的一下把巨阙剑横在了胸前,但眼下这条大白蛇好像并不害怕张国忠手里这家伙,看张国忠举剑非但不后退,反而略带挑衅的冲着张国忠爬了过来,借着月光,只见蛇身上明晃晃钉着一排银钉,很显然,这条大白蛇,就是前几天被钉在双乳山石柱子里的那条大得离谱的虬褫。

“怎么跑这来了…?”对于这么大的虬褫,张国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剑一步步的后退,此刻张国忠最怕的就是小朱或张毅城脑袋发热擅自跟过来,尤其是张毅城,不定会使出什么歪门方法,万一把这东西激怒了给谁一口可就要命了…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张国忠边后退边琢磨对策的时候,忽然听见前院那边传来了“哇”的一声大喊,声音是张毅城发出来的,隐隐约约还带着点儿哭腔,“毅城!!”一听儿子大喊,张国忠也顾不得琢磨了,横挥一剑直砍虬褫的脑袋,没想到这虬褫一不攻击二不躲闪,就在张国忠这一剑距离其“脖子”还有二尺不到距离的时候,忽然发出了“嘶”的一声,与此同时,张国忠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住手!!”声音极其的耳熟。

“谁!?”张国忠下意识的收回了巨阙,猛的一回头,只见师傅马真人笑呵呵的站在自己身后,“好你个小兔崽子…连我都不认识了…?”

“师傅!?”张国忠下意识的放下了剑,“您…”刚想下跪,张国忠忽然反应过来了,“他娘的,师傅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跑这来…他娘的敢骗我…”张国忠举起剑猛的回头寻找刚才那条超大号的虬褫,却发现自己面前只有蒿草,那条大蛇早已不知去向,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再回过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马真人,四下瞬时间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宁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毅城…!”张国忠也顾不得找蛇了,直接从大殿旁边的草丛中蹿到了前院,发现张毅城正跪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朱则趴在了张毅城的前边,而先前墙角摆丹台的地方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

“没事吧…”张国忠蹿到了张毅城跟前,前胸后背的摸了个遍,还好没受伤。

“小朱…!小朱…!”一看儿子没事,张国忠转身去扶趴在地上的小朱,这一扶不要紧,只感觉湿乎乎的弄了一手,等把小朱翻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满嘴都是白沫,拿出手电一照,才发现小朱不止是嘴上有白沫,背后还插着几支金灿灿的行针。

“五雷金针…?”张国忠不由得一愣,这可是茅山术里成本最高的招啊,是专门对付冤孽冲身用的,人有七脉,分别是“心阳脉、惠顶脉、丹田脉、足阳脉、衍首脉、土门脉、定通脉”,其中惠顶脉和足阳脉是阳气循环的起点和终点,五雷金针的原理是用五支镀金的行针插入除“惠顶、足阳”二脉之外的五脉,金器不走阴阳,在众多金属中,要数黄金的“阻隔阴阳”性能最好,这五只金针插入五脉后,可将侵入气脉的阴气从“惠顶”、“足阳”这两个没扎针的脉路逼出去,之后这五根金针也便废了,也就是说这种镀金的针完全就是一次性的。虽说据记载,五雷金针对于根除冲体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的“病例”效果非常不错且立竿见影,但因为成本太高,所以自古以来都是夸的多用的少,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被用到小朱身上,看来那哥们还不算坏得太彻底,偶尔做一次好事还挺下本钱…

扒开小朱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瞳孔,张国忠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危险!快!把你朱叔叔扶出去,别在这里呆着了!我去追!”说罢,张国忠起身就要追,却被张毅城一把抓住了,“爸,听我的,你铁定追不上他,况且…况且…”张毅城深呼了口气定了定神,“那人刚才救了我一命…”

“他…?救你?”张国忠也懒得再想了,一把扯开了张毅城的手,“快,把他扶出去!”说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院。

院外,呼呼的热风吹得不远处的玉米地沙沙作响,用手电筒往四外照了照,根本就没有人影,“跑得真快…”张国忠叹了口气。

“爸,刚才那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这时张毅城已经架着小朱从庙门里出来了。

“他说什么?”张国忠问道。

“少管闲事…”张毅城把嘴贴近了张国忠的耳朵,“刚才我想把鹞子换个地方拴,正在解绳子,忽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笑,像是男的,也像是女的,但更像是二重唱!我听着也挺害怕,就把鹞子放下了,想从包里掏点东西出来以防万一,这时候,小朱叔叔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我背后来了,周围那么多乱草,他走过来我楞是一点都没听见…”

“然后呢?”张国忠一皱眉。

“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张毅城道,“当时我都快吓死了…”

“再然后?”张国忠按着小朱的人中,感觉气息越来越强,应该快醒过来了。

“再然后朱叔叔就趴下啦,他后边站的就是那天那个人,不过今天没穿黑衣服,穿了一身有点发紫的衣服…也好像是蓝色,但当时就点月光,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色,有点像是…一种制服…还戴了个帽子…”张毅城道,“当时我觉得没什么,但朱叔叔趴下的时候我无意中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头,差点吓死我,你看…”说着,张毅城举起了小朱的一只手,“哎,奇怪,什么时候变回来了?刚才他指甲都是黑的…!”

“制服?行了,我知道了,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么?”张国忠道。

“没看清楚,他不但戴了个帽子,还戴了个墨镜…特别大,跟迈克尔·杰克逊戴的那个差不多…”张毅城一耸肩,“大半夜的,咱们打手电都看不清,他还带墨镜,爸,你说这人是不是真是精神有问题啊?”

“精神有问题?”张国忠只能苦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厉害的神经病?

“爸,我发现一个秘密!”张毅城把嘴凑到了张国忠耳根子边上,“朱叔叔好像不是处男了…前几年他还是处男,柳叔叔家出事那阵子我还用他的血布过阵,但现在肯定不是了,否则你说那东西,怎么冲他不冲我啊…”

“不许胡说八道!!”听儿子这么一说,张国忠眼珠子都瞪出血丝了,“那叫童子!!童子听见没有!?什么处男不处男的?从哪学来的词儿啊这都…”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小朱可算醒过来了,对于刚才发生的事竟然一无所知,只是说眼前一黑,再醒过来已经到了张国忠怀里了。听说人已经跑了的消息后,小朱竟然晃悠着站了起来,抽出手枪就要往玉米地里追,只不过被张国忠拦住了,走路都打晃还追人呐?再者说,这黑灯瞎火的,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上哪追去?

丹台被人从眼皮子底下弄走了,眼下再在这里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三个人只能顺着路往“团结村”的方向走,刚走没多远,便看见对面两束明亮的车灯由远而近。“可算有车了…这个倒霉地方…”小朱拍了拍裤子,横在土路中间开始挥手,等车开近了,三人才发现,来的原来是辆大发车,看牌照应该是公安局的警用车,但没装警灯,车身也没喷漆。

“怎么样?人抓住没有?”警车停在了小朱跟前,柳东生从副驾位开门下车,满脸堆笑,王友善则从后座开门下车。

“早跑啦!你们再晚来会儿人家都到国外啦!”小朱摔摔打打的一百个没好气,“这个点才过来,亏你们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跑了?”一听人跑了,柳东升脸色立即变了,“往哪跑的?”

“喏,这一片…”小朱以自己为中心,回身用胳膊比划了一个一百二十度角,“找去吧!”

“对了,柳大哥,我儿子看见了,那个人穿着蓝色或紫色的衣服,像是制服,还戴了帽子…”张国忠也一个劲的提供情报。

“行了明白了!”柳东升回身上了车抄起了车载电台的话筒,“老吴,老吴,我是柳东升,罪犯已逃逸,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没过三分钟,柳东升向众人一招手,“先都上车!”只见大发车原地调头飞一般的驶了回去。

“柳队,到底怎么回事啊?”小朱也糊涂了,“刚才看你怎么满面春风的?”

“周文强落网了!”柳东升叹了口气,“本来准备今天晚上突审,听说你们还在这守着,我们是来接你们的…没想到他那个同伙真的会冒险回来…”

“落网了?”张国忠也是一愣,“怎么回事?他从309国道跑的?对了,你们见没见孙大鹏啊,说去买吃的,下午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对了,我得下去,万一他回来找不着人怎办?”

“哎,抓住周文强还多亏了那个孙大鹏…”柳东升说道,“这小子在团结村发现了周文强,于是便想打电话报告,可偏赶上村委会的电话坏了,他就骑了个摩托去派出所报告,结果半路上碰见我们设的卡子了,就直接跟布控的同志报告的…这小子可立了大功了…”

“立功了?好,挺好!…那他怎么还不回来啊?”张国忠一听徒弟立功了,还挺高兴。

“哎!那小子没有驾驶证!就敢骑摩托上国道!国道上可都是好几十吨的大货车啊,别说是撞上,蹭一下他那小命就没了!正好赶上他报告的那个布控点的同志,是交警那边支援过来的,发现他无证驾驶直接把摩托车扣了!说报警心切可以理解,无证驾驶的事就不追究了,但车得暂扣,让他自己先回去,找个有驾驶证的来领车,但那小子不干啊,说没法跟亲戚交待,非得把车骑回去,正跟那边撒泼打滚呢…张大哥,我看这事也怪不着交警那边的同志,虽然立功了,但也不能让他无证驾驶再骑回去啊!万一出事谁负责?”

“那咱们现在怎办?”张国忠道。

“先去和大队人马汇合,张大哥,这两天辛苦你了…!以后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柳东升拍了拍张国忠肩膀,“等会我安排车先送你们回去!孙大鹏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回头去说说情,实在不行我亲自把摩托给他骑回去!”

三十分钟后,大发车终于下了土路,来到了传说中的团结村。村口,清一色十多辆警车早已一字排开,花花绿绿的警灯闪成一片,看来附近分局派出所所有的小车都调来了,就等着柳东升这车回来汇合呢。“张大哥,我、老王和小朱还得参与搜捕,就不送你们回去了,等会你就坐这辆车去宾馆吧,有什么事我回天津再联系…!”

“嗯,等你的好消息…”张国忠和柳东升挥手告别,瞬时,柳东升便钻入了闪着警灯的警车,十多辆警车开足马力向将军庙的方向呼啸而去…

三天后,天津。

张国忠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饭,忽然听外边有发动机马达声。

“柳叔叔来了…”张毅城已经能通过发动机声音识别柳东升的警车了…

不一会,柳东升果然跑到门口叫门了,“老张,是我!柳东升!”

“怎么样?人抓住没有?”张国忠光着膀子把柳东升让进院里,“毅城,快去,拿瓶凉啤酒去…”

“不喝了不喝了…等会还得开车呢…来杯水就行…”柳东升把手包放在了桌子上,“这帮人不知道是不是真是神经病!张大哥,我都晕了!”

“怎么了?”张国忠一皱眉。

“那个周文强的确是凶手,但并不是主谋!主谋就是那个去将军庙拿丹台的,此人仍然在逃!”柳东升道,“那天晚上,我们把将军庙附近搜了个遍,后来连警犬都出动了,也没有找到他!当天晚上,我们封锁了所有出山东的必经之路,但直到第二天也没结果!唉!”

“周文强是凶手,但不是主谋?”张国忠一愣,“这话怎么说?”

“唉…一言难尽啊!”柳东升也不客气,直接从盘子里拿了根黄瓜蘸着面酱吃上了…

按柳东升的话说,在将军庙附近搜捕未果以后,山东那边的负责人老吴便开始重点安排公路布控,而柳东升则立即突审了周文强。通过审讯得知,那个黑衣人,周文强称之为“老大”,姓名不详。被单位开除后,周文强不愿意务农,又欠下了一笔赌债,于是便开始铤而走险,加入了一个跨省的汽车盗窃团伙,团伙的作案目标以天津产的“夏利”小轿车为主,后来有一次,周文强正在作案的时候被车主当场抓获,这个车主不是别人,而就是其口中的“老大”。

后来,周文强想把这个“车主”打晕然后逃跑,结果没想到反被“车主”制服,本来周文强以为完蛋了,但没想到这个车主不但没把周文强送交到公安部门,反而问其愿不愿意一起发财,起初,周文强也是半信半疑,但按这个“车主”的交代,利用自己以前跨省偷车的关系把几个破罐子从天津偷运到山东后,这位车主果然如约给了他几万块钱,这下周文强可乐坏了,这可比偷车赚钱快多了,而且看上去根本就没风险啊,自此之后,周文强便开始喊此人为“老大”。

但让周文强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大”让他做的事一次比一次离谱,到了最后竟然要求他麻醉作案,从外头把活人拐回来,虽说周文强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二流子,没什么真胆量,但也架不住“老大”开的价越来越高,后来半推半就的也就干了。刚开始,他们的作案地点就在天津城乡结合部的一处租来的平房里,周文强发现“老大”只是把吃了迷药的人平放在菜窖里,好像没干什么就把菜窖门关上了,结果等第二天一打开菜窖门却发现那人已经死了,而且软塌塌的,好像骨头都没了,当时周文强很害怕,向“老大”表示自己不想干了,但此时“老大”却露出了本来面目,以“不该看见的你都看见了,要么一起干,要么把眼珠子留下再走”相威胁,后来这周文强就妥协了。

最开始,他们在天津频繁的更换作案地点,基本上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后来,“老大”似乎嫌天津市这些房子达不到某些条件,便让周文强在周边省市租一间山区房子,且提出了一堆租房的要求,看到“老大”提出的“租房要求”,周文强表示自己家的房子就符合条件,既能掩人耳目又省钱,没必要去外面租,后来“老大”曾亲自到周文强家去考察,似乎还很满意。自此之后,他们的作案地点便成了周文强家,自从他们第一次作案开始,就十分注意隐蔽线索,若不是周文强在坐公车去郊区焚烧血衣的时候,装血衣的提包被小偷偷了,办案民警是很难把线索查到山东的。

“他知不知道那个‘老大’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张国忠道。

“好像是说…往地上的铁罐线里放一些小个的菜蛇,等到第二天人死了以后,这些小蛇还会留在铁管子里,但用不了几天,这些小蛇就都会变成‘白色’的,后来‘老大’问周文强,附近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土地庙什么的,周文强就把他领到将军庙去了…”柳东升道,“后来,这个‘老大’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石台子和一个铁葫芦一样的东西,每当有一批小蛇变成白蛇之后,老大都会杀死这些蛇,然后把蛇胆取出来,再带着蛇胆去将军庙…”

“哦!”听柳东升这么一说,张国忠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在搞‘虬褫’速成班啊!”此时,张国忠不由得又想起了东晋时霜怀子以“虬褫”之胆炼丹的传说,因为畜生修仙的周期是很漫长的,尤其像“虬褫”这种东西,没个百八十年成不了型,在东晋,一条大一点的虬褫最多曾炒到过纹银三千两,其稀有程度可见一斑,若说要拿这东西的胆来炼丹,就算有钱,很可能也买不到货。没想到,这位号称“老大”的大侠竟然发明了这么个残忍且缺德的方法,竟然用活人的“怨气”来速成“虬褫”,怨气与阴气,都是有助于畜生修仙的外在条件,如果把人放在阴气强烈的点上,让小蛇爬进人体,那么人死的时候大阴加大怨,可以将“虬褫”的修成速度提高成百上千倍,看来那些骨头上的参差不齐刻纹根本就不是文字或符号,死者的尸骨也不是什么“盘龙骨”,那纯粹是让长虫钻进身子时啃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起初柳东升身上离奇的“盗魇”现象便也不难解释了:七条小蛇分别从七脉进入人体,而人当时却被麻药迷昏了,此时身体是没有知觉的,只能在小蛇的啃噬之下慢慢死去,魂魄是属阴的,之所以能牢固的存在于活人的肉身上,是因为肉身有阳气,阴阳相合而已。如果人身上的阳气渐渐减弱最后消失,而小蛇又正好在人体体内活动的话,三魂七魄便会附于有阳气的小蛇身上,当小蛇爬出尸体爬入地下一段时间后,附在小蛇身上的魂魄便会返回尸身,而此时魂魄尚不知自己已死,如果在这时将骨骼抽出肉体的话,魂魄便会自行分散去寻找被抽走的骨头,这样便形成了“魂魄分离”的现象,之所以“老大”在扔这些骨骼的时候都用锡纸包着,为了就是让魂魄至少在头七之前找不到这些骨头(锡属金属,锡纸可隔阴阳),这样三魂七魄至少在头七之前不会重合,就避免了冤死者称为恶鬼给自己找麻烦的后患…

“现在看来,这位“老大”同志似乎真的是在学东晋的霜怀子用虬褫之胆炼丹,他想干吗?莫非是想成仙?”张国忠暗自叨咕,成仙与否毕竟是传说,但虬褫之胆有剧毒这可是事实,这种丹药,正常人吃完会发生什么情况?

“根据周文强供述,他也试探着问过‘老大’这么做的目的,好像是老大有什么亲戚朋友得病了,需要这个治…”柳东升道。

“那个周文强,有没有提到山上石柱子的事?”张国忠忽然想起双乳山阴阳倒转的怪现象来了。

“有!”柳东升道,“自从‘老大’隔三差五从周文强家往将军庙跑之后,周文强为了拍老大的马屁,介绍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近路给‘老大’,还亲自把这条近路上的荆棘都清理了,而‘老大’在去那条近路的时候发现了了那个石柱子…”

按周文强的供词,发现石柱子后,“老大”怀疑这山里有古墓,想顺手给盗了,但勘查了几天却没动手,而是开始在这两个石柱子上动手脚。

“那古墓,他们到底盗没盗啊?”此时,张国忠心里明白了,看来自己当初怀疑的没错,这山里果然有古墓,那两个石柱子就是某种古代阵法,看来这位“老大”同志肯定看过了那个李万杉的《天荒衍典》,或者自己琢磨出了差不多的方法,所谓在石柱子上动手脚,可能就是把那个超级大的“虬褫”钉进去,用的什么原理虽然暂时不清楚,但这么做能让双乳山阴阳倒转是肯定的,阴阳倒转,阵法失效,再进古墓就跟下自家菜窖没什么区别了。

“盗了!那还能不盗吗,贼不走空啊…”柳东升一阵惋惜,“据那个周文强交代,他们那个‘老大’知识还挺渊博的,盗完墓之后,说那是汉朝济北王刘宽的墓,外边那两个石柱子是防盗用的机关,叫什么…双…对了,好像叫双塔阵!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济北王?双塔阵?”张国忠微微点了点头。

“唉,这帮王八蛋,放开法律不法律的暂且不谈,人家古代人连个电钻都没有,在山上修个墓容易吗?几十年修的墓啊!保存了几千年啊!容易吗?他们可好,炸药电钻齐上阵,不到一宿就能给弄个乱七八糟的!人家都死了,你就不能让人家在地底下踏实躺几天啊…?”说到这,柳东升似乎有点激动,“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据周文强交代,他们盗墓的时候破坏不算严重,拿的东西也不多,盗墓的事我们交给山东的同志审了…估计已经报上去了,考古队很快会去抢救文物…”

“老柳啊,你也别太累…”看了看柳东升憔悴的面孔,张国忠确实有点感叹,社会上不少人还一个劲说警察的不是,人家一天到晚点灯熬油的破案,追回赃物赃款自己又落不下,一天到晚那些被偷被抢的又非亲非故的,人家容易吗人家?一个个的还好意思说警察这不好那不好,但到出事的时候又想起找警察来了,有能耐自己搞定啊?

“没事…挣这份工资,就得受这份累!习惯了…”柳东升道,“对了老张,听说你把那个孙大鹏带到天津来了,还收他当徒弟了,还给他找了份工作?”

“唉…!那小子死活要拜师,挡不住啊!”张国忠嘿嘿一笑,“初中毕业,啥底子没有,我让他上夜校呢,白天就在养猪场上班,一个月给他开五百块钱工资,现在暂时住我老丈杆子家,过两天准备在这院里再盖间房,让他搬过来住…”

“这小子,碰上你可算是有福了…”柳东升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我还有事,这案子你没少帮忙,我代表我自己,代表政府感谢你的协助!”柳东升笑呵呵的敬个礼,“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们吃饭了…”

“什么谢不谢的…”张国忠嘿嘿一笑,“再坐会儿,着什么急啊?二丫,快把桌子收拾了,毅城啊,从冰箱里拿个凉西瓜…!”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吃着凉西瓜,柳东升和张国忠开始天南海北的白话,离远了看,警察就是普通人,有苦,有乐,有爱,有恨,有时爱打抱不平,有时爱吹吹牛,丝毫没什么特别…

将门虎子 后记

一天前,山东,105国道出省处。

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停在了栏杆前,几位布控民警立即上前阻拦,“你好!请出示您的相关证件!”

“远虹搬家公司?”一位姓刘的民警警惕的绕着这辆130卡车转了两圈,只见车后槽中并未拉什么货物,只有几条粗麻绳,驾驶室里坐着三个人,司机和一个职员都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只不过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旁边有一个带墨镜的人,似乎是客户,除了司机外,其余两个人都在闭眼睡觉。

“你好,请出示您的证件!”刘警官向戴墨镜的人敬了个礼。

“俺没带身份证,都是家门口,带啥身份证吗?”这位戴墨镜的小子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腔,一个劲的跟民警点头哈腰。

“你是本地人?家住哪?”虽说是本地人,但民警并未放松警惕。

“俺就是那边王屯镇的,俺表姐就住前头的杨家岭镇,家里的洗衣机、沙发和大衣柜都不要了,说给俺,俺这不找车去拉么?来回就俩钟头的事,俺带哪门子身份证啊?”

“哦…”刘警官低头想了想,也确实,王屯开车到杨家岭也就一个多钟头,于是便冲着司机摆了摆手,“过去吧!你,中间那个,别睡了,醒醒,跟司机说说话,避免疲劳驾驶!”

“哎…”中间闭眼睡觉的工人伸了个懒腰,用手一个劲的揉眼睛…

“走吧!下一辆…”在民警的手势中,130卡车缓缓的驶离了检查点,驾驶室中,坐在司机旁边的那个工人又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