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同胜106岁了,是个很老派的人,有很多在现代看来不合理甚至已经被取缔的做派,在他那个时候,是可以被接受的;帮忙办事,身强力壮脑子精干就可以,照顾况美盈,医生、护工都可以,但是他千挑万选,吹毛求疵,连人的道德品质都要考虑到;再联想到况云央、况凤景的男人,都是中途背离,他还跳脚大骂过……”

“我听我大嬢嬢说,解放前,童养媳是很流行的,不止童养媳,也有少数人家,会抱养男孩,养大了之后好做女婿。”

差不多完工了,江炼拿手拂落粘连的木屑。

孟千姿迟疑了一下:“你和韦彪,都是吧?”

江炼有片刻沉默,忽然又笑了,语调轻松:“我干爷是有那意思,美盈如果嫁人,他不放心让她嫁外头的,也可以理解。”

孟千姿哦了一声。

“那,最终是况美盈说了算,还是况同胜说了算?”

江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干爷虽然是老派人物,但也知道什么叫自由恋爱,当然是美盈说了算。”

“但是况美盈喜欢韦彪?”

江炼有点意外:“你怎么会知道?”

连韦彪都不知道,这些年,乱吃了他不少干醋。

孟千姿挑眉:“很难看出来吗?他们被我扣在云梦峰的时候,住了一间房,她如果喜欢你,多少会避讳些的。”

倒也是,江炼点了点头:“韦彪人不错,美盈很会选。”

他想就此打住,可孟千姿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但况美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见过韦彪,从各个方面来说,那个人都不甚出色。

江炼耸了耸肩:“萝卜白菜的事儿,很难理解吗?”

孟千姿盯着他的眼睛:“到底是她不喜欢你,还是你使得她不喜欢你呢?一个男人,想让女人喜欢自己,可能要费点力气,但想让女人不喜欢自己,其实很容易。”

江炼身子略略一僵,他抬起头,谈话以来头一次,回视了她的。

周围很安静,篝火的光映上两人的侧脸,也浸入眼眸,眸光火光,交织成障,谁都难以看透,谁都看不透谁。

良久,江炼才说了句:“孟小姐,你问的太多了。”

孟千姿答得平静:“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了,你可以不回答的。”

没错,他可以不回答的。

顿了顿,江炼眸底的戒备忽然尽数撤去,脸上又带了招牌似的微笑,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朝树干示意了一下:“好了,你试一下。”

这是不愿再深入了,孟千姿也不穷追,她倚了过去,微微一怔。

他这看似杂乱无章的削铲,其实还挺符合人体工学的,脊柱处微凹,后脑也搁垫得很舒服。

她说:“木匠活不错啊。”

江炼点头:“也是强项。”

边说边撑膝站起,哪知蹲得太久了,刚又一番用力,牵动背上的刀伤,眉心只略皱了一下,旋又笑了笑,没事人样:“那你先休息。”

孟千姿看见他背后衣服破口处浸出的血亮了。

不止那儿,他身上的伤口包扎得都不好,在那削凿时,胳膊上甚至滑下很细的血痕,倒不是他包扎的手法欠佳,应该是布条直接扎上伤口,没有敷草药,孟千姿估计是他不太认识,而且,就近的药材都被邱栋带人给捋了,供她和伤员还嫌不够,也不会去给他用。

孟千姿叫住他:“等会。”

她抓起身边留备明天换敷的那一丛,拿草枝绕捆了扔给他:“把叶子嚼碎了敷到伤口上再包扎,止血效果好一点,我们山鬼的法子,还是好用的。”

说着,身子微挪,露出身后那树座的一角:“谢你这个的。”

说完,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没再去看江炼的反应。

但隐约知道,篝火正旺,江炼站了会才走。

【第三卷 完】

第41章 【01】

天蒙蒙亮, 神棍掀开帐篷的门帘往外看, 看到漫山遍野的雾。

有点像他住的那个有雾镇。

神棍便盘坐在帐篷口,耐心等雾散, 也耐心等一个奇景。

湘西他常来,做他“这行”的, 跋山涉水辗转东西那都是常事, 可只凭一双脚板,即便来得频繁, 也没能走多少山头, 力所未逮的去处,也只能遗憾止步,但这次,搭上山鬼的车,他真切感受到了组织的力量。

先是有车队,出行极方便, 一直开到没路的地方, 就地组了个一号大本营,负责车子看管维护、对外联络。

然后绝大部分人, 背负器具装备,徒步翻山,那叫一个专业:有地形图、山谱、gps导航定位,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探测仪器, 还放了嗡嗡嗡的无人机,看得神棍眼都直了。

中途又组了个二号大本营, 把一半的器具装备留在了这儿,作后备之用,考虑得多周到啊。

最后的那一段,要爬半里多长的、近70度角的陡坡,如果只是他,那是绝没可能的,可人家山鬼呢,团队协作,几个前锋攀纵如猿,上去打了攀钉、绾了结绳,直接做了个绳梯,他就那么战战兢兢但稳稳当当地,蹬住梯子上来了。

要是每次都能有这待遇该多好啊,他的研究、他的探索,必然更上一层楼。

上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夜半,山里黑得可怕,那么多狼眼手电和头灯都照不出百米开外,只隐约感觉,前方有一大片极黑,比夜色都还要黑得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黑里还翻滚着隐约的呜咽咆哮。

孟劲松让人拉起一道警戒线,听那意思,再往前就危险了,所有人在线内扎营,不准越线,说是明儿天亮,就能看清究竟了。

而据二沈私下嘀咕,那场景相当震撼,难得一见。

所以神棍一夜都没睡好,还做了个梦,梦里,他依然在找箱子,只是这一次,是在一大片近乎粘稠的黑里摸索,粘稠里还鼓胀着呜咽和咆哮声。

……

山户也陆续起床了,大雾中传来呼啦刷牙、起锅起灶的声音,有人为了看清楚些,还开了手电——然而白雾中的手电,除了耗电,毫无用处,于是又嘟囔着关掉。

神棍咽了口唾沫,继续等,还不安地舔了舔嘴唇,雾越淡,他就越紧张,心中的期待也就更盛些。

太阳像是一下子跃上山头的,浓雾在万道阳光下骤然稀薄、缩减、消失,只几秒的时间,如同扯去面罩,一切大白于眼底。

四周的嘈杂声渐渐小了,只剩零丁的锅勺碰响,再过了会,连这零丁碰响都没了,神棍腾一下站了起来,小跑着跟上一群激动的山户,跨过第一道警戒线,来到第二道警戒线前。

第一道警戒线,距离崖边有百十来米,而第二道,只有十来米了,警戒线边还站了两个人维持秩序,不准继续向前,然而更前的地方并非没人,孟劲松带着柳冠国,就站在距离崖边三四米远的地方,正向着底下指指点点。

神棍赶紧冲着孟劲松挥手:“孟助理!哎,孟助理!我呀!”

孟劲松闻言回头,看到人群中那张讨嫌的大脸,略微皱了下眉头,但七姑婆的面子永远好使:人都到这儿了,即便不带神棍去见识山胆,也总该让他看个稀奇。

孟劲松笑了笑,冲着维持秩序的人点了点头,示意这人可以放行。

神棍大喜,矮身钻过这道警戒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跟前,本想跟孟劲松寒暄两句的,但眼睛已经被粘住般,转不开也挪不动了,半晌,喉咙里逸出感慨似的一句——

“太壮观了!”

++++

昨晚他还以为,这是一处山凹。

群山嘛,高低起伏,到了最高的山头,自然就要往下走,但万万没想到,这会是一处天坑。

地理上,把山川起伏统称为“地形”,哪怕是山凹盆地,也归入其中,因为以地面为界,山川山凹至少还在上头,是“正”的;天坑是“负地形”,本质属于大型的漏斗塌陷,深陷于地下,所以是“负”的。

国内的天坑,多分布在西南岩溶地貌发达的区域,地下岩层以可被水蚀的碳酸岩居多,在上亿年的时间内,地下渐渐蚀成千疮百孔,某一日到达临界点,再也承受不住上头的重量,于是轰的一声巨响,全盘坍陷,就此从地面上消失。

学术定义上,直径和深度均超过一百米的,才能被称为天坑,小于这个范围的,只能被叫作“竖井”,截至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天坑被认为是重庆奉节小寨天坑,直径超五百米,深度有六百六十多米,仅粗略计算,坑底面积就得有好几百亩。

眼前的这个天坑,坑口直径比小寨天坑要小,但估计也得有个三四百米,更不可思议的是,坑口不是露天的,如果有飞机从上空掠过,机上的人绝不会发现这儿有个天坑,只会以为是普通的山坳——因为坑口之上,仿佛拉起了一个绿色的巨盖,把这个巨大的天坑深洞给遮掩住了。

神棍接连咽了好几口唾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站得近,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个巨盖,远看是一片浓绿浅翠,实则萧疏空漏,是无数藤蔓叶枝蜿蜒交联而成的,但藤蔓叶枝,怎么可能打横生长,而且长度如此惊人,以至于能把坑口给遮挡住呢?

这必须得人工牵引,但问题又来了:那得有多少人力、得是多大的工程啊。

他蹲下身子细看,这一看,真是连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居然真的是以人力牵引的:近乎圆形的坑口边缘处,每隔一段就有一个楔入崖缝的长形支架,支架上铜绿斑斑,极有可能是青铜的——如果猜测靠谱,应该是古早时候,有人以楔入岩壁一圈的青铜支架为支撑基点,牵绳绾结,像农家小院搭起丝瓜架一样,在这个坑口张起巨网,然后引藤蔓叶枝顺着绳网自行缠绕、一路攀长,直到长在一处,形成天然的绿盖。

多年之后,当初的网绳都已经朽烂跌落,只剩了青铜支架,但接连成盖的藤蔓叶枝却还依旧坚-挺。

……

不对,也不对,神棍晃晃脑袋,否决自己的猜测:这得多长的藤蔓啊,听说这世上最长的植物是棕榈藤,只要有足够的长度供其攀援,能长到四百多米,但那是在热带雨林,湘西不具备这个气候条件,就算有,按照生长速度,长到百米之长,得要近千年,期间地质灾害乃至旱灾涝灾无数,你如何能保证它恰好长成个“盖子”?

耳畔传来孟劲松和柳冠国的絮絮对答。

孟劲松:“无人机飞不了吗?”

柳冠国:“飞不了,这边磁场有些特殊,电子设备都有点瞎。”

孟劲松:“srt呢?”

srt是固定在岩壁上的单绳升降装备,又称“单绳技术”,简单来说,就是在一根绳上实现自如升降,广泛用于洞穴探险和深入地下。

柳冠国:“也就是个摆设,你知道,有飞狐的。”

孟劲松:“降落伞、翼装飞行服都不行?”

柳冠国:“下头可见度太低,地势又复杂,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再说了,也怕飞狐。”

神棍觉得“飞狐”这名字挺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

孟劲松叹气:“看看,这么多年了,科技都发展到这份上了,我们还是得用段太婆的老法子。”

柳冠国在边上附和:“就是。”

疑团太多,神棍没忍住:“孟助理,这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些结连的藤蔓:“都是山鬼的手笔?”

孟劲松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山鬼的谱志里从来没记载过。”

“那……山鬼会定期维护保养吗?”

孟劲松继续摇头。

没人来养护,在山鬼的认知里,山胆的所在几乎是个“禁地”,跟“不探山”差不多,再说了,山势险峻,林深路险,只是到这崖上,就已经困难重重了,连久居湘西的山户都很少会过来探看,更别提什么“维护保养”了。

也许是几千年前,最初的那位祖宗奶奶,藏起了山胆之后,又以惊人的手笔,布置了这道瞒过众生眼的绝妙屏障?

孟劲松朝前走了几步,几乎贴着崖边,又招呼神棍:“过来看。”

这山头的海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即便天气晴和,也难免有风,那个位置,真是叫人胆颤目眩,即便是神棍这种,经历过不少大阵仗的,也止不住心惊肉跳。

他蹭着步子过去。

孟劲松朝下指:“你仔细看,可能有点暗,多试几个角度,应该就能看到山头了。”

山头?洞里还有山头?

神棍几乎忘了害怕,三番两次去揉眼睛,就跟揉拭能增加清晰度似的,又不时挪换身位,及至看得分明,脱口说了句:“峰林?”

孟劲松点头,抬起手比划了一个位置:“你如果去过武陵源,应该看过那儿最有名的景点,砂岩峰林。这儿也差不多,下头原本是个低凹的山坳,也有一小片峰林,但是后来,不知道几万年前,地面塌陷,轰的一声……”

他的手掌随之往下猛落:“整片峰林全下去了,沉下去了。”

顿了顿又唏嘘:“很可惜,因为这片峰林造型独特,从某些角度看,很像修长脖颈上的美人头。”

神棍没怎么听明白,他还沉浸在“沉下去了”的震撼之中:这个天坑,绝对比小寨天坑还要深,从崖上下去,一千米根本打不住。

孟劲松又指向那片巨大的绿盖:“这儿磁场有问题,无人机放不了,不然能做个航拍,让你有个直观的概念:据说这片藤蔓绿盖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被牵引成一定的形状,有的地方浓密,有的地方萧疏,你如果站在底下朝上张望,就好像看着一只浮在高空的、巨大的眼睛。”

这场景太魔幻了,神棍只觉得周身发寒。

孟劲松的语调依然是那么不急不缓:“这个眼睛瞳仁部分的藤蔓很有趣,跟别处不同,似乎天生有些畏光,太阳出来的时候,它们会蜷缩着往周围退却,好像睁开眼睛、开启一道缝,把日光给送下去,你要知道,下面是缺光的,而到了晚上,又会舒展抽伸,把瞳仁给覆盖住。像不像一个人,白天睁开眼睛,晚上闭上眼睛?而这眼睛闭合的时候,因为昼夜温差,露水会混合着老藤渗出的藤汁木液往下低落,很粘稠,我们有个形象的比喻,叫‘瞳滴油’。”

神棍不知道该怎么答,嗫嚅了半天,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想象着白日里藤蔓往四周蜷曲退却的场面:那道被放进去的日光,好像是来自天的、深邃的目光啊。

“日光照进去,那个角度,只能覆盖到一个峰头,那个峰头,恰恰是藏着山胆的峰头。所以,只有那个峰头上的花能够开放,其它的峰头,因为常年缺光,别说花了,绿植都是萎缩的,我们有首偈子,‘美人头,百花羞’,描述的就是这个场景。”

孟劲松似是自言自语:“这儿太偏僻了,几乎没人找得到,即便找到,也下不去。采药人带的绳子,一般只有几十米长,再说了,下头还有成群的飞狐。”

“大概八十多年前吧,当时山鬼的当家人之一,段文希段太婆,攀下去了。据说下头那些腐烂的树枝木叶就有一两米厚,而且,因为日照、湿度、深度、温度跟地面完全不同,下头的环境自成一体,形成了一个封闭而又独一无二的生态系统。段太婆的日记里说,在下头撞见过二十多斤重的白老鼠……”

这个神棍倒是知道的:天坑内的物种,因为环境封闭,生存竞争简单却也激烈,会竭力自我进化以适应环境,就拿南方常见的棕竹来说,一般只两米来高,但在天坑里,为了争夺透下去的那点阳光,只能拼命生长,往往能窜到七八米高——因为你不拼命长,就只有死路一条。

活着真不容易,不止人,植物也一样。

孟劲松就说到这儿,他凑近神棍,压低声音:“剖山取山胆,就是在这儿,沈先生,这不是搭台唱戏给人看,每一步,都是要命的。地方我指给你了,你要敢下,你就下,我会好言劝说,但绝不拦着。”

第42章 【02】

大锅灶的早饭已经齐备, 山风推裹着饭香涌向崖边。

孟劲松离开之后,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三两散去:再壮观的场景,看到了也就可以了, 反正看得再久,也不会开出花来。

神棍有点心神恍惚, 被人群裹带着往回走, 听到边上的人议论纷纷,不是在讲如何放绳下崖, 就是在聊飞狐怎么厉害。

沈邦和沈万古早挤到他身侧, 左右门神般夹着他走:这俩早上起晚了,没能紧跟神棍,听说他居然窜去了孟助理身边,俱都心下忐忑,生怕被扣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明知现在求表现已经迟了,依然摆足了架势。

到了警戒线边, 沈邦殷勤地压下线让神棍先跨, 神棍浑没留意,犹在喃喃自语:“飞狐, 这个飞狐……”

沈邦赶紧接茬:“对,对,咱们湘西的飞狐怪吓人的,剪刀手啊。”

++++

飞狐的学名叫红白鼯鼠。

严格说起来, 飞狐并不会飞,但它的身躯两侧到前后脚之间, 长了相连的皮膜,张开皮膜时,就可以从高处向低处滑行,还可以自行调整滑行的方向和路径,这些倒谈不上可怕,可怕的是,这货的趾爪相当锋利,比剪刀还好使,并且有个怪癖,见到绳索必会去剪。

解放前,湘西山里的采药人谈起飞狐来,无不咬牙切齿:费尽千辛万苦,缀了绳子下崖,一条命颤巍巍悬于半天,好么,这畜生过来了,趾爪优雅一划,咔一声把你的绳子给剪了,这特么是剪绳子吗?这是杀人哪。

所以不止采药的,这儿的人下崖都有个习惯:要么身缠两根绳索,这样,被剪断了一根之后,还能有机会靠另一根逃命;要么是在绳索上套上竹筒,绳索多了重防护,就不容易被割断了。

但不管哪个法子,都只能应对单只的飞狐,倘若是乌泱泱一大群……

别劳烦人家动爪割绳了,自己往下跳吧。

神棍终于想起来了:“不是不是,怪不得觉得耳熟,《山海经》里写过飞狐。”

沈万古随口接了句:“《山海经》,哦,就是那个胡编乱造的书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神棍差点跳起来,凶声凶气吼他:“你说谁是胡编乱造的?”

沈万古让他吓得一激灵,说话都结巴了:“就是那个……《山海经》,不是捏造了很多妖魔鬼怪么……”

沈邦比沈万古机灵,一见神棍气得脸上的肉都在簌簌而动、刚配的眼镜都快架不住了,赶紧冲着沈万古使眼色,又拿话圆场:“人家不是捏造,那是文学创作,乘着想象的翅膀,造就出一个……呃……山海的世界。”

沈万古也赶紧补救:“对,对,是我记岔了,《山海经》,嗯,确实写得不错,非常感人……”

如果不是沈邦冲他猛眨眼,他大概还要点评一下男女主角之间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