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生物学……一听就特别高大上,难不成……老钟竟然是个学霸?而自己的学渣,并不是遗传的???

这个猜测太可怕,钟云从不敢再往下想。

他脖子一梗,青筋暴起,语气生硬:“什么什么生物学,听不懂。”

“没关系,我也不太懂那些很专业的东西。你只需要知道,他在毕业之后就进入了那间著名的,”宗正则停顿了一下,而后刻意在某些字眼加上了重音,“博峰生物制药公司,成为了研发人员之一。博峰,你应该听说过吧?”

钟云从当然听说过,博峰生物制药公司,不就是神秘病毒“失乐园”的制造者,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吗?

钟云从沉默片刻,倏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很是无力:“你总不会又要告诉我,博峰也是肖家的产业吧?”

宗正则摇头:“不是。但,跟肖家也不能说毫无干系。”

钟云从眸光微尘:“什么干系?”

“朱慈的丈夫肖隐,婚后一年便被查出患上了绝症。”宗正则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墙壁上的挂画,不过钟云从没有在意他的这个小动作,只是急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据说朱慈为了挽救丈夫的性命,曾经花重金委托博丰生物的研究团队专攻她丈夫的病症,并且研发新药,当然了,最后并没有成功,否则肖隐也不会死。”

钟云从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你是想说……”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宗正则依旧是摇头,“后来我们冒险进入博峰总部调查,发现朱慈委托的那个项目在她丈夫去世之后就结束了……而那是病毒爆发的前两年的事了。我们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她与‘失乐园’有关的资料。”

钟云从垂下眼睑:“但你内心始终是怀疑的,对吧?”

宗正则没有否认:“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他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我不知道你那位故人到底是谁,但老钟……他不会做那样的事的!我不知道你那些推论有没有道理,但我就说一件事,我们家是有点小钱,但也就是小康偏上水平,绝对没有壕到能养得起一个恐怖组织的程度。再说了,‘暗影’手里还有不少军火呢,总不会我爸还搞军火走私吧?那样的话,他哪里还能在外面逍遥这么多年,早就被抓去蹲大牢了。”

他的语气越到后面越讥诮,还有言外之意没说出口——你以为外面的有关部门是吃干饭的啊?

“我说过了,‘暗影’的资金链和武器来源是分开的。”宗正则不为所动,似乎没把他不善的语气放在心上,神情仍然很平静,“武器的来源我也大概心里有数,但资金一定是跟我那位故人脱不了干系的……至于你们家有多少钱我不清楚,但肖家肯定是很有钱的。”

钟云从眉头皱的更紧:“你又扯到肖家做什么……”

宗正则瞥了他一眼,忽然冷笑起来:“我说过,肖家是富甲一方的存在,你不会以为,他们只在梦川有产业吧?”

钟云从的脸一下子苍白起来。

“朱慈真的很了不起,早早地埋下了一步棋,就算‘孤岛’被隔绝这么多年,她还是手眼通天,常年与外界保持联系。”

他的声音急转直下,以至于听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这样的女人,怎么会选择自我了断呢?”

“朱慈吗……”钟云从嗫嚅着,“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宗正则的眉心亦是纠结不已:“我也想不通……那简直是疯子的所作所为。”

钟云从已经不想在这间办公室待下去了,他不想看到宗正则的脸,甚至对于自己加入治管局的意义感到了迷茫——如果老钟真的做了那些的话。

他想站起来,但也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关系,他那两条因为血液循环不够活跃的腿竟然发麻了。

“云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宗正则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猜出钟云从此刻的心境,他温声开口,“你听着,我今天把你叫来,告诉你这一切,正是因为想让你更轻松更坦荡地面对未来……不管你父亲做了什么,但在我看来,那些都与你无关。有些事情,与其让你从别的途径知道,不如我先告诉你。”

他深深地看着对面那个茫然无措的年轻人:“我对你的期望很高,我想让你成为我的接班人,我希望……你能成为‘孤岛’的希望。”

钟云从倒吸一口凉气,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你想知道,‘孤岛’为什么叫‘孤岛’吗?为什么二十多年过去,外边从来没有关于我们的只言片语吗?为什么‘孤岛’里蠢蠢欲动的家伙,从来都踏不出去?”

钟云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听苏闲提过,有一张治管局铺下的‘网’。”

“是。”宗正则点头,“那个时候你应该听得不明不白,现在应该多少有点概念了吧?”

钟云从默然,从前的确是糊里糊涂,但在特训之后,他能够大规模地释放出精神力之后,他总算明白了——治管局所谓的“网”,很可能就是一张由精神力织就的无形大网。

“对,我们叫她‘天网’,是合治管局里所有精神系异能者之力制造出来的,它将‘孤岛’彻头彻尾地笼罩起来,密不透风,人们进不来,也出不去。”宗正则面色肃穆,“你甚至可以理解为,‘孤岛’之于外界,相当于一个异次元空间,完全地隐蔽,无论是肉眼还是电子设备,都捕捉不到。”

钟云从小心翼翼地出声:“但事实上,你们和外界也不是百分百断绝联系的?”

“是这样,因为虽然我们可以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可我们毕竟也是要吃饭的不是吗?”宗正则耸耸肩,“我们注定没法自给自足,只能想方设法从外界获得……我们以绝不会让病毒外泄为保证,以主动将内部情况定期反馈给外部,和提供玉石资源为代价,最后终于跟中央政府达成了协议,获得了一条生路……也就是每季度的物资补给。”

他落寞一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他说完之后,起身,走到钟云从身边,与他并肩坐下,拍了拍他的肩:“不瞒你说,我是‘天网’的核心力量,可我年纪越来越大了,离病毒发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我已经找了很多年了可惜都没找到心仪的,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你出现了。”

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大任,钟云从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背脊险些被压垮:“您、您别吓我……我哪能……我哪有那本事……您还是另择良才吧……”

宗正则的脸色不太好看,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冷不丁地想起了敲门声。

钟云从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立即起身:“我去开门!”

第164章 玩弄

钟云从怎么都没想到,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的人是钟致远。

本来这一天已经过的够峰回路转了,宗正则把他叫来,一脸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堆,先是语气委婉地告诉他,他父亲可能是一名游离于“孤岛”之外的、为恐怖组织提供资金的共犯;就在他因为突如其来的罪犯之子的身份而茫然无措甚至考虑离开治管局的时候,对方又一顶高帽子压了下来——说什么“希望你能成为‘孤岛’的希望”。

这些本来已经够刺激了,不曾想,还有个更大的冲击在等着他——他失踪已久的父亲竟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钟云从忽然觉得头昏目眩——真是奇幻的一天。

钟致远原本微胖的圆脸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头上略显稀疏的头发也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霜色,甚至发福的身形也清减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苍老。

钟云从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老爸!”无论如何,父子重逢对于钟云从来说还是喜大于惊的事,他很快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那些让他惶恐不安的猜想全部暂时抛到了脑后,他张开手臂,下意识地想拥抱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

钟致远乍然见到儿子,既激动又惊讶:“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唔!”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蓦地弹了起来,如同壁球一般重重地砸在墙面上,又像个布袋一样落在了地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臃肿的身体不时地抽搐一番。

钟云从惊呆了,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宗正则,喉结滑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而是选择去扶起钟致远。

“这个人很可疑!”宗正则厉声喝道,“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钟云从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仍是自顾自地伸手扶起了仍在咳嗽不停的钟致远。

让钟云从揪心不已的是,钟致远的嘴角竟然隐隐咳出了血迹。

“钟云从!”宗正则的声音已然充斥着怒火,钟云从正忙着轻拍着父亲的背,帮他顺气,闻言,他转过身,将钟致远挡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宗局,我知道你怀疑他……可你目前毕竟没有证据不是?就算真是犯人,也要有调查取证的环节吧?哪有什么程序都不走就直接……”

他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道理,可宗正则显然并没有那个耐心听他说完,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钟云从身后的那个人,目中精光一闪,钟致远的身躯再次飞起,后脑勺用力地与墙壁接接触,撞击声听的人心惊肉跳。

钟致远哀嚎一声,旋即咳出一大口鲜血。

钟云从头皮一炸,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他握紧自己的双手,好让它们不再继续颤抖,他的余光扫过钟致远嘴角醒目的血迹,旋即挤出了一个笑容,哀求地看着宗正则:“请您……不要这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这样莫名其妙地现身,你不觉得有鬼吗?你确定他真的是你父亲?”宗正则冷冷地盯着他,“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的话……”

“我说,”他定定地与宗正则对视,先前的慌张与乞求水波一般消失不见,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不要这样。”

宗正则猝不及防的,被一阵无形却强势的压迫感笼罩着,有那么一瞬间,别说是发动精神力了,他整个人都几乎无法动弹。

后生可畏啊。他在心中黯然喟叹,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欣喜,与英雄迟暮的凄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境掀起了一阵奇妙的涟漪。

姜还是老的辣,钟云从以自己精神之力凝结而成的枷锁其实没能禁锢他太长时间,但宗正则并没有表露出来,表面上仍是一副被压制的状态,可暗地里,已经开始酝酿下一波攻击。

钟致远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手颤颤巍巍地搭上钟云从的肩:“别管我了,你走吧……”

钟云从咬了咬牙,没有理会父亲的话,反而问道:“这些日子,您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会来这里……”

“这几个月的经历……说来话长。”钟致远摇摇头,“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我听说你在这里。”

钟云从一怔,倏然涌起了几分心酸,看老钟憔悴成这样,一定吃了不少苦。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问出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的时候,身体却猝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剧痛瞬间蔓延,然而他没空顾及,慌乱地抬起头,正好与不远处的宗正则打了个照面,不过后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枪口乌洞洞地对着抖如筛糠的钟致远。

钟云从脑子轰然一声,他倏地爬起,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就算他犯下滔天大罪也应该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吧?!你不是一向很理智吗?!”

在强烈的愤怒之下,钟云从的精神攻击再次达到了一个顶峰,更甚前次,宗正则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刮起了一阵风暴,整个视野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刹那间崩塌了。

与此同时,他也在反思:不杀了他的话……那我该怎么做?

按理来说,我会想办法把钟致远制服,再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出二十年前的秘密。至于最后怎么处理……看在钟云从的面子上,也许会留他一命。毕竟达到目的之后,他是死是活,并不那么重要。

对啊,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可我为什么非要置他于之死地?为什么……一见着这个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呢?

明明,我并不想杀他的……

宗正则猛然抬头,鹰隼般的视线犀利地剜向钟云从:“不!他不是……”

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钟云从就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他们明明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可宗正则的咽喉却分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扼住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准你伤害他……不准……”他喃喃出声,双眼血丝暴涨,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既凶狠又脆弱,两种极端的表情交替出现,让他看起来好似一尊随时会碎掉的白瓷雕像。

他只觉得宗正则冷血无情又蛮不讲理,跟平时大相径庭,却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也同样相当反常。

他的异能在极度的情绪下被催发到极致,要是往日,宗正则会乐见其成,可这一次……他似乎有点玩脱了。

宗正则在上次攻击余波未散的情况下,这一次明显处于弱势,他的精神与肉体遭受着双重的痛苦。

钟云从的视野逐渐蒙上了一层红色风沙,宗正则扭曲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

“你再伤害他的话,我就……”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就……”

他身后沉默许久的人无声地微笑起来,双手缓缓地攀上他的肩,附到了他耳边:“乖儿子,杀了他。”

钟云从浑身一震,却如同木偶一般,慢慢地收紧了自己的五指。

宗正则的表情愈发痛苦。

颈部扼制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窒息感也越来越严重,他锋利如刀的目光在一点点地涣散着。

宗正则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与死的边缘,对于这样的死法,他倒没感到屈辱,只觉得讽刺。

他最后一眼留给了藏身于他那位得力下属身后的人,眼神复杂的无法形容:是你……原来是你……我还是小看你了。

“他”从钟云从的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宗正则的下巴被抬了起来,被迫与那人对视。

“他”提起嘴角,笑的既得意,又开怀,却又隐隐流露出一股怨毒。

没想到吧,你会死在我手里。对方眼底的讥诮不言而喻。

宗正则的眼睛如同古井般平静无波,他阖上双目,平静到漠然。

尽管死到临头,但治管局的局长依旧姿态高傲。

没想到,“他”却被他的目中无人所激怒,冷不丁的,“他”竟然狠狠地在宗正则的脸上咬了一口。

本就气若游丝的宗正则的面部猛然抽搐,五官愈发的扭曲,对方满意地松口,冷笑着回味着齿间的鲜血。

“你死定了。”“他”沙哑地出声,宗正则的脸色开始发紫,这是接近死亡的整照片。

可就在此时,他被紧紧扼住的咽喉骤然一松,险些断绝的呼吸又顺畅起来,他的身体一下子没承受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在干嘛?!”“钟致远”愤怒地质问道,钟云从侧过脸,目光平淡地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大概是精神力爆发的太厉害,他眼球里部分毛细血管发生了爆裂,一时间,他的眼白漂着一大团血红,看着很是骇人。

“他”的喉间又开始发痒,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钟云从叹了一声:“你咳嗽的模样和频率,都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也就是昨天吧,他还记得自己提醒了那位女士,让她去看医生。

“何女士,您真的很厉害。不过要是之前我就知道您是一位这样出色的幻术师的话,大概不至于被您玩弄于股掌之上,以至于陷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他的眼前依旧一片模糊,那张他熟悉的脸,逐渐变得阴鸷狠毒,像是覆上了一层假面,将所有的亲切感都掩去了。

这样也好。他心想,那就不会下不了手了。

第165章 反扑

何慧琼在治管局的存在感向来不是很高,从前她与丈夫任琰都属于管理层,但显然后者职位和风头都要更高,而她为人冷淡,不苟言笑,难以亲近,又长期远离第一线,日积月累,中下层的治安官们对她自然不甚了解。后来原本的任副局长出事之后,她主动远离了权力漩涡中心,人也愈发沉默,加上身体原因,近期也不怎么出现在局里了。

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都忽略了其实她也是名异能者,甚至都不清楚她是一名强大的幻觉制造者。

对于何慧琼,宗正则自然要比一般人熟悉些,但毕竟她已经超过十年没出过手了,宗正则一时半会儿也没联想到她。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和钟云从,在一开始就落入了何慧琼的陷阱里。

钟云从在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踏入了何慧琼所释放的幻象之中。

何慧琼的异能,能够作用于视、听、嗅、味、触等所有感官,而在她全力以赴的状况下,甚至还能感染攻击对象的情绪——所以宗正则二人才会变得狂暴且难以自制。

钟云从两侧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脑子里有块区域痛的快要爆炸了,冷汗涔涔而落,他有点站不稳,于是靠到了墙上,但两条腿还是不住地发软,于是沿着墙面慢慢滑落。

何慧琼已经显露了真容,不过她一直在咳嗽,边咳边呕血,背脊也越来越弯,根本没法说话。

钟云从先是扭头看了一眼才刚缓过气的宗正则,宗正则知道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转过脸直视着何慧琼,然后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慧琼外套的前襟被斑斑点点的血迹染的一塌糊涂,触目惊心,看起来,她真的病得很重了。

恰好,她的咳嗽也稍稍平息,她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钟云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着你有点眼熟,不过当时没想起来……毕竟那个人,我二十多年都没见过了。”

她答非所问,钟云从皱起了眉,身体很不舒服,这让他的语气也不耐烦起来:“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何慧琼不再看他,她的视线反而落在了不远处的宗正则脸上,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但紧绷的眼角和嘴角多少泄露了一点他真实的情绪。

何慧琼蓦地放声大笑:“怎么?怕我把真相告诉他?”

宗正则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鼻翼边上的纹路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钟云从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不对劲,他望向何慧琼的目光凌厉起来:“什么真相?”

何慧琼迎着宗正则要杀人的目光,冲着钟云从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钟云从呼吸一滞:“你见过我父亲?”

“那个叫……钟致远的么?”何慧琼捂着嘴又咳了两声,声音断断续续地指缝间漏出来,“是,见过。”

钟云从的指甲抠进了墙壁里,而他本人对此毫无知觉:“他在哪里?!”

何慧琼慢条斯理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沫,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别担心,我敢保证,你近期就能见到他。”

她说完,又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对着他。

“你……”钟云从的声线忽然变得飘忽起来,他竟然没有勇气再往下问。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也可能是不想知道。

他很快稳住了心神,然后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还要用……这样的手段。”

他对于何慧琼居然利用钟致远设套迷惑他、并打算以此借刀杀人的伎俩十分的愤怒且不齿。

他的耿耿于怀表现的很明显,但那女人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有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索性也坐到了地上。

钟云从瞥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模样,真有点担心她把肺给咳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又能发声:“这个问题,不如去问问宗正则自己。”

她的声音明明虚弱无力,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透着恨意。

钟云从下意识地去看宗正则,后者冷冷一笑:“对于你们家,我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你不满足就算了,居然还要恩将仇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手下留情。”

他的音色较之平常要沙哑许多,显然是声带受损,这自然是钟云从的锅,钟云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心说这波结束之后,要好好跟局长道个歉……同时,关于一些人和事,也要好好问问才行。

何慧琼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就问你一件事,”宗正则眸光骤沉,嘴角的弧度却是加深了不少,“你跑来刺杀我,就没想过你儿子?”

他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钟云从都听出来了,何慧琼自然不会不懂,她整个人登时阴沉了不少,嘴角也耷拉的更厉害了,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下一秒就舒展开来:“我当然想过。”

宗正则的笑意一点点地敛了起来。

她那副有恃无恐的神情以及肆无忌惮的做派,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她已经把任杰安顿好了。

至于任杰的去处也很好猜,在“孤岛”里,有本事庇护治管局想要的人的势力并不多。

也就那么一两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