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被太子镇的里长周兴半邀约半强迫弄进他家后,容悦就成了被监视对象,无论走到哪儿,后面都有条甩不掉的尾巴。

越是这样,她越是怀疑周家背景复杂,若仅仅只是一个小鱼镇上的大户,外带排不上品级的虾米村官家长,何须如此防范陌生人。要说起来,她算得上周家的救命恩人了,年纪又只有十几岁,能对周家造成什么威胁?可就连她提出去平城,都被周兴婉拒,理由是,怕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如确实有必要,可等空闲时由周家人陪同前往。

说明白点,她被周兴软禁了,活动范围局限于太子镇。如果她强行离镇,周兴会采取什么手段她不知道,凭直觉,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好在她也不急,周家要好茶好饭供着,她何乐而不为。她哪是真想去平城?故意那样说,不过是试探一下周家的反应。周家反应越大,她越觉得有意思,患有轻度工作狂的积年卧底,对有秘密的家庭最感兴趣了。

唯一不好的是,日子有点闷。身为客人,而且是囚犯级别的,总不好跟主人斗嘴耍贫。从这个角度来看,穆远也并非纯然的讨厌鬼,他亦有他的用处,比如,斗嘴时当个捧哏的,晨练时当个喂招的…

容悦决不承认她在想那个人,如斯冷血,如斯暴虐,一个女人得有多不怕死才敢跟那样的男人歪缠?她是正常的女人,无自虐倾向,喜欢温暖和煦、如春阳般的男子,喜欢简单幸福的生活,宫斗什么的,太累人了。

容悦伸出三根手指,喃喃地告诉自己:他杀了你三次!三次啊三次!你又不是猫,有九条命可以挥霍。

所以别傻了,无论他对你多好,多包容,多宠爱,都是裹在炮弹外的糖衣,铺在陷阱上的鲜花,搁在捕鼠夹上的肥肉。恶男就是恶男,再怎么装都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三次什么?”

一颗脑袋突然从黑黝黝的岩下冒出,容悦全身寒毛倒竖。自她修炼穆远给的秘笈后,感知能力相当敏锐,这人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而不被察觉,武功进境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要命的是,他年龄跟自己相仿,脸更是嫩得紧——正是“曾与她同生共死”的小白脸。

容悦不由得警惕起来,暗暗思忖: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跟着她意欲何为?

看着那张白皙俊秀的面孔,容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其实,在太子庙初见此人时,她就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只是那天的情况又混乱又危险,两人挤在香案下,光线不好,后来逃出来,心里只顾琢磨着刚发生的流血事件,没来得及细想别的。后来未再遇到,就渐渐淡忘了。

仔细在记忆里搜寻,一个穿着龙纹锦袍的身影跃入脑海,不是别人,恰是穆远的皇弟,那个明明有着淡烟远水气质,却让容悦觉得深不可测的七皇子。

还记得穆远曾专门告诫,要她离七皇子夫妇远点,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

这是整个皇室中,穆远唯一明言要她敬而远之的人。

仔细打量他的容颜,更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位少年的长相,甚至跟穆远都有一点点相似,虽然只是一点点,也足以让容悦吃惊了。

不是皇子却像皇族中人,莫非又是一桩“因双生子不吉而隐匿一个在民间”的宫廷秘辛?又一粒沧海遗珠?又一只还珠蝈蝈?

容悦不觉哑然失笑。

“我叫祁渝,你叫什么?”

对面的少年歪着头问,眼神很纯稚,恍若清澈见底的小溪——此类人种,若非大善,便是大奸。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薛林。”

容悦坐得安适,答得随意,如逢亲眷,如对友朋。

于她而言,越是面对不可琢磨的人,越是表现得轻松,这是刻画进骨子里的伪装本能。

对方看来也是惯会顺杆子爬的角色,清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又凑近一分,近到几乎贴耳:“你真的叫薛林吗?小薛公子?嗯?”

容悦不动声色地反问:“那你说我该叫什么?”

祁渝笑得像只刚偷完母鸡的小狐狸:“我看该叫你薛姑娘。”

容悦垂目而默,悚然而惊。

这一路行来,扮男人扮惯了,多数时侯坐车,偶尔徒步,也总是戴着斗笠匆匆而行。晚上打尖住店,饭菜都让人送进房里,极少抛头露面,便登记结帐时被店掌柜和小二哥看出端倪,店家有义务保护客人的隐私,谁也不会刨根问底。

但周家这边就不同了,她一连住上数日,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凭周兴那双看尽世情的精明眼,只怕早就发现她的真实性别了吧。

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考虑过,当初决定在太子镇上暂居时,就想过是不是恢复女儿身,免得出现“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圆”的尴尬局面。可再联想到此地女子的地位,又打了退堂鼓。公然以女子身份行走于世,恐怕根本行不通吧。想来想去,不若继续扮男子,十几岁的年龄,本就有些雌雄难辨,再好好易容一下,应该不会穿帮。

看来她还是太相信自己的易容术了,真是对不起尹师傅啊。

看容悦脸色变幻,祁渝忙摇着手表示:“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我们俩知道。”

暂时无法解决的事,容悦也懒得去多想了,周家人是否识破,随便吧,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也没有人就这一点提出质疑,他们装傻,她就装憨,反正她又没有恶意,不过想借周家的船出海而已。

跟祁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一会,容悦看看日影,拍拍手说:“该吃午饭了,你还不回去吗?”

祁渝笑嘻嘻地说:“上次你请我吃了一顿饭,今天我请你好不好?”

“多谢您了。”

“要不,你再请我?”

“我没钱,连客栈都住不起,幸赖周里长收留,否则…”

“没关系啊,他不收留你,我收留,要不,你这就跟我回去吧,周家尽是男的,你在他家多有不便。”

“莫非搁下是女人?”

“我不同嘛,我是读书人,斯文人,守礼节,知进退,他家都是渔夫、武夫,粗鄙得很,小心冲撞了姑娘你。”

容悦瞄了瞄两人之间的距离,猛点着头说:“果然很斯文,很知进退。”

祁渝稍微往旁边挪了那么一点点:“我就觉得你看着亲切,我心里喜欢,要是别的人,请我跟他一桌吃饭我还嫌他臭呢。”

容悦自己也颇感诧异,明明这孩子来路不明,身份神秘,为何她这么快就卸去了防备呢?

要换了穆远,跟她挨这么近,她早跟炸毛的猫儿样,说不定已经竖起了利爪。

要分析起来,大概是环境使然吧。从军校出来的女子,平时摸爬滚打中几乎模糊了男女的界限,若这会儿是在比水城的容宅,或穆远的郡王府,她自当谨守时下女子的各种规范,可身处空旷海边,他乡异地,她便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曾经的爽朗作风。反正一旦离开这里,恢复了女儿装,两人就是陌生人了,也许今生都不会再相遇。

跟祁渝在路口道别,容悦继续朝前走了几十米,跟一个戴斗笠的男子擦身而过,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第一百三十二章该来的总要来

容悦没想到,她会在离周宅不足一百米的地方遇见大师傅卢骏。

再如何激动,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卢骏更是连头都没抬,只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低低说了几个字:“今晚三更。”

容悦正是从声音中辨出了路人原是故人。

来不及交流更多的信息,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容悦尽量保持原有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踱进了周家大门。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也不知卢骏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带了多少人来,半夜三更准备要做什么,是要带她走呢,还是配合她的计划,让她继续留在周家?

除了猜测,还有担忧。

其实,仅凭周家表面上显示的势力,容悦并不怕自己的人会吃亏,周家再强横,不过是渔村一大户,乡下土霸王,她的手下不乏高手,只要来上几个,足以对付周家一家子。她怕的是周家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怕随便捅捅,结果捅了一只马蜂窝。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推理,再结合那天晚上断断续续听到的几句话,她觉得周家很有可能是某大势力的一个据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设立,是因为太子镇有个几乎被废弃的港口——就连“废弃”,容悦都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太子港正对无名海岛,地理位置好,附近有一片高坡和茂密的丛林,又能挡风又能遮挡视线,好好开发一下,能建成一座私人良港。

这天剩下的时间容悦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里,装模作样地捣鼓一堆在本地收集到的草药,挨到平时睡觉的点,就熄灯上床,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时间过得特别缓慢,双眼熬得酸胀不堪,才等来了三更的梆子。

四周一片宁静,偶尔响过一两声狗吠,虽然直到此刻外面都没有任何异样,容悦仍穿衣坐起,她对自己的师傅有信心。

又过了一会儿后,门上总算传来了一长两短几声轻敲,容悦欢喜不胜,急忙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两个人,正是她的御用跟班苗砺和周泰,两人躬身抱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恭敬中透着亲切。

容悦无声地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

周家各个屋子依然悄无声息,院门口守夜的两个家伙软软地倒在地上,容悦随苗、周往外走,居然在卢骏身旁发现了许久不见的尹惟!

容悦几步抢上前:“三师傅,您怎么也来了?”

尹惟死死地看着徒弟,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要不来,你肯回去吗?都玩野了,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干什么?太太在家里听到你落水失踪的消息,都急得生病了。”

容悦愧疚地低下头,呐呐地说:“这也是没奈何,您以为我不想回家吗?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可我若回去,只会给你们惹祸…这次离开前,我跟春痕她们都透过底,要她们只管放宽心,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慌,我肯定会没事的。”

“春痕知道有什么用?你把大师傅都弄到庆都去了,留下的几个根本做不了主的,你要他们不慌,他们就不慌啊…”

这时卢骏出声道:“还是等离开这里再说吧,既然不想灭掉周家,我们就不能在此地停留,时侯不早了,趁天亮前赶紧走人。”

“我不想走”,容悦急忙表态。

尹惟急了:“你要干什么?”

容悦告诉他:“我是以名医药童的身份留在周家的,周家的家主口头答应带我出海,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可你在这里不安全”,卢、尹两人的语气都有些焦虑:“你的情况我们这几天都打听清楚了,那周家分明是软禁你,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你,若不是看在你给周家老四解毒的份上,早把你处理了。”

“不光是为这”,容悦拍了拍腰间的药囊:“还有我带的这些药丸,他们可是稀罕得很。”

尹惟问:“都是四儿给你的?”

容悦点点头:“是啊,四儿师兄现在还好吧。”

尹惟沉吟片刻方回道:“他已经不在逸园了”,待容悦欲张口询问,才补充说明:“是被他父母带走的,那小子不愿意,死活要等你回去,被他爹打昏带走了。”话语中透着难掩的惆怅与叹惋。

容悦讶异不已:四儿的父母怎么会突然要带他走呢?而且还是从尹师傅手里打昏带走的,尹师傅明明舍不得,却并未阻止,这事怎么都不合常理。辛辛苦苦带出一个徒弟多不容易,又是制药天才,谁肯拱手让人?亦师徒亦父子的情份不说,即便只从技不外传的角度,也不会轻易放手啊。

失去四儿师兄,不仅对尹师傅,对整个暗部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过去的一两年,尹师傅以教导容悦和处理暗部日常事务为主,已经很少亲自动手制药了,成天在药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四儿师兄,他不仅接过了师傅的衣钵,更青出于蓝,研制出很多新品种,其种类之多,效用之好,只怕连尹师傅本人都难以企及。尹师傅不制药,恐怕也是觉得自己不如徒弟,有些不好意思吧。

抛去额外的情绪,容悦决定先说正事:“我想去海上探探。对面的无名群岛,似乎掩藏着极大的秘密,而周家正是打开这秘密的缺口。周家人虽然防着我,到底我的年纪和阅历摆在那儿,等时间再久一点,就会慢慢放松警惕。周家人人习武,也曾有意无意试探过我好几回,我通没接招,他们也没怎么怀疑,毕竟我的身子看起来很单薄,不像是常练武的人。总之,我暂时没有危险,你们且找个地方住下,在平城也好,其他地方也罢,离这里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没事不要和我联系…你们分开住,两三人一组,互为犄角,不要扎堆,不要引人注意就行了。”

两位师傅看容悦态度坚决,又见远处晃过来一个灯笼,只得快速交代了几句:“那你赶紧回房,既然周家人人习武,不用等到天亮,只怕再过一会,就会有人清醒过来。”

抬脚欲走之际,卢骏提醒道:“穆三已经带着人往平城的方向而来,他的人这些天到处疯了一样找你,要不是我们故意干扰,早被他们找着了。不过也瞒不了多久了,这里离平城不远,他们迟早都会找到这里来,既然你不肯离开,就要有思想准备。”

容悦忍不住扶额。

到底要怎样啊?她可不信什么“一往而深”之类的话,这个词也许适用于某些男人,却不包括穆远在内。

是,他对自己是有几分兴趣,这一点容悦不否认,“共同生活”的这段时日,他对自己也够宠爱,可要说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抛下手头的一切,远离权力中心,追到偏远的海疆来,容悦是打死也不信的。

权力欲重的男人,对权力的追逐永远是第一位的,女人只能排在后面,甚至排不上位置。

所以他会来,必有其他目的,自己多半就是个幌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反而要简单些,他要做什么不关她的事,只要不像在府里那样,试图禁锢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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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恢复更新,文章的思路要整理,故而写得很慢,字数也少,以后应该会快点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试探

那天晚上,整个太子镇的人都没睡好,因为周家遭了贼,家主房里几件贵重摆饰,床板下的一叠银票,包括太太的首饰匣子都被人顺走了。

作为太子镇之首,号称“人人习武”的周家,横行太子镇几十年,从没吃过这样的暗亏。钱财丢了固然心痛,更叫人惊惧的是盗贼的手段,居然把周家几十口子全部迷晕了!

每想到这点,周兴就觉得浑身发冷,冰寒的感觉从脊椎骨一直贯穿到脚板心。如果盗贼再狠一点,周家是不是一夜之间就被灭门了?

经此一事,原本意气风发的周家人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容悦倒没惹来什么麻烦,因为她在手下“入室盗窃”时,自告奋勇地被迷烟薰了一通。她挨薰的时间最晚,自然也醒得最晚,哪怕宅子里早已沸反盈天,整个镇上的人都被吵起来围观,她仍在自己房里呼呼大睡,而其他人,哪怕仅会一点武术皮毛的周太太,也比她早了半个时辰。

这不仅让她洗去了嫌疑,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她武功的低微。

容悦心里有数,周家人表面上不怀疑她,而实际上,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包袱被人一翻再翻,尤其是里面的几个药瓶子,更是被查验了数遍,里面并没有迷药之类的东西——本来是有的,她让尹师傅拿走了,换上了同色的其他药丸。周家无人懂医,他们只能从颜色和药效上判断,那位懂医的鹤先生也不知去了哪里,若有他镇宅,兴许容悦会多少有些担心。

至于那个半夜从酒馆提着灯笼回家的倒霉蛋,被人一掌打昏,再塞了一颗药,第二天从野地里醒来后什么也没交代出来,他喝得醉醺醺的,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倒下的。

这次的收获相当可观,极大地缓解了容悦在经济上的窘迫。她从王府出来时带的盘缠有限,只够自己花用,本来还担心没办法给手下提供活动资金呢,这下好啦,就地征集到了“军饷”。

当卢骏数着银票,慨然叹曰:“看来只有打家劫舍才是最快的致富之道啊。”

容悦忍笑,尹惟摩挲着从周兴房里搜出的玉帆船,点头附和:“确实,这周家不过是渔村大户,就算有些家底,又能有多少?光这几样玩器都买不起,依我看,多半也是打劫来的。”

周泰在一旁抓着头问:“您是说,周家以渔民身份作掩护,实则是海盗?”

尹惟的视线还粘在白玉帆船上,心不在焉地答:“便不是海盗,也跟海盗脱不了干系,这些玩器,绝不是一个乡下土财主舍得添置的。”

容悦琢磨起来:“对面的无名岛屿,莫非是海盗窝?”说到这里,又兀自摇头:“不可能啊,无名群岛离鹿岛,最近的不过几十里,远的也不过上百里,鹿岛上有朝廷驻军,据说无名岛上还有庾家训练海军的秘密基地呢,海盗怎么敢在朝廷大军的眼皮底下做窝?”

卢骏提醒她:“姑娘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兵匪一家’?”

容悦不是没往那方面想,可,“庾家军口碑那么好,是楚溟国的东部门户,一家几代镇守海疆,深得朝廷信任,深得民众景仰,是地道的‘国之栋梁’啊。”

“那又如何?”卢骏不假思索地说。

容悦一楞,随即轻笑出声,是啊,那又如何?

就如十九世纪的荷兰和英国,正是靠海上劫掠,累积了无数财富,才让这两国一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最富有的国家。那时的海上大盗,明里是海盗,实际上是他们的皇家海军,海盗头子们金盆洗手后,有的还被授予爵位呢。

容悦摇晃着小荷包:“如果庾家就是海盗头子,或海盗背后的靠山,坐地分赃的东家老板,这事可就好玩了。”也不知庾嫣是否知晓这一内幕,又有没有参与过?

为了不碍眼,事发后的几天,容悦都尽量躲在自己房里,尝试着研制新药。毕竟跟尹师傅学过一段时间,跟四儿师兄一起观摩,时不时给他打打下手,制药水平虽然比不上这两位,比普通药师只好不差。以前很少动手,也是跟尹师傅一样的理由,有四儿师兄在,根本用不着他们这些人。如今四儿师兄走了,她又在外面闯荡,这些功夫都得捡起来才行。

其实前世她就配过一些药剂。那时候根据工作需要,组织上给她们提供成品、半成品,或原材料,也可以提供配方,只不过其中大多是化学药剂,纯草药配制的很少,给她现在研制这些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她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周家被盗后的第三天,已经窝在屋里整整两日的容悦发出一声欢呼,然后捧着手里的药瓶去了周家上房。

周兴就坐在客厅里,只不过不是他平时惯坐的主位,而是下首的客位,主位上坐着另一个人,容悦一见那人,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衣袖里,想若无其事地退回去,却被喊住,声音中带着一股子亲昵:“薛贤弟,你可来了,为兄正要去找你呢。”

容悦不情不愿地蹭过去见礼:“原来是祁公子。”

周兴惊讶道:“你们认识?”

容悦一面回答一面腹诽:周家的人随时都在监视她,周兴还能不知道她跟祁渝见过?这会子倒在这里装样。

祁渝满脸都是笑:“我跟薛贤弟有缘,第一天来这边,就在太子庙遇到了他,后来在海边还见过一次,今儿是第三次了。

容悦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辩驳的冲动,她有种直觉,这个祁渝也是大有来历的,她遭遇的人一个比一个复杂,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

如果不是上次被他无声无息地靠近,仅凭太子庙的印象,容悦会以为祁渝只是个文弱书生,不小心闯入了武斗场面。既然他本身武功极高,那天躲在香案底下又是怎么回事?

至于海边那次,是偶遇还是有意为之,让人存疑,周兴的态度亦值得推敲,他的手下肯定把自己跟祁渝见面的事汇报给了他,他未有任何表示,也没派人把祁渝请回家做客,今天却摆出一副贵客临门的架势。

祁渝见她不吭声,凑上前一脸好奇的问:“我刚看你拿了一样东西,是什么呢?”

容悦只得把小瓶子摸出来说:“是刚配出来的一些药剂,可以解迷烟的毒,我想给周伯伯看看,是否用得上。”

周兴还未发话,祁渝已经接了过去:“可解迷烟的毒啊,不是说吃了蒙汗药只要泼冷水就行了吗?”

周兴告诉他:“蒙汗药可以,有些迷药也可以,但这回的迷烟特别厉害,泼多少冷水都不中,非得等药效自己过了才能醒。”

祁渝打开瓶子闻了闻:“可要是对方非等大伙儿都睡熟了才动手,便有解药也没用啊。”

容悦咬住唇:“这个…等我回去再研究看看…”说罢伸出手想拿回药瓶,祁渝却不给她,嘴里继续犯贫:“清醒的时侯遇到有人放迷烟,倒是用得上,这瓶你就送给我吧。但是我怀疑,这个真的有用吗?呃,我不是怀疑你哦,主要是你年纪太小了,看你的样子就很难让人信服…要不,你再放点迷烟出来,我现场试试效果?”

容悦严正声明:“我没有迷烟!”

祁渝笑得越发欠揍:“你是神医爱徒,做几个迷烟筒,应该是小菜一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