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微笑颔首“师父念经就是。”

那老僧人听懂了,双手合十应下来。

陈曦让丫头拿了一袋银子给知客师父,师父不敢要她的,推辞不过才收下。陈曦也做了礼,不管那僧人有没有听懂,有礼地说“劳烦师傅了。”

她要走的时候,那老僧人却喊住她,从袖子里拿了个福牌出来,要她收下。

陈曦有些疑惑,老僧人却只是笑了笑,合十手说了句梵语。

知客师父就解释道“这是还愿符,夫人拿了放在枕边睡,能帮助入眠的。”

陈曦拿着看了看。旧得失了光泽的桐木,边缘摩挲得非常光滑,刻着几个她看不懂的梵文。

她拿回去后翻看了一下,还是放在了枕边。

一夜长梦。

陈曦醒的时候觉得昏昏沉沉的,她坐起身,觉得周围很奇怪。

说不明白倒是是怎么个怪。

屋子里黑沉沉的,就算没点蜡烛,也不会黑成这样吧?

她摸索到鞋的轮廓,穿上了站起来。

身子像是有自个儿的意识。拉开了窗帘,发现外面天还没有亮。往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站得很高。

她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高呢!

门外传来悉索的动静,她听后往外走去。

她看到有个人背对的他,在摆弄什么东西。

听到她的声音,他淡淡地问:“你还没有走?”

陈曦听到自己说:“东西不给我,我是不会走的。”说完她又疑惑。自己要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手里端着个盘子。“我没有准备你吃的早餐。”

“我不想吃。”

“早上不吃东西对胃不好。”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陈曦一看到他,心里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是她相当的确定,这就是他…这肯定是他…

他坐得很端正,吃饭也相当的规整,不发出一点声音。训练有素的样子。

没有理她,他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吃了。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我要回部队了,走不走随便你。”他想了想,走到她身边,俯身看着她低声说。“小间谍,回去告诉你们联合会主席,东西不在我这儿。”

“还有。下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开门下去了,陈曦一阵紧张。冲到了窗边。下头停着古怪的玩意儿,有人在等她。

她大声喊:“你究竟叫什么?”

那个人抬起头看她,黑夜太模糊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说了几个字,陈曦也没有听清楚。

后来她呆在那个古怪的世界里好久,高楼,车,男男女女的。

她下一次遇到他,是在某个巷口。陈曦看到他站在巷口抽烟,就朝他走过去:“你们纪律允许吗?”

他低头拢着火,打火机的火光一闪,照得他硬朗的侧脸一亮。

可能没想起来她是谁,他顿了顿才皱眉说:

“你真是麻烦,配合我。”

他低声说了三个字,突然拉了她过去:“你又耍性子,不是说不吵架了吗…”语气很温柔。

陈曦背对着入口,突然看到有个人走过去了,好像还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等人不见了,他立刻放开她往回冲,很快就带着人拿着枪过来了:“左方向,别把人放跑了!”

好久之后他才回来了,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请你吃饭吧!”

他带她到了个偏僻的会所里,席间他问她:“小间谍,你东西最后拿到了吗?”

陈曦摇了摇头,问他:“是什么东西?”

他说:“那就是没拿到了。也好,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回家好好工作吧,不要做这些害人误国的事。”

陈曦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哦。”他很不在意,手里还把玩着打火机,“名字而已…”

有人叫他出去,门半掩着,陈曦看到他在和长得很好看的女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那个世界渐渐地模糊起来,有什么声音响起,混乱得很。

他又开门走进来,笑着跟她说:“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叫…”

后面的声音她再也听不清了。

陈曦醒过来之后,又看到了熟悉的承尘,琉璃羊角宫灯亮着,丫头在旁边守着她。

“夫人,您梦魇了!奴婢叫了您好久才把您叫醒…奴婢让厨房熬薏仁汤给您喝吧?”

陈曦坐起来,头疼欲裂。

“你没事叫我做什么?”

“您自己在说梦话呢…”丫头小声说,“说什么、什么名字的…”

陈曦突然想起那个还原符,手往枕头底下摸去,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她把枕头拿开找,也没有看到,她问丫头:“那个还愿符呢?”

丫头真的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

陈曦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符的下落,凭空的消失了。

她再去宝相寺找偈婆师父,想问问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个人究竟是谁。她想问的东西还很多。只是知客师父有些遗憾地告诉她:“偈婆师父毕竟年纪大了,前几天坐化了。”

她问那个福牌的事,知客师父也摇头:“那是偈婆师父的护身符,从来不离身的,那天却赠与了夫人。我也觉得奇怪呢…怎么会凭空不见了,您要不仔细找找?”

陈曦知道多说无益,有些怅然若失地回去了。

原来还有那么奇怪的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件事她一直都记得,怀疑只是自己做了个梦。一个样貌和陈玄越完全不一样,但是感觉非常像的人,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后来陈曦开始信佛了,她觉得还是佛祖最好。

一年后,她有了个男孩,已经是定阳候的丈夫很高兴。

孩子满三个月后,她抱着孩子回陈家探亲。顾锦朝很为她高兴,陈曦自己看着儿子幼嫩的脸,心里也很满足。她再看到陈玄越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想问他什么。

陈玄越被她叫住,就问她:“你有事吗?”

“也不算是大事…”她吞吞吐吐的。

他叹气:“我还有事要立刻去做,你能说明白点吗?”

她听到女儿在次间里和顾锦朝说话,和玄静争着玩藤球,孩子们都很热闹,吵吵嚷嚷的。

陈玄越见她还不说话,想了想说:“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就跟母亲说。让她转达给我吧!”

面前这张脸,和记忆里那张脸,两张脸重叠,似乎很像,却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陈曦突然又想明白了。

她只是笑了笑,“没什么了,你走吧。”

她转身往回走,这次是不会再问了。

那就是个梦而已,她何必想太多了呢…

还是不要去知道吧。(未完待续)

ps:我没想到这么多人不喜欢这个故事,那还是提前结束吧!

我真没想到什么乱那啥的,我首先想到的是一个异世而来的人。不是他的身份…这是灵感的起源。我问了好几个作者朋友,也没有说写得什么什么的。

算了算了,下个番外是陈三前世的。两天后见吧同志们!

是的同志们,是有七个番外,但不一定每个番外只有一章,看作者的灵感有多长嘿嘿。。。

良陈美锦 番外二:三爷(一)

陈彦允还记得自己初见江宛清的场景。

她穿着一件很素净的白底红梅短褙子,鹅黄色的综裙,亭亭玉立地站在她母亲身前,沉静地答话。

当时陈夫人带着他在江家做客,坐在花厅外远远看着堂屋里,笑着点头:“你看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这份镇定,想必长大后也是相当聪明懂事的。”

陈彦允那时候才十五岁,正要忙着会试了。想着大伯告诉他还要读什么书,并没有认真地母亲说话。

陈夫人挥了挥手:“行了,我看你十足考得上的,难得出来一次,母亲就是带你散心的,别惦记那些事了!人家考到三四十都未必考得上呢。”

陈彦允那时候读书勤勉,就笑了笑说:“儿子总要努力的。”

江夫人和女儿说完了话,带着她从堂屋里走出来。

两家是世交,江夫人就没有让自己女儿避开。

江宛清隔得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陈彦允,他站在陈夫人身后,穿了一件蓝色的直裰。他少年的时候还没有后来好看,眉宇间却相当柔和儒雅,皮肤又好,端端是如玉的样子。

江宛清给陈夫人屈身行礼,站到了江夫人身后,十分的守礼。

江夫人跟女儿介绍说:“这位便是陈三少爷,名动北直隶的解元郎!”

陈彦允只是笑笑:“夫人过夸了。彦允一介书生而已,既无功名也无造诣,谈不上名动的。”

江宛清始终是垂首敛眉地听着。

江夫人和陈夫人说话,就让江宛清先下去了。

陈彦允想去找江平海借本宋刻孤本,江夫人就吩咐了一个下人引着他。慢慢地朝前院去。

他路过一丛棕竹边,却听到里头传来女孩儿说话的声音。“碧螺,你看这木兰花好不好?闻起来又没有什么香味,咱们摘回去做了干花,放在屋子里好看。”

又听到丫头的声音:“三小姐,这树看着也高,恐怕摘不到…”

那女孩儿安慰她说:“我在下头看着你。不会有事的。”

陈彦允一思索就觉得有麻烦。以防万一,他低声吩咐身后的郑嬷嬷过去看看。

他站在棕竹外面,问领路的小厮:“你们三小姐是哪位小姐?”

小厮答说:“是咱们嫡小姐。”

据他所知。江夫人只有一个女孩儿,就是刚才他看到的那个。怎么感觉这小姐还不成熟的样子?

陈彦允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什么重物掉落的声音。他几步走过去,看到郑嬷嬷已经在安慰吓哭的小丫头了。江宛清就站在旁边。手里揪着一朵木兰花,陪着她的另外两个丫头也才十三四。看到人摔下来都吓傻了。江宛清看到陈彦允过来,连头都没有抬,她是有点不好意思。

陈彦允叫了郑嬷嬷过来问话,郑嬷嬷说:“…奴婢刚刚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吓着了。”

他才点点头,笑着对江宛清说:“刚才江夫人还夸三小姐聪明得体。原来立刻就要现原形了。三小姐且要小心些,这可不能被你母亲看到了。”

江宛清喃喃地说了声谢谢。匆匆带着丫头下去了。

对于陈彦允来说,这件事却不过是个小事。很快他就要参加会试了。

嘉靖三十八年二月,陈彦允中了贡士。三月殿试,圣上钦点了榜眼,又授了翰林院编修。

中状元的是早就成名的袁仲儒。

陈彦允的名声才是真的响亮起来,他还没有定亲,为他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陈夫人却一个都没答应,回头跟陈老爷说:“我早瞧上了江家三小姐,模样也乖巧。您要是同意,咱们就找媒人去说亲!我看江夫人也有这个意思。”

陈老爷是相信陈夫人眼光的:“成家立业,老三也应该先成家,再去仕途上闯荡。等老三娶了,老四、老六就接着说亲了。你去做就是了。”

陈夫人听了后很高兴,去保定请了陈家一个相当有名望的姑婆去说亲。

陈夫人又来问儿子的意见,陈彦允还能模糊想得起江宛清的模样,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都要娶亲的。陈夫人见儿子也不反对,更是高兴。其实儿子反对也没用,她连媒人都请过去说亲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再说江家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从小看到大的,放心得很。

到了年底,江宛清就嫁了进来。

她心里是很期盼的,哪个姑娘不期盼着嫁人呢。更何况嫁的人还是陈彦允。

其实那天他和她说话,她就一直没有忘记他。

嫁进来之后的日子,却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最初的新鲜过去了,日子就显得乏味起来,更何况陈彦允这个人在意更多的是他的仕途,并不是她。

直到后来她的孩子出生了。

江宛清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男孩,这显然稳固了她在陈家的地位。不仅是她高兴,周围都是为她高兴的。那孩子一出生就受到上上下下的宠爱。她还记得自己生孩子那天,陈彦允还在翰林院里,生了孩子之后家里忙成一团,陈夫人抱着孙子,就赶紧吩咐嬷嬷:“快让人套马,去告诉老三他当爹了!”

江宛清靠着迎枕,看到陈夫人怀里的孩子,不由得想起陈彦允应该是什么反应。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正靠着床睡。家里多了个小家伙,动静都不一样了。听到有婴儿啼哭她就睁开眼,看到陈彦允正抱着孩子,抱得不好,孩子在哭,嬷嬷在旁边指点他应该怎么抱,他有点手足无措。

她不禁笑了笑。

陈彦允回头看到她在笑,就解释说:“这小东西太软,我怕伤到他…”

江宛清才知道他还有不会的事。

他学着怎么照看孩子,还学会了给孩子唱童儿歌,虽然没什么调子,好在他的声音低沉柔和,总是能把孩子哄睡。孩子半岁之前都和他很亲近,看到他都要咯咯地笑。

孩子见风就长,四岁的时候就由他祖父领着读书了。因为这件事陈彦允还和陈老爷有过矛盾,他觉得陈玄青跟着大伯读书比较好,陈老爷却始终不退让,孩子就抱到了他那里。

做了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后,陈彦允就跟着时任吏部侍郎的张大人学习了。

夫妻之间渐渐更平淡了。有时候陈彦允在江宛清那里吃饭,两个人半天都没有话说。好在也习惯了沉默,他点着烛台看书。她就着光做针线,或者是跟陈夫人学管家看账。

除了大儿子外,两个人也再没有过孩子。

有一天江宛清突然跟他说:“伺候您的通房丫头薛容,也到了要放出府的年纪了。我和娘商量过了,打算给您抬个姨娘,您看怎么样?”

陈彦允想了想,合上书问她:“这是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江宛清道:“是妾身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随你办就是了。”

江宛清说话的时候捏着手里的顶针,不觉已经捏得很紧。她放开之后却又有点怅然若失。笑着说:“眼看天也晚了,妾身叫丫头进来服侍您洗漱吧。”

进来的就是薛容,样子比平时有点忐忑。陈彦允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平静地起身去了净房。

陈彦允不知道江宛清在想什么,但若是他子嗣单薄,按规矩是要纳妾的。纳妾这事江宛清不提,恐怕别人也要跟她提,她应该是想自己说免得陈夫人提出来,她更被动吧。江宛清性子也是很要强的。

抬了薛容后半年,江宛清又为他纳了陆氏为妾。这算是她的制衡之术,两个姨娘有争有抢,彼此有冲突,比单独的一个还要好掌控。

等薛氏生了男孩,就接到了江宛清身边养着。薛氏搬去了羡鱼阁,孩子也不怎么和她亲近。

陈彦允也看得清江氏这些动作。

反正都是后宅院的小打小闹,再说江氏做得也很正常,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从来不插手管。只是江氏过于宠爱陈玄新,他觉得不太好的时候,会多说两句。

张居廉越来越器重他,想提拔他做詹事府少詹事。陈彦允看得出这是张居廉想要真的重用他,张居廉手底下的门生很多,但是真的得他器重的也只有几个,这个机会相当重要。要不是大伯早些年在张居廉落魄的时候曾救助过他,恐怕还没有张居廉今日的师恩。

陈彦允顺利进入了詹事府,官场上他平步青云,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陈家就变故徒生,陈老爷子得了恶疾,臀生褥疮,三个月的时间就迅速地瘦了。

重病的时候他握着陈彦允的手,叮嘱他:“…陈家,以后你要撑着。父亲再也管不了你了,你还是随你大伯…”他喉咙发哽,“不听父亲是对的,你现在就很好,很好!”

陈彦允眼泪直流,带头半跪在地上,听到身后有女眷呜呜地哭,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的时候人力就是这么弱小,任他再怎么聪明,他也不能起死回生。

陈彦允本以为他没跟着父亲长大,父亲死的时候他并不会太伤心。

但其实血浓于水,他怎么会不伤心呢。(未完待续)

良陈美锦 番外二:三爷(二)

父亲死时正好是夏天,尸首放不住。家里请道士算日子,要送回保定安葬了。

正好保定里又要修路了,陈家和纪家打算商量一番,不仅重新修路,还要把两家的祠堂翻修新的。

陈彦允就去了纪家,跟纪家大爷商量。

纪家大爷很爽快地同意了。又安慰他:“九衡,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这情谊不用说。老爷子丧葬之事有什么需要纪家帮忙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那时候陈彦允还只是詹事府少詹事,虽然仕途坦荡,却还没有到让纪家大爷生畏的地步。两人相谈他还不至于拘束。

陈彦允点头应允了,纪家大爷则留他喝茶:“我看你最近精神疲乏得很,倒不如趁此时机多歇息几年。你家也不会几年就吃穷了吧…”

陈彦允的父亲一死,他应该回家守制三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