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在绣花,见她来了,微笑地请她坐下,又叫茶妹上茶。

“姑娘在绣什么?”汤婆子蹭上前去,有心想夸她几句心灵手巧之类的话,但见绣架上零星几朵小花,针脚还是歪歪扭扭,顿时怔住了,便是她善于张嘴胡来也说不出口,当即讪讪地退回杌子坐下。

阮碧见她表情,心里一乐,绣花她是一点也不会,但生活在这个时代,又不得不学。“婆婆今日不当差吗?”

汤婆子叹了口气,说:“姑娘不知,大夫人还没有给我安排差事呢。姑娘若是有什么差使,要去外面办的,又不方便,老婆子倒是可以给你跑个腿。”

阮碧明白,定是大夫人因为槐花事不喜她,所以断了她的差事。这时茶妹上了茶,汤婆子接过,一侧脸间,阮碧留意她脸颊微红微肿,问:“婆婆这脸怎么了?”

汤婆子摸摸脸颊说:“别提了,方才碰到二姑娘,她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一巴掌,二姑娘当真是凶。”边说边可怜巴巴地瞅了阮碧,期盼着她能说些二姑娘的坏话,到时候再向二姑娘一传,指定又有赏钱。

却听阮碧问:“二姐姐只是性子急,却是不会胡乱动手的,指定婆婆做了什么令她恼怒的。”

汤婆子说:“真是天大的冤枉,二姑娘方才说我跟你一起糊弄她,你说哪里有这事?”

“她说你跟我一起糊弄她?”

汤婆子点点头。

阮碧又问:“那婆婆怎么说的?”

汤婆子说:“便是方才说的那句,从来没有这事儿。”

阮碧眉头微皱,依二姑娘的性子若是认定了一件事情,又怎么可能如此善罢干休呢?指定是汤婆子说了什么,才让她放手的。想到这里,仔细地看着汤婆子。汤婆子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怀里新得的五百文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阮碧收回眼神,微微一笑。“婆婆别怕,二姐姐这个人我知道,便是雷电暴风一样,过去了就好了。”

汤婆子心里稍定,低声说:“姑娘,你知道吗?槐花死了。”

阮碧一怔,并不是因为意外。那日老夫人与二夫人执意要将她送官,她就知道槐花的小命是保不住了。但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隐隐的难受,虽说槐花咎由自取,到底是一条人命。

“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听说舌头伸出来有半尺长。”

阮碧默然片刻,站起来从钱匣子掏出二百文递给汤婆子,说:“婆婆得闲,帮我烧点纸钱给她吧,愿她来生,生的聪明一些,勿要再被人骗了。”

汤婆子接过钱问:“姑娘这话何意?”

阮碧说:“槐花色厉内荏,哪里有什么胆子来下毒害我?再说害我于她又有何好处?她是被人骗的。”

汤婆子说:“可是府里并没有孙嬷嬷。”

阮碧说:“这有何难?府里没有,指不定是外面进来,又或是乔装打扮的。查查当年有谁来过,又问问花园的那些杂役,也许就会清楚了。”

汤婆子心里剧跳一下,低声问:“姑娘可知道是谁害你?”

阮碧用手指比了个二字。

汤婆子心跳咚咚,恨不得马上就到二姑娘面前禀告,勉强镇定自己,假装语重心长地说:“姑娘,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行了,可不能说出去,万一招惹了是非…可对姑娘不好。”

阮碧点点头说:“谢婆婆提醒。”

“姑娘,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跟大夫人求个差事,就不打扰姑娘了。”

“好,婆婆慢走,得空就过来陪我说说话。”

“是,姑娘。”

汤婆子慌不迭地走了。

阮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重新拿起针线,心思却不在上面。汤婆子方才在套她话,她也顺势下了个套子。估计这会儿,她巴巴冲过去向二姑娘或是大夫人汇报了。其实阮碧并不知道指使槐花下毒的是不是二夫人,只是觉得阮府里能跟大夫人明着争斗的只有二夫人,只要她们斗的欢,她就可以混水摸鱼了。

“姑娘,我去厨房要了胡椒,也捣好了,接着做什么?”秀芝捧着药臼从外面进来。

阮碧回过神来,说:“拿个瓷瓶装起来,另外倒一点在纸上包好放进我荷包里。”

秀芝惊愕地看着她说:“姑娘,放在荷包里做什么?”

阮碧信口胡诌:“大夫说我阴湿反胃,要多用胡椒暖肠胃。”

秀芝点点头,抱着药臼下去,一会儿拿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瓷瓶回来,倒了点胡椒粉在油纸上,包好放进阮碧随身的荷包里。咧嘴笑了起来,说:“人家姑娘随身带着的都是香料,姑娘你随身带着的是调料。”

阮碧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味道,显然对自己的说法还是心存疑惑。方才见到阮驰后,一种危险的感觉就萦之不去,胡椒粉只是权宜手段,不过聊胜于无。如果能买到武侠小说里的什么七步倒八步醉就好了,又或者被绝世高手神功贯顶,如虚竹一样,一下子从废材小和尚进化到绝代高手也好。

正胡思乱想,小丫鬟秀水在外间说:“姑娘,罗大嫂子来了。”

谁是罗大嫂子?阮碧一边纳闷一边说:“请她进来。”

一个三十不到的中等个子的妇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纸张,一脸笑容,只是这笑容干巴巴的,让人看着心跟着干涩起来。她向阮碧微微一礼,说:“五姑娘好,方才二姑娘到库房来,提起五姑娘没纸写字了,我这才想起,上回你屋里丫鬟来要纸,正赶上库里没余几张,因几位少爷日日要用,便回了。如今新进的纸张,还是上好的冷金笺,特别先拿来给姑娘。也向姑娘道个歉。”

“何来道歉一说?麻烦嫂子亲自送来,倒是我的不是。”

“说不上麻烦,少不得要来说个清楚。”罗嫂子说,“姑娘不知,府里百来号人,光是姑娘姨娘便是二十多人,有时候顾此失彼,少不得怠慢了。难免有一二个心里不痛快,说点是是非非的话…唉,若人人都和姑娘一样明理,那就好了。”

“这原也不怪嫂子,嫂子不要放在心上。”

罗嫂子把冷金笺递给秀芝,说:“和姑娘说话真是痛快,只是还有要事没办,改日得闲,再来和姑娘说话。姑娘若有需要,尽管使小丫鬟来要。”

“多谢嫂子,慢走。”

阮碧看着罗嫂子又风风火火地走出去,心里暗道,好一张利嘴,左左右右全让她说全了。

秀芝摸着冷金笺赞叹地说:“姑娘,这纸好漂亮。”

“那当然,这是模仿澄心堂纸制的。”阮碧喜欢书法,有一段时间也研究过纸张,冷金笺是上等宣纸里的下等,但相比她之前所用的普通宣纸来说,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看着细润光薄的冷金笺,阮碧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二姑娘想做什么?对她示好,然后再下套子?她倒是乐意她的这种示好。

秀芝把纸放在案上,细心地叠好。“用这纸写字一定很漂亮。”

阮碧心里一动,问:“秀芝你识字吗?”

秀芝黯然地摇摇头。

“改日我教你吧。”

秀芝惊喜地睁大眼睛,问:“姑娘当真?”

“当真。”

“那就谢谢姑娘了。”

阮碧看到她因为喜悦而容光幻发的脸,心里也欢喜。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乐意教身边的丫鬟们一些东西,生在这个时代,生在这种环境,在她看来,无奈而悲哀。“秀芝,你是哪里人氏?”

“城西三石桥。”

“就是京城的城西?”

“是,就是三石桥边临着河的芝麻大饼店。”秀芝见阮碧露出探究的表情,不待她问说,“父亲病了,哥哥又要娶亲,家里没钱,只好卖了我。”虽然极力忍着,倒底还是岔了声。又见阮碧同情地看着她,她忙笑了起来,说:“在府里还是好的,吃好穿好,万事不愁。”

阮碧知道她是自我安慰,也不点破,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城西三石桥,说:“秀芝,你看,这几个字就是你家地址。”

这一番闲谈,她只是想了解秀芝的背景,并不曾想到这地址后来居然救了她一回。

第四章 荷塘情色

更新时间2011-10-24 21:34:15 字数:3094

当晚,在老夫人的厅堂设宴,一为洗尘,二为团圆。

老老少少三代人坐满一桌,阮弘的两个姨娘、两个没正名份的姬妾及一干大丫鬟们在旁边另开一桌坐着。老夫人少不得再提及老太爷洒两点眼泪,阮弛少不得虎目含泪地附和一下。大夫人和二夫人将阮弛往死里夸奖一番,三少爷和四少爷则缠着阮弛说战场里的血腥杀戳。

一开始,除了阮碧凝神细听,其他姑娘都嫌太血腥,有污耳目,三三两两地咬着耳朵说私己话,后来听到阮弛提到晋王,这才竖起耳朵。

三少爷阮家轺好奇地问:“三叔,镇戎一役,晋王当真只带着二千人马阻断北戎十万人马的后路?”

“没错,晋王身先士卒,亲率二千骑兵在羊肠峡谷埋伏,阻断他们的后路,这才能尽歼北戎十万人马。”

姑娘们都露出佩服向往之色。

阮家轩却忽然冷哼一声说:“匹夫之勇。”

阮驰皱眉,不悦地说:“家轩你说什么?”

阮家轩斜眼看他,带着一点敌意,大声说:“我说晋王匹夫之勇。”

阮驰顿时黑了脸,两眼一瞪,杀气凛凛。一干姑娘丫鬟全吓得软了腿。

大老爷阮弘瞪了阮家轩一眼,抢先说:“胡闹,晋王镇守西北五年,与北戎交手近百回,从无败绩,其胆识与计谋,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明白的?”

阮家轩不服气地说:“一军之帅,当坐镇大营,以定军心。身入险境,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军心溃散、不战而败?晋王只想着以勇武扬名天下,但置社稷百姓于何地?如此行径,难道不是匹夫之勇?”

阮碧暗想,虽然说不全对,却也有几分道理。看来阮家大少爷还是有点见识的,只是为人狂妄骄傲了一点。

阮驰冷笑一声说:“无知小儿,只知道定军心不知道扬士气,晋王身先士卒,士气激昂,才能尽歼北戎十万人马。再说晋王足智多虑,计谋百出,非是常人,若处险境,自有周全之策。西北军民,提到晋王,无不交口称赞,也曾有几个街头无赖出言侮辱,便是这个下场…”拿起桌子的酒盅咔嚓一声捏个粉碎,酒水四溅。

大家都吓住了,一时间,厅堂里鸦雀无声。

阮碧暗想,看来阮驰对晋王是佩服到骨头里了。

一会儿,老夫人回过神来,捂着胸说:“阿弥陀佛,一个好好家宴,说什么沙场铁血?搅得我老太婆头晕眼花,心悸汗出。”

“就是,就是。”大夫人附和,扯扯阮家轩的袖子说:“家轩,快向你三叔道歉。”

阮家轩一甩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揖。“三叔,侄儿不懂事,你莫怪。”

阮驰默然片刻,敛去浑身杀气,笑了笑,说:“你是我家侄,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是你这话若是让晋王的手下听到,少不得他们会砍你十回八回。”

老夫人和阮弘都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心里又惊又恼。

阮弘说:“三弟过虑了,今日家宴,此话也只是府里人听到,定来不会传到外人耳里。”

阮驰咧嘴笑着,也不说话。

听到这里,大夫人也明白了,心里害怕。使个眼色,侍立一旁的小丫鬟重新拿个酒盅过来,又倒上酒,许是害怕,手一直打颤。大夫人嫌恶地瞪她一眼,说:“下去吧。”起来亲自为阮驰倒杯酒说:“三弟消消气,家轩年少无知,并非有意攻讦晋王。晋王之名,天下传颂,便是我们京城府里的无知妇人,也多听过他的诸多事迹,大周有他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阮驰脸色稍霁,说:“嫂子不愧是涿郡王枢密之女,真知灼见,不让须眉。”

阮碧听的好笑,嘴角微咧,却见阮驰目光如刀片射了过来。

大夫人亲手把酒杯递给阮驰,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说:“三弟过奖了。从前父亲在世时,曾说,好男儿当舍身卫国,永保社稷江山,便是有三弟这般的少年英雄,才有大周百姓的安居乐业。三弟,嫂子敬你一杯。”

“嫂子客气了。”阮驰被她捧的高高的,心里舒坦,毫不犹豫地干了一杯。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轻声笑语重新响起。只是阮家轩依然沉着脸,喝着闷酒。

六姑娘忽然问:“晋王多大?”

二夫人见她问的冒失,瞪了她一眼。

阮驰说:“晋王长我二岁,二十有二。”

六姑娘赞叹:“当真是年少英雄。”

二夫人见她越发说的没皮没脸了,又狠狠地剜她一眼,六姑娘只当没看见。

“是。晋王睿智英明,文韬武略,天下无双。”

阮弘听他溢美之词不绝,皱眉说:“三弟,这些话不可多说,万一传到官家耳里,于你于晋王都是不利。”

阮驰跟着晋王半年,深心钦佩,又年轻气傲,哪里听得进这话?不以为然地说:“大哥过虑了,晋王与官家一母双胞,同心齐德,岂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而生嫌隙?”

阮弘还想再劝,忽见老夫人一个眼刀过来,当即醒悟过来,晋王失势于自己并无坏处,于依附于晋王的阮驰却是大大的坏事,如此一想,便放弃劝说的打算,改成劝酒了。

大家纷纷举杯,话题就此打住。

隔壁那桌的丫鬟姬妾们听了刚才一番言论,又看阮驰收腹挺胸英姿飒爽,衬得中年发福的大老爷象块白白胖胖的豆腐,心里羡慕,便拿曼华取笑,挨个灌她酒。坐在旁边的秀平被冷落了,心里渐渐不平起来。

原来被老夫人送给大老爷,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可是大老爷年过四十又姬妾一堆,如何比不得二十岁尚未嫁娶的三老爷阮弛呢?何况阮弛又是战场历练出来的,自有一种铮铮的男儿气概。

大夫人正愁不知道如何安置秀平,忽然看到她怔怔地看着阮驰背影,流露出倾慕与无奈交织的复杂眼神,心里一动,有了主意,说:“姑娘们也敬三叔一杯吧。”

阮驰长相英俊,谈吐不凡,又年岁相近,几位姑娘都对他有好感,毫不犹豫地响应了大夫人提议,除了七姑娘年岁太小不能喝酒,其他五个逐个向阮驰敬酒。到阮碧,阮驰眸光冰冷地看她一眼,虽也喝了,但又很快低头吐了。

阮碧十分纳闷,阮驰14岁离家去西北投军,而那个时候阮碧才7岁,到底有过什么过节,让他如此憎恶她?

这一场家宴吃到戌时三刻,阮家轩和阮驰都喝了不少酒,前者是自己灌自己的,后者是大夫人有意叫人灌的。旁边那桌曼华也让人灌了不少,双颊酡红,眼神迷离,越发地娇艳如花。

大家散开,各回各院。

阮碧喝了点酒,身子燥热,不想回蓼园,沿着游廊想到水边吹吹风。刚走出没有多远,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追上来,向她行个礼说:“五姑娘,老夫人院子里的一套上好瓷器不知道放哪里来了?曼云姐姐想请秀芝姐姐过去找一下,可否?”

阮碧点点头,对秀芝说:“你去吧,我就在水边凉快一下,一会儿就回去。你忙完,不用来找我,自个儿回去吧。”

秀芝点点头,跟着小丫鬟走了。

阮府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占地颇广,花园假山,十分精致,还挖了不大不小的池塘种荷花。此时荷花都长苞了,出水很高,隐隐有清香传来。阮碧走了一点路,酒劲上涌,醉意酣酣,便在岸边柳树下坐着。

正恍惚,忽然听到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来,掺杂着急促的呼吸声,她偏头去看,淡淡月光下,曼华小步跑着过来,后面追来的是阮家轩。

阮家轩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扯住曼华的胳膊,低声说:“你别跑,我有话说。”

曼华挣扎,说:“大少爷,快放手,让人看到了可不好。”

阮家轩带着醉意说:“有啥不好的?我去求祖母,把你给我。”

“大少爷,老夫人已经把我给三爷了。”

“不行,不行,你是我的。”阮家轩用力抱住她,“你说过,你要等我的。”

“大少爷,如今…咱们是不成了,你就放过我吧。”曼华哽咽着,用力挣脱她的怀抱,往前跑。才跑几步,阮家轩又拉住她,把她拖到假山后面,一会儿响起亲吻声和曼华唔唔唔的挣扎声音。

阮碧这下子酒全醒了,怕两人发现,屏着呼吸坐了一会儿,听传来的呼吸声越发急促,隐隐还掺杂着呻吟声,一时半会儿好象不会停歇。想了想,站起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才走几步,又听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跟着就看到小丫鬟秀水从花径那里朝这边走来,应该是来找自己。

假山后两人亲的热烈,并没有被惊动。阮碧怕秀水等会儿大呼小怪,赶紧往前几步,从柳树下走出来,站在月光之下,举起手指按在嘴边作禁声状。却见秀水怔了怔,视线扫了一眼四周,仍然高声叫了起来:“五姑娘,秀芝姐姐让我来找你。”

假山后急促的喘息声、呻吟声戛然而止,阮碧恨的不行,瞪了秀水一眼,快步走过去,高声说:“你来的正好,这地方半个人影都没有,我都吓着了,咱们赶紧回去。”

第五章 阴差阳错

更新时间2011-10-25 23:11:51 字数:3268

第二天,阮碧先到大夫人屋里请安,小丫鬟说,大夫人已经去老夫人院子里了。阮碧又到老夫人院子,刚进月洞门,就看秀平和曼华跪在门外,秀平披头散发,脸上泪迹斑斑。曼华则昂首挺胸,一脸愤愤不平。

小丫鬟拦住阮碧说:“五姑娘,老夫人说了,今晨的请安免了,你请回吧。”

秀芝原本与她们都相识,瞅瞅曼华和秀平,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不屑地斜秀平一眼,说:“不过是些污人耳目的勾当,秀芝姐姐你就别问了。”又对阮碧说:“五姑娘赶紧回去,仔细太阳上来了,晒伤了你。”

她说的有趣,阮碧不由莞尔,转身刚走几步,听里屋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怔了怔,旁边秀芝说:“老夫人生气了。”

阮碧好奇,问:“秀芝,你跟秀平、曼华都熟悉吗?”

“秀平姐姐原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曼华姐姐来的晚,听说是从前服侍老夫人的莲姑的女儿,一来就是一等丫鬟,平时在院子里做个针线,看看书,弹弹琴,身娇肉贵,跟姑娘一样养着,和我们都不太熟。”

听的出来,她不喜欢曼华,且有点妒忌曼华。

“那秀水呢?”

“秀水呀,说起来,她比我还可怜。她母亲死的早,父亲又娶了一个妻子,成日里打骂她,又不让她吃饱饭,还要把她卖给六十岁的阿翁做妾,她只好逃出来找曼云姐姐,曼云姐姐就求了老夫人,将她买了进来。”秀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她是曼云的表妹。”

说话间,已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只见大少爷阮家轩急冲冲地走过来,看到阮碧,眼神忽的锐利,上前一步挡住她,却又不说话,只是看了秀芝一眼。阮碧知他有话要跟自己说,使个眼色,秀芝识趣地往前走到三丈外。

阮家轩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我剥了你的皮。”

阮碧装作不解地问:“大哥,昨晚什么事?”

阮家轩一怔,疑惑地看着她。

阮碧恍然大悟地说:“是你说晋王匹片之勇那事吗?小妹根本就不认识晋王,况且二门不出,向谁说起?再说咱们是一家人,你得罪晋王,便是我们阮家得罪晋王,于我有什么好处?大哥尽管放心吧,小妹没有这么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