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一家医院的好处,是不但体检过程很快,化验的效率也很高。
我坐在会议室,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活检让我胸口轻微发疼。电视上播放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我知道自己的外表看上去一定是镇定自若,庄严凛然的。但我同样知道,没有人在这样的宣判之前还能维持内心的平静。不管一个人多么自以为勇敢和沉稳,认为自己不怕死,等到他真的要听宣判的那一刻,也还是会恐惧。
我终于承认自己害怕,害怕一切属于我的未来被疾病无情地剥夺。几位医生推门而入,我看到院长面带笑容,喜色毫不隐藏。
他说:“林先生,恭喜,肿瘤是良性的。”
我背过身去,把积压在胸中的那口气慢慢地呼出来。
我知道我又逃过一劫。我在危险的悬崖边打了个转,然后又回来了。虽然肿瘤是良性的,但手术还是要做的,安排在一周以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医生讨论了。
我离开医院,下了楼,穿过大厅。
我走得很快,直到在医院大厅中看到一个伫立在落地窗前的消瘦背影,她正远眺窗外的景色,仿佛正在倾听自然之外的声音。我放缓脚步,可她仍有所察觉,下一秒迅速转过身来,倾身看向我,小声地问:“怎么样?”
我扬起眉梢,朝她走过去。
窗外的阳光笼罩了她的全身,连头发都在闪闪发光。
她盯着我的脸许久,忽然低下头,小声说:“你没事就好。”
我感喟良多,想起当年火灾之后,我就这么站在她的病房里,固执地站着,等她醒来。十年之后,这幕场景彻底调换。
“虽然是良性的,还是要开刀取出来。”
她说:“这,无大碍吧?”
“所说是。”
闻言她笑得很开心。她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含笑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小越还听话吗?”
“嗯,很乖巧。”
“乖巧这个词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在他的身上。你不用给我面子,把话说得那么客气。”
她笑了,“没那么严重,小越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家双胞胎比不了。”
“他是聪明得太过头了。”
“聪明从来都不会过头。学长你管小越管得太严厉,要求太高了。”
“你不管孩子。”
“只要不出大错,我都放任自流。”
“真的?”
她抿了抿嘴角,“好吧,说实话,是真的管不过来,能让他们每天干干净净地出门,我都谢天谢地了。”
一个孩子已经上我头疼了,养三个孩子的辛苦我也不是不能想象。何况他们也没有佣人。
“我不是说管太严完全不好,每个孩子都有他们自己的性格,每家都有自己的家教模式。但学长,你可能自己没意识到,小越很崇拜你。”她凝神想了一想。“你可以尽量多陪陪小越。因为他妈妈也不在身边。”
我回答:“我会的。”
我看着她,“一起去吃饭?我说过要为你接风洗尘的。”
她征求我的意见,“我把孩子们叫出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