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缘满头黑线地扶额。
定疆扳回一局,可心中不知怎么的却着实高兴不起来,反倒有些闷闷的。
齐缘盘算着反正知道元笑住在哪里,大不了一会儿回去哄他,这边才继续应付定疆,轻浮地说道,“我府中百花盛放,却也比不上将军一人,若是将军愿意接受齐缘,为你散尽后院男宠又有何妨?”
定疆哼了一声,“做梦!齐相还是看着自己的后院别起火了。”说罢,拂袖而去。
齐缘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不过也就是感慨一番,她揉揉刚刚被元笑掐疼的胳膊,朝刚刚他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于是定疆心里更闷了。
齐王八齐乌龟,爷跟丫从第一天开始上朝起就不对盘!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佞臣!口蜜腹剑的奸人!拆人姻缘的混蛋!背后说人是非的差劲到极点的家伙…
是个天天都说喜欢他后院却不断往后院塞男宠的风流子,还是个今天给别人告白说喜欢,晚上就拈花惹草的负心汉!
等等,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抱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布布羽KAKA,无力多说,燃烧吧小宇宙,>_<,xxx来捧场~~看到熟悉的ID的留言,开心死了~让我挨个狠狠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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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元笑 ...
说起元笑,这倒是扯出齐缘心底难得的柔软。她追过去见元笑已经走远,跟轿夫吩咐了声,回府换了官服,之后径直朝元笑他爹给他买的宅子赶去。
稍稍一想,那可是个不好哄的主儿,随即拐进路边首饰店里随便挑了个玉簪,让老板包好,这才继续去寻他。
在齐缘还没有被容青主捡回君阳山的时候,在齐缘她爹娘还都健在的时候,元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起往事,有些哀凉,揉揉眉心按捺下情绪,面上重新浮上温和的笑容,这才上前去叩响了元笑那豪宅的大门。
开门来的竟是一直跟着元富贵的老总管,他瞪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齐缘,“你…”
“噤声。”齐缘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老管家是聪明人,心中自有推断,当即转移了话题,“少爷正在生闷气,你来给劝劝吧。”
元笑看到齐缘,嘴巴一撅就不说话了,齐缘也不解释什么,过了好一阵子,元笑耐不住气,开始朝屋里下人发火,“你们都给我滚下去!”
丫鬟小厮们闻言哪里还肯受他头顶乌云的波及,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元笑看齐缘依旧微垂眉宠辱不惊的模样,当即暴躁,连名带姓唤她,“齐缘!你胆子真是肥了,我就半年没见着你好家伙连男宠都找着了!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
“只是谣传。”齐缘温温柔柔地解释。
元笑呼地一声站起身子,快步走向她,“谣传?!那你告诉我,我好好的小团子为什么在这汴梁城假扮一个男人?为什么整个汴梁城上到老太下到黄口小儿都说你齐缘好色成性,男宠成堆?”
齐缘委屈,好色成性那个是正牌的宰相留下的烂摊子,男宠成堆也是皇帝塞的大臣送的,实在推不掉的才堆在后院。
“那些男人我碰都没碰过,至于我这扮宰相这事,说来也话长了,以后得空再告诉你,有一件事你要切记,这汴梁城只有宰相齐缘,你倘若说漏了嘴,我八成是要掉脑袋的。”
元笑依旧气嘟嘟,“用不着你提醒,我自然晓得。”
齐缘从怀里拿出礼物,他脸上的表情才好了些,他问,“当真没碰过他们?没亲过?没摸过?”
齐缘没好气回答,“连见都没见过。”
“唔。”他这才满意,低头环抱住齐缘,认真说道,“要不,你跟我回去吧,爹爹老早就催着要我带你回去成亲。”
“等等再说。”齐缘习惯性敷衍。
元笑嗷唔一声咬她的肩膀,可劲的发泄不满,隔着衣服倒是也不疼,齐缘也就随他去了。
跟元笑这门亲事是她娘还在世的时候口头定下的,齐缘其实只当是玩笑,后来家境生变,她慌张逃离了锦官城,直到被师父捡去了君阳山,才主动跟元笑恢复了联系。
元笑口齿不清地说,“恨死你了…”
齐缘任凭元笑抱了好一阵子,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抬手轻轻揪了下她的头发,“当真没碰过?没摸过?”
“没有,没有,一下都没有。”齐缘对他还是很有耐心的。
元笑得寸进尺,“亲我下,我要检查!”说罢就闭着眼睛把嘴唇凑了上来。
齐缘知道他脾气,只怕不赞同他又要发火,只得在他脸颊梨涡处浅浅印了一吻。
元笑失望透顶,干脆一睁眼睛吧唧狠狠碰上她的嘴唇,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下嘴也没有轻重,牙齿磕上了齐缘的上嘴唇,血珠子立刻就涌了出来。元笑偿到血腥味这才慌神后退了半步,急急道歉,“团子,我不是故意的!”
齐缘满脸无奈的晃晃手,“不碍事,你不生气了就好,我要回去了,改日想见我,就去三月楼告诉绿娘,我自回来寻你,切不可再像今天这般冒失前往。”
老管家看齐缘的离开,这才拎过丫鬟手里的茶壶晃进来泡茶添水,小声道,“少爷,不是老奴说您,您那一下太重了,缘小姐可是疼得呲牙裂嘴。”
元笑自然知道齐缘那体质极端怕疼,轻轻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茶盏,“活该她。”
老管家腹诽,就知道你是故意咬的!
“下去查一下丞相府里的男宠是不是都是都徒有其名,团子她是不是都没见过他们。”说到这里,他重重地把茶盏摔在桌子上,“倘若让我知道她碰过一个人…”
他的团子,小时候只会腻歪着他一个人的小团子,不知道她父母死去之后那一年她到底受了什么苦,本来骄横善良的小姑娘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她待人接物越温柔圆滑,思维越清晰缜密,他心中却越疼。
···
齐缘回到丞相府,管家铜板正在指挥仆人们整理园子,余光瞥见她赶紧上前行礼招呼,待他看清楚齐缘嘴唇上的伤之后,扑哧一声乐出了声。
“大人,您这是踢到铁板了么?”
齐缘也半真半假感慨一番,“所以说这暴脾气的男人当真要不得,看把大人我咬的。”
铜板知晓自家大人是断袖之后倒是也没多大的惊异,本来他家大人就男生女相,要不是以前府中侍妾个个被滋润得跟娇花似地,他倒是真要怀疑他家大人是男扮女装,如今他家大人宣布了他是个断袖,说句实话,他当真觉得他家大人跟男人在一起比跟女人在一起顺眼的多。
铜板开始默默立志一定要给自家大人找个好男人,“大人,不知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美人?”
“唔。”齐缘歪着脑袋想了下,照实说了,“长得不要太好也不要太丑。”
管家默默记下。
这时候,被齐缘捡来的叶弗奈从走廊拐角处缓缓朝他们二人走来。
“脾气温顺点,别跟今天遇上那挠人的猫似地。”齐缘指指自己现在还疼的嘴唇。
叶弗奈正对着路过的丫鬟微笑却疏离地打招呼。
铜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转了转。
齐缘依旧在继续扳指头,“还有,不能习武。”习武之人多是直脾气,跟定疆那厮一样直来直去可当真会气死人的。
“书生可以么?”铜板反应过来,询问道。
“尚可。”齐缘点头。
“白净书生,略有些病弱,遇人三分笑,性格不急不缓——”铜板眼神犀利地握紧拳头形容。
齐缘连连点头,“知我者,铜板也。”
铜板咳嗽一声,“大人,您回头。”
齐缘眨巴了下眼睛,转身回望,叶弗奈正抬手分开垂进走廊的藤萝,素衣广袖悠悠垂下,他的脸在日光斑驳中显得安宁平静。他抬眼看到齐缘,淡淡一笑,垂眉顺眼,书生温润。
“嗯。”齐缘点头,拍拍铜板的肩膀,“大人有赏。”
叶弗奈不急不慢地走来,跟齐缘打了招呼,表达了下感激之情。
他脖子上的白布已经取下,隐隐还有红色的印记,不过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不过声音稍微带着些哑,想来还没有好利索。
他目光轻轻拂过齐缘唇上的伤痕,低头打招呼的时候又隐隐看到她衣领里肩膀处淡红色的牙印,不由的微微皱眉。
这厢齐缘笑眯眯地开始套话,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眸中带着一丝极不易捕捉的愧疚。
这天晚上,大师兄容诺接到师父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信件,他被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容诺拿着信无语问天:师父,你从哪里看出来小师妹这个丞相当的还必须得出卖色相,以身委人,凄惨地跟一朵小白花似地…丫明明是她自己风流好色结果被人咬了,为毛要把屎盆子扣在我身上!
嘤嘤嘤,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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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这断袖是能传染的吧? ...
这天是官员的旬日,齐缘给师兄留了一封信,穷的叮当响的她向管家铜板讨了些散碎银子,径直出了府,一路出了汴梁城,寻了一出僻静的林子换掉男装。可奈何女装的衣襟口和衣带复杂地让她头疼,她拉扯了半天,百般不情愿地一跺脚,朝身后喊了一声,“银锭,出来!”
树上刷的跳下一个男人,拱手单膝跪地,“殿下。”
齐缘很大爷的一张开手臂,“更衣。”
银锭满脸黑线的纠正,“殿下,银锭是侍卫,不是侍女。”
“爷说你是侍女你就是侍女。”她扬扬下巴,“赶紧,爷耽误了时间你甭想好过。”
她女扮男装日子久了,当真是忘了这女装是怎么个穿法,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她不穿得规规矩矩只怕要被地底下的爹娘骂得狗血喷头。
银锭认命地解开她衣襟口被她系成死结的衣带,提醒道,“殿下,丞相府中那个新来的书生,恐怕是来者不善。”
齐缘了然一挑眉,“那个我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既然知道他来者不善,不如将他放在明处,我且看他要做出些什么,有铜板照应,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银锭闻言也不多说,给她系好丝绦,想了想,拨拉下她的头发掩住她半边额头,这才后退几步,无声隐去了身形。
汴梁城离黄河边不是很远,齐缘骑马很快就到了黄河边,她取下放在马鞍边袋子上的纸钱火烛和几碟瓜果摆好,恭恭敬敬在河边叩了几个头。
“女儿不孝,爹娘祭日不能赶回去。”
黄河边的风很大,吹得她素色衣裙猎猎作响,齐缘规规矩矩地跪着,过了好一阵子,直到银锭看不下去提醒她该回去了,她这才起身,头也不回地上马离去。
快要到城门的时候天气突变,瓢泼大雨说下就下,幸亏今天的马是银锭准备的,齐缘在马鞍旁边的带子里翻了几下,果不其然寻到一把油纸伞。
她牵着马缰打着伞沿着城墙边的小道朝城门走去,居然在城墙角发现了熟人。
齐缘本不想搭理他。就是那边那个家伙,昨日早朝的时候又跟她吵了一架,她昨天上折子希望能开海禁,造船出海,建海军,然后联合齐国,吞并海对面时常骚扰的倭族人,可是这一下就想丢进了水中的巨石,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对。
尤其是现在蹲在城墙角落的这人,反对的尤为激烈,大言不惭大梁天朝,何须跟他蛮夷的齐国联合,更何况让倭族跟齐国大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正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朝臣支持反对的比例一半一半,喜爱和稀泥的小皇帝又丢下一句再议然后就回宫斗蛐蛐去了。
齐缘心中对定疆一百个不满意,可现在又想下,毕竟这事这些死脑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通的,如果他们第一次就赞同,齐缘才怀疑有诈呢,于是她走上前几步,低头唤了一声那个在雨中城墙边醉的一塌糊涂的酒鬼。
“定疆,你醒醒。”
定疆心情不好,他这几天都觉得自己奇怪极了,他老是做梦梦见齐乌龟是个女人,还梦见他把她压在身下肆意抚摸亲吻还…每次梦醒,他都一身汗,床单扔了好几条,连小厮都起疑了。
定疆他觉得兴许是因为他没碰过女人,所以才会这样,于是今天和清澄出来逛庙会的时候,他在红娘子庙后荒无人烟的林子里低头亲吻她。陈清澄当即红了脸,小心翼翼的回应他,可他却觉得不是那个味道。这股脂粉味道比不上上朝时候那人路过他身边留下的淡香。所以当陈清澄的身子缠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了她。
他去酒肆里喝的烂醉如泥,他觉得自己出毛病了,八成是被传染上断袖之癖了,要不怎么会镇日想着齐乌龟,只想让她注意他,所以朝上无论大事小事都要跟她吵上一吵。酒肆里的小厮见他烂醉赶他离开,他又捧着酒壶黯然地出了城,往地上一栽就没了意识,直到天降大雨,雨水拍打着他的脸的时候他才酒醒了几分,而正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听到了齐乌龟的声音。
那家伙怎么在这里?
他动动鼻子,灵敏嗅到她身上的淡香。抬头一望,看见了个素裙纸伞的女子。
做梦,又开始做这种梦了!定疆抱着脑袋呻吟起来。
可是身上的被雨水拍打的感觉真实透顶,这梦境居然也能越做越真实,天,他不是快死了吧。
“醒醒!”那人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装睡了。”
他嘟囔着说了句,“就算在梦里你也是这么讨人厌!”
他忽的一声站起身来,像以前在梦里一样,一把抱住她,抵在城墙上,生涩暴躁地啃咬着她的嘴唇,一手还不停摸索着要解开她的衣带。
齐缘愣住。
干他娘的这…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就是齐缘走神的功夫,他制住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做着梦里曾经做过的事情。
定疆觉得这个梦境比以往的都要真实,她的味道比梦里更可口…
他喃喃:“齐乌龟,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齐缘跳脚,“格老子的我怎么知道!你先放开爷!”
定疆却像没听见似地,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襟滑进了她的胸口,齐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又急又怒,也顾不得隐藏什么就想要动武打晕他,可偏偏被他被在身后紧紧握住手腕的双手又抽不出来,只能大喊一声,“银锭!”
定疆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齐缘送了一口气,可当她瞥见来人的时候,这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噎得她不上不下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你…你…”
来人青衣散发,发梢系锦带,手中拎着一块砸晕定疆的砖头,却是叶弗奈,他皱着眉头看了齐缘一会儿,才低声确认,“你是,丞相?”
齐缘刚刚被定疆扑在城墙上的时候,就为忘记换回男装而懊恼不已,而现在这懊恼更加严重了。自知瞒不过去,她的手悄悄从袖中摸出了一枚金钱镖,挑眉问道,“是又怎样?你要说出去吗?”
“怎么会?”叶弗奈微微摇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说出去。”
“那便好。”
叶弗奈将手中伞向她移了移,眼神下移了一下,慌忙合眼扭头,说,“你且将衣襟拢好。”
齐缘低头看看,只稍稍松散了点,连肉都没露出,不在意的整了下,小声评论,“看模样还年轻怎么这么老顽固。”
叶弗奈面皮抽了抽。
“这人怎么处置?”他低声询问。
齐缘一听他提起就来气,“给爷扔到山沟里喂狼去!”
“唔?”
“罢了罢了,你帮我个忙,给他抗上马找人送到太尉府。就是在路边捡的,他说他是太尉府的人。”
叶弗奈点头应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大人,你不是会武功吗?”
齐缘忙着整理衣服,心中警惕消了些,随口回答,“我练得内家功夫,被人近身也就跟不会武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想到这里,她恶狠狠踢了定疆一脚泄愤。
打发走了定疆,齐缘摸了摸荷包,请叶弗奈去甘斋吃点心。
齐缘看见叶弗奈侧着脑袋认真看她数铜板的模样,不由苦逼道,“没见过穷人呐!”
叶弗奈微垂下茶褐色的眸子,“我记得大梁宰相的俸银虽然不多,却也是很丰厚的…”
一提这事齐缘就纠结,“俸银是不少,可多半都被师…表哥拿走了,每月给我的零花钱,捉襟见肘。”齐缘贪婪地瞄着点心,只觉得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
叶弗奈轻声叹息一声,似是自责。“对不起。”
“你说什么?”齐缘没听清,“罢了罢了,你说我俩是吃甜雪娘还是媚团子?”
“都要吧。”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分量足够的银锭子放在她手心,“你还在长身体,不吃饱怎么行。”
齐缘眨巴眨巴眼睛,捧着银锭子不说话了。
“怎么?”他伸手把她额上遮住眼睛的头发撩起,掖在耳后,温温地问道。
齐缘抬头看他一眼,“阿奈,你好像我爹啊。”
叶弗奈眉毛抽了抽。
记忆里的爹总是左右拿一串糖葫芦右手又举着肉盒子问她,“团子宝宝你想吃哪个?”
她总是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