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芮停了脚步,站在下面几级台阶上仰头看着公婆,顿了顿说:“怕是联系不上他了,等他联系你们吧。”

“择言究竟是参加什么特训,怎么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安芮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了头匆匆下楼。

婚内性合法

周敏敏婚后就辞职,随程瓦格到了X市。程瓦格给周敏敏注册了一个律师事务所。周敏敏说是老板比说是律师更为贴切,因为她的资历,她的名声,都不足以撑起这家事务所,反倒是管理出资发钱,都是以她的名义。

偶尔周敏敏会打电话给安芮,兴致很高,安芮狠替她高兴,。

转眼就盛夏了。

今天是安芮的生日,她出庭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逛街,没有人庆祝,至少可以自己给自己庆祝。她给自己买了生日礼物,是一条平时绝对不会买的性感裙子。一个人坐在西餐厅里听着慢悠悠的英文歌,切着牛排,品着红酒。

“小姐。”

安芮抬头,服务员递给她一束花,还有一个小礼盒。

“有位先生送给你的。”

安芮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人,问道:“他人呢?”

服务员指向门口,“那…噢…走了。”

安芮对她点点头,拆开礼物盒,把里面的油漆娃娃拿出来,再在它脚下找到了开关,打开。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小娃娃唱完,还从身后一摆手,把蛋糕那到跟前来。

安芮笑笑,把开关关上,在盒子里找到一张卡片,上面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虽然没有署名,但笔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没有信息没有电话。她笑着把手机放回去,还有五个多小时今天就结束了,她只收到了周敏敏和苏以让的祝福,关择言应该也同意了她离婚的提议了吧。

安芮出西餐厅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个旋,后面跟着追上来两个人边跑边喊捉贼。她一个没站好,脚退了两步,踩在下水道的铁栏杆盖头上,鞋跟就这样卡住了。她挪了挪脚,没法动,一用劲,结果整个鞋跟给扳掉了。她歪歪嘴,把鞋脱了,光着脚站在路边打车。客今天也是不凑巧,经过的车不少,可都载着人。

“真倒霉。”安芮叹了口气,拎着那双断了一个鞋跟的高跟鞋走到垃圾筒旁边,把鞋扔了,继续站在路边等车。

一台银色的车子停在她面前,苏以让凑过身来打开车门。

安芮看了他一眼,

抿抿唇,没动。

苏以让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来直接把她抱上副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甩上车门再坐回去。“生日快乐。”

安芮低着头,“谢谢。”

苏以让已经把车子开出去了,问:“你家地址?”

安芮抬头对他一笑,“我以为你会买鞋子呢。”

苏以让看一眼旁边的后视镜,打弯掉头,“也行。”

“把空调关了吧,我想吹吹风。”安芮别过脸,按下车窗。盛夏里的风闷热闷热的,吹得她眼睛也热热的。

苏以让在商场门口停好车,问:“你在这等我,还是?”

“你抱我进去吧。”安芮觉得肯定是吹风把脑袋吹坏了,否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以让默了一下,过来把她抱进商场,放在试鞋的软皮沙发上,挑了一款月白色细带高跟鞋给她。

安芮换上,走到镜子前。

一旁的营业员上前赞道:“你男朋友真有眼光,这鞋子很配你的气质。”

安芮不做声。

苏以让沉默了会,道:“我不是她男朋友。”

安芮把鞋子递过去,“就这双吧,谢谢。”

营业员笑容更大,“好的好的。你先生对你真好,又帅又体贴。”

“我…”苏以让准备开口辩驳。

安芮却牵了他的手,“走吧。”她拉着他走到街上,拐弯再拐弯,是大道上的一个小岔道,行人不多,路灯照在双人休息椅上,有一种安宁的味道。安芮安安静静地坐在上面。

苏以让沉默地站了会,也坐到了旁边。

“能抱抱我吗?”

“安…安芮…”

“今天是我生日。”

苏以让双手环过去,小心翼翼又无比贪恋地把她搂在怀里。

安芮枕在他胸前,消失了三年的熟悉味道又重新回来,把她满满地包围。她揪着他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眼泪把衣服泅湿,“苏以让!你要给我道歉!”

苏以让拍着她的后背,手足无措地哄到:“别哭,别哭。我道歉,我道歉。”

安芮的情绪全部爆发了,“我忘不了你,放不下我们的感情。分手后,我自杀过

,没死成,找人结婚,心里却还是埋着一个你。你说过不出现在我面前的,为什么,为什么来招惹我!”

苏以让咬咬牙,还是僵硬着放了手,把安芮扶靠在椅背上,低头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安芮却抱回去,搂着他的脖子道:“你招惹了我,为什么又要放手说对不起!”

苏以让艰难地拿开她的手,“安芮,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别离婚,好好过。”

安芮苦笑起来,“连你也不要我。”

苏以让帮安芮打了台车,把她抱到车上坐好,关上车门,“听我的话,别离婚了。”

“到哪?”

安芮暮然道:“你随便兜兜吧。”

司机大叔把计价牌打下来,开上最近的一个高架桥才说道:“婚的确不能随便离,结了就好好过呗,哪对夫妻不吵架没点摩擦呢,都这样的。”

安芮呐呐道:“不离婚,难道叫我守着个瘾君子过一辈子吗?”

司机大叔也微微一惊,“吸毒啊!那不行,吸毒的一定得离。我有个小学同学,也是吸毒,强制戒毒了两年,出来没一会又吸上了。后来没钱了,还把女儿拐去卖,幸好被他老婆发现得及时,把孩子救回来了,然后把他又送去了戒毒。吸毒就是个无底洞,不行的。”打了个弯,司机大叔继续说:“不过啊,有新感情你也得先把婚离了再开始,这是道德原则问题。”

也不知道这个司机大叔以前是不是在居委会里做过的,这么能说。安芮被他说得有些烦了,红酒的劲已经明显上来,她说:“下高架后停吧。”

司机大叔还好心道:“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单身女人,还喝了酒,在高架这边荒凉的地方怎么安全。”

安芮捏捏眉心,“我想走走。”

司机大叔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下了高架后就停车收钱把她放下。

安芮直接坐上停在那等客的空车里,报了地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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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中间

关爸爸和关妈妈上来找过她许多次,安芮大多是沉默的,不作回答。关爸爸关妈妈不欢而散。

而苏以让是真真正正地没再出现过了,但安芮却能在很多地方看见他的痕迹,她知道他总在自己的身边,却是刻意隐藏起来罢了。他叫她不要离婚,好好过,却又在她没离婚的时候处处关心照顾她的日子,并且把自己隐藏起来,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是深层的爱,还是胆怯的懦弱,她想她快要知道答案了,因为她不想再拖。

又再生日,安芮直接没出去,就在家里给自己下了长寿面。她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慢慢地吸着面。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如果她长命,那么也过去三分之一了,如果她命不长,那么要将近过去一半了。她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段无意义的婚姻上。

安芮把碗放在水槽里,掏出手机再次拨了关择言的号码。结果这次的提示不是说关机,而直接成空号了。她收拾完毕,躺到床上的时候再拨了一遍,依旧是那个死板的女生在重复一句话:“你所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第二天一早安芮去找田局。

“请坐,有什么我可以帮你?”

安芮昨晚已经想了一晚上,结果到现在要说出来,仍旧有些愣。她酝酿了下情绪,说道:“其实在我上一次来找田局的时候,我见过关择言。”

田局面上平静无波,装得十分的好。

安芮低头,用手梳过头顶,“我觉得我的思想有些乱,我得整理一下。”

田局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芮想了很久,又把昨晚打好的腹稿统统抹掉,“这么说吧,田局。我看见的那个他,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所以现在我只希望离婚,但传讯找不到他的人,而我不想再耗下去,如果田局可以帮忙,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如果不行,我想我只有提出失踪申请,然后再离婚。”

田局没想到安芮会强硬地做到这步。他以为她还会再等等,而再等等,关择言就可以回来了。他亲手送他进戒毒所,答应他谁都不说,包括他的父母妻子,只等他出来再帮他粉饰过往,给他一个好的前程。没想到,安芮竟然要提出失踪申请…

“田局,可以吗?”

田局皱着眉,两手十指交叉相间地托住下巴,沉吟一下,“这样吧,我发动警力在你以前看见他的地方搜寻展开搜寻,尽快给你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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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芮一笑,“谢谢,田局,了。”她知道田局在敷衍自己。她猜不出,关择言是真的做卧底了不能泄露,还是田局在打的官腔把她打发走。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工作,她也没办法接受,这么高危险,甚至染上毒瘾的关择言。如果他真的是混黑道去了,那她更不用犹豫了。

婚内性合法

安芮走出去的时候,恰巧碰见施晋杰,旁边还有一个她的同行,也是律师。很自然,施晋杰是因为某些事,需要取保候审的。

施晋杰先给她打的招呼,“没想到安律师也在,早知道就不叫别人了。”

“什么事?”安芮问。

“先出了这里再说,很晦气。”施晋杰出去在阳光下甩甩她那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就是今早玩得HIGH了,喝高了点忘记叫司机。”

安芮点点头,“现在酒驾抓得比较严。我有事先走了。”

施晋杰看着她的车开走,哼了一声坐进车里,“都不知道她哪点好!”但是在第二天她还是到了安芮所在的律师事务所,请她做这次酒驾的辩护律师。

最近事多心烦,安芮随意地问一句,“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施晋杰把过程大概地讲了一遍。追尾,被撞车辆的司机轻伤。

安芮看着她就想起关择言,而且最近她实在没精力接官司。她用两根手指抚着额头道:“最新的交通法修改后,你这样的情况属于刑事案件了。”

施晋杰不甚在意地说:“那安律师接吗?”

“不接。”安芮答得很快。

施晋杰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一个结果,微愣,愣过之后却又哑口无言。

“昨天你找的那位律师就不错,我印象中他就是擅长交通事故方面的吧,你何必舍他选我呢。”安芮顿了顿,补充一句,“人都该量力而行,做自己不擅长的,除了挑战自我这一个好听的冠名,别的什么都没有。”

其实安芮的这句话,纯粹是说她自己,就是指上次接施晋杰的关于施家家产的案子。而听在施晋杰的耳里,却不是这个味道了。她理解成安芮在提示她不要试图挑战安芮,及安芮与关择言的关系。而安芮越是这样说,她越那样做。

施晋杰笑,一侧的嘴角先勾起,再把整个唇线的弧度带起来,讥讽的意味比笑的意味更重几分,“谢谢安律师提点了。”

安芮再没心思应付她,直接站了起来,“施小姐没什么事了吧?没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施晋杰被她这样请出门,十分的恼火,却又不得不压着火问:“择言手机怎么空号了?他换号了?新号是多少?”

“我也不清楚,真的。”安芮捏着眉心拉开会议室的门,

“施小姐我就不送你了啊。”说完,她便留下施晋杰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先回了位置。

安芮在一周后接到田局的电话,说是很抱歉,找不到,让她再等等。她抬头,中午的太阳让她有一刻的晕眩。十年的爱情长跑没有结果,五年的婚姻现在由她亲手结束。安芮开车到人民法院,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法院正中那个天平秤标志,想:真的公平吗?能对他们都公平吗?

关爸爸和关妈妈看到法院对关择言作为下落不明的人员来寻找的公告的时候,气得饭也吃不下,直接打了车过去找他们的媳妇安芮。

“安芮,你开门,给我开门!”

安芮关了火从厨房跑出来开门,看见关爸爸关妈妈的时候低声叫了声爸妈。

“你还好意思叫我妈!”关妈妈坐到沙发上,拿出报纸扔到她面前,“你怎么那么狠心,要宣告择言失踪?然后再提出离婚?”

“我找不到他,我们的事情总要处理的。我只是…只是希望能用这个方式把他逼出来…”

关爸爸说:“不行,明天我们找他局里去,究竟是什么特训能这样全封闭,家里都不要了!”

关妈妈哭起来,“择言之前还交代…”

“他交代的时候没想到他的老婆会变心,没想到他的家会散,没想到他还会被人提出宣告失踪!”关爸爸怒得不行,指着安芮道:“我们会把择言找出来跟你离婚的,你这样的女儿,我们关家不要!”

安芮低着头,一声不吭。

可公告期的三个月快要过完了,关爸爸关妈妈再也没来找过安芮。她看着日期,绝定去一趟关家。再怎么说,宣告失踪这是最最下策的办法,对于关择言,她是有亏欠的。

开门的是关妈妈,看见是安芮,没说什么话,转身进去坐到沙发上。

安芮张了张嘴,真不知道叫爸妈好,还是叫叔叔阿姨好,但毕竟还是没离婚,还是叫“爸、妈。”

关爸爸瞭她一眼,“马上你就不是我们关家的媳妇了,不叫爸妈也无所谓。你要离婚,我们不阻止。”

安芮站在鞋柜旁没有坐下,“你们去找田局,是怎样一个说法?”

关妈妈突然就掩面哭了起来。

安芮连忙坐到她旁边拍着她的后背,“妈怎么了?”

“田局

说…说择言被开除了,而且是党席和公职一道被开除的…”

“田局给你们看档案了?”

关爸爸插口,“你早知道了?”

安芮立刻闭嘴不敢接话。

关爸爸把报纸一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知道了也不跟我们说!瞒了整整两年!现在择言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

“你离婚可以,房子是我们买的。”

“我这周末就搬,房子不要,关择言的钱我也不要。”安芮站起来,刚才还在高一阶的音段上,现在就又低下去,“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会尽力的。”说完这句,安芮就静静地退出关家了。两个老人其实一直待她不薄,她不止亏欠关择言,还亏欠他们。

安芮刚开回小区,就接到万传君的电话。他心情似乎很好,笑着说上次没请她吃饭,这次要过来补请她吃饭。安芮也笑着拆穿他,“你是要过来签约吧?”

“这你也知道?是不是苏以让告诉你的?”

安芮笑容不减,她知道别人看不见,她是笑给自己看的。“我和他已经一年多没见了。”

万传君在电脑那头挑了挑眉头,有些尴尬地接不下去话。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安芮调侃道:“要不要我去接你?”

结果两人同时到的餐厅,停的车位还是相邻的两个。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进了餐厅。

“最近怎样?”万传君问。

安芮用蟹钳给螃蟹分尸,然后细细地蟹肉挑出来,目光像是落在蟹肉上,却是没有焦点地飘散在一桌餐具之上。她淡淡道:“也就那样。”

万传君又道:“什么时候搞个同学聚会,很久都没见了,把家属都带出来吧。”

安芮抬眼,“你吃饱饭没事做。”

“什么呀。”万传君大喊,一脸地委屈。

“是钱多丽的意思吧?”安芮问。

万传君啪地打了个响指,“宾果!果然冰雪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