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就去,嗦个屁!”李哥儿一把将还在犹豫的本哥推了出去,“办事利索点,要少了回来老子抽你!”
本哥被推出了草棚,顿时被大雨淋了个满头满脸,可想要缩回去已是不可能。\\\\\\只好抹了一把脸,赶上两步跑到道中央,对着驶近的驴车大声吆喝:“停下停下!”
“哟,原来是位官爷啊!官爷,不知您叫住小人有何吩咐?”赶车的是个脸色黝黑地汉子。头上虽戴了个斗笠,却早已一身湿漉,脸上斜斜地蒙着一条黑布,却是一只独眼龙。自 我 看 “本官爷奉命搜查朝廷钦犯,来往车辆一律要详细检查,快把车门打开!”本哥端起官架子大声道,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速战速决。
“钦犯?”独眼龙愣了一下,声音粗噶,“官爷,这车里头是我家老爷夫人,没有钦犯啊!”
“他妈的,你是官爷还是老子是官爷?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下来!”本哥心情本来就差。见独眼龙居然没有马上听话,顿时感觉自己被大大的冒犯了,就要一把扯下独眼龙。
“武大,外面是怎么回事啊?”本哥的手还没碰到独眼龙,里头就突然传出了一个语声威严的男音。
“回大老爷,是位官爷,说要搜查钦犯!”独眼龙恭身答道。
“钦犯?笑话。难道我们堂堂地通判之家,还会藏什么钦犯不成?”里头的男声怒喝道。
通判?本哥心里立时一疙瘩,那伸出去的手再也不敢向前一寸。
“老爷,叔叔虽说是朝廷命官,可人家官爷也是奉命行事,您就不要生气了。这车里头就这么一点大,有没有钦犯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大雨天的。人家也不容易。我们就打开车门让官爷瞧一瞧,也好早点赶路。”本哥的心头还没转弯弯。里头已响起一个温温婉婉地妇人声音。
“哼,罢了,武大,把车门打开,让他们瞧瞧!”男人余怒未平地道。
独眼龙忙应了一声是,跳下车辕打开了车门,一阵风雨趁机猛地灌了进去。
“哎呀,雨好大呀,夫人小心啊!”门一打开,一个娇脆脆的声音就叫了起来,本哥才大概看到里头坐了一位怒容满面的山羊胡老爷,一个妇人,一位小千金和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丫环,那个丫环就大惊小怪地惊呼了起来,扯开一方手绢遮挡斜雨,正好遮住了那个夫人的脸。
“看够了没有?”本哥刚想再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瞧个仔细,那老爷又发起怒来,“哼,早知道我就让二弟派人来接了,也免得人家查钦犯查到我头上来,受这等闲气!武大,快关门!”
独眼龙慌忙快收快脚地带上车门,不待目瞪口呆的本哥说话,已在他手中塞了一小串钱,偷偷地对他道:“官爷,我们家老爷脾气急,您别生气。不过您也看见了,车里头只有我们家老爷和家眷,可没有什么钦犯,这大雨天地,我们还急着去找家客栈,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这…”
铜钱一入手,本哥本能地就想拿乔嫌弃油水太少,可一转念想到自己才开腔,车里头的那位大脾气的老爷就一通气势威严地数落,心中不由地有些顾忌。
“武大,你还磨蹭什么呢?”不等本哥再想,里头的老爷又开骂了。
“官爷,我们老爷要是再发怒事情就不好办了!”独眼龙忙跳到车辕上,用剩下的那只眼拼命地对本哥挤眼睛。
“哦…”本哥稀里糊涂地让到一边,感觉心里头甭提有多郁闷了。
这几天他们奉命在这里设卡盘查来往的行人,刁难勒索了不少人,不管是有钱地没钱的,哪一个不是低声下气地花钱求他们放行的,哪里遇到过这种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偏偏他还没资格发火,望着渐渐远去的驴车,本哥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叹了口气,算了,虽然这个老爷很吝啬。但有总比没有好一点。只是,这位老爷的二弟到底是哪里地通判大人呢?
哎呀,他居然连这个问题都没问!看着渐远地马车,本哥一下子跳了起来,随即又苦笑着赶紧冲向草棚,算了。依那位老爷的脾气,他要是再阻拦,恐怕自己先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车里头可是有三位女眷的,怎么也不可能是钦犯。他还是别没事给自己找头疼了。
不提那个本哥回到草棚被众人怎么盘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却说这辆驴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在雨中行了一段路,确定那几个官兵没有追上来后,车内外的人不由地都吐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啊,刚才我捏着嗓子说话,真怕被人听出我是个男人。”车中传出两声干咳后,响起一个男人后怕的声音。
“不单是你。我也提着心。”那个山羊胡老爷也笑道,“我范通这辈子还没当过有钱的老爷,要不是小鱼教我,这些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地。范通?原来这车里头还真地全是钦犯啊!
“空色师父好厉害,爹也好厉害,不过姐姐更厉害!”扮做小千金的范白菜嘻嘻笑着道。
“是啊。多亏了师姐想出了这个妙计,才没引起官府地怀疑。”赶车的独眼龙也笑了起来,居然不是范岱而是罗。
只是这车内外一共只有五人,那范岱又去哪里了?
“幸好这雨下地及时,大家配合地也都很好,让那个官兵没时间细瞧,否则这一关还真不一定能过。”扮作丫环的范小鱼笑道。心里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着空色开玩笑道,“怎么样,空色师父,虽然委屈了你当一回女人,可这个屈尊还是值得的吧?”
那天官兵搜山之后,虽然获得了暂时的安全。要想顺利地离开汝州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次日范岱偷偷下山探听风声却发现他们全家都以被画了画像通缉、而且这一次的画像居然画出了两兄弟七八分容貌之后。
该怎么才能在画像已经遍地贴出的情况下,还能顺利地避开官府和景道山地耳目呢?
一番苦思之后。范小鱼率先想到了前世常在电视小说中所看到的易容化装之术。于是,次日范小鱼便先给自己梳了个妇人的发式,并用和上次相同的方法“借”了一件妇女的衣服混进入镇里,悄悄地购买了相关事物。回到山洞一装扮,大家还真的一时认不出那个千娇百媚地妇人是空色。
为了谨慎起见,确定逃亡方法后,他们并没有马上下山,而是足足花了两天时间研究如何才能把各自的角色扮演的更像,同时也让范小鱼的化装技术更为熟练,更不容易露出破绽之后,才让身为“夫人”的空色带着女儿丫环和独眼龙家丁去买了一辆驴车,再在三十里之外,到约定地点把“老爷”接上了车。
至于范岱,则带着有一身十分显眼皮毛的小狐狸贝贝,一直隐蔽在暗处跟随保护。他武功本高,一人独行之下,想要避开那些官兵自然是小事一桩,这一会,肯定已经在前头那个隐蔽的转弯处等着众人了。
“阿弥陀佛!”
见范小鱼调侃自己,一身妇人打扮、脸上还描眉涂脂地空色忙低下头合掌宣了声佛号,耳根子飞快地红了起来,不敢置一语,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羞涩,倒更符合了“美人”这个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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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确定方向
一般来的急的暴雨去的也快,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像是被陡然揭去一层暗涩的旧皮肤般,露出真正澄澈清亮的蔚蓝,阳光下,一颗颗露珠悬在一张张的叶子尖处,折射出美丽的光彩,衬托的被彻底清洗后的树林和田野也格外的生机盎然。
“啊,姐姐快看啊,彩虹!”小山包上,范白菜兴奋地拉着范小鱼的袖子,惊叹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边那一道美丽的弧形。
“嗯,看见了,好漂亮的彩虹。”
范小鱼怀抱小狐狸贝贝,含笑凝望着,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心头突然不期然地浮现出一首已经很久违了的歌曲: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此刻,站在眼光下,站在彩虹前,那一夜的惊魂和不安仿佛都已如同之前的暴雨一边,都已融入了脚下的泥土之中,深深地渗入了地底。而他们的未来,虽然暂时还会像这些泥泞的道路般有些难行,可是再泥泞的路总有干燥的一天,再艰难的日子也会慢慢过去,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那么,希望就永远都会如同这道彩虹般美丽。
“真的是彩虹啊,我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范通走上前,同时揽住姐弟俩的肩头,感慨地道,“这一次大家都能顺利的掏出来,真不容易啊,只是可惜了那房子…对了,小鱼!”
“嗯。”范小鱼发出了一声鼻音。
“我们…还有多少钱?”范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什么意思?范小鱼一时不解,回头看他。
“我们连累了人家房子被烧,总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范通叹了口气,道。
小鱼这才醒悟过来。愕然道:“老爹,你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想着要陪人家钱吧?”
没错,他们家连累了房东的房子被烧毁,按理说,也确实应该赔偿。可是,发生这种事是谁也没料到的啊,他们现在逃亡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冒险再回去陪人家钱?况且…
看到范通有些尴尬却又分明心意已决的眼神。其实在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以范通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范小鱼叹了口气,当着他的面,取出随身携带地荷包交给范通让自己掂量:“先不说我们接下来处处都要用钱。就是不吃不喝,把这里所有的铜钱都拿去陪给人家也是不够的。”
这三年来,全家人基本只靠两兄弟打猎为生,期间要养家要给彬彬交学费,房租、伙食、添衣、日常开销,节省下来也不过几十贯钱,这次匆忙逃亡,为了顺利避人耳目假扮有钱人。少不得又要装点门面,所剩更是无几了。
范通看着手中的荷包,怔了怔,有些犹豫地看着范小鱼,吞吞吐吐地道:“小鱼,爹记得…三年前…那个上官公子…好像…”
听他提到上官家,范小鱼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是指她手里还有一块值钱地玉佩。面色顿时一沉。
她当然知道自己还有块能当个几十贯钱的佩。可问题是她总不能不为一家人留条后路吧?一家五口人每日都要吃喝,为了避免留下痕迹。在还没远离汝州之前又不能用老办法谋生。接下来的一路上注定了只有出没有进,这种日子本来就已拮据,现在又多添了个空色和尚,范通还受着伤,往后更还不知道要逃多久呢,难道他们找到地方定居下来地时候就不要住?不要吃?不要穿吗?那玉佩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卖掉?而且就算要当,以他们现在地身份,也无法在附近典当啊?
看见女儿脸色不悦,熟悉她性子的范通一时不敢再多言,可是想起那无辜的房东,不由地又是喟然长叹,面色黯然地皱紧了眉头再想法子,他范通一生从不愿亏欠别人,何况人家一个普通百姓造房子也实在不容易,若是就此撒手离去他实在与心难安。
看到范通地愧疚,自己也很无奈的范小鱼不禁心中一软,随即又恨起那个景道山来。
该死的伪堂正正地走,更不会变成通缉犯。可是不管罪在何人,房子因他们家而被毁终究是事实,就这么走了,不单是范通就是她,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而且这三年来那个房东对他们一家也一直很照顾。
“这样吧,爹,这钱我们赔,”范小鱼思忖了一下,道,“不过不是现在,我们眼下的情况特殊,就算有钱也不可能再回去送钱给人家,不如先缓一缓,等风声过后,我们再设法寄钱回来?”
范通怔了怔,叹道:“可我们这一走,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回来了,还是等你二叔他们换好衣服,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我觉得小鱼说的对,大哥,现在就算有钱我们也没法给人家,我要保护大家,你有伤在身,更加不可能偷偷地回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已换好衣服的范岱大步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手上抱着一堆湿衣服的罗,“我们现在还没不能算安全,从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景道山地那些王八蛋只在半夜里出现过一次,谁知道他们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我们还是得尽快先离开汝州才行。”
“爹,房子虽说烧了,可幸好大叔他们自己还有其他的房子,不急着住人,我们总算没有太连累人家,你要是觉得愧疚,等我们安定下来,再让二叔回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多赔些银子也就是了。”范小鱼点头道,“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往哪里走才是。”
“好吧,也只有如此了,”考虑到实际情况,范通也只得妥协,随即又振作起精神,“既然空色师父已经决定要和我们一起走,那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往南走吧!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我们离朝廷越远,也就越安全,等过了长江,我们再重新找个偏僻的山明水秀之处隐居,大家以后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要往山里头钻啊?范小鱼本能地觉得不妥,可还没反对,范岱却已先开了口。
“大哥,你不要老想着山里头最安全,依我看,只要有景道山那帮兔崽子在,恐怕你觉得越隐蔽的地方反而就越危险,要是上次我们是住在镇里头的,他们敢这么放肆杀人烧房子吗?”范岱不以为然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可他们还没死心,那些深山老林里,还不知道藏了他们多少窝点呢,不好,不好!”
“我也觉得不好。”范小鱼一边思忖一边慢慢地道,“二叔说的对,山里头确实不一定安全,俗话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我倒觉得越是热闹的大城市反而越安全。”
“大城市?”范通瞠目结舌,“可是小鱼,我们现在是官府地通缉犯啊?”
“就是因为我们是通缉犯,所以不管是官府还是景道山,才更想不到我们会去城里。”范小鱼越说,越觉得思路明晰,“画像地问题我们不用太担心,官府通缉的是两个一模一样地男人带着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和一个和尚,可现在二叔隐藏在暗处,我们又乔装打扮,只要我们低调谨慎些,他们就很难认出我们。”
“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乔装吧?”范通皱着眉看了一眼马车,那里头还坐着一位“夫人”呢!
“这当然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是说我们就要一辈子都这么扮演,”范小鱼笑道,“等我们到了大城市,我们再另想办法掩饰,城里人口众多,官府总不可能天天搜查吧?别忘了,他们为了防止人家争功劳,现在还不敢把事情捅开,这等于就给我们提供了机会。”
“话虽如此,可我们除了打猎也不会别的营生,而且城里不必乡下,什么都贵,开销一定很大,我们怎么生活啊?”范通又是沮丧又是无奈。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范小鱼却一身轻松,根本就不考虑这个问题,宋代的经济如此发达,一定遍地都是就业机会,还怕找不到工作吗?就算没有合适的工作,她也可以设法做点小生意啊!
来到这个时代三年多,她还没真正利用过前世的资本呢!
唔,这一路上正好可以想一想。
PS:捂脸,这两天卡文,在电脑前发呆数小时仍只有数百字,所以我昨天可耻的食言了,为了弥补大家,这一章依然过三千,然后尽量争取十二点前再更一章。
呜呜,我也不想这样的,可素有写作经验的人都知道那种卡文的压力和痛苦,请亲亲们谅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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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半碗倒
驴车悠悠地在官道上行走着,虽然一路上除了颠簸还是颠簸,颠的人腰酸背疼,而且速度奇慢,但总算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平平安安地过了好几天。
当然,这并不是说就一直没有人追捕他们,事实上,他们有好几次都和官兵或者是装作普通人的江湖人擦肩而过。有一回在一个茶馆里歇脚时,他们甚至清清楚楚地听到几个江湖人在盘问茶馆里的老板,可曾见过一堆双胞胎兄弟带着三个男孩一个女孩路过?惊得众人都不禁浑身戒备、心跳如擂鼓,可没想到那些江湖人却只无意地瞟了他们一眼就失望地扬长而去了,让大家白白地虚惊一场,不过,再此之后,却也更为放心了。
至于最终的去向,在一通讨论之后,大家都觉得既然想要大隐隐于市,不如索性上京都去。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景道山再了解范氏兄弟的为人,也万万料不到如今他们一家的大方向竟然是由范小鱼一个女孩子来做决策。
对于这个决定,空色起先还十分担忧,只因窥觑他美色的夏竦就在京城之中任副相,若是被他碰上岂不是自投罗网?可再转念一想,京城之中人口繁杂,没有上百万也有几十万,只要自己深居简出,又难能那么容易地碰上?更何况眼下他全靠范家人庇护,若是单独离开,天下虽大,他一个弱书生又如何能保护自己?
左思右想之下,面对范小鱼的征询,空色还是只好无奈地表示了同意,从不主动发表意见的罗更是没有异议,事实上,就算他有别的想法,他也不会说的。
因为,他没有资格。从三年前他被生父突兀地托付给师父的时候。他就没有资格,更莫论如今。
他已连累师父一家太多,真希望,上天能赐给他一个补偿报答的机会。车厢中,几天来,范小鱼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空色。
今日空色心血来潮,望着道旁满野的春色,忍不住做了一首诗,虽非决定佳作。却是朗朗上口,别致清新,足以勾起一贯好学的范白菜地兴趣,当下便向他讨教起来。自 我 看 两人一问一搭之下,范小鱼这才发现这个年纪轻轻地漂亮和尚不但医术匪浅,竟然还曾经参加过解试,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举人,不由大感诧异。
“嗯,”空色有些赦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失意地垂下眼。低声道,“小僧还曾立志过要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没想到…唉…”
空色苦笑了一下,住口不语。
“那你的本名叫什么?”范小鱼问道。小僧本姓岳,单名一个瑜字。”
岳瑜。越狱?汗,难怪老惹上官司是非?范小鱼差点一脸黑线,正想干咳一声掩饰一下,范通忽然啊了一声,张着嘴看着空色,面现喜色。
“老爹,你想说什么?”范小鱼被他啊的莫名其妙。
“先生。先生…”范通一摆手,一脸开心地笑容,指着空色笑道,“小师父既然读过书,还是个举人,不正可以给我们家冬冬当先生吗?”
“啊,对哦!”范小鱼顿时恍然。也绽开了笑容。空色既然有此文采,可不正是个博学的好先生吗?
“小僧…当先生?”空色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空色师父愿意不愿意呢?”范小鱼笑道。范白菜也忙一脸期待地看着空色。
“小僧只怕学识浅陋,会误人子弟。\\\\\\”空色谦逊地道,可眼中所焕发出来的神采却已告诉大家他已肯了**分。
“空色师父的学问这么好,我家冬冬要是拜你为师那是他的福气才对,哈哈哈,那我们就这么定了。”范通忍不住大笑道,“冬冬,快先拜见先生,等晚上到了客栈,再好好地行个大礼。”
“拜见先生。”范白菜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可驴车颠簸,他的礼还没行完,就差点栽到范小鱼的身上去,众人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比起车内地喜气洋洋,外面赶车的罗却是一脸黯然。
虽说空色给范家带来了麻烦,可同样的,他也救了师父,现在又成为了冬冬的先生,更是摇身一变赢得范家人的尊敬,而自己呢?不但是害得师父一家亡命天涯不说,还一无是处,既不能在关键时刻为师父分忧解难,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保护他们,甚至连上山买药探听,都要比他还小两岁的师姐亲自去冒险…罗啊罗,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废物又是什么?就算师父师姐对自己的那视同亲人的态度从未有任何改变,他又如何能说服自己?
茫然地挥着鞭子,罗又复陷入了无尽的灰色之中。
他应该很清楚,那些人地目标只在于他,一日抓不到他,就不可能停止对师父一家的追捕,他已经一无是处了,难道他还要这样继续拖累师父一家吗?
当夜,投宿客栈后,既为了让冬冬正式行拜师礼,也为了缓解一下大家的逃亡压力,范通特地请店家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还买了几斤酒以示庆祝。气氛到酣处,自从三年前搬进新家,喝了两杯酒就醉倒从此再也不沾杯地范小鱼也破天荒地喝了小半碗米酒。
可三年前她不胜酒力,三年后的她依然不是酒精的对手,半碗米酒才下肚,脸颊上就迅速地浮现两团桃花晕,一双明眸更是迷蒙地犹若春水。
“今天心情很好,不如我给你们唱个小曲吧?告诉你们哦,我唱的小曲保准你们谁也没有听说过…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范小鱼拿着一双筷子敲着瓷碗,咯咯地笑道,意外地没有像三年前般倒头就睡,反而格外的情绪高亢。
“姐姐醉了!”因为年小还不能沾杯的范白菜嘻嘻笑道。
“醉?谁说我醉了?我明明很清醒,看,你们每一个人我都认得!”范小鱼打了个酒嗝瞪眼道,为了证明自己没醉,她索性站了起来,纤手稳稳地指着众人,逐一地点着手指头,同时大声地道,“你是我弟弟冬冬,你是我的小师弟罗…”
话音未落,她地身体突然一僵,随即又一软,眼看就要一头载倒。
“好险!”众人还未惊呼,及时点住她睡穴的范岱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她,抬手做十分后怕的抹汗状,低声道,“乖乖,差点让她把我们的老底都抖了出来,以后可绝对不能让她喝酒了。”
被她这一喊差点吓出心脏病来的众人都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可是,当众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到瞬间安静的犹如一个睡美人地范小鱼脸上时,嘴角却又忍不住都同时扬起,心中更因这个小插曲而泛起无限温馨地感觉。
“这阵子小鱼也够累的了,让她早点休息也好。”望着自己地女儿,范通的眼神中流露出充满父爱的光芒,低低地叹道。
范岱点了点头,正欲抱起范小鱼,旁边的罗却站了起来:“师叔,反正我也不怎么会喝酒,还是让我送师姐回房吧!”
没想到罗会说出这么不合宜的话,一直严守世俗礼节的空色顿时敏感地望了他一眼,却见罗的脸上一片平静,仿佛根本就没意识到什么男女有别。
“哦,也好,我还没喝过瘾呢!”和空色不同,一贯没心没肺的范岱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忌讳,顺手就把范小鱼交给了罗,自己又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举杯对范通道,“大哥,来,我们干一杯,今晚我们也好好地喝个痛快。”
“二弟,喝酒可以,可是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千万不能喝醉了。”范通正色道,却同样未觉地让罗送自己的女儿回房有什么不对,范白菜则笑呵呵地端着小酒坛,随时打算为两人倒酒。
难道她早已被许配给自己的师弟了吗?
见范家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看着罗小心地横抱起范小鱼走向另一个房间,不知怎么的,空色的情绪突然莫名地低落了起来。廊外,夜色如水,暖暖地春风揉揉地吹拂着,罗低头凝视着怀中人儿的睡颜,面上的平静终于破碎成片,取而代之的是如此年华的少年所本不该有的复杂之色。
若是一年寿命可以换得此刻的多走一步,他宁可少活二十年,只因,这是三年以来,他第一次能如此之近地和心中的她接触,更因,也许,这同时也将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如此真切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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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旅途一夜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客栈旁侧,小溪埠头,范小鱼拧好手中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竹篮中,甩了甩手上的水滴直起身来,鼻中闻得淡淡的蔷薇花香,眼中见得天边已有一弯黄月悬在斗檐民居之上,很自然地想起这一句名诗来,一时间不由顿生向往之色。
假若到了东京,发现京城并不是很适合居住,倒也不妨依居江南去。此时的西子湖小孤山的山水之味必定比千年后更加淳美,对了,好像现在那位梅妻鹤子的林先生应该还在人世吧?要是去江南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呢!
“师姐,我们回去吧!”
“哦,好!”范小鱼才一怔忪,就听见陪她一起洗衣服的罗的呼唤声,抬眼一看,他已经提着装满衣服的竹篮站在石阶之上等她,忙应了一声,拉了拉起皱的裙子,半提着裙角轻快地跳了上去。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赶路,所有的衣服也只能在傍晚清洗晚上晾晒,
两人从侧门进入客栈的院中,一起把衣服抖平,逐一展开袖子穿在竹竿之上,再在两头打了两个巧妙的结。这种晒法不但可以最大范围地让衣服的水汽尽快蒸发,同时也因衣裤全都是连套着的而不便于小偷偷窃。他们家的家当本来就已不多,在找到一份足以谋生的伙计之前,就是一件衣服也得十分珍惜才行。作为当家人,范小鱼不得不处处小心和计算。
俩人晾好衣服回到房中,只见众人都已经坐在桌边等他们两个了。
既然玉佩暂时还不能典当,在盘缠有限的情况下,伙食方面自然也要打上折扣,但大家都是很明事理之人,没有一人对此有任何的意见,虽是粗茶淡饭,却依然吃的很开心。
吃完了晚饭。待到小二将碗筷都收走。空色便开始指导范白菜习字,同时也为罗准备了一份笔墨,可罗却出于意料地表示从今往后他就不学了。
“为什么?”范小鱼一怔。
“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读书,也从没想过要考取什么功名光宗耀祖。能看得懂书信会写几个字也就够了,字写不写的漂亮并不要紧,我还是去找点草料喂驴子吧!”罗淡淡地道。向大家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儿,今天感觉怎么这么怪怪的?范小鱼蹙了一下眉,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想对空色说既然罗不想练就算了,范岱已一边站起,一边懒懒地伸展了一下双臂,道:“这读书写字是没什么好玩的,儿这一点倒是对我的脾气。”
说着。他已向外走去,“这个镇子瞧起来挺安静的,应该没什么乱七八糟地人,你们慢慢写,我随便溜溜看看去。”
“二弟,凡事还是要小心点!”知道自己地同胞弟弟生性好动,这么早不可能就让他呆在客栈里睡觉。范通也不阻拦。只是叮嘱了一句。范岱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