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流浪艺人里,有几个台湾来的学生当街卖艺唱昆曲。
最早知道有这样一座建筑是十岁那会儿看一本世界著名建筑的图册。它就成了我梦想中一定要亲眼看看的地方。此刻我坐在它脚下,听着它的钟声,仰头看它在夕阳中的光影明暗。巴塞罗那,Sagrada Familia(圣家族大教堂),你好。完满一个心愿,再向下一个出发。
【意大利】
罗马大斗兽场里没有了角斗士与猛兽的身影,只剩夕照、残垣、青苔与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我一层层漫无目的地闲逛,看见了这群野猫…它们在千年废墟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跃过古罗马贵族曾走过的台阶,来去似魅,目中无人,如有古老的魂灵附身不去。
深宵到达山中小城Cortona,眨眼回到中世纪,恰好城中有party,穿着古装的人们站在酒吧门口聊天,街上升起城徽。听过许多教堂大钟古钟的歌唱,最难忘的还是托斯卡纳小镇Cortona修道院窗外燕子盘旋的那个清晨,听见的第一声晨钟。
美第奇宫内外的雕塑群,个个充满故事感,每个细节都会说话。找一个最合眼缘的雕塑,倚靠着它席地坐下,看着它,它就会慢慢在视线中活过来,讲它的故事给远来的客人听。
Garda湖区的碧浪白云,让人心旷神怡,更美是夕照,昼雨方歇的天空特别干净,云也格外美。终日里只有这片刻,能用眼睛直视太阳的光辉。它就慷慨地美到极致。记不清已多久没有安静地看完整个黄昏的落日。湖岸的野天鹅一家在夕阳下悠游…看上去温情又优雅。可正是这窝小流氓昨天硬抢我的面包,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装护照钱夹相机的背包都会被雄天鹅叼下水。今早又在岸边被它们拦路截住,不给饼干不让路,追在后面挥翅膀叫嚣。典型的意大利黑帮范儿,外表风度翩翩,顾爱家庭,干起坏事心狠手辣。
命运奇妙,冥冥中牵引我从万里之外,来到小城维罗纳——我的第二个家乡。
那年的夏天,是我与此城的初见,一眼虽已钟情,却还懵懂不知未来的因缘际会。
在傍晚的Adige河岸,一头是渐渐沉寂下去的郊区,城堡大门已关闭;一头是华灯次第的广场,穿礼服的人们悠悠走过,去往竞技场看歌剧。满头银发的老夫妇与我擦肩而过,老先生穿上了他的苏格兰呢裙,老太太穿玫红亮缎长裙,身影一转消失在巷口。朱丽叶与罗密欧只是一个噱头,维罗纳美在别处。
某一夜我坐在书桌前,用纸和笔写一封信。写完缄入印花卷草纹的信封,抬眼才觉夜色已深,窗纱飞扬的露台外,Verona城已沉睡。愿我化身月光,化身晚风,沿着Adige河寻去,不露痕迹,长夜欢喜,在晨曦苏醒之前离去。
【巴伐利亚乡村】
巴伐利亚山野,茜茜公主的故乡。出门步行二十分钟就到这山丘牧场,午后静悄悄,躺在野苹果树荫下看云,想起去年此时,在看丽江的云。全世界的蓝天上棉花糖都是一样一样的美。身下干草酥香,远处马儿溜达。电影里的茜茜若真在这山野自由奔跑过,怎能忍耐大盆景般的宫廷。她不被刺杀也终究要闷死在那里。
从慕尼黑到萨尔茨堡的一路,火车穿梭在森林、绿茵、麦田、湖泊、村庄、牧场、群山之间,满眼青碧,阳光灿烂,时不时闪现一片迪士尼童话似的红顶小木屋与尖顶白教堂,一匹雪白小马追着火车跑着玩。
【柏林】
飞机穿过云层时飘摇得很销魂。从舷窗看出去大地如棋格,如果扑面而来那也是很美的一瞬。生命就是那一弹指,而浮云遮眼,能在弹指间留取的欢好无多,实在无多。
在意大利的下雨天总与浪漫有关,雨点打在车窗也带着情话的音调。转身坐在柏林的街头,从清晨就下着的雨,浸得铅灰色城市隐约透青。似乎觉得柏林就该是在雨天,就该这样沉默地点一支烟,看羽毛湿透的麻雀们在桌前蹦跳避雨。人们走过,伞色不同,路不同。
一座甚有文艺复兴气质的小咖啡馆独自安然自若地矗在一片工业厂区的烟囱荒地中间。柏林这座独特城市,它的包容度和大气,一再令我叹服。
坐在出租车上疲惫睡着,睁眼醒来已到了柏林墙下。河岸边雨大风急,冷得萧瑟。出租车司机怕我回去不好打车,愿意等我三十分钟,不另收费。我撑伞沿着墙走,一路走一路拍照,出租车在后面慢慢跟着。偶尔转头看一眼,司机便隔着车窗微笑。下车时我多付的小费他没要,只说愿你喜欢柏林。是的,我喜欢柏林。
秋·思远
【内蒙】
下飞机马不停蹄,驱车直奔草原。
呼伦贝尔的马群,静默安详,未过午的阳光,风中的草香,草色层层渐变,晕染到天边。
额尔古纳河畔的清晨,小村庄在鸡鸣犬吠声里醒来,窗前门外是比人还高的向日葵花田,菜园里的猪在哼哼。太阳渐渐出来,阳光照得菜园里的向日葵金光闪闪。
逛累了,坐在菜园鸽棚下看小说,面朝猪圈,秋暖瓜熟。
跟着牧民,骑上马,马蹄嗒嗒奔向河边。
阳光有片刻隐去,卷云低垂,四野苍碧,站在中俄边界线上,饮马额尔古纳河。
阿尔山的星空下看见了流星,一颗足矣,捎上我毫不迟疑的愿望向西飞去。北斗和猎户座近得伸手可及,仰头看银河,看一阵就忘记了身在大地,以为融化在星尘里。流星带我走吧,回到天外故乡或是你所在的远方。
在宝德格乌拉脚下匐匍叩拜,听见风的召唤,看见飞鸟成阵,雨如急鼓,随后一路彩虹。
“云彩的身体和太阳的身体,在大地的身体之上,折腰相拥。”——这是阿多尼斯的彩虹。
此时我的彩虹,隔着车窗,隔着雨滴,隔着呼伦贝尔的旷野。
尽头是宝德格乌拉圣山。尽头的尽头,是我的祈愿。
新月与圣山听见我的祈愿。
冬·厮守
【Dresden 德累斯顿】
2012年零时,Semperoper歌剧院上空的烟火,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走了很多的路,看到你的美。
圣母教堂悠悠荡荡的钟声响了,下雨了。
窗外栏杆上雨珠簌簌地在风里抖。老城观光马车的嗒嗒蹄声从窗下经过。远处教堂尖顶的金粉是铅灰天色里的唯一明亮。从住处走一小段安静的路,就是Zwinger宫,有时深夜散步到它的中庭花园,站在空旷的中轴点,整个建筑沉淀而强大的气场令人心神宁定。明明是个东德城市,时不时一抬眼,常有一种在罗马或佛罗伦萨大街上溜达的错觉。从建筑到车子到人,都是沉甸甸的。
在咖啡馆里埋头写稿,不知不觉写到天黑了,一抬头发现店里空了,服务生在做清洁。问她们几点关门,笑起来一脸小雀斑生动可爱的德国女孩回答已经关了,看我在写作就没过来打扰,准备再晚点跟我说。一时感动。这店是从一八多少年开到现在的,太多老店不起眼,同时代某些政体早消亡了,小店还在。
曾在剧院旁边一个老店和一对老夫妇聊天,他们说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城市,两个人都是教师,从年轻到老都喜欢在这个店喝下午茶,吃苹果馅饼,早年约会在这里,老了一起搀扶着看完歌剧出来吃夜宵还是在这里。
从深夜散场的歌剧院走出的人群中,有很多银发挽臂的老夫妇。每每看着他们,仿佛有遥远的歌声,游丝般飘来,“亲爱我已渐年老,白发如霜银光耀,可叹人生譬朝露,青春少壮几时好。唯你永是我爱人,永远美丽又温存…”多好,就拿这青春如朝露,陪你到白发如霜耀。
一个月后,我对德累斯顿这小城已生依恋。
不乐意收拾行李,什么都不想带走,连自己也不想带走。每次把林林总总随身物什风卷残云丢进行李箱拉链哗啦一关,总难相信,一段生活,一段时光,就这么关上锁起了。这是旅行者最懂得的心境。此身如寄,谁又不是旅行者呢。
雪后阳光很好,已经准备出发了,又把箱子留在酒店,出来晒太阳,喝杯咖啡。周遭同晒的都是老年人,白发翁妪相对饮,看得我想赶快老。再忙也不要忘了晒太阳。人间正经奢侈品:freedom, love, sunshine!
该走时,勿踯躅。
2011年最后一天,易北河岸,树下长椅,我走过长桥来河岸的这一边,坐下来目送这一年的白昼,看夕阳渐隐入Semperoper歌剧院背后。河水流淌,行人归家。冬日枯树下仍有蔷薇开放,时间不停顿,万物呼吸,生命滋长。
【布拉格】
火车穿过寂静桦树林,东欧深冬灰蓝色的天空下,小河蜿蜒流经不知名的小镇,炊烟弥漫林梢。尖顶木屋老房子,远处城堡废墟,谁家门前圣诞树。一路积雪渐深,有种倦游多年归乡的错觉。分明第一次来,分明从未期待。为什么此地此景让人如此伤感。
阴霾天色里渐渐接近布拉格,摇晃的火车上,半醒半睡间被阳光突然惊醒,睁眼见云层后斜阳孤悬,明光直入车窗,金色布拉格近在眼前。Hallo,Praha!(德语:你好,布拉格)
布拉格不冷,没下雪
在1637年开到今的布拉格老餐馆里边等肉上桌边翻开本子看一个月前许下的愿望,又一个实现了。当时写下愿望的忐忑犹记得。我对着小本忍不住笑。这个薄薄的小许愿本子,是我随身带着的励志神器。每个月有什么愿望,写下来,努力去实现,回头一个个打上钩,越是隔得久,回头再看旧心愿,自己都会感叹“原来我真的做得到”。对面桌的捷克姑娘看着我这样笑不明所以,也跟着笑。走时我们互道have a nice evening。
画着哥特眼妆的典型东欧美女服务生指路,让我出门沿螺壳内部般的黑暗狭陡旋梯一直往下走啊走,转啊转,怀疑要走到地下精灵国的时候终于瞧见小木门上lady's标识。旁边铁花小圆窗探头一看,在半山壁上!布拉格是魔幻之城。
酒店壁炉燃得很暖,沙发很软,陷在深深的宁静里,想着这一路,被上天安排的一双双手牵引,走前所未有的路,看意想不到的风景,发现截然不同的自己。世界角落的角落,一些人在想着另一些人。把无关紧要的计较都放下吧,唯相惜,唯相忆;唯谅解,唯感激。
平安夜听完音乐会出来,偶入一间老餐馆的地窖酒吧,有漂亮穹顶和绘画,一架老钢琴,一位风度翩翩的像某个我突然忘记名字的电影演员的老琴师。钢琴师笑眯眯为我弹奏,弹我喜欢的曲子,我唱桑塔露琪亚和茉莉花,他只听我唱一遍半跑调的茉莉花就能弹出来。趁他去倒酒,我坐到琴前胡乱弹着玩儿,乱弹琴的水准得到友情赞扬。老琴师说,如果你下次再来Praha,我还在这个地方弹琴,你就来当我的学生吧,我教你,然后你接替我弹琴,我去替你旅行。狡猾可爱的老爷子。走时跟他道别,竟有点老朋友的不舍,他久久跟我握手,目光像个不舍得热闹散去的老祖父。
【莱比锡】
Leipzig,冬夜行路,晚霞在天。这个城市名的德语发音我好不容易才能念准确。
典型东德城市,冷蓝瓦灰色调,严谨节制协调的美,的确是巴赫的音乐之城。坐火车穿行于东德,听着巴赫最宜入眠。去到巴伐利亚就得换曲子听了。
欧洲冬季街头没有春夏的绚烂,不下雪就更萧瑟,但老城市的虬曲枯树有另一种美。总有和老宅子相依数十年的老树,也许屋里还有从未离去过的老人。
Leipzig Hbf里的老书店Ludwig,接顶连地的长窗下是咖啡座,周围都是书。找个阳光好的下午在这里连人带书摊开了晒,晒腻了买张车票,去个不远的小站转转,回来正好吃晚饭。
下午雨后迷路在一条狭巷中,推开只容侧身进的小门,叮咚,银发玳瑁眼镜的老先生抬眼微笑。清闲店主和闲客闲聊。他乐呵呵捧来古董铜镜给我试耳扣。挑中几样老饰物,象牙莲花耳扣,黑曜相片坠子…包装时他把那朵骨雕玫瑰不声不响放进盒子,我说这个我没买,他笑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衣香鬓影》中念卿和四少在陪都家中联弹的钢琴曲,是舒曼的梦幻曲。今夜我在莱比锡,舒曼常去的老咖啡馆,听着流淌在整个老房子里的乐声,看着彩窗,想书中人,异乡人,世里世外,此生彼生,转动腕上莲花手珠,一遍又一遍。
从莱比锡返回德累斯顿,已是深夜。走出酒店,寻找尚未打烊的餐馆,终于有间离打烊还有半小时的bar,不用落座,一杯martini喝完走人…有个人曾对我说:“当你新到一个地方或回到一个地方,都要给自己一份丰盛的欢迎晚餐,至少一杯酒,答应我永远不怠慢你自己。”
【法兰克福】
离开德国这天,法兰克福下雪了,清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穿行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窗外白茫茫积雪覆满屋顶树梢,路灯微光晕染,第一次觉得这城市美好。
【维罗纳】
在冬日,终于又回到这个心心念念的城市,跟随着自己的心。
Adige的河水夏天浑黄,冬天苍碧,河岸草地夏天是不是深翠已不记得,只记得那夜,一起躺在草地,看见星空璀璨。岸草暖黄,枯树被寒风雕塑成奇异姿态,一黑一白两只野猫裹了身厚毛厚膘在草丛里扑闹。对岸屋舍山峦起伏,城堡塔楼矗立。心内喧嚣平息,求仁得仁,终老此间也不错。
还在安置行李,不料却有客到。不经意间走到露台,抬眼就和它打个照面,它的眼睛太锋利,和我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像有质感的实物。它一动不动地和我对视,隔几步距离而已。我拿起手机,镜头刚打开,它轻轻将翅膀一展,扑入栏外阳光,羽翎鲜明闪耀,掠过Adige粼粼河面,向着有积雪的远山飞去了。很美的鹰。
午后慷慨阳光有短短三五个小时能赶走一天里的寒冷,冬天满街的人都戴墨镜的地方就是好地方。老城冬夜清寒,开始怀念夏天时的维罗纳,那时被艳阳、戏剧、音乐、欲念、慵懒发酵后的空气和喧嚣。
【米兰】
一夜大雪,长街寂静,满眼皆白,积雪掩到鞋面。雪的香味让一夜没睡的人瞬间神清气爽。纯白色的米兰突然可爱了。飞机舷窗冻了一层厚冰,不知维罗纳昨夜是否也有大雪。等待飞往柏林,终于又见柏林。
【北京】
从柏林一回到北京就是连轴转也转不过来的日子,时间被挤压又挤压,人在其中闪避腾挪。
春寒还没过去,恋栈的心已经够了,迫不及待要出发。
Adige河岸边草地也该绿了,四季风光在那窗外悄然变换。我要回来了。
登机,飞米兰。北京,明年见。
春·等待
回到意大利。
阳光烤得每一根懒筋都舒展了,吹会儿初春的风,看会儿初春的云,泡一壶万里迢迢带过来的普洱茶,半个上午就闲过去了。总算远离争分夺秒的生活,慢下来好。
周六傍晚的阳光一点点从对面老教堂尖顶移落,坐在小城深巷咖啡馆门口写稿,老式小火车叮叮当当开过老街。教堂门口台阶上坐着晒太阳的人,情侣在拥吻,也有人独自抽烟,老人沉静,少年面容如春色…我在翻看旧稿,旧日志。人人都有一卷故事,谁又知道谁的波澜暗卷,阳光下,万物明媚。
“Di pastoral Zampogna al suon festante/ Danzan Ninfe e Pastor nel tetto amato/ Di primavera all' apparir brillante”——春日牧野,风笛悠扬,温柔晴空下仙女与牧羊人婆娑起舞。
此间已是阳春三月天。
很好的季节,很好的时光,一切都很好,我的另一种生活在这异乡的土地上慢慢生长。
天青云白,尘世温柔。
回家路上穿过静谧花园,不经意看见夜空中新月如眉弯,想起盛夏里,旧墙头,那轮皓月。
我在等待夏天。
那些人那些事,正在到来的路上,年年岁岁去复至,静相候。
友情后记 曾在春日相见
在维罗纳,这个春天有点早。
踏出车厢,我站在维罗纳火车站的小月台上,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这里纯净的空气。在北京还是比较冷的3月中旬,维罗纳已经有很温暖的阳光了。上帝偏爱意大利,将最好的地中海气候给了意大利,给维罗纳也更多一些。
这次上帝也偏爱了我们。
我和陆总专程来意大利拜访合作伙伴,完成在米兰的工作后,应阿寐的邀请来到维罗纳小憩几日。作为驻意大利总代表,阿寐尽心投入我们海居汇在意大利乃至欧洲的拓展运营,以她游弋于东西方文化的视野,将意大利顶级奢侈家居品牌及优秀设计师引荐给我们的客户。我们有幸从事这份关于生活的艺术、关于美的工作,如阿寐所言,“人,生而为美、为爱、为自由”。
得知陆总也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之后,阿寐这个歌剧迷,就邀请我们到维罗纳听一场音乐会,感受这个以歌剧和古典传统著称的浪漫之城。的确,走在维罗纳的街头,迎面而来的,那些当地人的微笑,如同他们既考究体面又低调的衣着,带着不经意的优越和谦逊的善意。我们都走过很多欧洲的城市,但瞬间,仍被这个城市迷住。见到阿寐的时候,她微笑恬静,穿一身黑裙,与这个城市的优雅从容气质,融合得天衣无缝。
阿寐带着我们欣赏名胜美景,品尝地道美食,认识真诚幽默又有风度的当地朋友,在老餐馆里一边吃着Polenta con baccala,一边听他们讲维罗纳的坊间趣事。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其乐融融,一切都那么自然。我们走过夜色中古老的石桥,在Adige河水的流淌声中,情侣们手拉手的呢喃声中,登上山顶,看着夜晚的维罗纳,她的美让人迷醉。夜深的时候,我们结伴走在静谧的老巷子里,偶尔身边走过一两只根本不怕人的猫,飘过一两味餐厅的菜香,还有酒吧慵懒的灯光,和着天上的星星,这夜晚本身就像诗一样的美。
期待已久的音乐会上,我们惊喜地欣赏到了已近失传的诗琴和羽管键琴的同台飙技。在音乐会后,走进那家音乐家们私下聚会的餐厅,把酒言欢,听阿寐与老陆畅谈音乐,虽然我不懂,但那畅快的话语,会心的笑容,与餐厅在器皿和装修上的极致考究一样,令人惊艳。不难想象,当夏夜来临,最负盛名的歌剧季开幕,满目华服盛装,入耳有经典天籁,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享受啊。
我迷上了维罗纳,因为她的优雅,别无替代。
无论是沉淀着古典之美的罗马剧院,还是街头匠心独具的老店铺,我所看到的,听到的,品味到的,每一件东西都让这份真正源自生活的优雅以最大限度冲击我的感官。
Arena di Verona(古罗马竞技场)那斑驳的古石头墙下,开着安静的咖啡馆;Piazza delle erbe广场优美的雕塑下面摆着热闹的蔬果摊,沉甸甸的历史感和安逸的日常生活,如交响乐般和谐演奏着,毫无冲突之感。站在小广场上,伸出手挑选自己喜爱的水果时,感觉自己就是这曲交响乐的指挥家,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从容,自如,又理所当然。
我钟情了维罗纳,因为她的古朴,融入细腻的生活。
要不是那些屹立了千百年的罗马式建筑,要不是黑发黑眼睛的阿寐不时轻快说出语调摇曳的意大利语,我会告诉我自己,这不是意大利,这里也不是异乡,这不就是我心中那一直梦想的城市吗?
毫不夸张地讲,我和维罗纳一见钟情,爱上了她。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这里,留住了阿寐。
临别的那天下午, 坐在露天酒吧里, 我呆呆地看着Arena di Verona,啜饮着一杯Aperol,静静地听阿寐讲她在维罗纳的点滴生活,讲她书中的故事。我对她说:“你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经历,你的书怎能不美,你,又怎能不美?”
感谢阿寐,让我为她这本新书写下这篇友情后记,让我又有机会,可以回忆起这个优雅的春天,与这一段美丽的相见。
李雷
2014年6月北京
编后记 与诗意相逢
从我第一次和阿寐沟通这本书开始到现在这本书的出版,历经近两年的时间。2013年1月第一次联系阿寐,各种机缘巧合,让我与这本随笔集相遇。这漫长的过程中有太多的等待与波折、太多的探讨和磨合,中间也有过几乎希望破灭的时候,但我还是很努力地继续做了下来。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说因为她的文字真的可以感动到我,我想把这样的文字呈现给更多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表述在回答朋友问题和洽谈出版合作的过程中作用到底有多大,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阿寐的文字和故事总是有一种温暖至深的力量,当我拿到稿子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我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现在,这本《好久不见》在这个夏天与大家见面了,阿寐让我一直坚持的心愿也终于达成,感谢她。
也正因为这本书的来之不易和波折不断,当它终于问世的时候,我才油然而生出内心的兴奋。它满足了我这个感性的人的所有阅读期望,当我一篇一篇编排的时候,一张一张挑选图片的时候,它也满足了我作为编辑的所有职业成就感。从刚开始我们一起探讨文章选择,到内文封面设计,我们一直保持着高度的默契和共鸣,一切顺理成章,这也许是之前讨论出版合作时的艰难直至现在给我带来的福报。
做这本书的时候,阿寐一直在意大利工作,她经常熬夜,我九点钟上班,她那边是凌晨,每次她基本都还在线,等我们谈论完头天未尽事宜和彼此的新想法,我会催她赶紧睡觉,她会对我说:“加油,你早安,我晚安。”我想编辑和作者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彼此懂得,编辑懂得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作者理解编辑的策划想法和风格,一拍即合。
也许是缘分使然,时光流转,远隔海岸,相逢在此。现在看来,很多事情的发生似乎是为了此时此刻的成果而早已埋下的伏笔吧。这本书是阿寐的第一本随笔集,她想对读者朋友们说一说她的故事,就像她所说的:也许不曾走过同样的路,不曾看过同样的风景,人间况味各有不同,但我们心照不宣。
不管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还是初次相遇的新朋友,在这很好的季节,很好的时光,感谢你与这本书相遇,与温暖的故事邂逅。
希望这本书,可以让你与内心的诗意相逢。
2014年夏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