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怀疑就能杀人?并且还是杀这么多人?明绣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寒,当日冯氏家族派来的杀手,光天化日之下就冲了出来,当时在场的人可都有好几十人了,这么多人,冯家真是丧心病狂了,明目张胆的撕破脸,原本她还有些想不通,这冯家忍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这会儿,反倒是沉不住了,如果有二皇子的事情在里面作为原因,那一切都想得通了,为了不让二皇子的把柄被她拿住,以致冯家二十年来的盘算落空,他们出此下策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明绣犹豫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

“这事儿是春华吗?”

经历过春夏秋冬几人的背叛,明绣此时说起春华时,声音有些微涩,表情也是有些阴沉,她其实心里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总是这样养不熟的,好不容易大家互相都有些相处习惯了,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她又得重新再换一批丫环,这不是简单的只随便说说的事情,更何况人非草木,相处了这么久,从感情上,明绣也不愿意相信这事儿是春华做的,因此问完之后,又有些后悔了。

“这事儿同她没有关系”周临渊摇了摇头,看明绣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伸手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表情有些阴戾:“当日事情发生时,虽然周临沂后来拉了文氏做替死鬼,但是后来他仍旧是不放心,重新让人查了当初发生的事,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原本以为他这么些年,对他性子是了解的,他应该不会做到这么细心,谁知这事儿偏偏,让他给发现了,当初一道不在大殿里的人,除了一些宫人和他们自己之外,还有你和你身边的丫头也不在大殿里。”

周临渊淡淡的说着,明绣听他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周临沂的性子一时间不可能完全改得掉,唯一的可能就是:

“是她让周临沂后来重新再查一次?”

周临渊点了点头,紧紧将明绣的手握在掌心里,当初听到冯家人派人去刺杀她时,现在想起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后怕,深怕是失去了妻子,周临渊手掌一捞,将明绣轻巧的抱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一边还亲了亲她头顶,声音有些低沉:

“幸亏你没事儿”他难得露出这样害怕的样子,明绣心里一软,身段放软了些,身子在他怀里转了个弯,伸了双手将他脖子勾住,靠在他胸前,听着周临渊略有些快的心跳声,微微点了点头:

“没事儿,冯家后来接二连三派人过来,都是小黑救了我们。”

“冯家是孤注一掷了。”毕竟是积蓄了几百年的大世族,底蕴之厚,并不是大周朝这样刚经历了几代无所作为的皇帝能够比的,冯家一直以来都秉承着低调行事,一向闷声发大财,暗地里积蓄自己的力量,虽然后来他们的后代已经不如一开始时冯家老祖宗般那么懂得隐忍低调,不过冯家的祖训一直都在,历代族长也都算遵守,比起周家这皇姓帝王之脉来说,他们要无疑成功得多。

周家人坐上了皇位,可是却渐渐不如一开始那么守成,之前几代皇帝学会了享受,给隆盛帝留下了一摊的烂摊子,直到隆盛帝上台时,才打破了世家渐渐独大的格局,这位原本胸怀大志的帝王,以他过人的忍耐力,精心部署了二十年,其间不但对自己狠,对别人更是狠,放弃了自己本身大部份的感情,这才一步步将冯氏家族渐渐逼得开始露出他们隐藏了几十代的獠牙。

大周皇室已经渐渐有了与冯家抗衡的能力,经过隆盛帝上台这些年的治理以及暗地里的布置,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隆盛帝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那就是先收拾了世家大族里为首的冯家,可是冯家人如今虽然势力大不如前,可是瘦死的骆驼也总是比马大,他们丧心病狂想要刺杀明绣,还不是现在的周临渊能完全封挡得住的,就算他挡下了大部份,也依旧有不少暗卫接二连三被派去了平安村那边,幸好,有小黑这个最后的保护在

明绣听他解释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里一片复杂之色,古往今来,权势都是最为动人心的,冯家最初几代家族长看起来淡薄名利,就算是送了女儿进宫,也从来没有起过什么也不得的心思,一心关上门儿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的目标才更大,隐忍也更加可怕,将一切希望全都放在了子孙后代上,调教美貌女儿进宫,为的不就是想要用女色迷住皇帝,达成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目的么?

如果不是隆盛帝上台,估计再过两代,冯氏说不定真正能将这个目标达成,将周氏皇朝取而代之,以冯家女子所生的孩子为皇帝,再过两代,再示意皇帝禅让,这样的例子,就是在中国古代也是不少见的,明绣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这些事儿真是令人烦心,她摇了摇脑袋,努力从冯家给自己的影响感叹里头挣扎出来,还是回到两人之前的话题上: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有可能并不知道我清楚他们二人的秘密,可是他还是没准备要放过我是吧?”

宁杀错,不放过这一向是周临沂的性格,更何况杀明绣母子和皇后好处不少,自然更值得这些年已经渐渐有些疯狂的冯氏动作,如果说这些利益只是蠢蠢欲动,那么二皇子周临沂的事情就是一个诱因,诱引他们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周临渊点了点头,摸了摸她脑袋,这个动作简直是和他摸儿子周瑞宁时一模一样,两人原本说的这样严肃话题,突然因他的动作气氛缓和了下来,明绣瞪了他一眼,最后自己却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偏了脑袋离开他的手,只是怎么样也不能成功,周临渊的手掌如影随形,总是牢牢粘在她脑袋上一般,两人玩闹了一阵,明绣这才气喘吁吁的认输:

“好了,你别像摸儿子那样拍我脑袋”虽然是已经不挣扎,态度已经软了下来,可是明绣依旧是忍不住软软的抗议了一声,周临渊眼睛里露出笑意,一把将她又紧紧的抱进怀里,这才含着笑意说道:

“没有拍,只是摸而已。”

两人从一开始的二皇子问题,又胡扯到这上头,正玩闹说笑间,马车已经在太子府门口停了下来,周临渊伸手过去拉车门之前,淡淡对明绣说了一句:

“你们母子包括母后以及其它人的仇,我会一一从冯家人和周临沂母子身上讨回来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过”说这话时,表情已经有些狰狞,声音冰冷阴鹭,俊美的脸孔在夜晚晦暗不明的光线衬托下,更显出一种幽幽的冷意。

明绣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看周临渊拉开了车门,此时已经不适宜再说这样的话题,她也只能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看周临渊修长的身影帅气的跳下马车,转过身来伸手要扶她时,将手交了过去,手指轻轻握了他一下,夫妻俩相视而笑,一切都好似已经心意相通,不用再多说。

两人回来时天色早已经大暗,周瑞宁平时睡得早,这个时辰早就已经睡了许久了,不过二人仍旧是回屋洗漱之后,又去隔壁院子看了看儿子,这才回屋吹了灯歇下。经过了命妇朝拜的事情,宫里的冯氏又被降了品级之后,好像整个京城都突然平静了下来,只是明绣通过每日忙碌不已的周临渊,总是感觉得到这股平静中,透露着的那些压抑着的燥动,不过这些事儿,周临渊说了不让她再多加插手,因此她也乐得做一个总是宅在家里的女人,每日除了陪着儿子玩耍说笑之外,其余时间就做些女红针线,或者是偶尔兴致来了,就在自个儿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些小点心。

周瑞宁已经快两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人成婚早,生孩子也早,活得年岁没现代人那么长的原因,这时的孩子懂事早熟的也早,还没满两岁的生辰,这孩子已经渐渐有了皇室的风范,每日里玩耍的时间渐渐少了起来,周临渊每天会抽出一定的空闲时间,借着同儿子玩耍的功夫,让他活动一些筋骨,宫里隆盛帝也派了几个有学识的宫女过来,不止是侍候他的饮食,平日里也会教他一些基本的规矩与事项。

明绣看着自已儿子才不到两岁,每日的生活就已经被安排得满了,心里略略有些心疼,幸亏周瑞宁从小性格就看起来安静乖巧,从来不哭不闹,如今面对这些事情,他也极少有哭闹的时候,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明绣虽然不舍,不过却是明白,生在这皇家,早就已经没有了任性哭闹的资格,如果他此时多学一些,往后对于性命的把握,就会更稳一些,更何况周瑞宁是未来大周朝的继承人,他要承担的是大周朝这么庞大的责任,此时如果基础没打好,往后会有许多人因为他而受苦。

虽然并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不过明绣却还是没办法做到能将儿子宠成往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往后尽做些糊涂事儿出来,因此每天她虽然心疼,不过却只是尽量做些好吃的,让儿子能吃得好一些。

至于周临渊,则是因为男子和女子天性的不同,他虽然心疼儿子,不过这种心疼,因周瑞宁渐渐大了些,而变得内敛了起来,对他要求严格也是为他好,更何况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现在不严格,以后变成周临沂那样一种古怪的性子,对谁都没好处

这样一来,能为周瑞宁说话的,除开这嫡亲的父母祖父三人之外,就只剩了皇后一个人,也许是年纪比年轻时要大上许多的原因,对于这唯一的宝贝孙子,皇后看得很是重要,每每明绣在带着这孩子进宫时,皇后看到他如今乖巧懂礼的样子,活脱脱儿时周临渊的样儿,想到当初时,她总是忍不住抹泪珠子,继而又开始埋怨明绣夫妻和皇上对孙子太过严格,每次进宫时,明绣回来都是被说得连头都快抬不起来。

也许是能感受到母亲最近的为难,周瑞宁近来更是乖得令人怜惜,早上跟着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的周临渊玩耍了一个多时辰,让奶娘牵回去重新洗漱换了衣裳之后,又赶紧温了大半个时辰的礼仪,学了些规矩之后,这才赶紧到了明绣这边院子来,陪着她用午膳,小小的孩子,眉宇间已经隐隐了有些成熟懂事。

听到外头禀报说儿子已经向这边院子走了过来,明绣这才赶紧让人将早就温好的参汤以及饭菜给端了上来,自个儿则是拍了拍手,走到门口,正巧就见如今已经一岁多的周瑞宁由奶娘牵着,身段儿挺得笔直,俊俏的小脸上一片严肃,向这边走了过来,看到明绣笑意吟吟的站在院子时,小孩子脸上第一次露出天真的神色,眼睛一亮,忍不住就要向她冲过来,随即才好似想起了什么般,脸上的笑意忍了下去,只是年纪小,还不能全将自己的表情藏住,眼睛里依旧能看得出欢喜,一边努力走着小小端正的步伐,好不容易走到她身边时,才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她怀里,欢喜清晰的喊道:

“娘亲”

“嗳”明绣脆脆的答应了一声,忍不住摸了摸他小脑袋,小孩子特有顺滑乌黑的发丝,已经被整齐的梳了起来,周瑞宁虽然年纪小小,可是却长得剑眉星目红唇,模样比个小女娃还要可爱,此时窝在母亲怀里,他才露出一丝孩子特有的稚气笑意,嘴角边藏着一朵小小羞涩的笑,一边将自个儿柔软的小手塞到母亲手里,任由她牵着走到桌子边,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舍不得将自个儿手放开。

“今儿累吗?”虽然是每天都看着儿子,不过明绣仍旧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一边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饱满白皙的额角一路走来沁出来的汗水,虽然还不到两岁时间,不过周瑞宁已经用不着人再抱,一般都是自个儿走路,周临渊说这样一来是锻炼儿子身体,二来也是不能让他养得太过娇气,以免往后遇着什么事情,心里承受不了。

这时看他额头细碎的汗珠,明绣深怕他由外头热气腾腾一路走进放了冰块的屋子来不适,因此连忙又伸手过去,摸了摸周瑞宁的背脊,摸到里头隔着的帕子时,这才冲他身边侍候的奶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陶氏的事情发生之后,周瑞宁身边的人又换过一批,深怕有人品行不好影响到了周瑞宁,因此挑选贴身侍候儿子的人时,明绣是十分小心,这才挑了如今这五个侍候的。周瑞宁乖巧的坐在她身边,小脸上淡淡的笑意,背脊挺得笔直,没有因为进了自个儿娘亲屋里就放松了下来,很是严于律已的样子,周临渊等人的教养,此时才看出成果来。

整个过餐过程安静而又愉快,虽然周瑞宁还小,不过用餐礼仪却是非常好,吃东西时安静优雅不说,虽然筷子还有些拿不稳,要奶娘帮着喂,不过他却是没有漏饭,喝汤时也是小声安静,偶尔还拿了帕子,自个儿擦一下嘴,不时也会趁着吃饭的空隙,答应明绣两句话,一副深怕冷落了明绣的样子。

看着这样一个小大人模样的儿子,明绣不由有些感叹,这人人都争来抢去的皇位,要想不做一个昏君,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坐得稳的,别人只看到皇帝手掌生杀大权,威风凛凛,可是谁又看到,这威风背后是多少辛苦与努力堆积而成的?

以前只觉得在古代做女儿家的苦,可没想到,要做一个有成就的男孩儿,也并不如想像中的轻松,明绣一边看着儿子吃东西,一边嘴角边露出笑意来,右手撑着胳膊,就是看他吃东西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儿,因周临渊还没回院子来的原因,她这时也没吃饭,因此就专心的看着儿子,看得周瑞宁脸颊微红,两团红云浮在白皙如玉的小脸上头,可爱得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看周瑞宁一本正经的样子,明绣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连吃饭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愣了愣,看着儿子乖巧安静的吃着,不时张开小嘴,脸上并没有因为饭菜好不好吃而出现的嫌弃或者喜欢等各种情绪,好像是完成一件任务般,忍不住觉得一种心疼直直的从心底开始绵延开来,回过神来时,她目光微闪,对着那喂饭的奶娘道:

“你们先下去歇一会儿,皇太孙的饭我来喂”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触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触

跟在周瑞宁身边侍候的人忍不住愣了愣,接着看明绣满脸坚定的样子,这才迟疑着将手里的碗放在了桌子上,有些小声道:

“春华将几位姑姑带下去休息一会儿,元儿(之前因莞尔疏忽,小瑞宁名字发现错了,原本取的是元儿,以后就用元儿代替)就留在这屋子里,你们用完膳睡一会儿再过来就行了。”明绣冲几个奶娘温和的点头,她知道带孩子不是一个轻松的事,尤其是带着儿子周瑞宁这样一个身份贵重的孩子,平时更是丁点儿事情也发生不得,就算是有几个奶娘互相照顾,也依旧是每人责任不轻。

此时明绣这么一说,几位奶娘犹豫了一阵子,也都是欢喜的答应了,只看了周瑞宁一眼,周瑞宁这才大人似的挥了挥手,将嘴里的饭斯条慢理嚼了吞下,这才说道:

“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你们照办就是。”小小的一个人,竟然也隐隐有了威严,几个奶娘并没有真将他当作了小孩子,连忙恭敬的答了一声,这才轻轻的退了下去,屋子里的人看明绣是想母子独处,也跟着退了出去,等人走*了,明绣这才眼睛闪亮,笑容又是有些感慨又是有些骄傲失落一把将儿子柔软的小身体抱进怀里,脸颊在他脸颊上头蹭了蹭,还一边傲娇的要他伸手抱住自己脑袋:

“我们元儿也长大了呢,奶娘都要听你的话,不听娘亲的话了呢…”

看着母亲将脑袋埋在自己怀里撒娇,周瑞宁又是有些无奈,又是有些羞涩喜欢,学着小时她抱着自己一般,小心的伸出一双小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了拍,心里既是觉得有些新奇又是觉得有些感觉舒适,拍了几下之后,拍得顺手了些,脸上带出一股符合他年纪的稚气来,只是口气依旧老气横秋:

“娘亲,您先起来啦,她们很听您话的,但是父王说了,要我让身边人听我话,培养那个主上意识嘛”小瑞宁声音脆生生的,抿了抿小嘴儿,表情有时候和严肃起来时的周临渊一模一样,明绣听他这么说,不由愣了下,接着有些哭笑不得,这时也不好意思再赖在儿子小小的怀里,只能坐直了身子,看着周瑞宁一片严肃的小脸,心里不由开始暗自揣测,这样一板一眼的话从还不满两岁的儿子口里说出来,她真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唯一的肯定就是,周临渊的教育果然很起作用,这孩子并不是每日混时间,看样子还是真听进去了些什么…

明绣看着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儿子,努力控制住脸颊上头的红晕,端起了桌上的碗,碰了碰温度,这才舀了些喂进周瑞宁嘴巴里头,有时故意逗他,让他自个儿拿了勺子吃,虽然有些拿得不太稳,不过周瑞宁依旧是没有拒绝明绣的话,乖乖的将舀子努力稳紧了,小心的舀了饭放进嘴里,偶尔好不容易舀起来的饭,还要被某个不良母亲半途给劫走,一口给他吃光,只留了一个空勺子,让小家伙有些无语的望着明绣。

两母子闹了一刻多钟,周瑞宁剩余的饭才吃完,虽然说这顿饭吃得不如以往般庄重,不过他小脸上却是多了符合年纪的笑意,一双如琉璃石般的大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白净的小脸上还沾着饭粒,笑得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

等周临渊中午回来院子吃饭时,看着笑得灿烂无比的母子两人,还愣了愣,一边自个儿去小室里头时常备着的水,也没再让人换热的来,就这么洗了洗手了脸,又重新换了身舒适的藏青色软缎子衣裳,这才坐到了明绣身边,看着满脸沾着饭粒,有些惨不忍睹的儿子,看他一向严肃乖巧的小模样变成了这难得调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来:

“幸亏没人瞧见,不然这样子哪能出得了门见人?”

被他这么一说,明绣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的古人最是讲究各种礼节,他们母子这样在屋里胡闹也就罢了,要是真被人瞧见,说不准会给他们冠上一个不知礼节,行事任意妄为的名头出来。被丈夫看到自个儿孩子气的一面,明绣脸颊只觉得一阵阵的发烫,勉强装作镇定的站起身来,进小屋里去拧了张干净帕子出来,一边替周瑞宁擦了擦油乎乎的小手,一边还干笑道:

“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还早?”周临渊看着又重新回复了干净漂亮的儿子一眼,伸手十分熟练的替他将围在脖子上的小围裙取了下来,随意的扔到了一旁桌子上,这才将周瑞宁一把抱进怀里坐着,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看他乖巧安静的样子,眼里也露出笑意,周瑞宁直到一岁之后,就开始渐渐褪去了婴儿肥,如今身子看起来瘦瘦长长的,倒很是惹人怜惜,不像其它同龄的孩子那般胖硕,因为明绣不让再多喂奶的原因,不过他虽然看起来不壮实,但是身体倒还好,这么大了,还从没生过病,一直健健康康的。

越到孩子大了些,周临渊在孩子面前越是沉稳,不肯轻易露出对他的喜欢宠溺来,一副严父的样子,这几个月以来已经很少再这样抱着孩子,周瑞宁嘴角微微翘起,乖乖坐在父亲怀里,周临渊一边下意识的右手就在孩子背脊上轻轻拍着,这是从周瑞宁小时就养成的习惯,这么替他轻拍着,吃饱之后不容易涨气,这才又抬头看着明绣笑道:

“比往常快要晚了一刻钟才过来,看来你们母子玩耍得很是高兴,绣儿连我回来的时间也给忘了”说着,脸上虽然还笑,不过语气里却是已经带出一丝醋味儿。

想到刚才的事情,明绣不由有些脸红,连忙嗔了他一声,这才赶紧拉了铃让人将饭菜送了过来,周瑞宁吃饱饭之后自个儿坐到一旁玩耍,等父母都吃完午饭时,这才挨着父母一同睡了个午觉,刚醒来没多久,就被早已过来候着的几个奶娘侍候着梳洗干净,玩耍了一阵又抱回了自个儿院子里去。

太子府里的日子,因为少了女人的凑和,最近冯家人又安份得实在是令人讶异的情况下,渐渐是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时光,除了周临渊不停的忙碌之外,明绣倒是难得过得这么的舒心,虽然知道这宁静只是暂时的,不过嫁给周临渊这么两年来,难得有这样平静得时候,倒令人觉得份外的珍贵了。

到了八月底时,周临渊更忙了一些,有好几次甚至连几天夜晚都没回院子来歇息,从他的举动,以及偶尔不经意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明绣猜测着再过不久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只是没等到有什么大事,却是等来了皇后宣她进宫的事情。

接到宫里传出的旨意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明绣心里疑惑,原本想等着晚上周临渊回来时再问他,看他知不知道皇后此次派人唤她进宫的原因,可惜一直等到掌灯时分,周临渊也依旧是没有回到,到了亥时时,派了身边的元月过来传话,说今儿还有公事没处理完,可能要晚些回院子,让明绣自个儿先歇着,不用等他。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不过却也没有再多问,只叮嘱元月好好照顾主子,又吩咐厨房给周临渊准备了鸡汤在厨房温着,自个儿也洗漱之后歇了灯上床。

第二日一大早,明绣刚刚起床梳洗好了在用早饭时,周临渊就已经回了院子,看着他光洁下巴上隐隐冒出来的青影,以及一双漂亮眼睛里的红血丝,明绣不由有些心疼,赶紧让人拿了帕子给他洁面,一边又自个儿动手盛了碗燕窝粥放到一旁,有些心疼的问道:

“你不是一晚上没睡吧?”

周临渊点了点头,接过春华递过去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朝她笑道:“别担心,昨晚有事儿耽搁了,我今儿先陪你进宫,等回来再睡一会儿。”他说完,没等明绣说话,就深怕她拒绝似的,赶紧让人送了热水,自个儿进浴室里心拾了一番,也没要人在一旁侍候,自个儿不过一刻钟左右就已经披着略湿的头发出来了。

明绣看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内裳,胸前微微松开,露出一片光洁结实的胸膛来,上头肌肉分明,胸口茱萸若隐若现,成亲两年如今又当了爹之后,他身上蜕去了少年时的锋芒毕露,整个人倒是更显得诱人了一些,幸亏屋里侍候的人都是明绣身边贴身的几个,以及薛朱两位嬷嬷,如果是换了一个往时不常看到周临渊的人,估计此时看到连神也回不了。

看他头发还在滴着水,刚换好的乳白色衣裳被水一沾湿,就变得半透明贴在身上,虽然是个男人,不过也自有一种妖娆,明绣赶紧拿了帕子要给他擦头,周临渊却自个儿接过了帕子,一边又让薛嬷嬷进屋里去给他拿了件外裳过来穿好了,这才随意将半湿的帕子扔到一旁,一头半干的乌黑长发静静披散在他后背,长及腰际下方,看惯了他平时霸道冷静的模样,此时冷不妨一看他这样‘温和’的形象,明绣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一边跟着坐到了他身边,推了推桌子上的燕窝粥,细声问道:

“昨晚没睡,你就在家里好了,宫里我都去过好多回了,自个儿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他一晚没睡,今日又一大早过来是要陪自己进宫,明绣心里有些感动,目光更是柔和了一些。周临渊听她这么说,却是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碗里头的燕窝粥,如果不是明绣之前亲手盛的,估计他此时早就已经推到了一旁,纠结了半天,他这才皱了眉,端起碗两口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脸色虽然平静,可是却迫不及待的让人送了杯热茶过来,喝了好几口,祛了嘴里的甜腻味道,这才舒了口气,向明绣摇了摇头:

“今儿我陪你一道进宫,不然我不放心”在屋里众人听起来,只是觉得太子夫妇感情甚笃,连进宫见自个儿父母太子也不放心太子妃,非要陪着她一道去,不愿意分开一时半会儿。可他这么说了,明绣却是听出其中的味道,这是在暗示今日进宫这一趟并不太平,她心里咯噔,脸上表情却是十分平静,既然周临渊另有打算,她也就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也跟着简单吃了点东西,两人这才收拾了出门。

进了宫门之后,周临渊难得的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和她分开去了皇帝的养心殿,反倒是跟着明绣一起去了坤宁宫,也许是昨日派人通知过明绣的原因,今日明绣夫妻来得虽早,不过皇后也早就收拾打扮好了,将来请安的一应宫人打发走了之后,这才过来坤宁宫内殿,看到儿子在时,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们说道:

“刘氏,有孕了”语气里说不出的复杂,好似有些酸楚有些失落,也有些隐隐的愤怒和疲惫,可此时她的表情却是十分平静,就好像是努力将一切都压到了心底最深处般,明绣讶异的抬头看她,想到之前命妇朝拜那天的情景,心里又有些替这个婆婆心疼。

隆盛帝的后宫并不如何庞大,除了皇后以及以前的大小冯氏和如今的刘氏之外,就极少再有其它女人,间或是有,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皇子再出生,就是像小冯氏之前那样有身孕的,也是极快就流产,除了几个成年的皇子,新生的竟然是一个都没有,如今听到了刘氏有孕的消息,明绣虽然觉得不怎么平静,可是也并没有讶异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样子,但如果说这事儿只有这么简单,皇后肯定是不会专门派人唤她进宫一趟,而且周临渊还是这样一个模样。

她抬起头,想到之前的事情,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一双黑眸却更显得亮了些,定定的看着皇后,等她接下来的话。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这才淡淡的让陶姑姑去御膳房取些精致的点心吃食过来,等人走了之后,又让闵姑姑亲自去外头盯着,李朴则是静静的站在她身边,有时候就算是皇后,要说什么,避了众人耳目,可是对于皇上派来的人,却是避不得的李朴跟了她多年,皇后也相信,如果不是事关重要到能关乎皇帝陛下性命的,他应该还是忠于自己的时候多,等人都清了出去,皇后这才脸上露出一丝忧愁之色:

“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皇上好似并不欢喜。”自从上次降了冯氏份位之后,这对世间最尊贵的夫妻之间相敬如冰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隆盛帝好些日子都歇在了坤宁宫里,因此最近宫里又流传了皇后重新得宠的话,她时常看到皇帝陛下,自然说的话更是最为真实,不掺杂任何因素的。

这话听起来十分简单,可是却经不起细细的琢磨,明绣眼皮微垂,脑海里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照理说,中年得子,在隆盛帝这样一个已经经历过许多的人来说,是值得欢喜的一件事情,为什么皇后却偏偏说他看起来并不如何欢喜?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不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幸亏之前思索时半低垂着头,不然脸上的神情,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宫里还有李朴这样一个宫人存在,被人看出她的异状,估计怎么也会往不好的方向联想,明绣手脚微颤,身边周临渊适时伸了手过来,紧紧将她小手握住,他掌心并不如何温热,可是却带着一股能让人安心下来的坚定,明绣藏在襦裙里的颤抖双腿,渐渐平息了下来。

虽然心脏还在不停的扑通乱跳,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好歹是镇定了下来,抬起头时,已经再也看不出异样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好似有些好奇般:

“母后,父皇是不是关心刘昭仪身子娇弱,所以才不愿她吃这个怀孕的苦头了?”明绣这话纯属胡谄,可是此时说来却是恰当无比,古时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教子,有养才有教,这孩子是女人最为重要的依靠,如果没了孩子,下半辈子就是活着也没了依靠,就算一个妃子再得宠,没孩子也只是等到年华老去之后,被送入冷宫或者皇家寺庙下半辈子青灯古佛而已。

可这么重要的孩子,偏偏隆盛帝好像是不太高兴刘昭仪有喜,明绣如今这么一说,倒是好像隆盛帝宠刘昭仪,大过了对孩子的期望,这样一来既是不得罪谁,也不会让人觉得她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皇后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神色,一边冲明绣点了点头,嘴角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丝微笑:

“皇上一向怜香惜玉,只是皇上心里如何想,本宫也是不得而知了。”

周临渊坐在一旁安静不出声,犹如木雕一般,只是静静握着明绣的手,眼里极快的闪过冷光,皇后偶尔偷偷打量儿子好几眼,见他自进宫之后除了给自己请安之外就一言不发,心里不由有些失望,只是母子间一向生份已久,就算是有心想和他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殿里突然间沉默了下来,众人都安静的坐着,等到陶姑姑亲自跑了趟御膳房送了吃食过来时,气氛才稍稍缓和了几分,明绣小小口的拈起糕点吃了几块,仿佛进宫就真是为了吃这东西似的。

皇后除了一开始的说刘氏怀孕的事情之外,就再也闭口不提其它的事,周临渊满脸冷色,明绣则是笑得温和大气的样子,李朴看着这奇怪的三个主子,暗叹了一口气,不多时间,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宫人的声音:

“娘娘,皇上身边的小卫公公过来向您请安。”

一听这话,殿里明绣和皇后二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前才提到皇帝陛下的事情,没想到这么一会儿他就派人过来传了话,心里在不由都在猜测,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随即二人都别开头去,皇后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半晌之后才看了儿子夫妻一眼,轻轻说道:

“传”

“传~”李朴听她发话,跟着拉长声音大声喊了一声,外头传来答应的声音,不多时,大殿里有个小太监弯着腰猫着小碎步跺了进来,一进殿门没敢抬头,赶紧就跪下给皇后请了安,等她唤了起之后,才站了身子,只是腰仍旧弯着,脑袋也低垂着,听着皇后问话:

“皇上有什么旨意吗?怎么劳你来跑一趟了”

那小太监跟在隆盛帝身边,这些日子常看隆盛帝往坤宁宫跑,再加上皇后又不是那等刻薄难相处的人,因此心里对她也是真心亲近,听她问话里好似有打探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之后,仍旧是回答道:

“回娘娘,皇上听到太子和太子妃进宫,因此特意让奴婢过来,唤太子殿下去一趟养心殿”

皇后四肢一凉,脸色下意识的就有些发白,转头看了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的儿子,想到之前的事情,不由有些慌了神:

“皇上唤太子殿下过去做什么?”

那小太监脸上露出难色,摇了摇头回答道:“回娘娘话,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好了”周临渊一下子站起身来,他今日穿着一件月牙白滚了明黄色绸边儿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颇有些出尘无邪的味道,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用玉冠束了固定在头顶,脸颊边垂了两根金黄色的丝带,整个白玉似的俊美脸庞完美的露了出来,站起身来时更是丰神俊朗。

他伸手弹了弹衣服上刚刚因坐下而起的皱褶,面色平静到冷然,冠玉似的脸颊上头好似有光晕流过,迷人眩目。从进殿之后,他就没怎么开口说话,此时突然在这样沉默的时候开口,冷不妨的让皇后吓了一跳,想到那事儿的结果,有心想要劝阻他,可是对上儿子一脸冷然的神色时,剩余的话都堵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即发

第四百二十二章 即发

皇后看着儿子站了起身来,难得冲她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那个小卫公公一路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停好了小辇,显然皇帝派人过来势在必得是非要将自个儿子叫过去的,根本不容他有拒绝的意思,一路上几个抬小辇的小太监跑得飞快,显然之前是得了命令的,原本从这坤宁宫到养心殿最后也得要一两刻钟时间,可是现在生生被抬步辇的小太监们飞奔提速,将原本要两刻钟时间,紧紧缩到只用了一刻钟不到。

周临渊一路表情沉默,等到了养心殿时,难得竟然嘴角含了丝笑意,里头隆盛帝早就已经等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听到外头有人禀报说太子过来了时,他目光微微一闪,这才宣了他进殿里,并且罕见的,将自个儿身边侍候的大太监黄怀给秉退了出去。

养心殿里,虽然是大清早的,阳光已经火辣辣的照了进来,大殿四周大窗处,都垂下了原本卷在上头的碧流纱,殿里明明是清爽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洒进来,带出一点点美丽到梦幻的光晕,偏偏歪坐在殿里榻子上,手撑在上头小桌子,拿着一本书,穿着寻常明黄色锦袍的隆盛帝,虽然看起来一副平淡的样子,不过他身旁,却是围绕着一阵阵的冷空气。

“儿臣,见过父皇”周临渊略有些清冷的嗓音,淡淡响了起来,头微微垂了下去,跟着半跪了身子,下巴上系着的两根明黄色的绳子最下端,一串质地清彻的玉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殿里,带出一种空旷的感觉。

隆盛帝清俊的脸庞上一片淡漠之色,听到儿子的请安时,迟迟没有叫他起来,目光也好似并没有从书本上移开,周临渊半跪在地上,脸上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比这困难的姿势多得是,他也从没喊过累,如果隆盛帝打算让他这么半跪着,要想教训一下他,那是打错算盘了

虽然目光没有从书本移开,不过隆盛帝好似对儿子心里的想法十分清楚一般,只是事情关系到尊贵的皇帝陛下,他自然不如周临渊能沉得住气,半晌之后自周临渊进大殿里来,跪下请安之后就再没发出声音,好似根本没有存在这么一个人般,他心里的火气腾的升了起来,面容上却是越加轻松了些,只是眼睛里露出一丝阴戾之意,两父子生气时的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来了?”

周临渊眼里的光彩一闪而过,默默的点了点头,隆盛帝是他父亲,可他更是一个皇帝,先国而后家,此时手掌生杀大权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周临渊微微垂下眼皮,眼睛里头闪过野心与欲望,可是想到明绣时,这种对权力的渴望,又好似并不如以前那么浓,他知道皇帝此时要的是什么,可是这时的情况,与以前的他不同,那时他独自一人,就算明知道是冒险,是在赌,他也可以放手一博,但此时他已经有了妻子,稍一不慎,可能就连累他们,皇上虽然是他父亲,可是这父亲对于他来说,是唯一,但他这个儿子,对于隆盛帝来讲,却又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虽然不想忍耐,可是却又不得不忍耐从这一点来说,他已经与以前的他不同,一开始,就已经输了大半,周临渊干净光洁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阴鹭,抬起头时,面容上已经平淡了许多,即没有辩解说自己是隆盛帝叫来,也没说自己早就过来了,他心里猜到了些什么,知道隆盛帝有了怀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恭敬之色:

“刚刚才来”

看到这个一向桀骜不驯的儿子难得有这样安静听话的时候,隆盛帝心里稍稍觉得舒爽了些,哪怕这些舒爽,是因为他之前动了手脚之后,惹得自己勃然大怒而换来的,可此时看到他这已经许多年难得一见的神情,他倒不如之前那么怒气丛生了。

“来了就过来坐着吧”虽然态度还是淡淡的,甚至语气稍显些冷漠,不过隆盛帝这么一说,周临渊却是知道他已经将对自己的怒火泄了大半去,不经意间嘴角弯了个弧度,很快就隐了下去,这才听话的坐到了隆盛帝下首的椅子上,故作不解的问道:

“父皇今日宣儿臣过来有事儿?儿臣今儿还陪着太子妃去向母后请安呢”

“哼”隆盛帝看着儿子,冷笑了两声,好不容易按奈下去的怒火,看到他这样一个模样态度时,隐隐又有上升的趋势,再也没能忍耐得住,狠狠将手里的书卷往他砸了过去,却见周临渊身形灵活,并没有呆呆坐在原地挨打的意思,反倒是连着身下的椅子,微微转了个圈,那书本就砸到了后头椅子背上,接着又落到了地上。

隆盛帝气得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心想揍人时,却没能揍得到,要是换了别人,就算丢过去的是大刀斧头,估计也没有谁敢躲开去的,也只有这小子,从小虽然自己表现得并没有如何喜爱他,偏偏他就敢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骄傲的神色,甚至偶尔还要同自己对着干想到自己欠这个儿子,以及欠皇后的,隆盛帝心里软了下来,只是脸上还带着阴暗不定的神色,看着周临渊道:

“你敢躲?”

“您又没说不能躲”周临渊语气冷淡,好似与平淡根本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与平常一样的毫不退让,才让隆盛帝心里觉得舒坦了一些,冷哼了一声,也没再扭着这个问题再说,怒气过后,心里对这个儿子的胆识更加欣赏了一些,父子二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半晌之后,隆盛帝脸上才不喜不怒的平淡道:

“刘氏怀孕了”

“这不是好事吗?”周临渊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特有的嘲弄味道,听得隆盛帝好不容易按奈下去的火苗,又开始蹭蹭的往上涨,就如同有人生生的往上浇油,再也不能忍耐住,狠狠的拍了自己桌面一下,朝满脸冷淡的儿子怒目而视,周临渊对父亲的怒火视而不见,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自个儿端了桌上之前宫人侍给隆盛帝,而他没动过已经冷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满不在乎的淡淡说道:

“难道不是吗?儿臣还没恭祝父皇老当益壮,年老得子,想来应该是十分欢喜难得的吧?”

他这样用一本正经的冷淡表情,略有些嘲讽似的说出这样的话,气得隆盛帝一时间反倒是笑了出来,对于他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间也没有再和他打马虎眼的心,只没好气的道:

“什么老当益壮?朕很老吗?再说什么叫年老得子,就是再过十年,也称不上年老得子吧?”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常年将一切掌握的男人,最是容不得人家说自己不行,尤其是在生儿子这一方面,如果争起来,那自然是没完没了的。

看着周临渊这样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方式,隆盛帝越说越是觉得气涌上心头,开始了单方面的战争,自个儿怒火腾腾,他却冷漠自在,半晌之后,骂了儿子一通,发泄了心中一番怒气的隆盛帝,这才觉得好受一些,看着儿子冷淡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略有些愧疚,知道自己是在借题发挥了,还没等他说出什么会让他自个儿后悔的道歉话来,周临渊已经扯了扯嘴皮儿,不耐烦的道:

“心里舒服些了吗?”

一听这话,隆盛帝忍不住眉角又是一阵急促跳动,忍住想狠狠拍他一掌的冲动,准备端了桌上的凉茶消消心里的火气时,却发现茶杯早就被某人顺了去,骂了大半天,口干舌燥不说,而且心里还被儿子气得火气更重,隆盛帝狠狠拍了拍桌子,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发泄了一大半在这小几上头,这才拉了铃唤人送了杯参茶进来,等人又重新出去之后,他这才觉得顺气了些,说起之前的话题:

“这个您已经说过了”周临渊不冷不淡的顶了他一句,隆盛帝额头血管扑扑直跳,连忙双手按了按自己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半晌之后,才强忍住心里的火气,也不理睬这讲话气死人的小子,接着说道:

“御医令说,她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隆盛帝说完这话,极快的低了下头,没给周临渊再插嘴的机会,深怕他又说出什么令自己气得半死的话,低垂着眼皮,和儿子说起这话时,其实心里不是没有难堪的,只是之前和他的一番吵闹,倒是将这种尴尬郁结的心情消散了几分,话也并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说到这些时,眼神冰冷了些,冷冷的带了些杀气:

“而有两个月时,正是你母后与你儿子媳妇儿受到刺杀的时候,小冯氏那时又正巧出了岔子,里头还有你的一丝功劳。”隆盛帝说到这儿时,抬头看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眼,他此时安静得好似不像他一般,以前的周临渊从来都是飞扬跋扈的性子,高傲凌然,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平时就是冷淡的,可那种冷淡也是不屑与人交谈的性子,曾经的隆盛帝为了儿子这样不适合当帝王的性子,曾经苦恼过。

可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悄悄变了,他依旧是冷淡的样子,不过这种冷,已经褪去了那种高高在上不可触摸,如寒星般难以接近的冷淡,而是变得好似对许多东西都已经放开,不去在乎,或者是因为有了更在乎的东西,他心里少了对权力的欲望,也就少了那些再与别人应付的心思

周临渊冷冷扬了扬眉,虽然可能猜到隆盛帝心里已经猜到那个小丫头是自己派出去的暗卫,可没想到,他的语气竟然是这么的肯定。周临渊目光微闪,随即恢复正常,也没有否认,只是抬头看着隆盛帝:

“是我推波助澜,可就算是没有我,她一样也会那么做,只是找的人不同而已,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将人手控制在我自己能掌握的范围内呢?”周临渊淡淡说完,这才抬头看着隆盛帝,父子俩眉宇间的阴谋算计一模一样,都如同成精的老狐狸般,带着试探与莫测,没能从隆盛帝脸上看到什么,周临渊也不失望,只是动作优美的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这才似笑非笑:

“父皇,这不是您,教儿臣的吗?”

隆盛帝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又有些骄傲,半晌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是啊,你做得很不错,就算是换了朕,最多也就是做到这样了你能率先察觉到小冯氏的心思,并且能瞒过冯家人的耳目,算计到了她,除了这个人,能让冯家人怒,又能让他们沉不住气,并且吃了亏也抓不到把柄,更是敢利用自己儿子当诱饵来冒险”隆盛帝说这话时心平气和,可是话里的内容却是暗暗含着诛心之意,周临渊不过是个太子,可是已经越过了太子该做的事,甚至隆盛帝这话里,还含有他已经培养势力,超过了自己想像的意思。

除了为人父看着儿子长得这么优秀的骄傲之外,隆盛帝还感觉到了一股恐慌,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可是这蓝如果还没有想要退后的意思,那又该如何呢?隆盛帝目光复杂,看着自己这个以前并不敢真心去宠,从小就吃过不少苦头的儿子,他甚至有好几次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因为自己要铲除冯家的原因,害他从小过得比一般富贵人家儿子还要不如,以致养成了如今这样一个阴戾霸道的性子,要责怪,舍不得;可是要任由他这么下去,到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当时皇后等三人传来被冯家刺杀的消息,朕又处理小冯氏的事情,趁此机会收拾冯家,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没踏足过南边的漪澜殿一步。”犹豫了片刻,隆盛帝终于没有再说起那个小冯氏的话题,作为一个手掌生杀大权的皇帝,隆盛帝心里,第一次害怕了,他觉得对不起妻子儿子,看到儿子冷淡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心慌,下意识的就转移了那个话题,反倒是说起自己好似绿云罩顶的事情来,有了之前那种令人心里沉闷的谈话,说起这事儿也少了刚才的尴尬,反倒是变得冷静了许多,他看着周临渊,一字字沉声道:

“朕,想,你,应,该,知,道,什,么”

听他没有再说起小冯氏的事情,周临渊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逃避的神情,刚硬如冰铁般的心,也跟着软了一下,他常年跟在隆盛帝身边,虽然以前时常得他训斥,没有什么过好脸色,不曾被隆盛帝抱过,可是跟着皇帝的时间却是最长的,人人都羡慕隆盛帝宠爱二皇子四皇子时,那两个被他宠爱的皇子只是被隆盛帝随意交给太傅教养,而自己这个不太得皇上看重的顽劣孩子,却是时常跟在他身边,由他亲自带着教养,从小学习帝王之道,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是父皇心里已经认定的太子,不管二皇子等人当时如何的跋扈,皇帝心里,其实早就有目标了的。

虽然明白,可是小孩子别扭的心里,在经过一次次血腥的刺杀,看着隆盛帝有时的袖手旁观,并且让自个儿去处理这些麻烦,从一开始只派两个简单的人手保护他,到后来有意识的让他培养自个儿信得过的心腹亲信开始,少年的心就开始渐渐一日日冷硬了起来,到了后来时,不论身心,都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面对各种困难,可是在这时,先是有明绣的出现,接着是已经迟来了这么些年,隆盛帝表现出来的父爱那丝退却,仍旧是让周临渊心里微微软了下来,也没逃避隆盛帝的目光,心平气和的抬头看他:

“我是知道”他没有用上代表疏离称呼的儿臣,隆盛帝眼睛里微微一湿,看到儿子这难得真心的表情,那种得到儿子真心对待的感动与满足,竟然超过了他绿云罩顶之后,听到消息以来的种种不堪。

“为什么不告诉我?”隆盛帝握了握拳头,强忍住心里的各种想法,他虽然是皇帝,人称天子,可是毕竟还是一个人,除开那层光辉的身份所带来的一切之外,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此时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略有些伤心的父亲,虽然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反倒是脸上坚毅如磐石一般,可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仍旧是带着失落。

“您虽然是我父亲,可您更是一个皇上”周临渊淡淡说出这个事实,看隆盛帝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他这才眯了眯眼睛,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杀气,脸上露出戾色,语气冰冷又刺骨,接着说道:

“更何况,我想要冯家死”说到这话时,周临渊语气重了些,再也不像之前冷淡得好似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跟他以前那霸道任性的样子一模一样,看来只是藏得深了而已,并没有真正将性格改变,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果然是正确的

隆盛帝忍不住想笑,看到儿子依旧是那模样,并不是真正改变了,心里突然愉快了起来,这种愉快压过了他得知自己被戴帽子时的愤怒,也压过了他得知这事儿子有插手时,那种被背叛一样的心情,微皱的眉宇一下子松了开来,露出一片晴朗之色:

“这么大人了,已经是当了爹,还是这样一副冲动的性子”虽然话是责备,不过语气里却是透着以往那股教训,可是却亲昵的语气,不复之前那冰冷猜测的样子,很显然,周临渊的坦白,令这个心情令人难以捉摸的帝王觉得高兴了。

“您也别装了”周临渊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一句话说得隆盛帝脸色又有些发黑,他这才不怕死的继续道:“您不也想让冯家人死么他们胆敢刺杀绣儿母子,不管他们有没有事儿,冯家都得千百倍的偿还”他脸上微微露出狰狞之色,原本穿着打扮是翩翩佳公子,可是此时露出这模样,不由给俊美的面容增添了一丝邪魅的气质。

隆盛帝之前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此时听他再一次提到冯氏,心里不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心里那股隐隐的不情愿去确定的猜测,好似要变成事实了一般,他不是一个遇事退缩的性子,反倒更是一个乐于喜欢挑战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气,隆盛帝目光也跟着冷了下来,看着周临渊淡淡道:

“你想冯家死,朕没意见,可是这事儿,为什么和刘氏肚子里的野种有关?”这话,他终于问了出来,要想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是个十分困难的事,尤其这事儿是发生在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身上,他正当年富力强,还不到老年无为的时候,手里权势齐天,照理说,这世间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为尊贵的男子,隆盛帝自认自己长相还不差,对刘氏一直以来也长是恩宠有加,可就因为这样,她还是背叛了自己

“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周临渊看了自个儿父亲一眼,还在不怕死的火上浇油:“父皇难道就真确定了刘氏在外头有人?说不准是御医令那老头子人老眼花,瞧走了眼呢?”

“废话少说”隆盛帝一听他这么说,不由恼羞成怒,这小子一进来就这副模样,御医令年纪虽然不小,可要知道医术这门东西,尤其是中医,更是越老越经验丰富的,绝不可能会有看走眼的可能,再加上如果真是他看走了眼,那这小子刚才啰里八索绝不可能说那些废话,此时说这话,纯粹是在看他反应好玩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决心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决心

“你知道些什么,赶紧给朕说”隆盛帝脸色黑沉,说到刘氏那个奸夫时,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呕,以及怒气,还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夹杂在里头,心里的种种滋味儿,真是复杂得难以言表。

周临渊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今日显然有些易暴易怒的隆盛帝一眼,这和冷笑着说道:“父皇心里不是早有人选了吗?何必现在还要问儿臣?”

隆盛帝原本僵直的身子,突然一颤,一下子垮了下去,放在小几上头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起来,脸色微白,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眼里突然像是盛满了寒冰般:

“你说的是?”

“除夕宫里宴会时,有谁和刘氏一起消失不见的?父皇您当时应该察觉得出来吧,虽然后来文氏的死混淆了众人注意力,连您当时也被瞒住,但是此时刘氏怀孕,您应该能想得起什么来吧?”周临渊声音冷冷淡淡的,直接就承认了出来,也没再同隆盛帝卖关子,可是这个承认,却是让隆盛帝表情又更冷沉了几分。

当时除夕夜宫里聚会,宴会到了半途时,刘氏突然借着衣裳被弄脏的理由,中途向皇帝告罪说要回宫里换身衣裳,隆盛帝当时还怜惜了一番,现在想起,不由脸色青白交错,再到后来气氛浓厚时,二皇子也跟着消失了一段时间,当时文武百官在场,再加上隆盛帝对于自己儿子的注意力,大多都是在周临渊身上,因此二皇子何时消失,他一开始没发现,后来身边黄怀提醒,他才注意到,只是当时隆盛帝并没多想,只猜着二皇子周临沂应该是小醉之后出去站一会儿醒醒酒,后来虽然觉得奇怪他久而不回,可是接下来文氏的死,让他更是彻底忘了这一回事,等事情过了几个月之后,隆盛帝日理万机,更是忘了这回事。

之前他听周临渊说这事儿和冯家有关,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是并不敢去细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小妾搅和到了一块儿,并有了孩子,这不管是在皇室还是民间,可都是一件天大的丑闻啊,而且这事儿对他来说更是最大的受害者,给自己戴帽子的是亲生儿子,一个则是自己的女人,不管怎么想,隆盛帝的脸色都已经开始阴沉了起来,嘴里像是含了冰渣子般,一开口就是凉气扑人:

“你是说,让刘氏怀孕的人,是周临沂?”看来是真气着了,这还是皇帝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二皇子,从对一个人的称呼,有时候就能听出这人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以往隆盛帝总是称呼二皇子沂儿或者是临沂,虽然表面看唤得亲热,可是里头却透着一股刻意维持出来的亲昵,而对于周临渊,私底下是唤六郎,而有时气着时,会说臭小子,虽然听着不客气,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亲密一些。

听着隆盛帝的声音低沉,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周临渊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

看他这令人生气的样子,隆盛帝并没有真正勃然大怒,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除了脸色还十分不好看之外,口气已经平静了许多:

“当时你一直在殿里的,这事儿你怎么发现的?”隆盛帝目光冰冷,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警告:“别告诉我说是你的暗卫察觉到的”他勾了勾嘴角,眼睛里的冷意一波*的袭来,殿里原本阳光透过碧流纱轻轻笼罩进来,可是此时隆盛帝周围却是围绕着一阵阵的冷意,两人就像身处寒冬腊月一般,隆盛帝强忍住心里的愤怒,接着冷笑:

“当时朕好像记得,太子妃觉得有些气闷,曾经出去过一次”

周临渊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突然冷了下来,整个人气势逼人,一下子站起了身来,冷冷看着隆盛帝一言不发,身上蓄势待发,瞧起来就像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伴侣而想要同人拼命的豹子,他浑身肌肉绷得僵硬,只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跟着冷了下来:

“我不准你伤害她”

“猜中了?”隆盛帝冷笑两声,对儿子身上露出来的气势丝毫不惧,甚至连脸色也没变一下,他身子也跟着站起了身来,父子俩是标准的北方人,身形高大挺拨,这么站着,两人脸色冰冷,气势更是一样凌人,谁也没有怕谁,就这么争锋相对了起来。

“这事儿与她无关”周临渊抿了抿嘴唇,虽然他心里是不怕隆盛帝的,可是事情关系到明绣,他也不得不率先开口认输,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声音却是低了下来,整个人气势收了大半,又跟着懒洋洋的坐回了椅子上。

“那就是与你有关了?”隆盛帝见他示弱,心里虽然也跟着软了下来,只是脸上表情却是丝毫没有跟着缓和,反倒是变得更冷了几天,盯着周临渊,声音略有些阴冷,眼神里也隐隐带上了冷意。

“是我动了手脚”

听到儿子承认了这事儿,隆盛帝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自己心里气得慌,眼睛左右看了看,没见着有什么东西,只看到桌子上摆了一个茶盏,还有一柄折扇,连忙一把抓了茶杯,狠狠向周临渊砸了过去:

“你这不孝子”

周临渊笑了两声,伸手将茶杯一把抓住,略有些嫌弃似的看了一眼,将茶杯放到了一旁,这才说道:

“父皇已经喝过这茶,还赐给儿臣做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隆盛帝更是怒火如炙,想了想连忙一把将折扇抓了起来又向他扔了过去,周临渊依旧是轻松将折扇抓住,并且‘唰’的一声甩开,俊美无涛的脸上带了笑意,看起来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头,轻轻摇着扇子,让人目光再也从他身上移不开来,隆盛帝心里有些欣赏儿子长得好的样貌,不过脸上却是没表露出分毫来,正欲开口骂他,周临渊已经不紧不慢的开口: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值得您动这么大怒火吗父皇?为了您的大事儿,当年您可不知道牺牲过多少女人,又何必在意这刘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