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陆延德这般不靠谱,当初就趁着分家的当儿,她和陆离也分出国公府得了。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要把一个糊涂、任性的老姨奶奶当老祖宗供着了。

陆离却摆手,“父亲不会同意的,除非我丢了官,没了利用的价值。否则,难!”

谢向晚又叹了口气,“这家里,竟是不许人上进呢。”

陆离不想再提这些,直接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听说过两日是二妹妹的及笈礼,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第130章 士别三日

十二月二十二日,是谢向意的生辰。今年她十五岁了,正是及笄之年。

二月里,谢向晚的及笄礼庄重而盛大,从正宾到赞者皆是权爵人家的贵人,就是受邀来观礼的宾客们也是京中数得上的人家。

那场面深深刺激了袁氏和谢向意,自那日开始,母女两个便心心念念的要办一场比谢向晚的及笄礼还要盛大的宴集。

只是这有些难度,虽然现在谢家不再是普通的盐商,家里有了个仕途顺遂的儿子,又有个嫁入高门的女儿,但家底还是单薄些。

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谢家只能算是刚刚兴起的官宦人家,连个新兴贵族都算不上。

袁氏与盛家交好,通过盛家也认识了一些贵妇,但总体而言,她认识的那些人还是差了些。至少,就没有一个能像广平郡主那般的尊贵人。

几个月前,袁氏便开始准备,银钱砸进去无数,只求能给女儿一个盛大的及笄礼。

事到如今,袁氏也想开了,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且瞧谢嘉树的心思,他是不准备把西苑的产业都交给她们母女了。

若不是盛阳还在吏部呆着,谢嘉树极有可能现在就把西苑的产业都收回来。

饶是如此,进京这一年的时间里,谢嘉树也变着法的在西苑的铺子里安插了一些心腹。

袁氏相信,用不了多久,西苑的主人就要换人做了。

袁氏很不甘心,没能生出儿子,是她的不对,可谢嘉树现在就要收回西苑的产业,却是他在违约。

当初说得好好的。谢嘉树一夫娶二妻,谢家财产平均分作两份,一份归东苑。一份归西苑。

如今东苑的产业全都落进了谢向荣三兄妹的手里,而西苑的产业。谢嘉树却不许谢向意全都带走。

袁氏也干脆,你不让我把西苑都陪嫁给蓁蓁,那我就提前花用了。

其实,谢嘉树对谢向意也是非常疼爱的,他就这么两个女儿,虽然他更宠爱长女一些,但对次女也不是全然不在乎。

这些年,他一直忍着袁氏。也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小女儿终于及笄了,要嫁人了,谢嘉树又是欣慰又是不舍,原本见袁氏的近乎疯魔的举止有些不喜,但想到都是为了女儿,他也释怀了。

罢了,不就些银钱嘛,只要是为女儿好,花了就花了吧。

除此之外,谢嘉树也四处邀请故交亲朋。以及入京后刚刚结识的一些朋友,前来参加小女儿的及笄礼。

还有谢向荣和周氏,她们对谢向意的及笄礼也很上心——谢向意姓谢。她的及笄礼办得好,归根结底也是谢家有面子。

成国公府、定国公府、靖国公府以及英国公府等几家,谢家都命人去送了请柬,几处地方的主母也都回信,说是到了正日子一定来。

然后便是几家侯府、伯府,盛家、周家、陈家等几家姻亲…林林总总算下来,虽然不及谢向晚的及笄礼规格高,但比普通的勋爵千金却好了许多。

袁氏听到回信儿,总算松了口气。继续甩开膀子给女儿筹办宴席。

很快便到了正日子。

这天清晨,谢向晚和陆离照例起了个大早。夫妻两个并没有因为酷寒而放弃练武。

各自穿了练功的衣服,在院子里呼喝的舞弄了半个时辰。忙出一身的热汗,这才收了势,回净房梳洗。

用过早饭,谢向晚和陆离一起来到宁禧堂给梅氏请安。

今儿谢家有宴集,梅氏是亲家夫人,依礼自当前往。

再加上这些日子梅氏过得很是顺畅,究其原因,却是托了谢向晚和陆离的福。

梅氏嘴上不说,心里记着这份情。

谢向晚的妹妹及笄,梅氏于情于理都要去谢家转一转。

换了件簇新的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长身褙子,簪着赤金五凤挂珠钗,耳朵上坠着鲜红的玛瑙珠儿坠子,梅氏照例打扮都红艳光鲜。

谢向晚和陆离见了礼,陆离被打发去外书房寻陆延德说话。

谢向晚与梅氏闲话几句,不多会儿,陆昭和陆穆两姐妹一前一后的赶了来。

梅氏见人到齐了,不再耽搁,命人准备好车马,领着谢向晚、陆昭、陆穆姑嫂三个出了门。

一路无话,行至谢家时,谢家门外的小巷子里已经挤满了各种规制的马车。

陆昭隔着窗子看了,心里不忿,想她堂堂国公府千金及笄的时候,也没有谢家女儿这般张扬。

哼,真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不就是个及笄礼,有必要这般郑重其事嘛!陆昭拒绝承认自己是在羡慕嫉妒谢向意一个盐商之女。

这些日子,家里出了太多的事,她的亲事又被耽搁了,陆昭急得不行,偏她的生母被孙老姨奶奶缠住了,一时也无法帮她筹算。

无奈之下,陆昭只得来求夫人,幸而梅氏是个骄傲的人,与邱姨娘有过节,却不屑去为难一个孩子,便将陆昭也带了出来。

顺便也看看,如果谁家有合适的公子,便顺口问两句——话说家里有这么个大龄剩女,着实不像个样子。而且吧,陆昭不出门子,陆穆的亲事都不好说。

陆穆不是梅氏期许的孩子,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平常小事可以不管,但人生大事,梅氏少不得也要帮陆穆筹谋一二。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尽快给陆昭寻个婆家,早些把这个不省心的庶女嫁出去才是。

许是这段日子过得很顺心,梅氏不再像过去一样事事不关心,在谢家遇到相熟的贵妇时,也不再爱答不理的,反而主动凑上去闲话了几句。

旁人尚可,梅氏来打招呼,人家依礼应对。

唯有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云氏瞧了。忍不住红了眼圈,拉着梅氏的手,道:“你这样才像个样子。那家人不好,你只管反击回去。何苦作践自己?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啊。”

梅氏勾了勾唇角,知道云氏是真心为自己,不由得点点头:“表姐放心,我省得。”

没错,云氏是梅氏的两姨表姊妹,两人尚在闺阁时,玩得极好。嫁人后。因夫家都在京城,两人也有些来往。

直到十几年前,梅氏被老夫人逼得几乎疯掉,病愈后彻底改了性情,云氏与梅氏的交往才渐渐淡了下来。

但云氏一直很关心梅氏,否则当年陆离离家出走的时候,云氏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请漕帮帮忙寻找。

如今见梅氏终于‘立’了起来,云氏也替她高兴。

说话间,谢向意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正宾是谢穆青,赞者是盛阳的嫡幼女盛幼娘。

谢向晚坐在观礼席上。看着谢向意遵照礼仪,或跪、或拜,簪了笄、换了华服。一步步的从个稚嫩少女蜕变成清丽小佳人,仿若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儿,不知不觉间,已经绽放出属于她的芬芳。

谢向晚望着那个傲然站立的少女,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感慨,过去与谢向意的摩擦,忽然间也变得微不足道。

半个时辰后,及笄礼正式结束,袁氏和周氏招呼客人入席。

谢向晚则抬脚去了谢向意的院子。

“蓁蓁。你今天很漂亮,恭喜你!”谢向晚诚挚的送出祝福。

谢向意柔柔而笑。欠了欠身子,有礼的回道:“多谢姐姐。”

谢向晚看了看收拾得颇为雅致的卧房。忽的问了句:“日子定下来了吗?”

没头没脑的,谢向意却听明白了,略带羞涩的笑了笑,道:“父亲请人批了日子,说是明年三月有个极好的日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月十六日成亲。”

谢向晚点点头,“父亲选定的日子,定是极好的。对了,胡、胡公子的差事有着落了吗?”

谢向意回道:“嗯,听大哥说,陈家伯父在吏部有个同僚,在那位同僚的帮忙下,给胡、胡公子在江南谋了个外任,一个小县城的知县,品级不高,地方却是文风鼎盛的好去处。胡、胡公子很高兴,父亲也帮忙活动了下,吏部已经下了任命,明年成了亲就去赴任。”

谢向晚犹豫了下,抬头对上谢向意满是欢喜的眸子,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些话。

谢向意机灵,看出谢向晚有话要说,笑着道:“姐姐可是有什么话吩咐蓁蓁?”

“你、你对那位胡公子了解多少?”

谢向晚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小时候我见过他两次,那时看着还好。只是多年不见,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蓁蓁,你不要多心,我不是有意把人往坏处想,而是有些事,嗯,你、你可记得姑姑家的表姐?”

谢向意已经猜到了谢向晚要说的话,她点了下头,道:“姐姐,你不用说的这么婉转,我知道,你是怕胡公子也想咱们那位‘清高’的表姐夫一样,不但拿表姐的嫁妆养家,还要用表姐的钱纳妾、买丫头。花着表姐的钱,还要嫌表姐‘市侩’、满身铜臭味儿’,一家子都作践表姐…这倒也罢了,好容易考中个举人,就敢嫌弃表姐是商贾之女,若不是父亲去给姑姑、表姐撑腰,那位‘清高’的表姐夫还会休了表姐…”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谢向意要嫁的胡启德也是个读书人,家无恒产,寄人篱下,如今娶了谢向意,以后小夫妻的一切花用就要靠着谢向意的嫁妆。

谢向晚担心胡启德也是个伪君子,日后谢向意跟着他赴外任,亲人不在身边,倘或被人欺负了,家里人也不知道啊。

谢向意对上谢向晚关心的眸子,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只听她说道:“姐姐放心,我谢向意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131章 刮目相看

“…花了我的钱,还有摆出一副‘我用你的钱是看得起你’的施舍嘴脸,而我呢,却不能以恩人自居,相反的,还要对那些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夫家人卑躬屈膝,几近讨好之能事,”

谢向意撇了撇嘴,眼中浮现出嘲讽,道:“那些人呢,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享受着我的恭维,一边还有嘲笑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蓁蓁?”谢向晚忽然觉得眼前的妹妹有些陌生。好吧,虽然过去她们姐妹也不怎么熟悉,但现在的谢向意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仿佛一夜之间,这个曾经有些娇气、有些小心眼儿的妹妹忽然长大了。

谢向意勾了勾唇角,她知道自己最近几个月变了许多,但她却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穆青姑姑说得对,谢向晚是谢向晚,谢向意是谢向意,谢向晚注定会有极其璀璨的人生,而她谢向意也应该活出一个真正的自我。

从小到大,谢向意对谢向晚的感情都很复杂:羡慕、嫉妒,以及无尽的怨恨。

恨她太出色,恨她有兄弟,恨她夺走了父亲的宠爱,恨她…时间久了,谢向意都忘了最初为何会恨这个唯一的姐姐,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恨不得谢向晚从未出现,恨不得自己成为谢向晚那样出色的人。

但穆青姑姑几个月的悉心教导,让谢向意渐渐明白过来。

或许她一时忘不掉谢向晚对她的各种影响,但她却记得,她马上要出嫁了,嫁人后她将有完全属于她的家,有属于她的夫君和儿女。娘家的一切。她也该试着放下了。

谢向意早就打定了主意,想在出嫁前和谢向晚好好谈一谈,一则是解开心结。二则是缓和关系,三则也是为了母亲。

“嘭!”谢向意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恨恨的说道:“一旦出息了,又嫌我的钱脏,平白污了他们‘’的清贵,唯有休了我才是正道…呸,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向意将一些富商女嫁入寒门士子的遭遇历数了一遍,不屑的啐了一口,冷笑道:“我谢向意可不会这般‘贤良淑德’,捧着大把的银钱还要被人作践。”

谢向意猛然站起来。娇小的身子站的笔挺,傲然道:“我是义商谢氏的女儿,自幼也是金尊玉贵、父母宠爱的长大,凭什么嫁人后就要矮人一等?倘或我像姐姐这般高嫁也就罢了,偏胡家已经穷得只剩下一个人了,如果过门后,胡启德敢瞧不起我,我立时抬了嫁妆回娘家!”

说完,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赶忙解释说:“姐姐。我不是说你就该在婆家忍气吞声,我的意思是,我、我——”

谢向晚笑了。柔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就算是高嫁又如何?只要咱们恪守规矩、谨守礼法,谁也不能轻易作践。倘或有人只是因为我们的出身就瞧不起、就冷嘲热讽,咱们也无需客气,只管有理有据的反击回去便是。”

谢向意的眼睛陡地亮了,赶忙坐回罗汉床上,胳膊探过炕桌拉住谢向晚的手:“姐姐,你的意思是说,你、你赞同我的想法?不觉得我嚣张、轻狂?”

早些年在扬州的时候。谢向意去姑姑家玩儿,跟宋家的几个表姐妹说话的时候曾经说到过这个话题。

那时谢向意还小。但却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听了她的话。宋家的几位小姐纷纷说她不对,还说什么做女子的就要三从四德,什么她们出身卑贱,若能嫁个清白尊贵的好人家,理当谦让…只听得谢向意焦躁不已。

自此,她再也不愿意跟旁人说起这些,今儿若不是谢向晚主动询问,她也不会说出来。

没想到,在她眼中最是规矩、最是守礼的姐姐,不但赞同她的观点,还说出了‘反击’的话来,着实让谢向意欢喜不已。

谢向晚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是说了嘛,只要咱们大面上的规矩不乱,其他的还不许我们说说真心话,旁人听了就是不喜,他也挑不出理来。”

谢向意眼中的光彩愈发鲜艳,她用力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姐姐提点!”

小姑娘扬起下巴,道:“我有丰厚的嫁妆,有疼爱我的父母,有为官的兄长,有嫁入高门的姐姐,还有个会挣钱的弟弟…我有这么多依仗,若是还过得不好,被人作践了,也妄为谢氏的女儿了!”

一语说毕,谢向意看向谢向晚,忐忑的问了句:“姐姐,您、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谢向意是在问,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事,谢向荣、谢向安以及谢向晚,会不会帮她出头。

毕竟,东苑西苑的矛盾日久,袁氏和谢向意也曾经做过对不起谢向晚的事,谢向意不禁担心,谢向晚会记着旧日恩怨而不愿管她。

谢向晚对上谢向意的眸子,良久,才笑着说道:“对,说的太对了,我们谢家的女儿,就该这般骄傲、自信。你放心,他日倘或有人敢欺负你,旁人我不管,只我就饶不了他!”

得到谢向晚的许诺,谢向意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眼中带着感激,“多、多谢姐姐,姐姐,我、我——”

过去真是太不懂事了,只想着把谢向晚踩下去,却忘了,谢向晚是她唯一的亲姐姐呢。

谢向晚捏捏她的手,只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一种淡淡的温馨环绕着这对异母姐妹。

过后,两人又说了许多话,谢向意说了她对姐姐的嫉妒、也对某些事道了歉,说到最后,她又提到了袁氏:“我知道母亲性子左,且、且耳根子又软,总会被不相干的旁人左右,做了许多错事…我不求姐姐宽宥了她,只求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

谢向意诚挚的请求着,袁氏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她担心,没了自己时常劝着,母亲会被盛家挑唆着做出什么危害谢家的祸事来。

谢向意虽然跟姐姐和解了,也得到了姐姐的许诺,可她心里清楚,谢向晚最看重谢家的兴旺,且有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倘或袁氏又惹了什么祸,谢向晚出嫁了,也照样能轻松让袁氏‘病逝’。

谢向晚没有立刻答应,低头想了想,道:“大伯母确实有这个不好,太容易受人蛊惑了,偏她手里有那些人想要的东西…”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但谢向意已经明白了。

犹豫再三,谢向意方下定决心,“姐姐说的没错,母亲只要没了那些东西,外人也不会再来纠缠了。左右母亲谢家的大太太,就算没了那些,谢家也不会短了她的富贵,是也不是?”

西苑的产业,谢向意可以劝着母亲主动交出来,但谢向晚必须保证母亲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谢向晚笑了,道:“那是自然!”只要袁氏肯安分,谢向晚愿意保她一世富贵安康。

用了午饭,又跟周氏说了会儿话,谢向晚才跟着梅氏告辞离去。

马车里,谢向晚头枕在车厢壁上,静静的想着什么。

“小姐,您想什么呢?可是二小姐跟您说了什么?”

青罗见谢向晚拧着眉头,不禁有些担心,便悄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几个月不见二妹妹,她竟变了许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印象中那个只知道赌气、使性子的小姑娘,如今也懂得为自己、为母亲筹谋了。

审时度势,取舍有道,西苑偌大的产业,谢向意说舍弃就舍弃了,单是这股子魄力就不容小觑。

青罗回想了下,点头道:“可不是,二小姐确实变了许多。婢子听说,见到小姐您在国公府过得极好,老爷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二小姐可怜,所以特意去求了姑太太,请她平日里多教导二小姐。姑太太便把二小姐接到了隔壁王家,日日带着二小姐,言传身教了几个月呢——”

谢穆青是个学识渊博、心胸开阔的奇女子,有她全身心的教导几个月,虽不至于让谢向意脱胎换骨,但足以让她想明白一些事。

缓缓点了点头,谢向晚道:“难怪,能得穆青姑姑的亲身教导,是二妹妹的福运。”

说完,谢向晚又皱了皱眉头,忽的开口问道:“青罗,你、你服侍我十多年了,对我也应该十分了解,我问你一件事。”

青罗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小姐的表情有些古怪啊,话说她服侍小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露出如此神情。

唔,怎么说呢,她总觉得小姐的表情中竟带着几分不自信。

这就奇怪了,小姐最是个骄傲的人,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自信,让人见了就忍不住信服。

“小姐,有话您只管吩咐。”青罗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谢向晚顿了下,似是在犹豫,好久才低声问道:“你觉不觉得我、我不怎么好亲近?”

又顿了下,谢向晚斟酌了下措辞,“觉得、觉得我总有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感觉?!”

青罗一怔,下意识的说道:“这样不好吗?婢子见识少,但觉得小姐这般很有威势,比那些贵女们还要体面呢!”

谢向晚闭了闭眼睛,看来她还真有这个毛病啊…

第132章 至亲至疏

傍晚,陆离从翰林院回来。

前几天他还说,要亲自送谢向晚回谢家参加谢向意的及笄礼。

谢向晚却道:“母亲也去呢,阿昭、阿穆两个也同往,都是女人家的,你一个爷们儿去做什么?”

陆离这才作罢。

巧的是,这几日衙门的事情也多,陆离是因着编纂《承徽说文》进的翰林院,但也不是说除了编书,他就什么事都不用管了。

陆离年纪轻,又是勋贵出身,而翰林院里多是一些、或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这些人对权贵人家天生就有种莫名的敌意。

陆离又是空降来的,平白占了翰林院的名额,若是进来后,再像个大爷一样,什么事都不上心,他在翰林院将很难立足。

陆离不是个死板的人,深知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自打他进了翰林院,只要忙完了自己的分内事,便会热情的帮其他同僚的忙。

时间久了,大家见陆离不似普通纨绔,又想起他曾中过探花郎,是江南有名的名士,这才渐渐忘了他国公府二少爷的出身,而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陆离慢慢融入进了翰林院,平日里的事情也就更忙了。

所以就算谢向晚同意他去谢家接人,陆离也没有时间。

“二爷回来啦!”

廊下的小丫鬟见了,纷纷欠身行礼。

陆离答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二奶奶回来了吗?”

小丫鬟忙道:“已经回来了,正在西次间呢。”

陆离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抬腿便进了正房。

房间里很暖和,陆离刚进门便解了大毛衣裳。脱了靴子,换上家常的软鞋。

谢向晚听到声音迎了出来,笑着说道:“二爷。快洗把脸吧,外头冷!”

妆花、织金几个小丫鬟已经捧着铜盆。提着热水走了过来。

陆离就着热水洗了手,又抹了一把脸,谢向晚拧好帕子递了过来。

陆离道了声谢,接了帕子擦脸。

不知为何,陆离觉得今天的谢向晚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