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这样被她照顾着,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偶尔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他也喜欢。

感觉自己挨得那一下,再疼,都是值得的。

身后一直没声音,听溪好奇的回头,发现他靠过来了,他单手从她身后搂住了她。

“苏听溪,我们回家吧?”

听溪微微动了动,不敢动的太大力,他还没恢复成铜墙铁骨,总觉得他现在还禁不起她的碰。

“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出院了吗?”听溪在他臂弯里轻轻的转了个身,上下打量着他,他身上还飘着一股药味儿。

江年锦皱了一下眉,“我要怎么来证明我状态很好?”

听溪眯眼正琢磨着他在打什么歪主意的时候,江年锦已经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唇。

“诶!”听溪飞快的看了一下门口,门口有人影闪过,还有窃窃的笑声从门缝里传进来。

她的脸烧起来,江年锦却没有在意。

“我现在看着你已经有精力想这些事,你说,我的状态怎么样?”

“你这个…”听溪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硬生生的把“赖皮鬼”三个字给咽回肚子里。

这样,会不会过分亲昵了些?

她这会儿不能和他太亲昵,他会得寸进尺,他现在,还必须待在这儿,她得守住自己的防线。

“出院的事情,得问医生。”听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义正言辞些。

“我问过医生,他说可以。”江年锦显然早有预料她会这么说。

听溪皱眉“你为什么忽然要出院。”

这才几天,他就受不住了吗?这人儿…上辈子是猴精变得吧。

江年锦没说话,只是松开了她,坐到沙发上。

他还不是为了她。

阿府说,这几天苏小姐来医院的路上就跟打仗似的,得过关斩将。

那些记者的招数,江年锦都知道,他可以见招拆招,可是苏听溪不行,应付这些,她还不能游刃有余。

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每天去承受这些。

“你说你,如果回到家里再有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你就不能再住几天吗?我每天来陪你不好吗?”

“在家里你也可以每天陪我。”江年锦理所当然的。“你必须每天都陪我。”

“我又不是医生。”听溪没好气的。光陪着,他能好吗?

“可以找李医生。”

“每天让李医生往你那儿跑…”

“这是他的工作。”江年锦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总是为别人着想,却从不知道为自己想。

他住在医院,每天来回跑的是她。他住在家里,每天来回跑的是医生。

他要怎么选,根本不用想。

听溪语塞,他分明是有备而来。

更何况,他是为了她好。他都这样了,还在为她着想。

她还有什么可以坚持的。

暂时还不会虐。

亭前流水7

江年锦说的家,又是在加安的另一套房子。

听溪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房产,也不好问,他们还不是可以讨论这些问题的关系。而这样问题,纵然到了可以相问的关系,她也永远都不会问。江年锦所拥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充其量,不过是他们爱情锦上添花的附属品。

江年锦说,现在全加安的记者都在等着围剿他们,他们平时住的那两个地方,都回不去了。

听溪问他,难道他们要这样躲一辈子吗?

他正坐进车里,顿了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你主动和我讨论一辈子的问题这样好吗?”

阿府低头抿唇在笑,听溪把没好气的把江年锦往里推了推敦。

见听溪不说话,江年锦扬了嘴角。

他说等他可以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不需要再躲。

处理…他要怎么处理。她也没问。

他总会找到了,对他们最好的办法,也许,就像是以前那样,抹掉所有痕迹。只是这次,怕是没有那么的简单。

那么他,会承认吗,他们一直在一起…算了,她不想了。

见她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江年锦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苏听溪,和我去过几天安静世外桃源的生活,就这么难为你吗?”

难为,自然不是难为,她只是怕自己会上瘾。

安静世外桃源那样的生活,想想,就是会上瘾的词儿啊。

听溪以为,江年锦会在哪个山里找套别墅,就他们俩儿。

没想到,江年锦最后选择的,是加安西郊。那儿空气清新风景宜人,建筑多类似北京四合院那样的屋,出了门就是青石板铺成的胡同,古风悠扬。周围住户不少,但是多数都是老人家,很平和的环境,生活节奏也缓慢而简单。

“江年锦,这是你打算用来养老的房子吧?”听溪推开别院的大门,“咿呀”一声,可是园子里的景儿,却与外面看到的不一样。

是个装潢别致的古院儿啊,走进屋里,什么现代化设备一样都没少。

也是,总得像个江年锦会住的地方。

听溪在大厅里遛弯,看了一圈儿之后评价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年锦笑“你是不是说反了?”

阿府把江年锦和听溪的衣物都送来了,听溪才恍然大悟,江年锦这是早有预谋的。他早些天就让她收拾了行李,她当时奇怪,现在了然了,原来自他受伤醒来之后,就盘算着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她没作声。

这样的预谋,她一点都不排斥。

想想接下来的几天她可以不去面对外面的一切纷扰,她的世界里只会有他,心都跟着静下来了,这样,多好。

阿府说,这附近超市、菜场都有,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他们应付这几天的需求…阿府话还没说完,江年锦已经挥手在赶人了。

这人真是…

阿府不理他,只是看着听溪“苏小姐,我会让李医生每天定时过来一下的,如果还有什么不放心,随时联系我。”

听溪说了好又说了谢谢,她送阿府出门。

阿府冲她点了点头,最后上车的时候说“江先生,就拜托了。”

看吧,其实这会儿,不放心江年锦的人,岂止她一个。

听溪送走阿府,回来江年锦已经不见了。她院子里寻了一圈也没有见着他。

她刚踏出院栏就听到对面院子传来明朗的笑声。

透过虚掩的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江年锦在里面,和一对老夫妻,他正说着什么,把那对老夫妻逗得一直笑。

听溪在门口站了一会才退开了,这样的江年锦她没见过,她没见过的他的样子,应该还有很多。

听溪没进去打扰。她回到屋子里,行李塞车里的不觉得多,散开了竟有一地,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仔仔细细的熟悉了一圈这屋子,哪儿是厨房,哪儿是浴室,哪儿是卧房…

门外有了响动,她从窗口看了一眼,江年锦回来了。他手里有个竹篮子,翠绿的,看起来不浅,他不是拎着,而是勾在手腕里。

那满篮子的枇杷,橙黄橙黄的,像是会扑出篮子来。

这人…

听溪旋身跑出去。

“江年锦,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提重物!”

“隔壁院久伯伯家的枇杷熟了,你看这颜色这个头,长得多好?”他压根没听进听溪的那一声责备,还兴冲冲地的将篮子往上举了举,怕她看不到似的。

“你怎么这样!”听溪无视他兴奋的表情,提高了声调,立马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他怔了一下。

她也怔了一下。

不沉唉。

听溪有些窘,随即把话圆回来“你怎么这样,刚来就收人家这么多的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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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是,我让久伯伯特地给我留的。”他说着,随手往篮子捞了两个。

院中间有一口井,他握着那杠杆蹲下去,清水从井口压上来,顺着那圆圆的塑料管滚出来,全都落在他的手上,他轻轻的搓了一下手心里的那两颗枇杷,甩了甩水站起来。

“接着。”他话音刚落,那小小的黄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她掷过来。

听溪慌忙抬手接住,刚想瞪他,他已经快速的将他手里的那颗枇杷去皮塞进嘴里。

“诶!你…”

“甜!”他扬了一下大拇指,又往篮子边跑去。

听溪跑过去护住了那篮子。

“枇杷不是这样吃的。”听溪终于瞪上他了。今天想瞪他不止这样一回了。

他手往腰间一放,边吧唧着嘴边朝她挑眉,一脸愿闻其详的挑衅。

听溪记得,她们家以前住的院子里,也有一颗枇杷树。她印象深刻的,除了那甜甜的枇杷果,还有那苦苦的枇杷叶。

她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肺热咳嗽,怎么吃药都不好,母亲就会给她炖枇杷叶,放些冰糖,仍苦的她不敢下咽,可是这效果,却是真真的好…

听溪进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将枇杷洗净之后去头去尾,再递给江年锦。

那时候,她也对这样甜甜的小东西也没有抗拒力,水里过一下比江年锦还不走心,母亲每次都吓她,那枇杷头上的绒毛吃进肚里可是会长虫的。她吓得不知道怎么动手的时候,母亲就会这样,细心的给她洗净,去头去尾…

那时候,她多幸福,幸福的总是不忍回想,幸福的一回想,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对她好的胜过母亲。

听溪怕江年锦看出情绪,放下水果刀借口去别院晒被子。别院有晒被子的竹架,她刚刚遛弯的时候就看到了。

其实这儿的床单被褥都是临时从江年锦的别墅里运来的,可是她不想浪费这么好的阳光。

听溪从别院回到院子里,江年锦还蹲在井边,维持着她离开时候的那个动作没有变。

听溪轻轻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井盖上放着一个果盘儿。他正按照她刚刚随手教给他的办法,将枇杷洗净去头去尾…一颗一颗,专注的仔细的,她站在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发现。

间隙,他会往自己的嘴里放一颗,还是没去头去尾的。

“噗”他将嘴里的核儿吐出来,那深棕色的核儿在地上蹦了一下,跳到她的脚边。他这才看到她。

“你干什么?”听溪知道自己这么问不对,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可是,他刚刚分明将一颗只是粗糙去皮的枇杷塞进嘴里了。

他不苟同,这会儿还在做什么无用功。

他站起来了,许是蹲的有些久,他抖了抖腿。

“这下能放心吃了?”他将果盘儿往她的面前一递。

“我…”

“女人真麻烦。”他咕哝着,将盘儿往她怀里一塞,又蹲下去往篮子兜了一颗。

“不是…”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她要说什么呢。谁让他做了么,这人!

江年锦松完腿又松了松肩膀,他的动作幅度真大。

“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

江年锦的手指往他唇上一按,真凉。

听溪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井水里泡的真凉。

“医生医生,医生在你的脑袋里装了复读机吗?”他抽手的时候往她脑门上一弹,她的刘海在他指尖飞起来了,她连忙按住。

江年锦俯身提前篮子就往里走。

“就不该让你出院的。”听溪瞪着他的背影。

“阿府走多久了,现在让他回来把你带走费不费事儿?费事也得带走,要不然,我太费神儿…”

他神神叨叨的,听溪全听见了,还以为她听不见么!

她将他的果盘儿换了个手端着,顺势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

真甜…甜进她心里去了。

亭前流水8【万更】

屋子里的冰箱空空如也。

听溪总算参透阿府走之前那句“菜场就在附近”的深意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带上江年锦去菜场扫荡一圈的时候,院子的门被推开了。

屋外进来一个老太太,藏青色的布衫,黑色的长裙…是刚才对面院子里的那位。

庭院里就听溪一人站着,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您找…傀”

听溪想问她找谁,但是想想,也知道她来找谁。她往里屋指了指,刚想喊江年锦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走到了她的跟前。

“年锦说这次回来带了女朋友,我和我家老头子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赘”

女朋友…

听溪更回不过神来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儿啊?”老太太按住听溪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

听溪抿了下唇答,“苏听溪。”

“是在溪边出生的吧?真是人如其名,一样水灵!”老太太喜笑颜开的。

听溪这下答不上话来了。

她叫苏听溪,很多人都会这样问她,为什么随母亲姓苏,是不是因为在溪边出生所以才叫听溪?

她不知道。母亲从没和她讲过这个问题,她也没有问过。她喜欢这个名字,母亲说只要她喜欢,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听溪忽然觉得这个句式有些耳熟,江年锦也讲过吧,只要她觉得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母亲走之后,这个世界上终于又多了一个和母亲一样的人。

会对她好又是她在乎的人。

江年锦从屋里出来了。老太太最后一个问题让他微微蹙了蹙眉,他走到听溪的身边,拉住了听溪的手,他的手心儿,已经暖回来了。

“久婶婶。”他唤了老太太一声。

听溪晃了晃神,这会儿忽然注意,姓久…听溪仔细的看了一眼老太太的面容,这面容,有些像的,她猜到了…

“这是老久的母亲。”江年锦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