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就说:“哼,我皇兄岂是这般脆弱无能之人!堂堂男儿若这点风雪都受不了,又如何统帅三军,扬我国威!”
王伯瀚无奈道:“可是在军中,若再有刺客来行刺可怎么好?”
十一冷哼一声:“军中几十万人,连一个小小的刺客都抓不住,还让他差点伤了皇上,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还有脸没脸!”
王伯瀚便不再说什么了,脸色铁青着想自己不与一个女子计较,吆喝着马儿继续前往。十一钻进马车里,一抬头就看到百里牧云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后去的脸,不由得气道:“皇兄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百里牧云揉了揉肚子,实在是笑疼了,半天才说:“想不到十一你较起真儿来这么伶牙俐齿,我猜老王现在脸都青了。”
“青了算什么,白了才好!”十一斜了下眼睛,仍旧气道。
“唔…现在军中怎么样了?”百里牧云不再嬉闹,脸上带着些微笑望着十一。
“衣服太单薄了,粮草也不够了,再没有补给,只怕撑不了多久了,皇兄你快想想办法啊。”十一急道,“尤其是到了晚上,睡觉的地方大多席地铺被,不管怎么隔着,雪水的寒气也能透过来,士兵连睡都睡不好,白天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上次不是还说有粮草正运过来吗?怎么还没到?”百里牧云却并不着急,问道。
“那批啊就别提了,所有的粮草都囤积在南方,要从南方运至北方,再过来北清国这边,一路上有多少路皇上你知道吗?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磨蹭着呢。”十一无奈道,也不知这皇兄是怎么想的,出兵前怎么也应该把粮草备齐了才对啊。
百里牧云从马车的细缝里望出去,真是好一片皑皑白雪,连绵数十里望过去,都不见一丝翠绿,尽是白雪覆盖的山峰。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珥玉姑娘手中的这只鸟儿倒真是可爱。”
百里牧云这才发现,刚才说要出去加点茶水的珥玉还没回来,只听她道:“是啊,这么可爱的鸟儿可惜受伤了,王大人,我可以养着它吗?”
“当然可以,只是要小心别让鸟儿抓伤了皇上。”
“嗯,谢谢王大人。”
然后,便见带了珥玉慢慢挑开帘子走进来,又微笑的放下帘子,还对外面的王伯瀚柔柔地一笑,躺着装昏的百里牧云立马坐起来,接住珥玉瘫软着就要倒下来的身子,问道:“怎么了?”
珥玉额头上全是汗,这大冷天的全是吓出来的,手中还哆嗦着抱着一只白鸽,羽毛上全是血,沾染得珥玉手上都是。
“唉呀!”十一突然低声尖叫,“这血…这血是你的啊,珥玉!”
“什么!”百里牧云也惊到。
珥玉却笑笑把手藏起来说道:“我出去的时候,见到这鸽子就落在外面,知道这只怕是主子与皇上通信的鸽子,正想抱进来,没想到碰到了王大人,怕王大人起疑,只好把伤口弄开,流了些擦在鸽子羽毛上。”
“可怜的丫头,委屈你了。”百里牧云叹道,不愧是墨兮身边的人,这般机敏。她弄开的伤口应该就是那天妹溪来刺杀他时,为了不让人起疑,只好委屈珥玉划伤了她手臂,作出她拼死护主的假象来。
想到此处,百里牧云连忙让十一帮珥玉重新包一下伤口,好好的姑娘,若是留下疤痕了,可就不好了。而他,则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筒里的一张薄纸,上面娟秀的字迹是墨兮所留,他仿乎能看到墨兮磨墨提笔的模样,淡淡的墨香一如她身上的味道。
感受了又感受,磨蹭了半天,百里牧云才舍得去读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渐渐笑容越来越大,吃吃笑道:“墨兮啊墨兮,你果真是我的福星。”
“皇兄,墨兮姐姐说什么。”十一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才令得皇兄笑成这样。
百里牧云把信纸递给十一,浑身轻松地躺下,翘起了二郎腿,还摇晃起来,说道:“十一,此事交给你和常海去办了。”
十一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连连点头答应,口中说道:“墨兮姐姐,真是人间少有的奇女子!”
“你们在说什么?主子怎么了?”珥玉洗净了手上的血水,见他们二人如此反常不由得问道。
“我们在说你家主子替皇兄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十一笑道,亮晶晶的眼睛透着快乐的光。
珥玉仍是不解,看着百里牧云,他却是两瓣唇半含着一枚猫眼耳坠,细长的凤眼微眯着,双手枕在脑后,墨发如爆铺散,这样子看上去说不出的邪魅,看得珥玉连连移开的眼睛。
还是游先生好,干干净净的,总是让人觉得舒服。想到游乐,珥玉的脸颊也微红起来,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呢。
第八十八章 此计甚好
十一与常海不知又为什么吵了起来,声音极大,那些个年轻的士兵们明知这不该看,却又按不住好奇心,偷偷的睨着眼不时瞟上一两眼,看着他们心目中最木讷的副将常海,被十一公主欺负得满脸通红,为什么他们觉得…很养眼呢?
常海无奈地抱着被十一扔出来的铺盖,哀声叹气。
“常海,你这是怎么了?”王伯瀚好奇地看着常海手中的被子,强忍着笑,这架势看上去倒真是小两口吵架,小媳妇儿把相公赶出来睡的味道。
常海脸上红得滴血,耳根都要烧起来,却非要梗着脖子说:“没事。”
“要不,你上我那儿睡去?”王伯瀚好心道。
“他敢!”常海还未答应,十一就气冲冲冲出来推搡了一把常海,他退了两步,又走回来两步站在十一前面,委委屈屈道:“我不敢。”
王伯瀚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这对儿活宝!笑了半晌才忍下来,声音里满满全是压不住的笑意:“常海,你节哀,这冰天雪地的睡外面…有点呛。”
说罢又“哈哈哈”笑着走开了,只余十一狠狠瞪着他:“你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吗?现在你给我劳其筋骨去!”
常海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十一,心里头感动得想哭,温暖得快要化掉,这才是他熟悉深爱的十一,有点小刁蛮,有点不讲理,有点小骄傲,而绝非那个知书达礼的深宫闺秀。这样的熟悉感太久违,久违得常海快要忘了原来的十一,是那么的快乐。
只可惜…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戏。
放下被子,常海在冰天雪地里,先发了会呆,又哀声叹了会气。然后才走向远处的小树林里,听得一阵悉悉索索声之后,只见他抱了一捧树叶回来。
这个天还能找到微微枯黄的树叶可不是件容易事,几个想看常海笑海的士兵也有些奇怪,这些树叶有什么有用呢?
常海很是腼腆地走近一堆篝火,烤了会火之后,拿了两根燃得正旺的木头,在另一边起了一小堆火,慢慢添着柴,烘着手,旁边的树叶蒸出氤氲的热气,冒着白烟。烤了半天的火,常海确定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暖和了,就慢慢熄了火,通红的火炭还散发着最后的光热。常海将之前抱来的树叶铺在火炭上,再在树叶上又铺了一件蓑衣,再铺上棉被。
躺上去过了一会儿,果然有热Lang腾起来,因为隔了一件蓑衣,完全没有湿热的感觉,只是暖烘烘的热气,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他解下腰间的佩刀,放在右手边,沉沉睡去。
准备看热闹的士兵们见他睡得这么安稳,倒有些失了兴趣,只是之前常海准备的那些东西他们还没有琢磨明白。但是,那些东西比起笑话,简直不值一提。于是他们也就散了,各自聊着天烘着火,讨论着这一晚上又该怎么过?
而坐在马车里的十一与百里牧云等人,看见常海放在右边的佩刀,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此法可行。”
“十一你可够狠的啊,就真让常海睡在外面,也不怕他冻着。”百里牧云难得心情好,调笑道。
“这不是没冻着他吗?”十一脸上有些不自然,只是嘴硬罢了。本来是不想让常海去试这法子的,可是除了常海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若这法子行不通,常海真的要受冻,十一定是会在半夜叫他进来的。
百里牧云也不揭穿她,只笑道:“这样的主意,也不知墨兮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啊,这样一来,以后将士们晚上至少可以睡个好觉了,白天也不会再无精打采的了。”十一也叹道。
次日,常海满面红光地从地雪地里起身,看上去睡得格外踏实。这让许多人不解,在外面睡一个晚上,怎么还这么有力气呢?
其实常海也有强撑的成分在,就算这法子能暖得了身,可是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哪里会好受?可是只有这样,才更具说服力。连在外面露天睡一晚都觉得暖和,更不要提在营帐内睡着了。
然后常海一夜未冻着的事情在军中慢慢传着,许多人都跑来问常海是不是天生异禀,常海便将那篝火树叶蓑衣的奥妙处告诉了众人,直挠得大伙儿心里痒痒。
十一与林木樨便恰到好处的出现,带了一队人马上山去找树叶之类的。
树叶必须得是被白雪覆盖的才好,不然干燥的树叶一放在火堆上便要燃起来了。墨兮的信里提到,刨开白雪,下面多数有着林间落叶。而除了表面的那一层,下面的便是干燥的树叶,因为的白雪不比雨水,若不融化是不会渗进下面那一层树叶间的,这些干燥的树叶可以弄回去,以雪水沾湿,效果也是一样的。
在收集这些树叶的时候,还有着意外的惊喜,山间的野菌倒是真不少,这些野菌平日里没什么人采摘,此时收罗起来,竟在地上堆了高高的一座小山,而林木樨更是不得了,在山间猎了不少野味,更有一只体形壮硕的野猪,晚上便可以加餐了。
百里牧云望着对面山峰上正在奋力的众人,倚着软枕把玩着手中的耳坠子。墨兮的用意岂在此处?看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了,只可惜那些话不可以在信里写得太明白,不然让妹溪发现了,她说不定便要向陶泽告密。
想到此处,百里牧云掀开床板,下面的公子瑾气色比起妹溪来的那一天已好多了许多,甚至可见红润,只是仍然昏迷不醒。细看之下,倒是个眉清目秀的佳公子,想她与妹溪平日里感情应是很好吧。
点了一处穴道,公子瑾猛地睁开眼,便正好看见笑得深不可测的百里牧云。无奈他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百里牧云。百里牧云是一个可怕的敌人,那天的事,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第八十九章 未死之人
公子瑾所擅的不仅仅只有医术,对蛊术也颇有了解,墨兮体内的绝情蛊便是他从苗疆之地得来的。只可惜绝情蛊双蛊入体之后,便再取不出来了。
那天的战场上,他不断地说着墨兮与君无药之间的过往与盘根错节的关系,借着蛊术动摇百里牧云的心志,令他神智大乱,本想趁着百里牧云最虚弱的时候靠近他,再对他一击必杀。他为此甚至做了最周全的打算,那些困着林木樨与十一等人的士兵,全是他精挑细选,悍不畏死之辈。
只要杀了百里牧云,哪怕坊城失守又如何,用一座城换他的命,太值了。
可惜的是,他小看了百里牧云,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百里牧云又岂是区区两句带着蛊惑之术的话语能打败的?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自己的心绪有些不稳起,他便沉心定性,固过本心,所以的慌乱无助不过都是反迷惑公子瑾的把戏。
果然公子瑾一步步靠近他,袖中的匕首已经迫不及待地闪烁着嗜血的寒光,妄图对他一击毙命。就在公子瑾匕首伸出的那一瞬,百里牧云扼住他的手腕生生将匕首的方向转了个弯,刺了公子瑾的腹中。完全没有准备的公子瑾根本猝不及防,只愕然地盯着百里牧云缓缓倒下。
而百里牧云,将匕首极快的拔出在腹间横拉了一刀,与公子瑾同时倒地。
于是这才有了那天大军所见的,两方主帅同时倒下的场景。
十一跑过来抱着百里牧云大哭时,百里牧云在十一轻声说道:“将公子瑾留着。”
于是那天,带百里牧云回去的人是王伯瀚,而留下来的常海与十一,将公子瑾悄悄藏了起来,查看他伤势时,才发现那一刀刺进去十分巧妙,避开了全部的要害,单单只是血流如柱。当机立断,常海便点了公子瑾的穴道,以免他醒过来逃跑。
哪知这穴道…一旦点上了,到了现在仍没有解开。
“不知瑾公子可有兴趣有知道,妹溪姑娘的事啊?”百里牧云似笑非笑说道,但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之前就用这个法子试探过公子瑾许多次了,可惜他与妹溪不同,再如何也不肯受要挟。
果然,公子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啊。
最开始,百里牧云只是觉得公子瑾颇有才华,有心相识,的确没有想到后来会引出妹溪一事来,或许这便是误打误撞吧。
“朕对你们并没有兴趣,朕要的是你北清的土地,江河,山川,及以墨兮。你最好祈愿朕早些结束这场战事,也免得北清百姓生灵涂炭,朕要的,可不是一个破碎的国家。”百里牧云懒洋洋说道,目光淡淡扫过为冰雪之国的风光,若没有那份杀伐之气,倒真是个美丽的国家,可以考虑以后在此处为墨兮修个冰宫。
“唔!唔…”公子瑾忽然挣扎起来,喉间发现呜咽声。
百里牧云一愣,没想到自己随便几句话倒是戳中了公子瑾的软肋,之前拿妹溪怎么当借口他都不吭声呢。笑了笑对他说道:“想我解开你的穴道可以,但你若是敢大喊大叫,对于妹溪这么一个传信的,抛弃掉我也不觉得有太多可惜。”
这是赤裸裸的要挟,百里牧云假装昏迷的事,除了几个最信任之人外,便只有这个活死人了,如果他一嗓子嚎起来,那纸就再包不住火了。
见公子瑾点了头,百里牧云才解开他的哑穴,他咳嗽了两声,缓了口气,才说道:“自你父亲起,便对北清国虎视眈眈,觊觎多年,不惜发动战乱,践踏百姓,掠我国土,你们的狼子野心,不会得逞的!”
“是吗?”百里牧云反倒一笑,往后靠了靠,看着公子瑾的眼神透着危险:“这世间弱肉强食永远是不变的真理。而且千万别把你北清国说成是一个多么无辜的存在,你们在朕的国家里安插细作,在朕的枕边人身体里下蛊控制,对朕的帝王之位又何尝不是虎视眈眈?朕与陶泽,不过是两个执棋人,但谁都没有拿刀逼他一定要坐在棋盘旁边,反倒是他,一直在逼朕与他博弈,朕倒是好奇得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公子瑾有一刹那间不敢看百里牧云的眼神,那里幽深得似乎要将他吸进去,透着无尽的深邃,是啊,为什么?
心里头没由来的慌乱,他跟了陶泽十多年,从来都没有看穿过这个主人的想法,他总是步步为营,精心计算,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会这么着急要逼百里牧云跳出来与他对决。明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转圜之地,而且,许多事不过刚刚安排好…主人,应该不是这么心急的人才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公子瑾的目光陡然发亮,又瞬间灰败下去。嘴边也挂上了苦涩的笑意,主人啊主人,你果真是最会布局之人,只是这一局,你该要如何收场?
他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百里牧云眼里,但也清楚,公子瑾绝不会告诉他。索性百里牧云继续点了公子瑾的哑穴,将他盖起来靠在枕头上慢慢思索,陶泽是为了什么呢?
而此时的陶泽正站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墨兮,她总是爱着素色的衣服,不喜欢太过复繁的刺绣。她眼前的一壶茶水已经煮沸了,可是她却没有去冲茶的意思,怔怔地发呆似乎在想什么,秀眉微颦,那事看来是不得开解。
如果真的是按牧云所说,陶泽布这么大一个局的目的是什么呢?对前方看不清的迷雾,墨兮眨大的眼想发现蛛丝蚂迹,却发现一切都无迹可寻。
陶泽也在想,他们为什么非要追寻这个目的呢?下棋的好好下棋,作棋子的安心做棋子,而旁观者,就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谁都不要逾了规矩不是很好?
两只白鸽“腾”地扑着翅膀飞过,在大雪里如两片最大的雪花…
第九十章 进城之惊
邬城的战事格外胶着,这是一座很雄伟的城池,城中面积比起一般的城池要大上两倍有余,城中的建筑和街道可见当年城中的繁荣,哪怕是到了战事临近,城中依然时不时可传出酒肆的叫卖声。
此城已封城了,只许进不许出,城门处的士兵排了一列又一列,对进城的人有着严格的把关,每天日头不落土便关了城门。顺着城门墙根向上望去,膀大腰圆的将军目如铜铃,只见他一夫万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站在那里,看着真是吓人得很。
攻城战是在三天前开始的,显然邬城对他们早有防备。他们架好了云梯,挂好了绳索就要登城,城楼上的滚石圆木弓箭火油便源源不绝地砸下来。而百里牧云实在不喜欢以命开路,他并不否认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能避免的伤亡为什么不避免呢?谁家里不是有妻儿父母?
就在大家都在紧张地商量对策的时候,十一又提出了一个法子,之所以用到又这个字,实在是因为十一这段时间提出的方法实在太多了,而且皆是良计。无怪乎十一,她都是从百里牧云那里听来了,再直接说给众人听的。
十一的法子是这样的,与其是在外面耗时耗力的攻打,不如派人潜进城中,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邬城。
主意是不错,派谁去便成了难题。
十一又说了,皇兄反正已经病重,不如就派些化装成送人进城治病的,一来也不容易引起怀疑,二来说不定城中真的有大夫能治好皇兄也不一定。
“不行,这太冒险了,皇上已昏迷了数日,若此时让皇上孤身一人进城,谁来保证皇上安全?若有什么差池谁负责?”王伯瀚当即反对。
“谁说是让皇兄一个人去了?”十一好看的眼睛转了转,显然对王伯瀚的结论不满意:“我看王大人你与皇兄一道化妆进城就不错,你可以扮作我皇兄的侍从。”
“就算我去,只我一人在皇上身边不也太过危险了?”王伯瀚仍然不满,目光微沉。
“那就叫常海也去,常海武功在你们几人中是最好的,应该没问题了吧?”十一淡淡的语气让人难以想象这是那个成天只知胡闹的公主,她离人们能感觉到的地方太远了,清冷的样子,让人不敢亵渎。
几乎是在十一半强迫性的威胁下,百里牧云与常海,王伯瀚还有珥玉,带着几个灵活的士兵就往邬城去了。
珥玉扮作贴身丫头,常海与王伯瀚扮作管家与贴身保镖,另外几个扮作仆从,进城的时候,几人手心里都捏出了汗。
“什么人?从哪里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拦下他们,粗声喝问。
王伯瀚连忙赔着笑道:“军爷,我们是从坊城逃难来的,少年在路上得了重病,经赶紧找个大夫治病。”说着,不着痕迹的塞了一把碎银子在那士兵手里。
那士兵也悄无声息的收下,口中却说道:“打开马车,让我看看!”
几人微微一怔,常海等人几乎已经在握紧刀柄了,那五大三粗的士兵呼喝来两个人打开马车,常海等人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面睡的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马车门打开,掀开帘子,珥玉正拿帕子给百里牧云擦着脸,哭哭啼啼着:“少爷你快醒醒,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啊,少年!”
再看那躺着的少年,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看着的确是久病缠身多时了。
五大三粗的士兵正要挥手示意他们过去,却又被人喊住:“陈三,这是什么人?”原来五大三粗的士兵叫陈三。
“禀大人,他们是准备入城求医的。”陈三回话。
“入城求医?哼,这邬城的人跑得都差不多了,还有人来入城求医?”那大人冷笑着打是量了一番他们,突然喝道:“给我搜!”
得令了的士兵们连忙在常海与王伯瀚等人身上摸起来,身上的银钱差不多让他们洗劫了个干净,王伯瀚这才明白过来,所谓搜身是假,想要银钱是真。只是那马车上的人又岂容他们这些贱人搜刮?
还未等他想更多,便听见难听刺耳的yin笑声:“唉哟这小娘子长得真好看,让哥哥好好瞧瞧。”
珥玉的姿色放在宫中或许并不如何,可是在这民间,却是极出挑的,此时那几个色中饿鬼般的士兵正准备爬上马车,珥玉再聪明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哭喊着:“你们不要过来!”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常海怒火翻涌,他最见不得这些事,就要提刀而上,王伯瀚却压住他,只见他手中的一颗石子弹出,高远处城楼上的一个士兵应声栽落城头,再一枚石子,又一个栽落。接二连三,一会儿便掉下来五个士兵。突如其来的变化早已把这些色中饿鬼的胆都吓没了,连忙放下王伯瀚等人,提着刀朝那几个倒霉鬼的方向跑去。
而常海一见他们走开,便立马关上马车门,与王伯瀚跳上马车,一扬马鞭冲进城去,这下倒也无人拦他了。
在马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百里牧云弹起身来对着珥玉比了个大拇指。珥玉刚才还梨花带雨的脸上,立马展露笑容。
百里牧云身下的木板下面可还藏了一个人,如果那些士兵冲进来搜查,一旦发现了公子瑾,只怕今日怎么样也要得一场恶战了。而且也不好对王伯瀚和常海解释为何敌军将领在他的马车里。于是情急之下珥玉将肩头的衣物拉下来,露出半个肩头来,在日光下闪着光泽,这才勾起了那几人的色心,免得他们再去搜查。
这一趟城进得惊心动魄,百里牧云靠在马车上面目凝如沉坠的乌云,紧锁的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赶车的常海脸色仍未缓过来,若今天有事只怕他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第九十一章 便是求死
进城之后,常海寻了个酒楼住下,因是战乱时际,这不大不小的邬城也萧索得紧,还留在此处的要么是无处可去的,要么是舍不得这点家业的,当然还有一种是趁着战乱发战争财的。
比如这间酒楼的老板。
在如此不堪的时局下,他依然绫罗绸缎,身圆体肥,脸上更是红光满面都泛起了油色来。自打常海他们一进酒楼人,他便知道大鱼上了钩,连忙挥退了小二,亲自帮他们挑选了天字号上房。
王伯瀚赏了他一锭银子,吩咐他找城中最好的大夫来,无事不得打扰后,便背着百里牧云往楼上去了。
常海去停马车,嘱咐小二仔细看着,无事不得让人接近。
大夫很快便过来,仔细把了脉,反复斟酌了片刻才说:“这位公子脉象着实怪异,时有时无,时而强烈如山崩之势,时而细滑如走珠,老夫从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说着奇怪地地看了一眼闭目躺在床上的百里牧云。
此时的百里牧云听到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在心底发笑,他用内力调动脉息,这太医又哪能诊得出来?
王伯瀚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大夫,又看了一眼百里牧云,直纳闷皇上这病,到底是怎么了?而珥玉,拿了大夫开的方子,去药店抓药去了,顺便将他们已进城之事告诉墨兮。
“鸽子啊鸽子,此事成败可全靠你了,你要努力飞啊。”珥玉捧着鸽子,顺着洁白的鸽子羽毛,自言自语。皇上此次孤身进城,着实凶险万分,若是让敌军知道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但听皇上的口气是,若不这样,似乎无法取胜…
墨兮收到信之后,沉吟片刻,信上的消息写得模糊,只说了他们几人进城,欲里应外合攻下邬城,可是只有他们四个人能做什么呢?百里牧云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对城中将领劝降么?大敌当前,战事一触即发,此时再去劝降只怕绝无成功可能,反而还会暴露了身份。也应该不是偷袭,他们一行人中百里牧云还是“病人”,有武力的只有王伯瀚与常海,他们二人在千军万马前能做什么?
而且,就算他有什么目的,何必自己亲自进城。他此时是“重病之身”,进城岂不是拖累行事?
墨兮一双娥眉近乎要拧到一起去,连旁边来了人也未察觉,陶泽浅浅地声音柔和传来,似乎怕惊忧了她:“什么事让你愁眉不展?”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间,墨兮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百里牧云的反常之举,她抬脸扬眉,淡淡说道:“你还没死,我自然愁得慌。”
陶泽的眉头不着痕迹的跳了跳,她这么期盼着自己死吗?嘴上却是不甘示弱:“我若死了,谁来娶你?”
看着他英俊的脸,墨兮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或者说仅存的那一丝丝好感,终于让他消磨殆尽,干脆别过脸,自顾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显然陶泽受够了墨兮的冷淡,有意刺激道:“今日已是十月二十三,再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便要迎娶你昭告天下,你的名字将刻进我陶氏族谱,血液里将永远流着陶姓的灵魂,到那时不管百里牧云如何努力,也抢不回你了。”
墨兮袖中的手握成拳,指骨泛白,面上却未半露声色,半晌才微微抬眼:“所以要赶在那之前毁去你的国家,夺走你的土地,到时别说娶亲,你连去阴曹地府见列祖列宗的脸面都没有!”这两人是在比谁更狠毒,前些天那个苟延残喘了半年的前北清国主陶审辑终于不治身亡,碍于之前所有事,陶泽连发丧也不可以,只得找了几个心腹悄悄将陶审辑的尸体送入寝陵。
可怜陶审辑年轻时也算是一代枭雄,最后却落得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无人送葬且罢,下葬之时的简陋简直连个普通人家都比不上,说起来,谁能相信这是一国之君的遭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