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司徒夜却一脸的沉重和不解,“我也曾见过很多不自量力闯阵的江湖人,但是阵势的威力应该是不会传到阵外来的。”

说话间,地面的震动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不好,真的是地震了!”苏海陵猛地站了起来。

以前她也参加过部队的抗震救灾,经历过几次余震,一想到药庐所处的位置正是群山环绕之中,就脸色大变 ,“昊月呢?”

“他说要去谷中看看。”司徒夜道。

“糟!”苏海陵随手将金锁片扔给梅君寒,就往外冲去,一面道,“赶紧出来,找个空旷的地方。”

“喂!”梅君寒不假思索地就跟了出去。

“轰隆…”药庐的房子本就被他们折腾的厉害,此刻更经不住摇动,顿时坍塌了大半。

木清尘眼疾手快,一 把抓住司徒夜的衣领,穿窗而出。

刚落地,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整座药庐已变成一片废墟。

木清尘随手将司徒夜往地上一扔,再转头四顾,急切间却已找不到苏海陵的身影。

四周的崖壁上开始有无数石子滚落下来,起先还是些小石块,到了后来,简直像是山崩地裂的威势。

“海陵!”木清尘一声大喊,虽然山崩的声音很响,但还是压不过他以内家真气说出的话。

另一边的苏海陵也听到了他的喊声,但她可没有木清尘的功力,只能一手掩着口鼻抵挡漫天尘灰,一面焦急地寻找着昊月的身影。

“你不要命。”梅君寒气急败坏地将她拉到一边。

“你们先出去。”苏海陵甩开他的手,又向谷中跑去。

“你…要不是…我才懒得管你死活。”梅君寒一跺脚,回头看看已经变成废墟的药庐,犹豫了一秒,还是随着苏海陵的方向追上去。

小心地避开头顶上掉下来的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苏海陵焦虑地呼喊着昊月的名字。不是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可是…如果她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舍弃昊月,转身而去,她还算得上是个女人吗?

不论昊月心中还有什么结没有打开,她只知道,至少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昊月,是她的人,她的责任。

“你为了一个男人,江山都不要了吗!”梅君寒吼道。

“江山、爱人,我都会握在手里。”苏海陵的声音很冷静,并没有显示出惊慌,倒让梅君寒怔了一下,原本还以为她是急疯了,一时冲动呢。。

“小心!”正想着,苏海陵突然扑到了他身上,用力将他撞开,几乎与此同时,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重重地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上。

“这里太危险了!”而对自然的威势,梅君寒不禁心惊。

“你赶紧出去,应对这种情况我有经验。”苏海陵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里跑。

经验?什么经验?梅君寒一头雾水,大陡上已经一百多年没发生过强烈地震了,她哪里来的经验啊?

看看已被烟尘弥漫了的谷口,梅君寒一咬牙,还是跟着苏海陵冲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这个女子。罢了罢了,就算是绿海原时还她一条命吧!

“你怎么还跟来?”苏海陵怒道。

“你要是死了,我的债要向谁讨?”梅君寒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苏海陵无奈,此时此刻也无法和他争论,也只得随他去了。

跌跌撞撞地来到山谷尽头,梅君寒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但帮不了忙,还拖累了苏海陵的速度。这女人还真没说谎,她的确很懂得如何在地震中保护自己。

“昊月!”没看到人,苏海陵又是一声大喊。

“也许他已经出去了!”梅君寒扶着崖壁道。

“走!”苏海陵果断地转身,既然不见昊月,留在这里寻死觅活可不是她的作风。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一暗----

“趴下!”苏海陵不假思索地按倒梅君寒,身形一滚,贴近了崖壁。

“轰隆…”随着一阵连绵不断的巨响,无数石块从山崖上崩塌下来。

苏海陵拉起披风遮住两人的头脸,免得被沙尘呛到,一面紧紧地抱着梅君寒,制止他乱动。

一片黑暗中,只见两点晶莹的皮子熠熠地闪着光辉。

好一会儿,崩塌之势才停歇,地面的晃动也开始减弱。

直到周围的一切完全静止下来,苏海陵才舒了口气,拉开披风,拌落厚厚地一层沙石。

“结束了?”梅君寒慢慢地站起来,脸色还带着些苍白。

纵然他再自负武功,然而与大地之威比起来,个人的力量就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伤到吧?”苏海陵笑了笑。

“我没事,你…”梅君寒摇了摇头,才发现她的右臂上竟然鲜红一片,“你受伤了!”

“没什么,皮肉之伤罢了。”苏海陵不在意地暼了一眼伤口,从怀中取出药瓶。

“我来。”梅君寒愧疚地接过瓶子帮她包扎。原本…她是不会伤到的吧,刚才若不是她一直护着…

“我的血有毒,你小心些,别沾上了。”苏海陵提醒道。

“嗯。”梅君寒答应一声,撕开她的衣袖,在伤处撒上药粉,再从自己里衣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扎紧。

苏海陵缓过一口气,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的环境。

却见原本的山脉格局都已经变了,高耸入云的悬崖也就剩了半截,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无数树根碎岩,而最重要的是,出谷的小路却被两边坍塌下来的碎石堵了个严严实实。

“遭了!”梅君寒脸色一变,“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无妨。”苏海陵倒是不怎么在意,微微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见不影响平时的活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大不了翻过去,又不是绝壁,难不倒我们的。何况清尘和司徒也会想办法,我只担心昊月。”

说着,她又皱起眉来。

“我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梅君寒没好气道,“地震不知道有没有把山谷中的毒物都破坏,司徒夜给我们的药可只能支撑十二个时辰,要是明天这个时候还出不去,我们就有乐子瞧了!”

“呃…”苏海陵顿时语结,还真忘记了有这麻烦…

第二卷 第 31 章

转了一圈,发现的确没有第二条出谷的路,苏海陵也死了心。

抬头看了看因为地震而新形成的山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爬出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小心些,别引起二次崩塌就行,她和梅君寒都是一身武功,这山也不像原来的光滑如镜,一天之内翻个山总不会有问题。

“走吧,呆在这里也不会有出路。”梅君寒说着,扎紧了衣衫。

“拿着。”苏海陵抽出绑在靴子边的两把匕首,扔给梅君寒一把。

梅君寒转着匕首把玩了几下,试试手感,随后对她点了点头。

苏海陵继续叹气,真不想用这么简单的工具玩极限攀岩啊…

找了个比较凹凸不平的地方开始攀爬,有轻功做底子,还能用首固定身形,爬起来倒不是很困难,一会儿功夫就上去了一大截。

“没问题吗?”梅君寒问道。

“我像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吗?”苏海陵一挑眉,右手的匕首狠狠插入壁,借力窜上去几米。

“三年前见到你的那次,你应该不会武功。”梅君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那又如何?”苏海陵笑道,“以前不会,就不准我学的?”

“你的武功,真的是木清尘教的?”梅君寒道。

“不错,有什么不对吗?”苏海陵反问道。

“三年时间,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调教成你现在的身手,青莲一脉果然名不虚传。”梅君寒淡淡地道。

苏海陵没有说话,心中淡然一笑。

青莲一派的武功的确神奇,木清尘也算是个很合格的老师了,只不过内力这东西确是一丝一毫也取巧不得的东西,要不是苏家家传的练气之法竟然能和寒玉心经融为一体,也也不可能练到现在这个程度。

“君寒,我问你一件事。”苏海陵突然道。

“嗯?”梅君寒一愣,用匕首将身体定在崖壁上,转过头看着她。

“这辈子,你就真的打算这么过了吗?”苏海陵道。

“我…”梅君寒没想到她竟然问这个,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俊美的脸庞上也闪过一丝狼狈。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罢了,领不领情…随便你。”苏海陵喘了口气,又继续开始往上爬。

“你当我是…朋友?”梅君寒讶然道。

“不然,你以为我当你是什么?”苏海陵好笑地道,“合作者?还是…仅仅可以利用的人?”

梅君寒沉默着没有答话,但心里却是又苦又涩,还参杂着几分甜意。

朋友…她怎么会明白,这个词对自己来说,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我不会给合作者或是利用的人烤鱼。”苏海陵淡淡一笑。

“朋友吗?”梅君寒一声低叹,喃喃自语了一句。

“你没有朋友吗?”苏海陵奇道。

“我是邪魔外道,谁会与我做朋友?”梅君寒苦笑道,“而宫里的人…玄冥宫上下规矩森严,谁敢当我是朋友?”

“那么…我就做你的第一个朋友吧。”苏海陵道,“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互相托付过性命的患难之交了。”

“…好。”良久,梅君寒才吐出一个字,然而其中却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犹豫。

苏海陵抬头看了看依然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心里轻轻一叹。

梅君寒把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太深了,分明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奇男子,偏偏长在了玄冥宫那样的地方,若不将他的心拉出来晒晒太阳,恐怕迟早有一天会发霉的!而自己,不想失去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之后的一段路,为保存体力,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注意着脚下的落足点和手里匕首插入的强度是否足够。

然而,开始还行进得非常顺利,只是渐渐的,苏海陵只觉得手臂渐渐开始发麻,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低头一看,那高度让她的脑袋一阵晕眩。

摔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啊!再说上来容易下去难,她也没把握再安全爬回去,所以只能咬牙继续攀登了。

“你还好吧?”梅君寒担忧地道。

虽然有武功,但攀岩这活儿,尤其还是攀登这样陡峭而结构松散,随时可能出现塌方的山崖,考验的还是体力和耐力。

梅君寒这个在黑暗和血光中长大的人都开始隐隐觉得支持不住,然而…这个自幼娇生惯养,只学了三年武功,也没吃过什么苦头的皇族公主竟然能一声中吭,倒让他敬佩不已。

苏海陵喘了几口气,又往上挪了几米,连肩膀也开始疼痛起来,虽然从前也有攀岩训练,可哪有仅凭一把匕首一口气攀上千米绝壁的?不过,要不是军营里那种残酷的训练,她也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汗水慢慢浸透了单薄的衣服,幸好那两把匕首都是高级货,柄上地缠着线,不会打滑。

抬手,举刀,刺入,用力…苏海陵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突然间,手上一轻,就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已经从崖壁上滑了下去。大约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匕首插得太浅,支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了吧。

“海陵!”梅君寒大吃一惊,伸手却抓了个空。

人在生死关头总会爆发出潜力的,苏海陵虽然惊慌,但还没乱了方寸,举起匕首用力插向崖壁。十几下后,终于被她止住了下坠之势,挂在了半空中。

“呼…”苏海陵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海陵!你没事吧?”梅君寒用匕首固定住身形,一声大喊。

“没事,你放心,别动,我马上就上来。”苏海陵忍着身上各处在碎石上刮擦划破的皮肉伤,抬头安抚了一句。

梅君寒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听话地在原地等候。

苏海陵苦笑一声,无奈地重新开始往上爬。不过这一折腾,离终点的距离又更远了。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

手臂都痛得没有知觉了,不知道机械地重复了多少次插入、攀爬的动作,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提,将她拉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谢谢。”苏海陵无力地一笑。

“省点力气吧,就快到了。”梅君寒望望已经可以看到的崖顶。

苏海陵突然笑了出来。

“你还笑?”梅君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苏海陵脸上倒是一派轻松,其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丝怀念,随后在心里补上后而的话:好像是!。当年初入特种兵营训练的那段时光…

“你这个怪人。”梅君寒也不禁笑了笑,“休息一下再爬吧。”

“不行,休息过后会更累。”苏海陵摇了摇头道。她可是经历过现代的科学训练的,人最疲惫的时候可不是刚运动完,而是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

梅君寒点点头,一动不动地等了她一阵后,他也的确感觉到手脚发软。

苏海陵深吸了一口气,拔起匕首,正要往上方刺入,突然间,一阵熟悉的疼痛从心口泛起…

“叮”的一声,匕首重重地插入岩壁中。

苏海陵紧紧地抓住匕首,一面暗自叫苦。该死的缠绵,什么时候不好发作,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

“海陵,怎么了?”梅君寒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我…毒发了。”苏海陵想对他一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说什么?”梅君寒大惊失色,立即横移过去,来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帮她固定身形。

“抱歉…”苏海陵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

“怎么办?以前木清尘是怎么做的?”梅君寒急道。

“青莲一脉 的寒玉心经有克制缠绵之毒的功效,你、你不行的。”苏海陵勉强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梅君寒看看崖顶,不过就百十米的距离,可是带着一个毒发的苏海陵,短时间内是绝对爬不上去的。再低头看看脚下,地面已经很遥远,想再下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总不能就这样挂在半空中吧!

“我怀里有药,一个蓝色的瓶子,帮我拿出来。”苏海陵咬牙道。

梅君寒顿时脸上一红,犹豫了一下,他才将手伸进她怀里摸索了一阵,取出几个瓶子,将蓝色的留下,其他的又放回去,“这个?”

“给我一粒。”苏海陵点了点头。

梅君寒用嘴拔开瓶塞,在她左掌中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出阵阵清香的药丸。

苏海陵立即将药送进口中,就着唾沫吞下肚。

“怎么样?”梅君寒紧张地问道。

“雪莲练成的丹药,至阴至寒,也只能稍微压制一下。”苏海陵苦笑着,但声音却平稳了不少。

“不能多吃几粒?”梅君寒皱眉道。

“不行,药性太强经脉会承受不了。”苏海陵道。

“我们先上去再说。”梅君寒咬了咬牙,移过去抱紧她的腰。

“你想带着我爬上去?”苏海陵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梅君寒不答,只是小心地挪动着身体,让她趴在自己背上,一把道,“清心藤在你身上是不是?解下来。”

苏海陵抽出被她当成腰带的清心藤递给他。

梅君寒小心翼翼地在两人身上缠了几圈,绑紧,以免她滑下去。

“对不起。”苏海陵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道。

鼻中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带着冷冷的梅花傲气,让她的心不知不觉地宁静下来。

从前,她就保护着唯一的弟弟苏漠,到了这个女尊的世界后,她更习惯了保护身边的男子,就算强如昊月和木清尘,也是需要她去呵护的。然而…只有梅君寒,竟然会给她一种在现代也没有感受过的安全,让她感到…原来她也可以依靠。

“别动。”梅君寒嘱咐了一句,接过她的匕首,先在崖壁上凿出两个可容踏脚的凹槽,随即狠狠地将一把匕首插入头顶上方的石壁缝隙,直没至柄,然后抓着匕首向上攀登,另一把匕首重复同样的过程。

“君寒,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有肌肤之亲了?”苏海陵笑道。

“女人,闭嘴!”梅君寒斥道。

苏海陵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颈后和耳根都慢慢变红,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信不信我扔你下去。”梅君寒警告道。

“不信。”苏海陵答得更干脆。

梅君寒猛地噎住,半晌才一声冷哼。

苏海陵眯着眼睛,暗笑不已。虽然服了药,但毕竟不对症,尽管心痛的感觉有些缓解,但依然是杯水车薪,她也只有借 着调戏一下梅君寒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了。

“真不知道他们都看上你什么了。”梅君寒冷哼道,“你明明冷酷又自私,天下的好女人都死绝了不成!”

“这一点,如果我们出去了,我会问问他们的。”苏海陵慢声道。

“对木清尘和昊月,你的确有情,可是和你的江山社稷相比,那份情又有多重?”梅君寒继续道。

“我不是来找昊月了吗?难道还不够说明什么。”苏海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