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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涵扯扯嘴角:“我与我女朋友分手是N年前的事了。”

“那是为什么呢?有看中的女人去了美国?”

“你很八卦!”墨涵边递给她一个塑料杯子,“去留点小便。”

“为什么留小便?我咳嗽与小便有关系吗?”张茜初狐疑他是借机整蛊。

“你放心,我没有忘记你的那本国宝级兵器书。”墨涵朝她龇牙。

就知道自己与这对墨家兄弟结怨甚是深,偏偏自己的未婚夫与他们两个关系好得很。张茜初愤愤地接过塑料杯走出门外,心里决定:如果他敢捉弄她,她必定全天下去告状,反正她有个百分百胜诉的常大律师帮手。

尿检报告由护士送回来。张茜初伸长脖子看不懂上面注明的是什么,倒是墨涵脸上那一条条阴险的笑纹她能数得一清二楚。

你完蛋了。墨涵看着报告,微翘的嘴角似乎这么说。

所以,张茜初一开始就讨厌死这些穿白大衣的人,包括她老爸。

你说不说?!她狠狠瞪过去两个白眼球。

“两个月。”墨涵歪歪头。

“什么两个月?”张茜初翻翻白眼。

“你和宁浩哥两个月前应该是一块过夜了。”

张茜初脸蛋顿红:你怎么知道的?

说起那两个月前,正是潇潇与永树去世的隔天,宁浩到医院急诊抱她回家的那夜。一块承受失去亲友的痛楚、疲惫、孤寂,让他们两人不得不偎依在一起,然后在半夜里就发生了…这么一起制造小朋友的事件。

张茜初真是突然想不到怎么和家人说。以她老爸古板的脾性,不把宁浩吊起来打才怪。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尚不知道怎么告诉在外地出差的男朋友。

平平常常大大咧咧的她,这会儿是犯羞涩起来。为那句“我怀孕了”,她掰了千百个版本,仍是无法在电话里说出口。

常宁浩听她三天两头不时打电话来,尽扯天气状况,立即嗅到事有蹊跷。

张茜初不让墨涵说,可是她近来因与林晓生有业务交集,不得常去老爸的科室找人。身边那么多精明的医生,不能瞅出她身体有异常吗。

林晓生看她食量增大,袋子里装酸梅,与墨深说:“你看,找个机会与张主任说一下。或许该让她去查查。”

墨深知道她去墨涵那里看过急诊,直接打电话向弟弟求证,继而回话:“检查不用做了。只是她不想告诉张主任。”

“这怎么行?她男朋友呢?”林晓生不赞成道。

墨深一通电话打去给常大律师。于是常宁浩知道了。一向能说会道的常大律师刹那变成了结巴:“我…要做爸爸了?”

“小初没有告诉你?”墨深素来不会放过整人的机会,“你死定了。赶紧准备条鞭子上张叔那里,看张叔打烂你屁股不。”

张佑清哪敢打烂新郎的屁股,所以常宁浩火速回来的第二天,就与张茜初被两家家长押去民政局登记去了。

最后说一下大黄。由于小说的需要,我们的大黄年岁固然已经超出狗的正常寿命,仍非常健康地活着。只是,在听说药物广告通常有夸大成分后,它再也不睬脑白金广告了。它每天学习用四条腿倒退着走路,据说这是治疗老年痴呆症的最佳疗法。因此它依然十分地聪明——汪汪。

 

 

(注:文到此结束。番外有一个,主要说说路菲与那场葬礼。)

 

 

“哥。”潘雯丽两只眼看着天花板,眼球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初下的雪分外安静。

张净握起她一只手,感觉到她皮肤表面的湿冷,嗓子沙哑地低语:“小初刚走,不过我答应过她,会一直陪着你。以前都是你支持我,现在换我支持你。”

“我不想…”

张净听不太清楚她唇间吐出来的字句,凑近去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我哥。”潘雯丽十分苦痛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净感受得到她内心的挣扎,她的灵魂现在是在谭永树和自己的哥哥潘文明之间拉扯着,快要分裂成两半而死。他便是深吸口气,安慰她:“雯丽,你听我说,你哥哥和我姐姐的事情,还有我们的事,需要再查一下。”

“查什么?我妈早就与我爸离婚了,她压根不关心我爸和我哥是怎么死的。法院让我找回我妈,我妈其实很气,她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如今她只是想从我这里多拿点养老费,我一分都不愿意给她。”潘雯丽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

张净未料到她过得这么苦。以前他去过乡下找她,总是不见她妈,她说她妈在外忙着挣钱养女儿,他便也信了。

“哥,你也是骗我的吧。你的养父母根本不把你当养子,任你自生自灭。”潘雯丽呵呵笑了两声,“我们都一样。”

张净默声。从某方面而言,他的情况与潘雯丽并不相同。这或许是由于他的亲生父母本是国家干部,而潘雯丽的父亲不过是个生意人。

说回那年在他父母与祖父母都去世后,一对自称是张净父母战友同是姓张的夫妇收养了他。

这对张家夫妇自己虽有孩子,只是两个孩子都比张净年长十岁以上且远在欧洲工作。他们对政府答应收养下张净,自然不会真的对养子不闻不问。在军区身居要职的他们,每年只能是过年过节时回来看一下养子,生活费和学费却是准时打入张净的个人账户上,也经常写信给张净询问日常情况。张净说是要考法律系要立志当检察官,他们没有反对并且全力支持。张净最终能考入到法院里,实话说是应有这对养父母的一份功劳。他唯一瞒了养父母的,就是这次他向上面递交金曼瑶诉讼状子的事。

张净有感觉,养父母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因为这对夫妇是颇有来路的人。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再有张茜初的话,他不得不推测出养父母收养他尽心培育他,不难是含有他人指意的意思。如果非要再进一步揣摩出是谁的指使,张净的心里便是和潘雯丽一样挣扎起来。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不以为那人是出于心存愧疚才这么做,相反,他能闻到有点儿烈士托孤的味道。

“哥,如果我说我想参加那个人的葬礼——”潘雯丽费力呼吸的胸腹起伏,眨弄的卷睫毛好像是往幽谷中飞翔的亡蝶羽翼,要去追寻那与自己相离的人。

“我不会反对。”张净道,话音是诚实的。

“谢谢。”她闭上眼。

张净摸摸她额头,有些烧,起身再去找医生。

潘雯丽养了几天,身子方是有起色,而谭永树与李潇潇的葬礼也定下了日子。

谭家与李家根据这对年轻人死前的遗言,决定让两人以夫妇的名义合葬在一起。葬礼在教堂举行,当天会演奏谭永树对李潇潇一见钟情的那首卡农改编版。于是,将由谁来弹奏李潇潇这首绝唱的遗作,一时成了难以抉择的课题。

“这不仅仅是技术方面的问题。”李家人与谭家人都这么坚持,绝不能随意请一个知名钢琴家来过场子。结果,灵枢进了教堂,第二天是招待外来人士的吊唁,依旧未能决定人选。

李政自从痛失唯一的女儿后,几天几夜无法真正入睡。他没有流泪,因为他老婆已经把黄河的水都哭干了。抽出一支宝塔山,他让义子李勇帮他点燃。袅袅的青烟若是云若是雾,他一双历经沧桑与生死的眼睛早已把万物看得透彻,从三楼明净的窗户俯瞰,那一对年轻男女在多年前便是像儿女一样在他脑子里存有档案。

“爸。”李勇失去义妹的悲伤并不低于李家夫妇,含着梗咽向李政进言,“我看,是不是让茹燕来弹这首曲子?茹燕与潇潇算是多年的好友,莫家与谭家也有生意上的来往。于情于理,倒是都还凑合。”

李政手指间夹的那支宝塔山,一截带有星火的灰落到地上,仍旧没有覆灭。

李勇这会从他身后望去,看清楚他看的是谁,便沉下脸问:“爸,你该不会是想——”

“不,我不会见他们。但是,若能由她来弹这个曲子,我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李政道,微忪的眼睛锁定那对在巷道里徘徊不定的男女。

潘雯丽背靠着根柱子,两手插着口袋仰望烟灰的天。当一只白鸽在电线交织的网中脱身而出,往那高层的光处翱翔,她有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微勾的嘴角,梨花的笑,在阴蒙的天气里盛开,让人有种酸痛的心碎。

张净扶扶伤腿的膝盖,劝说她:“雯丽,我们回去吧。你病刚好,也在这里站了许久。”

“可是有人来找我们。”潘雯丽指出,眼睛朦朦地遥望走近他们的男人。

张净认出来人是李勇,拉起潘雯丽的手赶紧要走。

“等等!”李勇喊。

张净装作听不见,潘雯丽却是忽然从他握紧的掌心里抽出手。

“雯丽?”张净诧异。

潘雯丽脸色平静无波:“哥,迟早得正面面对的,不是吗?”

李勇走上来,简短地表明邀请之意。

张净厉声问:“为什么是我妹妹?”他不可能同意的。因为潘雯丽爱着谭永树,这么做等同于让潘雯丽折磨她自己,更不知李家人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么做!

潘雯丽拦住张净往下说的话,吐出自己意愿:“我同意。”

张净焦急地瞪紧她:“你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吗?”

“哥。你错了,我从不爱他,只是尊敬,只是他能让我摆脱那种仇恨的痛苦。”潘雯丽非常平静地陈述事实,“小初没有说错,我能活到现在,是他和李潇潇支撑着我。我是该给他们弹这首曲子。而且,你不觉得,他们的死与我哥哥你姐姐一样,是很莫名其妙吗?”

张净刹那无言。确实是很莫名其妙的突然,没有对象给他们宣泄愤怒,他们只能拿假象来发泄仇怨。最后,留下的仍是化不去的哀恸,与一丝释然。果然是生死由不得自己和他人。活着的人,不得不好好活着…张净默许了。

吊唁那天,张茜初与家人来到教堂,听完牧师默祷以后,那轻舞飞扬的琴声忽然就从教堂的一处飘散开来。温馨的、明快的曲调,洋溢着青春的美与动人,含着少女憧憬的梦,诱惑人们的听觉,让每个人打从心底深处去回忆,去追念…过往的美好,到有人泣不成声,全场哀鸣声一片。

曲子没有因此停止,伴随弹奏者那头与李潇潇一样潇洒的乌黑长发,仿佛是一定要把这两个亡魂从人们悲痛的心中给升华,走往永喜的光处。

张茜初把纸巾递给以泪洗脸的刘云蓉,猫下腰从最后排椅子后面走到另一侧。常宁浩的手早已在那里等着她,将她拉起。两人便是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两个彼此取暖的孩子互相偎依。

常宁浩把手搂住她肩膀。她靠到他胸前,听见他的心跳声,一刻那眼泪却是要掉了下来。她和他毕竟都还活着,能活着在一起。

“小初。”常宁浩感觉到她身子微小的哆嗦,像拍抚猫儿一样轻轻抚摸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我知道,潇潇和树哥也在一起。”张茜初揪紧他胸前的衬衫,让那眼角的泪快速凝结。其实她并不比他坚强多少,只是诚如金曼瑶说的,她在关键处比任何人爱逞强。

常宁浩将手指伸入到她头发里,温柔地揉搓着,低声地在她耳边喃语,亲吻,然后把她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掌心里。他是那么爱她,不比谭永树爱李潇潇少半分。

张净为了潘雯丽的演奏在教堂枯坐了会儿,走出去时发现角落里紧挨在一块的他们两个。

他们俩看起来就像是流浪街头的落魄人,狼狈地只能互靠着取暖,却是奇妙地撼动人心。

妒忌?是妒忌到了痛恨,依然无法插足。缘分,是缘分啊。潘雯丽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跳,诉说着自己,也述说他人的故事。张净收回视线,将伤腿迈出离开众人的视野。

走出教堂遇到路菲,倒是让他嗪起久违的冷笑。

“张台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路菲见面便指责,“你当年怂恿我,如今却要踩我一脚!”

她去找张茜初的麻烦,张净知道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学校里的领导他离开大学后仍旧保持有联系,关系良好。他打个电话过去,说是清查当年路菲在大学里的档案。N大本来对于路菲半途辍学崇洋媚外,有很大的意见。听张净说路菲有意去考某外交公职,领导们本于为祖国大业着想,也不太认为路菲合适。

路菲没想到区区一个张茜初,竟把事情弄得这么大,脏水泼回自己身上,自觉委屈不说,问题是亲戚都有意提醒她该避祸。她留学多年,回来就是为了图一个飞黄腾达,难道现在要她灰溜溜跑回美国去?笑话,不仅是笑话,是天大的愚昧!

不是什么人到了外国都能有好发展的。国外对外族的歧视自古就有,多少人多年抗战依然是没有显著成效。至少像她这种半吊子,又是非依靠祖产过日子的,未来的前途在美国可想而知。

她来找张净,除了讨个说法,更主要是想拉回同盟战友。她始终不信自己不能扳倒张茜初。

这时候,常宁浩和张茜初一同走出了教堂。因此可以说是无意中地撞见路菲这一番指控的言辞。张茜初听完后,依着从来不会计较过往的性格,只注重目前的状况,便是没有表态。

常宁浩也不生气。他早在张茜初给的那一巴掌就醉醒了。理智的常大律师认为生气是个恼人恼己的事情,没有益处的事情,相反,算计回去是个很好的事情,很能出气的事情。

为难的是忽然发现自己露馅的路菲。一看张茜初他们俩出现,她已是慌了手脚。自知覆水难收了,她干脆一变脸指向张净控诉:“宁浩,都是这人,都是这人指使我的!”

“喔,我知道。”常宁浩吊儿郎当地应着,手指是拉紧女朋友的手指。

路菲听他这么淡定的回话,反而不知怎么往下接。再看他和张茜初的亲密,那绝对是刺激。她嘴唇微微发抖,不知是哀伤还是愤怒引起的,反正两条清泪是要习惯性地从清秀的脸蛋上滑落下来,演足通常的戏码。

常宁浩哎一声对她道:“这里有律师,也有检察官,你先想好你是要当被告,还是当起诉人。”

是人都知道他这话是在讽刺她当年的苦情计。路菲的脸当场拉不下来了。

张茜初把笑憋得要内伤,甩开男朋友的手走开。

常宁浩急急迈开两腿追上去:“小初,等等我!”

眼看这两人根本不会想去追究张净当年的过错,眼看张净像是自始自终当她为空气离开,路菲毕竟是个聪明的小人,没戏唱,加上诡计被拆穿,当然得走人。

过两天,张茜初从男朋友那里信誓旦旦得到保证,路菲再也别想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