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本来断断续续传来的英语因他这句中文,仿佛恍然大悟,不久便是有不是很标准的中文传过来。墨深听得一清二楚,那手机便是从他手里滑落到地上。咔嗒一声重响,这一摔让电池和机体分开,通话结束。

张茜初赶紧跪下来,把电池重新安上,却不知是不是摔坏了机体本身,老半天按不动开机。于是她面红目赤地朝他骂了起来:“你说啊?!那边究竟说了什么?!”

本来不动的墨深被林晓生搭一下肩膀,回过神。这几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少,锻就了他不像张茜初,此刻没有完全失去方寸。他开始取出自己的手机,拨打母亲的电话,一阵是不通。焦急的时刻,他突然意识到旁边站的是林晓生。林晓生人脉广,且与谭永树是认识的。他便是吞一口几乎噎死的唾沫,将林晓生拉到角落里简要解说。

林晓生一听变脸,保持住冷静道:“你在这里陪张老师,我去打听。或许只是打错电话,或是同名同姓。”

张茜初寄望地看着林晓生走回办公室,他应是要找个安静地儿打电话联系人。

噩耗传到潘雯丽那里,潘雯丽正在公司里打点要给生产商的礼品。这次她要率队前往英国,争取某设计师的品牌在中国销售的代理权。

忽然一个女员工匆匆忙忙闯入她的格子间,慌道:“雯丽,不好了,谭顾问出事了。听说公司高层现在都乱成了一团。”

潘雯丽一会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要她慢点说。

对方深吸口气,结果眼框全红了:“谭顾问在F国出事了,你快看最新的新闻报道。”

潘雯丽刹那心跳飞到了极点,手去抓键盘旁边的鼠标,怎么都握不住。旁边的人替她着急,赶紧帮她找到相关网页。

大大黑体字醒目地标志着:

F国首都枪击游客案件,八死六伤。

潘雯丽的眼睛发直,剧烈的心跳声响彻鼓膜。这时候的她,就像当年接到父亲和兄长的噩耗传闻时,不要看,不敢看,只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辈子让他人找不到她无法告诉她消息。

可是,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心情,都在急匆匆地找寻伤亡名单。

哗,那张名单在她眼瞳里被无数放大,两个挨在一起的男女名字陡地刺入她心头。她眼前便是蓦地一黑,整个世界崩溃了。

“雯丽!”

张净是在接到公司告知雯丽晕倒的电话时,才知道谭永树和李潇潇在F国出事。他拐着疼痛的腿打车急速前往潘雯丽的公司,路上不忘打电话给张茜初。然而,张茜初的手机一直是忙音。他不得不担心张茜初能否承受得住打击。

事实上,张茜初没有就此倒下。因为常宁浩接到消息时,比她先倒下了。

这点毫不奇怪,常宁浩一直是这群人里面最重情义的人。

没想到的是,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在将要步入人生最美的婚姻天堂前,却突来飞来这么一笔横祸。

又有谁想到呢,正在大家担忧李潇潇对谭永树的最终态度时,面对歹徒的枪口,她抱住谭永树说的这最后一句话是:树哥,我爱你啊——

听说那杀人的两名歹徒被当场击毙,但是对那些惨遭不幸的无辜百姓有什么用呢?

常宁浩没有悲愤,只是无力。原来所有爱恨,在死亡面前都是过眼烟云。古人的“死去元知万事空”,用到此处恰是痛彻心腑。

墨深心里也很难受,却不得不用手盖住他的酒杯口:“不能再喝了,宁浩。我打电话让小初过来。”

“不要!”常宁浩摆着手,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副狼狈样。

“宁浩!”墨深见他已是醉得不成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张茜初叫来。

本在李家与刘云蓉一起照顾吕纾华的张茜初,接到电话急跑到酒吧。不敢把烂醉如泥的常宁浩带回常家,张茜初与墨深只好把他送到她在外头的宿舍里。

接下来,墨深临走前吩咐若有需要,打他们兄弟的手机。张茜初应好,把他送出门,便进厨房里冲泡解酒茶。端着茶进卧室里,她拧了条湿毛巾盖到男朋友的额头上。

常宁浩闭着双眼,好似不想动的表情。

张茜初不勉强他,用个小碗盖住杯口,心想等过会儿再喊他起来喝。拎包里手机响,她一看显示屏幕里是张净的号码,没有接听。再来电话,这会是潘雯丽的号码,她皱皱眉想起了雯丽没有回家,便背过身摁下接听键。

“张茜初。”手机里说话的是张净,声音煞是焦急,“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我没有办法劝服雯丽。”

“雯丽怎么了?”张茜初神态紧张,随时有崩溃的机率。一个李潇潇出事,已经够让她心碎了。

“雯丽她在谭永树带她去过的行星酒吧里喝酒…”张净说到半截,显然手机是被雯丽抢了去,断线了。

张茜初没有多想,立马起身要去潘雯丽那里。她刚动一动,手腕就被常宁浩拉住了。

“宁浩?”

“不准去!”常宁浩现在倒是十分的清醒。他绝不会忘记,就是这个潘雯丽在搅和,李潇潇才会更寂寞。

“宁浩,我答应你,送她回家马上就回来,来回不过两个钟头最多。”张茜初尽力安抚他。

“不准!”常宁浩凸出来的眼球里彰显蜘蛛网般的血丝,刻录的是赤/裸/裸的恨意,“都是他们两个,潇潇才会死得那么凄凉的!”

结果,他这话刚出来,张茜初反手给他一巴。这掌打得一点都不重,却是打在了他心头最敏感的那块肉上。

“死一个潇潇还不够吗!”她朝他怒喊,“你这么说是在玷污潇潇,而且在玷污树哥的一篇苦心!”

常宁浩喘着粗气:原来她是什么都知道的。

“你没有对我明说,金阿姨也是在那一天才对我说了原委。相比起来,树哥比你们都好得多,死得最冤枉的不是潇潇,是树哥。”张茜初吸了吸鼻子,“树哥苦心让雯丽进他的公司,就是想慢慢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不想最终形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因为树哥比谁都爱潇潇,都挂心你这个兄弟。”

常宁浩没有一句能反驳得了,握她的指头渐渐变软。

张茜初轻轻拿开他的手,拎起手提袋走出去。门砰一声,他再度闭上眼陷入了黑暗里。

去到行星酒吧的时候,一位叫汤姆的店员直接把张茜初引到潘雯丽那里:“劝劝她让她回家。她喝太多了,我们都怕她会酒精中毒。毕竟她是詹姆斯带来的朋友。”

张茜初由此惊疑:“你认识树哥?”

“永树的遗体还在F国,晓生已经今早与他的家人赶去那里了。”汤姆意味深长地说。

张茜初恍然,这其中错综复杂的人际网,就如金曼瑶那天对她所说的,已经不是纯粹一个案子是非的问题了。

潘雯丽在高脚凳上坐着,手指头抚弄一个三角杯像是在回味酒的滋味。看起来不太像是醉酒人的模样。

张净在她身旁小声说话,好像很怕吓到一个孩子那样的小心翼翼:“雯丽,回去吧,好吗?”

“不好。”潘雯丽张唇吐出。

张茜初走近一看,发现潘雯丽的一张脸是沥青色的。喝醉酒的人有两种表现,一种是脸红,其实这还好,说明会把酒气发散出来。另一种显现青色,反而不好,说明酒气蕴在人体内,弄不好真是会突然死人的。也怪不得汤姆和张净那么紧张了。

“台长,麻烦你到外面叫车。”张茜初果断地指挥张净。然后她两只手抚摸雯丽散乱的头发,细声道:“雯丽,我是小初,来接你回家的。”

“小初?”潘雯丽转过脸,看到她时两眼瞪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酒,我当然是要来接你回去的。”张茜初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需要你来接我。”潘雯丽打开她的手,侧过头,让自己的表情没入灯火的暗影里。

对此,张茜初道:“雯丽,你这是在怕我怨你吗?”

潘雯丽一动不动。

“因为潇潇死了。”

潘雯丽两只肩膀动了动,那是压抑的愤怒。

“我知道你接近杨森,也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树哥。”张茜初把手搭在她双肩上,轻轻地说,“你这个傻子,你忘了吗?我那一天就对你说了,两个同桌我都要。那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与我无关,更与我和你们俩的友情无关。”

潘雯丽骇然地转过头。

灯下张茜初笑眯眯地说:“你给我的耳环,我一直都好好地保存着呢。”

这叫做什么?究竟是谁傻了?

潘雯丽不知是自己骤然糊涂了,还是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糊涂中自以为是地假装设计。

在外面喊了车子,回来的张净听到张茜初这席话,也是心里一凛。

“我知道的,雯丽。”张茜初继续说,“你恨着潇潇,那是你生存下去的支柱。后来树哥出现,他变成代替了潇潇的支柱。你本想因为树哥原谅潇潇,可是,现在,两根支柱同时倒下了。——没关系,还有我这根支柱,雯丽。”

潘雯丽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光点,再望到后面的张净,脸部痛苦地扭曲一阵,便是跌到地上。众人顿时是手忙脚乱,把她搀扶上车,第一时间送到省医急诊就诊。

等挂上吊针,潘雯丽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张茜初记得与男朋友的约定,把张净叫到一边交代:“台长,我希望你能成为雯丽的支柱。”

张净警惕地望向她。

张茜初一脸漠然:“你们的事我已经听人说了。”

“你听的是什么?”张净尖声道。

“台长,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你要折磨雯丽和你自己到什么时候?你自己不心疼,雯丽可是心疼着呢!”

张净联想到潘雯丽冒雨到检察院给他送药,给他的伤腿敷热水袋,一阵默然。自从他们两家人一块出事后,他们两个便成了最亲的亲人了。

张茜初见他有所动摇,接下去说:“而且,台长,你真是什么都调查清楚了吗?这么多年暗中支持你学习生活费用,让检察院领导提拔你的又是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净猛地抬起头。

张茜初不会明着给他答案。别人说的东西对一个心存疙瘩的人并无用处,事实必须由他亲自去挖掘去证实。

因此,那天金曼瑶对她说的话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代的孩子不一定能理解我们这些老一辈人的想法。比如为祖国组织的荣誉去牺牲一切的英雄主义,在你们眼里大概是可笑的愚忠。但是对我们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即便现在上面来了个指示说,要我们背负炸药包去炸掉某个敌人的碉堡,我们依然会像董存瑞那样做。

“不过,最难的,应该是让你背负一个恶名去为组织牺牲的时候。我身边有许多同事义无反顾,这其中包括了张净的父母。

“当年潘雯丽的父亲的承包公司出了大型责任事故,说到底,也不全是潘雯丽父亲的责任。但是,他作为公司法定代表人,必然是要承担起最大的罪责,便当着群众的面从高楼上跳了下来。结果,公众依然不满足,他们认为政府必须负有连带责任。张净父母因此锒铛入狱,最后在狱中抑郁自杀。

“当然,这也是因为有人不断给张净的父母压力。公司黑账目的数额巨大,已经是政府无法解释清楚的。而显然就张净的父母,不可能贪污这么多巨款。死无对证是最好的方式,反正该死的死了,一切便是洗清白了。

“明白吗,孩子?这便是派系明争暗斗的结局。你们这一批人里面,永树是看得最透最精明的人,因此你李叔叔才无论如何都想将女儿嫁给他。你李叔叔知道,以潇潇那种个性,将来若潇潇有事,能保得住潇潇的只有永树了。我也知道,以宁浩那种个性,将来能扶持得了他支持得了他,只有你,小初!别怪阿姨私心。”

“不怪。金阿姨,虽然对你说的事儿我听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我爱宁浩,宁浩爱我,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

我们这个儿媳是大智若愚。这是之后金曼瑶对丈夫老常说的,嘴眼里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这会墨深来到自己医院的急诊,看见张茜初出现在这并且与张净站一块,立刻摆出一张臭脸:“你不是陪宁浩吗?!”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事情处理完的张茜初自然是不会与他起争执,点点头:“我回去。”

张净是跌坐在走廊的长板凳上,稍仰着头,被张茜初透露的信息给镇住了。

“需不需要我送你?”墨深口上说着礼貌用语,脸上极其不高兴。

“不用了。”张茜初知道他和宁浩一样讨厌张净,就走。结果走不到几步忽然趔趄,她从中午忙到晚上,连晚饭都没能有时间去吃。

张净和墨深被她一吓,要过去扶她已是来不及。眼看她身形一晃,倒落的时候恰从旁伸来一只手,稳稳地让她落到自己身上。

她闭着眼不用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毕竟这是她选择的男人,这世上最能支撑她的最能了解她的,非常大律师莫属。

看墨深急着要找护士过来帮忙,常宁浩摆摆手:“不用了,她只是累了,由我带她回去就好。”道完,他便把她横抱起来,坦坦荡荡地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过大堂,步出门外。

张净瘸着腿追到门口,看着他抱着她进了一辆车子。他甚至没能感受到心痛呢,后边追来一名护士对他说:“病人醒了。”念到她的嘱托,他只能往回走,让那辆车子扬长而去。

那天,张净被检察院领导找去谈话。正职领导亲自与他对话,手里拿的是他秘密递交的控诉状,吁出口长气说:“你明知道的,这种证据不足、死无对证的状子只能是被打回来的份,为什么还这么做?”

于是说到这份上告金曼瑶渎职的状子,主要是针对当年那场夺去张华与丈夫潘文明生命的车祸的肇事判定——其中,张华即是张净的姐姐,潘文明是潘雯丽的哥哥。

在此案中,金曼瑶作为法医做出的报告里称,潘文明头部有细小血管肿瘤存在,从某方面佐证车祸的起因不在于外在操控因素,确切原因在于驾驶员潘文明本身的隐性疾病急性发作。

可以说金曼瑶的这份报告重量十足,在当年的法庭上使得大多听众认可车祸纯属意外的说法,也使得审判此案的法官李政做出相关的判决。

张净与潘雯丽对父母的罪行或许有些说不准,但是始终认为张华与潘文明死得冤。这是因为当时的车祸发生于他们三人去中央的公路上,他们本是要去最高人民法院为父母申诉的,所以不排除有人暗下杀手。

然而,想要为死去的两位亲人申冤,张净必然要先推翻金曼瑶这份最重量级的法医报告。只是,诚如他人所言,时间过得太久了,潘文明的尸体早已火葬,根本不可能再做尸检去证明金曼瑶渎职。

“我——错了。”张净道。

领导反而吃了一惊的样子,把搁在案上的两只手的指头交错叉开。再望望他个人的办公室的门确实是关得很紧,他把头伸过去一点,小声对张净说:“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检察院是有冤必伸的地方,你放胆子说,我会给你保密,并且保障你人身安全。”

“我错了。”张净一字一语很肯定地吐出,“这份控诉状是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乱写的,你知道的,我的腿伤经常折磨我。”

“张检察官!”他加重语气,眼神犀利带了抹狠劲,“你清楚诬告会是什么样的重罪吗?而且你诬告的是一名功绩赫赫的老干部!”说到此,他忽然顿了下话语一转:“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张净两袖青衫坦荡,嘴角微勾起,“我不是不相信你。而且,你不是一直提拔我的上司吗?”

“是的。我提拔你,那是因为你的工作成绩出色,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咳咳两声,“但是,如果你犯错,那就另当回事了。”

“那么,我可以问你一句吗?你之前知道我是我父母的养子的事吗?”

他俨然是迟疑了一下,紧接道:“当然是知道的,你进检察院之前,我们都必须过目你的档案。”

不,这人不知道。因为进检察院时,查阅人事档案的人不是他们。不过,张净感觉已经足够了。张茜初的点醒,潘雯丽的遗憾,让他在最后关头猛然醒悟:即便他想翻案,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说不定下一场车祸死掉的会是他和雯丽,与他身边一直关爱他的人,包括他的养父母和那个人。因此,他眼下才能如此沉稳地应付这场对话。

“你真的不准备说实话吗?”他再次问道,口气些有焦躁。

“我说的就是实话。”张净行了个礼,无悔地走出办公室。

这一走,等于是拒绝了巴结上司的最好机会,很有可能会遭来嫉恨。张净请了病假,走出检察院大门摸了摸伤腿,顺之是胸处,嘴边是释然的微笑:是时候了,该去医院仔细地做检查。他要好好地在太阳底下活着,为了那些关爱他的人。

至于这幢他走出来的灰色大楼,他是说什么也不想再掉进去了。这个脏乱不堪的泥沼,就让常宁浩一个人去沉沦吧。

到底,他是比常宁浩要纯净得多,所以取名为张净并以此名为傲,是不。

他去到省医心脏中心做了全面体检,潘雯丽与杨森进行了一场对话。

“我哥的病怎样?”潘雯丽作为病人家属向负责病人的大夫正常咨询情况。

“还好。应该是车祸的后遗症,再有工作上的过于劳心,心肌劳损,注意休养,还是可以避免手术的。”杨森说话的时候,眼睛在她脸上兜转,舔舔唇,“雯丽,你不要太操心。如果你也病了,那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潘雯丽没有高兴,甚至是从嘴里冷哼:“潇潇过世了,你不难过?”

“她是我朋友,我当然难过。”杨森强调“朋友”两字。

“朋友?”潘雯丽挑挑眉。

“是朋友。”杨森一副急于为自己辩解的表情。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爱的人是我?”

“…”

“够了。我不爱你。”

“…”

“然后,你是不是要说,我知道你自始自终不爱我,但是,没有关系,我依然爱你。”

杨森迅速把笔套盖上钢笔头,面色乌黑道:“我不和你开玩笑。”

“我有和你开过玩笑吗,杨医生?”

杨森抬头,见她晶亮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光面部却是漠然,不禁在心里念咒道:这个魔女啊,害人的魔女啊。

到底,潘雯丽有没有和杨森在交往,张茜初不知道。只知道潘雯丽要陪张净离开大都市,找块乡下的安静地方休养身子,而杨森打算不顾车徒劳累去为病人定期复诊。

因此,张家的祖屋在这么多年后,终于再次住进了新住户。潘雯丽在祖屋的老槐树下,升起红砌小泥炉的火,给张净煲中药。张净对张家的书房生出浓厚的兴趣。原来当年藏书太多,考虑到书房的完整性以及坚信自己会回来,张茜初阻止了刘云蓉将书打捆运到大城市里。

张茜初本人,在两位好朋友去世后,一直很忙。忙是好事吧,在这种情况下,能帮助她化解悲伤。

学校的课照上,这边因林晓生的推荐,她得到许多私人翻译的业务。林晓生建议她,可以帮她去国外,以她的能力移民外国当名翻译官,应该不是难事。

“不去。”张茜初咬定,“我若想去,宁浩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去了。”

林晓生却是十分理解地微笑:“我明白。不然,我也不会经常跑回中国了。”

不过,他们这群人里面,是有一人要准备去美国呆很久。那个人就是墨涵。

那一天,张茜初不巧近期咳嗽得厉害,夜晚像是发热。担心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她便是跑到墨涵那里挂急诊。

在墨涵的诊室里,她闲聊到:“你是因为被女朋友甩了,所以打算远走高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