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颢南身边的美少年看不下去了:“二郎你够了,太幼稚了。”

容思勰这才好意思将视线转到这位郎君身上:“二兄,这位是…”

“你不认识他?哦对,你们俩还没见过。这位是萧四郎,名谨言。”说完容颢南转向萧谨言,指着容思勰说道,“这是我的嫡妹,七娘。”

萧谨言笑着给容思勰见礼:“见过郡主。”

容思勰尴尬地应下,看着萧谨言,又看看容颢南,不知该称呼什么为好。

容颢南说道:“不必顾忌我,你随便叫他就行。”

容思勰心里有谱了,她回礼道:“见过萧四兄。”

萧谨言和容颢南这般要好,容思勰当然要给容颢南这个面子,一样以兄长之礼称呼萧谨言。

听到容思勰对他的称呼,萧谨言偏头笑了笑。萧谨言这一笑不打紧,后方的草丛中又传来骚动声。

容颢南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奇道:“谁躲在草丛后面?”

说着就要往那里走去。

容思勰连忙拉住容颢南,因为太过紧张,容思勰竟然都想不出借口来。

借口容颢南听错了?还是说那里躲着一只,哦不,一群猫?容思勰自己都不信,别说容颢南了。

那一瞬间容思勰无比后悔,为什么就信了林静颐的邪,真跟林静颐一起跑出来偷看郎君了。

就在容思勰尴尬到恨不得咬舌自尽的时候,萧谨言说话了:“那处靠近宴客厅,许多女客都在那个方向,我们贸然靠近,不太好吧?”

容颢南听了,也觉得不妥,只好放弃走过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容思勰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容颢南说:“你也不要到处乱跑,这个花园人来人往,许多男客也在这里,冲撞到你怎么办?”

容思勰闷闷地应诺,她眼角似乎瞥到,萧谨言在低头憋笑。

容思勰觉得,她接下来十年都不想再遇到萧谨言了。

太丢人了!

容颢南又嘱咐了容思勰几句,就和萧谨言离开了。

这两人走后,凭空消失的林静颐也出现了,她走到容思勰身边,得意地说道:“七娘,我说的没错吧,我四表哥特别好看!”

“还可以吧…”岂止是“可以”,但容思勰觉得就这样改口太过掉份,所以还在兀自嘴硬。不过,这不是重点,容思勰瞥了林静颐一眼,“方才你去哪儿了?竟然临阵脱逃,只留我一个人!”

林静颐心虚地笑了,她转移话题道:“我这不是相信你应付得来么,你看,最终我们也没有露馅!”

什么没有露馅,容思勰恨恨地想着,容颢南有没有看穿不清楚,但萧谨言绝对看懂了。偷看别人被当事人当场逮住,当事人之一还替她们遮掩,真是不能更丢脸。

容思勰连话都不想说了。

这时候躲在草丛后的娘子们也纷纷走了出来,叽叽喳喳讨论容颢南和萧谨言。一帮人聊得兴高采烈,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回到花厅,花厅里已经坐了另一帮娘子。这些娘子后来才到,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看到这一帮人兴致高涨,还颇为奇怪,到处打听她们出去做什么。这些人自然笑而不语。

楚漪见这几个人神神秘秘的,也笑道:“你们到底去做什么了,竟然连个口风都不给我们透露?”

楚漪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女,忠勇侯府是宣朝唯二世袭罔替的超级侯门,在京城贵女圈中地位同样很高。既然她都问话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有人笑着回道:“我们去花园看花去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看花还是容思勰随口扯出来的借口,听到此处,众女又是一通笑。

楚漪自然不信,可也不愿做强人所难之事,于是便随和地掀过这一篇,不再追问。

花厅里正在说笑,就看到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双手捧着一只鸟进来了。

众人好奇地瞅着来人,一个与黄衣女郎相熟的人问道:“高娘,你怎么带了一只鸟过来?从何处寻的?呀,它还受伤了。”

见大家都看着她,高梓萱羞红了脸,低声说道:“它叫桐花鸟,是我和…是我在花园里找到的。”

女孩子总是对花鸟格外感兴趣,很多人都围在高梓萱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

“羽毛好漂亮,是谁伤了它,真是过分!”

“它的翅膀都流血了,治好了还能飞吗?”

高梓萱想到宸世子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能的。”

娘子们这才放心,又围着桐花鸟摸摸看看。

和高梓萱交好的陆娘打趣:“五娘真是厉害,博览群书,连鸟伤都治得了!”

周围的娘子们哄笑,高梓萱红着脸摆手:“不是,是一个人告诉我的。”

旁边的娘子们调笑道:“哪个人呀?哎你怎么脸红了?”

高梓萱下意识地不想把和宸王世子的相遇说出来,任由旁人打趣,憋红了脸,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大家都是同龄人,见此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大笑。

容思勰也笑了,这个高娘子真是有趣。林静颐悄悄问容思勰:“这位高娘子是哪家的?”

“是我表婶的娘家侄女。”

林静颐恍然。

武定侯长媳高氏过门时,宸王还没有翻盘,武定侯府自然也不是什么显赫门第,所以高氏的家族并不是出名。后来武定侯府风光起来,高家和武定侯府的往来越发频繁,顾高氏也时常提携娘家,出门做客时总把娘家侄女带在身边。

所以高梓萱虽然和在座的贵女格格不入,但胜在心思单纯,众贵女也乐得照顾她。

众人的话题很快就转到其他方向,高梓萱偷偷松了口气,她小心地捧着手心的桐花鸟,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那个挺拔尊贵的男子。

他就是宸王世子呀,高梓萱眸光亮晶晶的,可很快又颓废下来,她与世子的身份天上地下,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世子了罢?

第三十七章☆、新后诞生

从武定侯府回来, 黎阳问起容思勰对楚漪的看法。

想想容颢宗的年龄,再想想每次宴会各位夫人对容颢宗掩饰不住的热情, 容思勰已经能猜到黎阳的用意。她想了想宴会上楚漪的表现, 客观地说道:“楚家姐姐进退有度,善解人意, 堪为楷模。”

黎阳笑得越发满意,她对容思勰暗示道:“九月咱们王府要举办赏菊宴, 你写信邀请楚家娘子来府上赏花吧。”

容思勰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点头道:“明白, 我这就去准备。”

黎阳吩咐:“今年的赏菊宴由你主持,你自己有成算没?”

“阿娘,你太小看我了, 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疏漏!”

黎阳斜睨着容思勰:“前两天你才被大郎教训过, 现在就翘起尾巴了?”

容思勰急了:“阿娘你怎么老打探人家的隐私!”

黎阳都懒得理她。

打发走容思勰后, 黎阳摩挲着手上的玉环,陷入沉思。

今日在宴席上, 黎阳分明看到容思青跟平南侯府的姑娘走得极近。若是之前, 黎阳也不会在意这等小事,可是宸王明明透露出,赵氏女即将封后的消息,这样的巧合, 由不得黎阳不多想。

容思青为什么突然和平南侯府的姑娘亲近起来?莫非她也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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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贵族中流传着三大盛宴, 分别是襄平公主牡丹宴, 承羲侯府赏梅宴,和宸王府赏菊宴。其实襄平公主的牡丹宴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因为襄平公主是圣上长女,虽然不是中宫嫡出,但谁让圣人宠爱长女呢。所以襄平公主牵头办起牡丹宴,世族们也给公主这个面子,将牡丹宴捧为一流盛会,很快跻身长安最顶尖的盛宴,与承羲侯府赏梅宴、宸王府赏菊宴并称三大宴。

和牡丹宴不同,承羲侯府和宸王府的宴会都已办了许多年了,往年一直是黎阳主持,但黎阳快操办了二十年,真的是腻歪透了,所以今年完全扔给容思勰,她自己一点都不想管了。

所以参加完舅公家的寿宴后,容思勰便全身心投入到赏菊宴的筹办中,她要准备会客的衣服,拟定邀请的名单,还要安排宴会当天的座次,真的是极其伤脑筋。往常参加别人的宴会还不觉得,如今自己操办,才知道一场宴会需要准备多少东西。

而拟定名单尤其麻烦,因为当下未婚女子出门,一般都有兄长陪同,等这些郎君到达王府后,容思勰总不能让人家原路返回,所以男客的情况也需要加以考虑。招待郎君自然有容颢南和容颢真出面,但是男客的场地安排、人员配置、各家各户之间有没有私仇,都需要事先安排好。

同时考虑女客名单和男客名单的容思勰简直要愁死了。

好在容思勰只需要邀请客人,吃食和场地还由黎阳主管。不过黎阳已经放下准话,等容思勰一满十岁,赏菊宴的所有事仪都由容思勰操心,黎阳一丁点都不会干预。

容思勰立刻感受到沉重狂暴的母爱。

因为容思勰还小,宸王府也没有儿媳,所以不好邀请已婚的和年长的客人,今年的赏菊宴主要邀请和容思勰年岁相近的小娘子,这给容思勰省了不少麻烦。删删改改无数次,在两位女官的协助下,容思勰终于敲定了名单,开始分发请帖。

亲近的客人——比如林静颐、岑颀、萧月瑶等,以及比较尊贵的府邸——比如楚王府、各大公主府,还有对人家暗怀鬼胎的,比如忠勇侯府楚家,都是由容思勰亲手写下请帖,派人送到府上。而普通交情的人家,就由两位女官下帖了。

对此容思勰再度自豪自己的先见之明,前几年她在书法上下了大功夫,如今琴棋书画四艺中,她的琴、画平平,勉强不丢人罢了,棋艺还算不错,但书法却是极其出色的。如今她写得一手好字,无论是写请帖还是题字,拿出去都非常长面子。就比如今日她给别人写请帖,就完全不担心因为字迹而被别人看轻。

等邀请客人已入尾声,容思勰开始高高兴兴准备自己见客的衣服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立后圣旨,从朱雀门出发,一路送到了平南侯府府上。

整个长安都因此炸锅了。

许多高官贵族和黎阳一样,先是想了很久平南侯是谁,然后又在想这么多高门贵女,凭什么是一个从未听闻的寒门女中选。

是的,在大部分权贵眼中,平南侯府这种朝中既没有后人当值,出身背景也不够尊贵的泥腿子侯府,只能算是寒门。

就在高官贵族和平民百姓因为新后一事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平南侯府门前的车马也渐渐增多,一跃成为帝国新贵。

容思勰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吃惊不小,她将脑中的各大公府侯府的女郎都过了一遍,最后思绪定格在两张格外美丽的脸庞上。

容思勰暗道,怪不得,圣人也是人,那样美丽动人又柔弱无害的脸,就算是皇帝也会动心。

这真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吐槽完皇上的八卦,容思勰还得立刻去补平南侯府的请帖。之前容思勰的圈子里完全没有平南侯府,自然不会邀请赵家女。但如今人家已经是皇后的娘家了,王府设宴,不请皇后的姐妹怎么说得过去?

等容思勰亲手书写的赏菊宴请帖送到平南侯府上时,整个未婚贵女圈也炸了。这些天之骄女们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她们从没放在眼里的赵氏女,即将一步登天,跨入长安顶级贵女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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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喧闹无比,荣安堂却还是寂静如常。

李嬷嬷端着药碗走进来,说道:“老夫人,该用药了。”

老王妃倚在卧榻上,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

“老夫人,您可不能和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呀!”

“把药拿来吧。”

老王妃将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那样苦的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

李嬷嬷愈发担心,郎中说得没错,老王妃的病没几天就好了,但老王妃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却一直散不去。

偏偏这两天老王妃的商铺频频出事,一看就是有人刻意针对,而她们却抓不住任何把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王妃的活气劲,肉眼可见地衰落下去。

李嬷嬷跪在老王妃身前,温声道:“夫人,奴婢说句胆大包天的话,奴算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您在闺中就是极要强的人,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您要什么没有?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老王妃苦笑:“你根本不懂…”

“奴婢是不懂,但总有懂您的人。”李嬷嬷说道,“老夫人,侯府来人了,是侯爷派来的。他知道侯夫人对您出言不逊,特地来给您赔罪了。”

老王妃讽刺地笑了:“赔罪?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了,我那侄子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怕是以赔罪为由,又来找我要恩典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