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告诉朕可有?”龙应天手指了紫谧和朵儿。 

“回皇上的话,主子那时并没出血之症状,也许是传话的人无意夸大了吧。”朵儿连忙做答。 

无意?无意是吗?龙应天心里重复着这话,看向了皇后:“皇后,谧儿中了毒。具体地你问太医吧,不过这事发生在后宫,朕希望你在给朕答案之时,也好好想想你是如何监察不力!” 

“臣妾惶恐,臣妾一定尽力去查…”金红妆急忙说着,说完才意识到,她要查什么?是谁下毒吗? 

“皇上!”太医此刻忽然插了话:“皇上,刚才老臣已经给皇上说了谧婕妤暂时无碍,可是以针排毒却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知道所中之毒是什么,早些为主子解毒,不然的话,就算日后解毒性命无碍,可主子地肌肤怕是会…会留下疤痕。” 

“能撑多久?”龙应天沉着脸。 

“最多三到五日,再过了,肌肤就被毒水侵蚀,怕是…” 

“查,查!先查出她是中了什么毒!然后再查她是怎么中地!”龙应天立刻大声的吼着,末了看向皇后道:“你也去查,查查这是何人所为!”

第五十章 花残落(二)

自从这日帝王下旨彻查的时候,宫廷就笼罩在了略现阴沉的空气中。

宫廷中类似毒啊,病啊等等的事总是有些“司空见惯”的味道,即便每次事发,够上点级别的会惹的上帝王或者帝后动动嘴,但总是很快事情就会被急速的办掉。不是马上元凶出来结了案,就是当事人忍气吞声后当做无事发生,当然更多的是够不上级别,空等着时间滑过再无答案,或者事主都香消玉陨了,也不需要给个结果。若是再卑微的,怕是去了都不会被人注意到,也或者是注意了也当做不知道,毕竟没有人去做那“见义勇为”的人,让自己再去搭上条命了。 

可是这次,按理说一个列入九嫔,却并非嫔首的女人,即便是中毒这样的事该是不会让整个宫廷里都为此而战战兢兢的。可是谧婕妤的特殊却让宫里将这次中毒的事件弄的破有些严重的味道了。 

她的特殊是有三个原因的,其一就是帝王竟然为了她在责怪皇后之余还给皇后丢下了一个“限期捉凶”的命令。皇后,中宫之主,后宫的掌权人。若说一个中毒事件真要牵扯她,那还真是可大可小的。若是中毒的不被宠,那责怪皇后也最多是一句话的事,若是是个被宠的,帝王也了不起说皇后两句走个过场给“规矩”和事主一点面子罢了。当然这要皇后和皇上属于比较“相敬如宾”地。 

可是若是皇后不受宠的话。那就很危险了。帝王若要冷落你,一句监管不力,晾你几个月都不为过,若是收了你掌宫之权,那也是应该的。所以此番当帝王对皇后的厉声质问和要皇后立刻查凶的消息在宫闱中悄然流传的时候,宫的气氛陡然就诡异了起来。不说人人,但大部分的人都有了这样的想法:皇后不被宠,谧婕妤真的很受宠。 

这其二就是因为谧婕妤本就特别。特别地一夜恩宠成贵人,第二天又直接晋级为婕妤,还有帝王赐白狐披风。 

其贵重程度,竟然暗比两宫太后与太妃。然后独享三夜点召,半月因起信期所误未幸,可却转眼就中了毒,帝王还急速前往,一路上还因为速度慢,责备轿丞。 

至于其三就是宇文家的反应了。 

本来这事是可以瞒着宇文家的,毕竟宫中的事,只要是帝王的意思,想封住消息那是很容易的。可是帝王却传了宇文将军。将他妹妹中毒的消息告诉了他。 

没人明白帝王为何这么做。但是大家却都看到了宇文将军从大殿出来时的反应,他一脸的担忧与焦急,站在殿前遥望后宫的方向。然后他地手紧紧地攥着。直到那大太监李德兴出来的时候,他才无言的走了。

日子在一派查找询问中过了三天,最后终于是锁定在了谧婕妤抹地药和吃的药汁上。 

而后帝王竟然亲自过问,召集了太医院的人前往。当天夜里,帝王守在谧婕妤的床前,隔着细帘看着紫苏在帐中给昏睡的紫谧喂了药,而后又将紫谧泡进了药液里浸泡。而后再入洒了花瓣的清水里洗去药液,换了衣裳。 

下人请帝王回去休息,帝王不肯。下人回禀皇后带来了所查消息,他竟叫皇后到了昭华院来回禀。 

一时间,昭华院倒成了一处旺地,只惹的嫔妃前来关心爱护惟恐落了后,被帝王误解。当然也有地是将自己打扮的清新可人,希望也借词能寻个被帝王注意的机会。 

只有一个来人算是例外,但是却是意料之中。那就是韩贵人了。

自打谧婕妤中毒的消息一出来。这位韩贵人当夜就到了昭华院。然后一连三日守在跟前,好多时候都是亲自为紫苏擦洗的。人们一边在承认她们的确是“姐妹要好”的同时。也一边猜度着韩贵人表现的目的。而韩贵人却毫不理事。只一门心思地伺候着,甚至几度落泪。 

当然这落泪的事。也还是被猜度和流传成各种段子,在宫闱里说明却暗,说暗又明地流传着。 

不过今日,她却因为帝王带着解药而来,离开了。再次之前帝王每次到来,她都是立刻到了侧屋跪地在屏风后,直到帝王离开才去守在谧婕窗边地。 

所以帝王并不知道韩贵人的这份关心。 

而宫内也在悄然地传着一个可能,说这个下手的人会不会是韩贵人。毕竟太多的事情让她们敏感的想到,往往那些看起来最好的,也许就是凶手。 

不过韩如烟此刻是知道这些传言也无视的,只靠在她的软塌上休息,任莲子在跟前给她捏着肩。 

“小姐,您别乖莲子多嘴。我跟了这些年,还么见你这么认真的去伺候人,我看您啊还是别去了。今儿帝王去给送了药,明日里估计就好了,您再去还不定那些烂舌头的又怎么说您,要我说,您还是别去了,咱们危难的时候援了手,她脱了困咱们也就别去了,兴许也能压压这些流言。”莲子建议着。 

“恩,不消你说,我原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倒不是为了压流言,而是我的确不需要再去了。”韩如烟闭着眼回答到。 

“小姐的意思是…”莲子歪着脑袋问着。 

“怕是今日里皇后也该出信了,还不知道谁是这事带出来的人,我呀有着这些流言,陪着走上一圈,终会无事,也能在帝王心里落个好。” 

“那然后莲子就在宫里漏漏话,提醒下皇上和那位,小姐您这几日的辛苦。”莲子立刻说到。 

“莲子,你觉得我伺候她这些日子是为了给帝王留个好印象吗?”韩如烟忽然睁了眼,阻止了莲子捏肩的动作,询问着。 

“难道小姐您不是?您还有别的打算?”莲子不明白着。 

“莲子,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真的用心照顾,没有别的想法,你信吗?”韩如烟一脸的认真,而眉目中似乎潜藏着什么。

第五十一章 花残落(三)

韩如烟的话把莲子弄的有些痴傻起来。 

小姐怎么会这么说呢?怎么会说真的用心照顾呢? 

“小姐,莲子是您的丫鬟,您说的自然是信的,只是莲子实在不懂小姐说的意思啊。您不是说咱们要防着她们的吗?难道说,小姐您是怕眼下这事牵扯到咱们,就干脆用心照顾,免得被人觉得假?或是寻了破绽吗?”莲子猜测着,看着她的小姐。 

“莲子,你是很聪明,不过呢,用心照顾和作假的确可以被人看出区别来,而往往就是用心照顾有时会出纰漏,而那些作假的反而会天衣无缝。不过,我不是像你说的这个原因,而是我看到了她的伤处,恰恰是上次那茶所倒之处。” 

“小姐,您的意思是,那茶难道有问题?可是小姐的您的手不是没什么吗?再有…” 

“莲子,我只是觉得她当时竟然可以忍住,而不将我说出来,这让我纳闷。不过我从不相信,有人真的会这么好,这么纯,尤其是在这宫里。虽然说,爹爹说过宇文家的二小姐不受宠,又被丢在漠北待过。但是我总觉得,大家里的女人若真的是单纯无害,可到了这宫也总会变的,毕竟,我们不都在变吗?”韩如烟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莲子:“你觉得一个被放在那么显眼位置的女人,若是单纯的话,究竟还能活多久呢?” 

“小姐,莲子知道您心里的苦。为了家门非要用尽心思在这宫里求个途。只是您既然知道她和咱们都一样总会为可各自地理由而变,那么您为什么要去真心照顾呢?”莲子还是不明白。 

“因为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而那份忍耐。那伤是否真心是为我而挡而忍,也不再重要了。照顾一个将在宫里消失的女人,也算为自己失去地善心做个祭奠吧。”韩如烟一脸的苦笑之色。 

“小姐!您说什么?她,她活不了多久了?可是不是今天才刚给喂了解药吗?您不是说…” 

“没错她是吃了解药,也会马上康复,但是,就是在年后。她也该走到尽头了。”韩如烟打断了莲子的话,她对莲子说着:“你明白吗?” 

“小姐,您为什么这么说,还说的这么肯定?莲子,看不透,不过莲子知道小姐您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想想吧。她如此的显眼,如何活的下去?此番皇上为她动怒,为她做的种种,看不深地会觉得是荣宠,可是此时只会让她更加快的死去。是的,加快,她这般被帝王在意,无论是否是帝王一时为了宇文将军才这么做,但是她太受宠了,如何能叫人安心?你觉得皇后会允许她的存在吗?太后会吗?还有满宫的嫔妃。她们的嫉妒之心。会允许她地存在吗?其实,这里也有我的因素。毕竟我是填了一把柴的。但是此刻她中毒的事虽是我们没想到的。可是帝王的恩宠却让她怎么能活到选秀的时候?莲子啊,你要知道。要是到了那时候她还活者的话,新的秀女一出,她就会立刻被遮了去,那么反而她被遗忘就会安全,等到一场争夺结束的时候,她再出来,那不是就稳住了阵脚吗?所以我知道她活不成了,因为我能想到地,大家也想地到,所以她们一定会让她在这选秀前死去。只是因为牵扯了宇文将军的离都,看来要等到巡疆地大军走后,大家才会动手,但是又要在选秀前,所以年后就是最好地时候了。” 

韩如烟的一番话听地莲子愣在了那里,小姐算的这么透彻,可是固然是去给送了一把柴,但是若是这谧婕妤真的死掉的话,小姐如今挂着她的好姐妹,还不是一样会被牵连?

“小姐,那把柴…” 

“莲子,你还没明白我为什么去真心照顾吗?”韩如烟摇了下头,“我就是要做她的好姐妹,等着被牵连啊!” 

莲子愣了一会后,才明白过来小姐的意思:“原来小姐是要找机会被遗忘啊!” 

“总算开了点窍了。”韩如烟笑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若是先生知道我一天到晚都是把心用在计谋之上,不知道他…哎…困了,乏了,莲子去叫人给我烧水洗洗吧,恐怕很快咱们就使唤不动人,日后也要有段时间无福消受了。” 

莲子看着她的小姐,咬着唇点点头出去了。 

烛台上的火焰苗子在闪烁着摇曳的光,韩如烟走了过去,将灯罩去下,看着那拔高而闪烁的烛火,眼中只有一抹哀色。 

… 

紫苏终于睁开了眼,脑袋的昏沉让她清楚,她的确睡的有些久了。

转眼去看周遍,还未有什么大的动作,就听见朵儿高兴的声音:“小姐,您醒了,太好了!”那高兴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音。 

紫苏笑了下,心想究竟是朵儿装的太好,还是她的确当了真?自己不是告诉她,不会有事的吗? 

“快去告诉皇上,主子醒了!”二小姐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倒把紫苏一惊。她困惑着,这会该是夜里了,难道皇上会在? 

她是配好了药的,药物一旦服下她就会在夜里才醒来,她是给了紫谧的。 

就在紫苏心中疑问的时候,她听到了太监的声音。不大会功夫,一个身影就隔着帐子出现在了紫苏的眼中。 

帝王,竟真的是帝王!他,竟然在… 

“皇,皇上?”紫苏丝毫不掩饰她的诧异,只是她昏睡多时,那身子毕竟耗的有些弱了。这疑问的声音自然听来也是虚弱无比,竟好似猫叫一般。 

“谧儿!是朕!”龙应天几步就到了床跟前,看着那还拉着的帐子无比心烦,一把就扯了上去。立刻在周遍一片大惊中,紫苏就只穿着一层纱衣,歪倒在被子上,倾着她的发,半趴着以背姿见了帝王。 

“皇上,您,您怎么会在?”紫苏此刻有些尴尬,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表现出来,于是她一边问着,一边做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然后立刻“啊”了一声,就死死的趴在床上,以那虚弱的声音焦急的说 着:“请皇上恕罪,臣妾肤有瑕,不能见,见君。” 

“好了,朕不介意!”龙应天说着就一把抓了紫苏起身,直接就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揽进了怀中。立时,在乌发甩动中,那一张苍白的脸,带着孱弱和无力,散发着弱色,竟让龙应天的心,真的感觉到了一丝痛。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让自己心痛了吗? 

“皇上…”紫苏下意识的就想以手掩胸,尽管有薄纱,但是她还是羞愧那纱下的胸口就这么在帝王眼下,就这么在朵儿紫谧还有一众人前展现。不过手刚碰到胸,她就想起了脖子下的皮肤,于是立刻顺势抬手一倒,闭着眼说到:“请皇上赐谧儿一死吧!”

第五十二章 花残落(四)

还有三日就是大年了,各宫院门与间墙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各种绸缎与辟邪的结坠。宫廷的气氛慢慢地在过渡到节日的喜庆上。只是喜庆的感觉依然依赖着这些处处提点大年气氛的节日物品与装扮上,因为宫内依然笼罩着一丝黯然的紧张。是的,依然,以为在几天前,宫内就发生了一次较大的宫闱事件。 

而这事件是皇帝继位四年来,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死,一个封了院,还有一个送进了冷宫。 

可提到这件事,却必须要说起谧婕妤的中毒事件,因为这件事所有人的感觉,她就是这事件的引发者。 

那日帝王亲守床前,看她喝下解药,当夜竟然留宿在昭华院内。立刻宫廷中就有了流言种种。于是谁都知道,皇后竟然去了昭华院见的皇上,而后皇上似对皇后发了火,因为皇后从昭华院出来的时候,竟然是带着泪急急地冲上了凤辇回了宫,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而后当夜,谧婕 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没过多久,皇帝就召集了太医院的院首前往昭华院,直至清晨时分,院首才回到了太医院。他只喝了一口茶,就无视了周遭同僚的关怀,直接去了院首内堂而后竟然坐在内堂里关了门,整整一个上午都没出来。直到晌午时分,大家一边猜测着究竟发生怎样的难事领院首如此,一边也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院首送进去午膳。就在这个时候,院首出来了,他捧着一份奏章和一些药材。依然没和同僚说一句话,而是立刻去了上书房求见。 

于是同僚们明白,兴许是帝王下旨叫他不可言语,也就此猜测到,这次的中毒事件似乎变的很严重了。 

很快,事情地变化就印证了猜测。因为当日夜,皇上就召集了后宫大大小小所有有点名号的女人齐聚了皇后的安坤宫。当然太后和太妃是不会在的,因为很明显这次是帝王的召集,是要亲自处理一些事情了。

所以当大家都在安坤宫站定的时候。都看到了皇后那似浮肿的眼和有些疲惫的神情。而众人对视后,却发现谧婕妤是不在的。 

不是传她已经解了毒吗?难道不能出来吗?又或者毒无解?一时间猜测带着各自地疑问和希冀在心中悄然发问着,每每对视或交会的眼神里。也不时的无声交流一下,很显然。大家是都明白今夜地集聚是要为这位来不到的婕妤讨个说法了。不过…皇上亲自询问,亲自处理,这。总是不合规矩地。 

很快帝王的驾到,让众人都带着心思的下跪相迎,而帝王却并没有叫大家起来,而是直接坐在高位,看着行欠身礼地皇后说到:“开始吧!” 

皇后应着,直了身对着跪地的众人说到:“前几日后宫内发生嫔妃中毒的事,相信大家都已经耳闻,也知道这些日子来的查验与询问是为的何事。上天护佑,帝王护佑,所幸。日前被害的谧婕妤已经醒来,性命已无碍。姐妹们也可安心了。” 

大殿里的女人们非常配合,各自点头的点头。出气的出气,还有些带着笑容和身边的人一副高兴地样子。 

龙应天以手扶额。略挡龙眸的斜身坐着,却双眼从手指的缝隙里看着这些女人各自地反应。 

“臣妾贺喜皇上,紫谧妹妹无碍,真是皇上以龙威福泽庇佑,此番这个好消息,相信皇上也可以不必再担心着,无法安心就寝了。”宁妃忽然向前跪行一步,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立刻大家都跟着纷纷响应起来。

金红妆目扫众人,看着那一张张颇带关心与欣喜的神色,而后不等帝王有所言语,立刻说到:“各位姐妹地这份关心,哀家日后定会告知谧婕妤的。不过,现在我们也该说些事了,此次谧婕妤虽是无碍了,可是此事是不能就此了了而结的。哀家自守宫院,反省两日,终是明白哀家身为后宫之首,掌管后宫之人,发生这样的事,说明哀家操持宫闱留有纰漏,更是对这宫里的人和事没有做到细握心中,没有做到留心备至。此次,在自讨自责时,哀家也会自罚。不过,眼下却要说说这下毒的人还有问问她失败何等的居心!” 

皇后的最后一句话,才似是点到了正题上。这一句似问而叹的话,立刻将大殿里的气氛变的紧张。大家一个个的跪的端正,两耳支撑着等着那个下毒的“凶手”被点出来。 

此刻雪雁碰着一只托盘而出,那突起的物品上改着红帕。当她到了皇后身边的时候,皇后掀了帕子,立刻一方金色的大印显露出来。金黄妆双手接了过来,高举着,那大印上一只傲翅的凤凰正脚踏祥云,震翅似飞。那是皇后的凤印! 

“众嫔妃听谕!宫内发生毒害之事,虽事主无碍,但却令宫污秽,予乃宫首,司凤印而掌。今聚命妇与安坤大殿,处问元凶。耗几日之时,宫闱之力,予已查询问验,得论而知。予本欲锁拿,予君帝王,念其人为眷,念其人曾幸,愿从轻而落,故嘱予,今日若其人自告罪,帝王无杀,只杖刑二十,降直末等更衣司宫为娥,不牵连,不累族。若一盏茶劲,其人隐匿而不出,当众面揪之论罪,名定身死都不足以为轻!予按帝王意宣告成谕,此刻奉茶于君,望其人自明!”金红妆说完口 谕,将凤印交给身后的雪雁,从另一宫女盘中端起茶盏,向着帝王行了跪礼,将茶举过头顶:“臣妾请皇上品茶!” 

龙应天将扶额的手终于放下,一连郁色的端了起来说到:“这是朕给的唯一的机会!”

夺宫第五十三章 花残落(五)

大殿静静地,似乎只有心跳声声在等待中敲打着心弦。花枝招展与衣香鬓影里一颗颗算计的心,一双双耀目的眸,一只只紧张的耳,都在帝王一副慢条斯理却又熬人若油的饮茶姿态中,等待着答案。同时也暗自思量着该是谁,也有人悄然的去偷看别人的反应或是不自觉的去观察自己所猜测到的人。 

龙应天看着这几位有了名分的女人,看着她们各自的反应,心里一一地得着结论。而后,他终于喝下了最后一口茶,将茶碗猛然的摔在了地下。 

“啪”的一声,瓷片飞溅,有一声细小短促的痛叫响起而后急速消失。尽管茶碗的摔裂就在面前,但是无人敢躲,但是这吃痛的声音,还是引了众人中的几个下意识的回头。但见那董婕妤的颈上竟然出现了血红。而她本人此刻则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惶恐的低着头。颤抖是因为痛还是因为这一伤的余惊,谁也不清楚。 

龙应天看到了那丝血红,看到了她的颤抖,想到她那花样的容貌和在东宫时那份小心地伺候,立刻就想到了昨夜的紫谧,想到了那个带伤的美艳女子在想自己求死。他略一凝眉扬声吩咐到:“来人,速送董芳儿回她宫院,还有,你去太医院,叫,叫吴太医立刻诊治包扎!”帝王的声音将那董婕妤的颤抖压下去了一半,于是在那若猫语般的谢恩声 中,她被两位太监和一个宫女急速地送了出去,也有一个太监急急地前往太医院。 

大殿里的众人在那个若猫样的女人离开后,立刻回复了先前的状 态,大家都在等着结果。 

龙应天眼扫众人后对皇后说到:“皇后,处置吧!” 

金红妆闻言欠身答是后,就略上前一部说到:“既然皇上手中茶杯已落,此人也不出来自告,那么。哀家就来处置一,二吧!张莲容张美人何在?” 

一声若凌厉的问话,将跪地的张美人一惊,不由的抬了头,当看到皇后看向自己的眼眸后,忙低了头,急忙地回答着:“张美人,不,莲容。莲容在此。”她此刻慌乱了,答话也有些慌了。尽管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点她,但是却因为皇后那看向她的眼眸里那凌厉地光,而心惊中慌乱着,她似乎已经闻到或是感觉到什么。 

“跪行到前面来吧!”皇后的声音似乎有软了点,把张莲容弄的忙跪行上前,可是心慌的急跳之声和紧张的感觉,似让她有些呼吸困难了。

“韩贵人何在?”皇后又一声询问,使众人本看向这位还没怎么见过的美人的目光立刻急转。 

怎么还有韩贵人? 

怎么点了这个美人。又点了一个贵人? 

一个还不够吗? 

… 

一时间,众人心中疑问层层而出,带着各种猜测和心思将目都转到了那位和谧贵人亲密无间的好姐妹身上。 

韩如烟抬头用不解的眼神扫了一下,便大声地回答着:“韩如烟在此。” 

“恩,你也前来!” 

韩如烟依言跪行到了张美人的身边,恭敬的跪着。 

“宁妃姐姐,麻烦您也跪行到正中吧。”皇后话语轻柔。颇有一份妹妹的口气。但是这个“麻烦”现在在此刻没人会觉得那是皇后在忍气吞声,因为大家忽然感觉到,也许皇后会趁这个时候对宁妃下手。 

“是。”宁妃略一顿,也移到了所跪的前列,不过她移动的时候。却看了帝王一眼。 

金红妆看着所跪之人开始了问话:“三位应该知道哀家请你们出来是何事吧?” 

三人除了宁妃剩下两个都身形一顿,而后不敢言语。 

宁妃缓缓抬起了头,看着帝王慢条斯理地答到:“皇后娘娘有话问就是了,所谓何事,我们可不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虫,怎么会知道呢!” 

龙应天看着宁妃的眸还有她唇角略扬的笑,他握在扶手上地手动了一动。 

“既然宁妃这么说,哀家也就不拐弯了。来人!”皇后说着,召唤了下人。立刻就有人捧着一些物什走了出来,分别站到了三人的跟前,而后跪倒。将三个托盘一一对上面前的主子。 

“几位看看,每位面前的这些东西可认得?”金红妆说完。就抬了眼眸像是看着殿门的顶端等待着答案。 

张莲容看着她面前的托盘。一个羊脂玉的镯子,一盒子百花蜜。大大小小一些碎银,还有一只骨簪。她地脸色渐渐变了,身子不由的抖动了起来。 

韩如烟看着她面前的托盘,一方染了血的丝帕和一张用旧的棉布,还有一只素簪。她垂了眼眸低了头。 

赵家春看着她面前地托盘,一盒子粉,一个小瓶子,还有一件锦衣。她嘴角略微挂了笑,什么也不说的看着皇上,而后慢慢地低了头。

“几位可认得?”皇后追问着。 

“认,认得,这些都是,都是莲容身边的东西。”张美人的声音颤抖着,一派惶恐。 

“回皇后娘娘的话,如烟认得,这些是我照顾谧婕妤时曾用的。”韩如烟平静的回答着。 

“皇后娘娘要说什么就说吧,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宁妃低头回答着,声音里倒有了些来着不拒的味道。 

“哼,你们认得就好!张莲容,这些东西是你地,可是哀家是在别人那里发现的,这里面有什么心思,这里面藏着什么,你最后老老实实的交代!还有你,韩贵人!你和紫谧不是好姐妹吗?你不是日日都伺候着她吗?可是你这些曾伺候她的东西里有什么,你该很清楚吧!而宁妃姐姐,您前面地这些东西,都是装了什么,用了什么,也劳烦您给大家说说吧!”金红妆说着,她地眼就盯着宁妃,显然此刻她更在意回答内容的是宁妃。

第五十四章 花残落(六)

宁妃此刻听到皇后这么质问她们三人,嘴角略浮一丝笑。这笑倒怎么看都是充满了不屑与轻视的。 

她身边的张美人此刻僵直了身子,宛如石雕,而韩贵人却是一副不解与思索的样子。宁妃扫了一眼韩贵人后,一手整理着下跪铺在前方的衣摆,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到:“凡事不是都先来后到吗?皇后娘娘既然问了,咱们就该答了,张美人,皇后娘娘先点到你,你做了什么,就快说吧,知道的就赶紧说,不知道的也要说声不知道啊,就这么杵着做什么?总不会以为这么耗着就能耗出个结果来吗?” 

宁妃的话语和口气,丝毫没有担心与焦虑,更不是怒对了皇后。此刻的她口齿清楚的提点着张美人,一副宛然不是跪在此处,而是高坐着询问的样子。但是就这么提点的语言立刻将僵直了的张莲容给点醒来。

“皇后娘娘明鉴,这些物什的的确确是莲容的,但是皇后娘娘问,问这写东西藏了什么心思,却叫莲容不由惶恐而僵。可思索了半天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还请皇后娘娘您给个提点,叫莲蓉也知道自己是错在了哪里?也好回答您的问话。”张莲容说着就恭敬的拜倒等着皇后说话了。

金红妆听到张美人的话恼怒的挖了宁妃一眼。她知道这个女人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要来和自己斗,实在是太狂妄了。看来叫张美人自己交代是不可能了,还好她姑姑早就帮她准备好了。宁妃啊宁妃,你别以为你今天还能跑掉! 

“你不知道?你以为她人说了些什么你就想在哀家这里蒙混过关?既然你不知道。那哀家就好好提点提点你!”金红妆说着走到张美人的跟前从那盘子里抓起那个镯子,对着烛火透了透:“这个羊脂玉的镯子可是个好东西。但是可不是在你跟前搜到地,而是在谢贵嫔那里看到的。怎么很惊奇吗?是不是在想哀家怎么知道是你的?若是之前不说是自己的是不是就好了?又或者后悔为什么要把送出去的东西给认了?还是你在责怪谢贵嫔竟然出卖你吗?”金红妆说完,看着张美人又开始抖动身子,一脸得意的看向了谢贵嫔,此刻谢贵嫔则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浑是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了自己。 

“谢贵嫔,你不必惊讶,这事你的确是不知道的,因为你压根就没见到这镯子。可是你跟前地秋雨丫头却把这镯子给私吞了去。也正是巧,那日哀家叫人去各院里查找可有什么和毒物有关,也顺带嘱咐着这次要留心,免得哀家不查,日后再出什么纰漏。 

可是你那丫头看前去的嬷嬷东翻西找到,自己就慌了身。嬷嬷们都是老宫人了。眼瞅不对。拿话一激,这就自己把镯子的事给交代了。本来呢。这宫里姐妹送东西的事也算不上什么事。大家都是姐妹的图个亲近。可是这丫头一招,可带来不少话出来。张美人。这丫头带出来的,可都和你前面地东西有关。哀家劝你还是自己交代了吧,或许还能在皇上跟前求个从轻发落不是?”皇后说着就把那镯子丢回来盘里,等着张美人地反应了。 

张莲容的脸色煞白。但是却无言已对。金红妆看她还不知道交代地,不由的说到:“不知好歹!既然你不招,那哀家就替你说!” 

“不!我说,我说。”张美人忽然就像是开了窍一样地说到:“莲容知罪,莲容这就交代:这镯子的地确确是我送到谢贵嫔处的,不过本就不是送给贵嫔娘娘的,而是就是送给她身边地丫鬟秋雨的。” 

“为什么送?”皇上突然开了口。 

张美人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交代:“因为莲蓉初来乍到,第一个被皇上临幸,正是恩宠之时。可是,可是宇文家的,一来就讨论皇上的欢心。莲蓉也很羡慕但是却只能看着。后来,后来韩贵人和我还有陆家妹子一同在她晋封后去问候,却看到韩贵人和当时的谧贵人很奇怪,谧婕妤那时一直感谢着韩贵人而且还要叫其姐姐,可是韩贵人不愿,便以与理不合给拒了。可是在谧婕 和她要喝茶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弄得,就把热茶给倒到了谧婕妤的身上。那时候谧婕妤忍了痛,只担心的问着韩贵人是否烫到,韩贵人说没有后,谧婕妤才去了里面换衣,但是换的时间有些久。而后等到谧婕 出来的时候,我们猜想死不是因为我们在,所以她们不好说话,就告辞了,可是我们也不过才出来,坐到廊下,就看到韩贵人竟也急忙的告辞了,我和陆家妹子心中奇怪,便打算上前问问,可是才到她跟前,就看到她和她的丫鬟两人嘀咕着什么,而后急急的去了。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可是当天夜里韩贵人就来到了我的院里,和我说,说谧婕妤怕是要没资格侍奉皇上了,说要我准备再等着伺候皇 上,还说若是真如她所讲,就念着她的好,帮她送几样东西给人。” 

“是吗?”皇上问着话,看来眼韩贵人。此刻的韩贵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张美人,眼中只有泪。 

“皇上!”张美人跪行两部说到:“皇上,贱妾岂敢言假,就是那夜谧婕妤参加了宴会被封为婕妤,可当夜,却没侍寝。而后韩贵人第二日就侍寝了。贱妾就以为是韩贵人玩了什么花招,以至于韩贵人要我拿几样自己的东西给她的时候,我也就给了,可是晚上那些东西不但回来了,还有了韩贵人的交代,说,把那镯子去给谢贵嫔的丫鬟秋雨,请她把,把那盒子百花蜜送给谢贵嫔。其余的也没与我讲。我,我以为韩贵人是帮我巴结贵嫔娘娘,就使了些银子,托了几位公公把东西给转送了出去。至于这里面有什么,莲蓉也是在不知道啊,皇上!”张美人说着就开始使劲的磕起头来。 

“行了!”皇上似乎不想看到张美人的样子,喝止了后说到:“为人代行,却不知行其何事,做其何意,你还真是…还有,你说是韩贵人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她们姐妹情深?朕这几日可都知道她是在谧儿跟前伺候的。每每朕前往,她也知道避嫌的在侧室跪等。张美人,你若要编个假话,也要选对了所污之人!” 

“皇上!贱妾绝对不敢言假!”张美人说着伸手拿起了百合蜜的盒子说到:“皇上明鉴!此盒子是韩贵人拿来的,贱妾当时多了个心眼,不曾换过,这盒底可是印有制作作坊的名字!” 

皇上一听,立刻走了过来,一把拿来拿盒子翻看,片刻皇上的脸色已经是阴郁到极点一般的念着那盒底上的字:“海地制。好,好,这东西的确宫里是没有,这东西还真是只有你韩贵人这从南边来的人才带的进来!韩贵人,朕也知你和谧儿走的近,也曾对你言,朕是因何宠的 你。可你呢?难道你处处表现出来的照顾都是假的吗?这百花蜜里到底动了什么心思?你可知道,当朕知道谧儿肤伤之事,曾气的要杀了你,可是是谧儿求情,那夜我才没有召幸与她,而她却说她对你的感激,要朕宠幸你,说你从南地而来,她则北地,两人都是离家千里,故只想和你做对好姐妹,求朕成全。”皇上说着将手里的百花盒子朝地上重重一摔,那瓷盒子立刻摔个稀烂:“那么,韩贵人,你呢?你居心何在?你那几日的伺候可是在演戏?”

第五十五章 花残落(七)

韩如烟听了皇帝的质问,看着那被摔烂而溅了一地的蜜粉。不慌不忙的回答道:“皇上请听如烟三言:其一言,此物不识。如烟的确从南地而来,皇上刚才念到的‘海地制’贱妾也有耳闻。只是此蜜盒如烟毫无印象,虽然如烟也无法解答此物是如何到的宫中,但是贱妾入宫之时,却是四人当中唯一没有自带身物之人。皇上圣明,可问迎宫太监已查。” 

“哦?当日迎宫何人?”龙应天转身问着身后的李德兴。此时那位高公公自己走了出来,跪了:“皇上,是奴才迎的宫。” 

“她怎么没带身物入宫?”龙应天讯问着。 

“回皇上的话,韩贵人属南地而来,虽是先入了京的,但是这般的冷气天气想是没见识过,来时只穿了一身锦衣。先前已经被验身摸玉,随行就两身衣裳再无它物。奴才当时还好奇,问了一句,韩贵人说,南地不识北地寒,没备的些许冬衣,加之又入宫怕自己备的不合规矩,干脆就没带了,还特地打了包袱,问奴才她那两身衣服是否合规矩来着。”高公公将当日的情形回答了。 

龙应天没说话,挥了手,那高公公,自行退到一边,其了身候着。

“你不是三言吗?还有两言呢?” 

韩如烟听皇上这么问,便答到:“第二言,此物属我,亦不属我。这些帕子棉布还有簪子的既像贱妾的,又不像贱妾的。因为如烟来时没带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内务处送来的配例。皇上您可以看看都是宫制的。不过,先前如烟认了这些东西是自己个的,是因为那沾血的帕子上竹了烟字,而那素簪上刻了兰花。如烟自小就喜兰花,更喜欢兰花的味道,于是无论是衣装和物品若能熏地兰花之幽,定是熏的。若是不能 的,就刻上兰花,求个喜欢。只是这两样东西,还有那棉布,到底错在哪里,如烟却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贱妾照顾谧婕妤时沾了血,故而丢弃的原因吗?” 

皇上看了眼韩如烟,眼中略现光芒,然后垂了眼说到:“你此番一说。朕知道皇后为何点你了。太医曾言谧儿中毒,每日行针以出毒,但总有余毒留体,难以清除,要等解药。可是谧儿昏迷几日中,伤口肌肤却有溃烂之症,太医曾问有什么香粉料物接触其恶肤,答曰无。看来正是你的帕子棉布等物含有熏幽,致其溃烂。你从小到习惯。此刻闻来也就是巧合了。” 

 “皇上圣明,贱妾第三言乃是求罪。姐姐待如烟甚好,尤其是如烟看到姐姐胸口伤肤,更觉得愧疚。连日来照顾,也只是姐妹的心意。原想着,若是哪里错了,或是姐姐伤重了。如烟也愿意跟着受罪,可皇上方才所言,才使如烟明白,如烟的照顾是伤了姐姐的。即便也算是好心但终变成伤意。如烟的鲁莽,如烟地不查。如烟对姐姐的伤害,实在是…求皇上降罪如烟,让如烟赎罪。”韩如烟说着就将头磕在地上等着皇上的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