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天一看太后说话的样子,便明白她的心思,也就没去瞧他,只看着那杂技的表演。而惠丽太妃则在太后说完之后,配合着点了头,嘴巴兀自动着,却并没出声。
一幅各人都是自行聊着地样子。
龙应天转了头。手扯起了紫苏的手,似把玩着,开了口。而句句确是回答着太后的话:“母后啊,朕也为难。那些文臣有谁会骑射?而宇文将军。那瘦猴那话激朕,更是不可用了。眼下惟有四比分开。但是我们却平白落了个下风啊!不知道母后可有什么好主意?”
金太后幽幽地说到:“哀家能有什么注意,只是不想看咱们丢面子罢了,要不就让乾儿出来凑一下吧,倒也不会输了,只是他是王爷,别出的尴尬就是了。”
这个时候看戏的惠丽太妃却忽然转了头颅看向了紫苏,笑了一下,而后对着皇上说到:“皇上啊,姐姐说的是,咱们不能让王爷尴尬了不是?本宫的意思,不如让两人出来和他比,由他选一个,可以比一半了换,也可不换,都随他,咱们出个王爷再出个太监或者宫女,由他选去,相比他也不屑和个下人去比,王爷出来不也合适了吗?”
“母后与母妃想的比朕周全,只是着下人寻谁呢,万一要是他换成和下人比,这…”
“皇上,您放心吧,本宫知道一人可为,已经安排了,等下皇上只肖问问有哪个宫女太监的愿来比比即可,自会无事地。”太妃说完眼扫了下紫苏便转了头去。
“既然母妃已经带为安排,那如此甚好。”龙应天笑着捏了捏紫苏的手说到:“谧儿啊,一会你怕是也要再出出风头了。”
紫苏心里一紧,挂着一丝淡笑说到:“谧儿不懂皇上的意思,但求皇上一解,若要谧儿办地,谧儿自当尽力。”
“你善舞吗?”龙应天说着看着紫苏的眼。
“皇上,谧儿习得舞,会倒是会,只是若论善舞,却是当不起了。”紫苏没敢欺瞒。小地时候,她娘倒是请了人来教,也盯着她倒是身姿舞地起,身段也练的好,但是她毕竟心思不在上面,总是练着练着,人就跑进了药房去,最后她娘也就算了,毕竟教她舞也是为了她能什么都会占个全,也没指望着精通。后来家里变故就更不可能了。而进宫前地两月。二小姐又逼她再度练了起来,但是也和她娘是一个心思,会就可以,精通则不比。固而紫苏也就只是会,却担不起善字。
“那朕看来要安排别人去舞了?”龙应天的眉似乎微皱了下。
“皇上,若是皇上您要看,谧儿舞就是了,只希望皇上别嫌弃的好。”紫苏瞧见那微皱的眉,忙这般说了,她现在可不能让皇上对她有不满啊。
“那谧儿倒是有心了。”龙应天似赏识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殿角的门开了,下人来报,说使臣的随从已回,还带来“赌注”。
龙应天点了点头,叫了那李德兴安排了之后,便等着杂技的结束。
没多时,杂技的人退了场。那瑟尔古朗起了身。
“天朝之皇,我的随从已经将我方的赌注带来了,请陛下一观吧!”话音落,他高声的说到:“羽姬,快来让他们看看,你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第二卷 踏宫依妆 第三十七章 紫妖娆(五)
话音落,那侧角里,忽就铃声清脆的响起,而后一个人披着绿色的斗篷,带着斗帽,往着殿中而来,只是才踏上殿中的红毯子,便有侍卫相拦。
那人一抖,一仰头,绿色的斗篷落了地,立时,大殿里发出了众人的惊讶之声。
但见那是一位奇装女子,一头卷曲的黑发蓬松而散。那发间是一朵美丽的红色绢花。而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松散似纱,却是纯白如云,在腰间一束之后,却露出了蛮腰和那腹上的小梨涡,而后一条似裙非裙松散的衣裤包裹了她的腿,但是那纱的白,却有隐约显着那腿的纤细。而她的脚上竟没有穿鞋,也无袜,无遮无揽之中玉足上的细踝处到挂着不少铃铛。
若论腰和足的裸露,其实也不至于众人很惊讶,毕竟关上门这女人的身子瞧过的不少,顶多是觉得此女太过暴露有伤了风化。可是这女子的相貌却的确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女子的相貌说起来,并不是常见的那般美,但是唇厚眉飞中,配着她这一身的打扮,倒说不请的让人有些觉得新奇和诱惑,而她那双眼,更是描绘的奇特,那黑黑的不知道是墨还是黛石的描绘,竟将眼部勾画出来,而鼻子到耳朵上还挂着一条金色的链子,衬着那略黑的肌肤倒是很诡异的勾人。
她步步向前,摇摆着那腰,来到殿中的时候,两手一合,那胳膊上的无数个圈子就撞击的发出哗啦声,而后她便鞠躬行礼。
“羽姬见过皇上。”那略微有些咬不准的口音。诉说着她是多么地不同。
龙应天看着眼前的女人,尽管先前已经知道会是个女子,只是他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女子。他看着她的古怪装扮,看着她那双大眼地描绘。看着她鼻子上挂的链子和那一头卷曲地发,不自觉的呆了下。
“恬不知耻。”太后一句不大也不小的声音,让大殿里神游的人相继低了头,也让龙应天回了神,对着那瑟尔古朗说到:“你当真是为难朕的吗?寻来这么个怪异女子。是要朕再去给你寻一个吗?”
“哈哈,天朝之皇说笑了。此女是也不是蒙国之人,而是我周游时,从其他地域买来地女子。她的舞其他,她的身子极软,可当尤物之词。此番我入殿之时,本就为比,可是今日的宴会让我看到了一个人间绝色,呵呵。瑟尔古朗只好大胆的提出个想法:不如我们以四比为赌,我若输了,这羽姬便是天朝之皇的。随您的处置。若是我赢了,那就请陛下身后那位紫衣的女子…”
“放肆!”龙应天不等他说完。直接拍了桌子。连其上的酒杯都震倒了。“瑟尔古朗,你未免太嚣张了吧!那是朕地女人。你竟敢打主意?难道你觉得朕的天朝和你们蒙国是不是最近太安静了呢?”
“天朝之皇,息怒,可否听我说完?”那瘦猴子说的是不紧不慢。
“讲!”
“我地意思可不是打陛下后妃的主意,我还是知道那是陛下地女人地,只是文人墨客喜人间绝色,只为一笑愿千金而守。我不敢亵渎这位紫衣的女子,但是,我希望,若我赢了,她可以为我笑颜之下倒酒一杯,即可。不知道,天朝之皇,觉得这个赌注是否可行呢?难道这么一位尤物都不能与佳人执酒一杯而等吗?”瑟尔古朗说完就看着龙应天,目光毫不闪躲。
龙应天沉默着,看了看那鞠了躬就一直站在那里地别样尤物,而后转了身,“谧儿觉得呢?”
“臣妾是皇上的女人,亦是皇上的臣,一心只忠皇上一人。君之命,臣岂敢违?若皇上命,臣妾自当照做。但,若是执酒还尚可,而要臣妾对他人笑的话,那绝不能。”
“哦?”龙应天一笑,“朕知道谧儿的心思,可是他提出这样的赌注,朕是该应还是不应呢?”
紫苏一听,低声说到:“请皇上准臣妾与那人几言。”
“准。”龙应天点点头。
紫苏见准了,就目光直视于那瘦猴子说到:“这位使臣随行,您是来折辱我的吗?”
“这位娘娘,如何这般言之?”
“娘娘?我一个婕妤罢了还轮不到娘娘的身份,但是你也知我的身份,为何提此要求?我一不是烟柳女子,岂可随意笑于他人?二我是皇上的女人,亦是有夫之妇,你要一妇人倒酒便罢,怎可要我与你笑颜?你口口声声智者,怎可如此出言侮辱与我?三是我之面容微笑,是以待客而礼,若论全心笑颜,也只为吾皇而展。你明知我身份,却要我对你笑颜,实乃无礼之求,且容我多嘴的问一句,使臣的随行可有这般无礼狂妄的?”
紫苏这番话说的是不卑不亢,更隐约间透漏出她的怒与不屑,一时间倒更让人觉得这位谧婕妤有些不简单起来。而她身前的帝王此刻倒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尤物打量着。
这位瑟尔古朗被紫苏这番问话,冲的一时上倒答不出话来,而他身侧的两位使臣被紫苏的话一惊,连忙起了身,来说些缓和的话。可这个时候皇上开口了。
“罢了。你若比,那就比吧,若朕这边输了,朕就叫谧儿为你执就一杯。不过,若我赢了,你这尤物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只要你为我亲自执酒一杯可好?”龙应天说着,带笑的看向了瘦猴子。
瑟尔古朗身边的使臣对视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瑟尔古朗本人则开了口:“好,一言为定!就是不知道天朝之皇可想到了谁来和我比吗?”
“我天朝之人寻个和你比的不难,你刚才说比,朕的二弟就很想和你比,但是他是王爷。朕觉得不妥,怕你觉得朕有欺你之意,不如就朕就寻个下人出来。两人右你选,可让其中一人比到底。也可换之,如何啊?”
“下人?不知道陛下是打算叫什么样的下人?”
“呵呵,朕也不知道。”龙应天一笑,大声说到:“殿中的臣子们就别动了,不知道朕这殿里地哪位太监或是宫女愿意出来与这位使臣随行。比上一比啊!”
皇帝的话一落,群臣们皆嗡嗡而语,并四处寻着。
“奴婢谧婕妤的丫鬟紫苏,愿意一比,请皇上成全!”话音一出,一个宫装地女子走了出来,跪在了珠帘之处。
紫苏的心一跳,愣在那里,她怎么出来了?而后想到刚才地那番对话。便看向了惠丽太妃。
而此刻惠丽太妃则瞧着殿下的宫女似无意般地说到:“呦,看来是见不得主子被欺负,来抱不平了。皇上快准了吧。本宫倒想看看这丫头怎么比?”她这话说的倒是顺溜了,也似一番不在意的样子。可她身边坐的金太后就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皇上。还是让乾儿去陪着玩玩吧,再怎么也是一个丫头。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坏了礼数。”
惠丽太妃立刻转了身,口中到:“唉呦,姐姐说的是,妹妹只想着热闹去了。皇上您就当本宫没说好了。”
“陛下!”那瑟尔古朗这时大声的说道:“请您准这位宫女参加吧,我决定和两位一起比,不知道,陛下同意否?”
龙应天一幅略一思索的样子说到:“既然你希望,那就准!”
于是安庆王爷和那位宫女就成了这次和这位瘦猴子相比的人选。
“皇上!”惠丽太妃笑盈盈地请求着:“您这比赛,等下歌舞就上来,本宫还是建议您让那位宫女到她主子身后伺候吧,跪在那里,如何观的好歌舞?这比还是要讲个公平不是?”
龙应天点点头说到:“那就让她伺候在谧儿身后吧!紫苏,朕准你上来伺候到比赛结束。”
“奴婢,谢皇上恩典!”紫谧大声的应了,起了身,小心的顺着边,到了台下,又给几位台上的主子们一一行礼后,才被太监领着到了紫苏地身后。
紫苏的心里惴惴不安着,但是也不能乱说话,只好假意地说着:“你且好好看歌舞,莫一会丢了脸。”
可二小姐还没回答,金太后却投来目光,看着紫谧似自言自语般的却有刚好让她和紫苏能听到地声音说了句话:“能出来比就用点心思,若是输了,那可不是丢脸而是丢命了。做下人的就本份些,莫自己打着小算盘还没成事,就先连累了自家主子。”
紫谧低着头,恭敬地回答着:“太后娘娘教训地是,奴婢一定记在心里,尽心尽力。”
“恩。”金太后恩了一声,看向了紫苏,微微笑着:“谧婕妤平日里倒是莽撞,这下人也就跟着粗心。虽说皇上是宠着疼着的,可你做事还是要三思,莫给皇上添乱,也别再莽撞了,更该知道自己地身份,且莫狂妄,不知轻重,做些喧宾夺主的事。”
紫苏一听,只好也应了:“蒙太后教诲,紫谧记下了。”
龙应天听着身后侧的言语,明白太后是借着说她们的机会再暗示他的母妃惠丽太妃操心的太过,也显露了些,压了她的风头,于是连忙和那瑟尔古朗说了起来。
“朕决定按先前说的,以歌舞为题而比,那么各位现在就开始吧。第一比是诗词,朕这就传舞?”
“陛下,瑟尔古朗带来的这位羽姬可也是一位舞伎,她的舞更是独特,不如让她为各位跳一段,咱们再开始如何啊?”
“哦,那就跳吧。”龙应天说完,就转了身看了紫苏一眼,然后看舞蹈去了。
紫苏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知道皇上看她一眼必然是有深意的,她想起皇上刚才问他善舞的事情,不由的疑惑,难道皇上是要她亲自去舞?可是为什么要她去舞呢?
正思考着。奇怪的乐声响起,鼓点也是从未闻过地节奏,但听殿中铃铛声声配着那腕镯的撞击声。代着诡异的诱惑在殿内喧嚣起来。
但见那女子,大眼灵动。手臂挥舞,脚步奇特地摆动的同时,那水蛇般地小蛮腰不时的扭捏着,那裸露的肚脐在舞动中就是那勾魂的眼,将一双双目都吸引了过去。
紫苏也被着奇特的舞吸引了。正随着她扭动地腰身感受着那乐声不一样的味道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紫谧给抓住了。
而后她感觉到她在自己的手掌上来会写着一个字,“舞”。
紫苏悄然注意了下身边,见大家都在关注那位奇异的舞娘,便连忙看向紫谧表示着自己的不解。
紫谧眨眨眼,做了个口型:“你跳!必须跳!”
紫苏心慌了起来,以眼神问着:“为什么?”
紫谧拉拉了紫苏穿在身上的品服,那紫色的纱陇被她拉着扯了下,又点了下紫苏的袖子。便低了头去。
紫苏明白,二小姐地意思是要她跳那袖舞,那也是自己跳的最好的舞了。只是这因由。怕是一时半会地也说不明,只能留待以后再问了。可是若舞。她的舞衣何来?
她低头扯了下袖口。看向了紫谧。紫谧一笑,看了一眼帝王地背影就低了头。
紫苏略一愣。明白了过来,便麻着胆子,在帝王注目而视着殿中地时候,大胆的伸了手,覆盖上了帝王在放在席下腿边地手。
指一触,帝王身子略抖一下,反手就抓主了紫苏的手,微微侧了头说到:“谧儿想如何?”
“谧儿想和皇上借身舞衣。”
“谧儿也想舞了?朕以为你不愿呢。”
“谧儿想着皇上想看,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谧儿也去凑个热闹,只是舞技平平,还希望皇上一会看了不要责怪。”紫苏说着,虽说那是自己最擅长的了,可是在怎么也和这殿中奇异的舞不是一个味,她可没把握能讨到好。
“无妨,朕早先曾听弟妹提过你的云龙袖舞很是美妙,本想哪日独赏,只是眼下却要谧儿殿中一舞,还好谧儿是愿意的。你那舞衣,朕早就准备多时,不如谧儿现在就去后堂选一件换了吧。”龙应天说着捏了捏紫苏的手,松了。
“是,那谧儿先退了。”紫苏说完,就起了身,跟着一个小太监悄然的退了下去。
殿里的那名女子还在扭动着脖子,那分晃动,惊的人们不由的也跟着学了起来,场内因为她奇特的舞姿,总不时的发出一些声响,尤其当那女人忽然开始摆动腰胯的时候,这些男人们各个都觉得热血在沸腾,而那鞋珠帘后的女人们也不由的一个个是又羡慕有妒忌,更有的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整个大殿里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谧贵人的退下。那瑟尔古朗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到那抹紫色退下后,低了头,给自己斟了杯酒,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就看着那殿中扭动的小蛮腰,微微地笑了。
紫苏跟着小太监到了后堂,看着那宫女捧着的各色水袖舞衣,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真的就是个棋子,任人摆布不说,连因由都不知,全部是各色的眼神,各色的计谋围着她,让她跟本找不到可以抓的一抹浮萍。
是的,浮萍,她根本没奢望过可以不在这条争斗的河里靠岸,她只是期盼着在指触及那一抹浮萍的时候,可以换来一丝安慰,一丝希望和一丝喘气的平静。
她的眼扫过那几身衣裳,最后落在了紫色之上。她指了一下,选了这件,便将众人都撵了出去,独自换装,当她穿套好这紫色的舞衣时,才小心的摸到鞋袜之处,从里面取出一张不大的布片来。那是紫谧在她与皇上说话的时候,塞进去的。
她小心的看着,那上面是用蝇头小楷写下的字迹。
看完之后,紫苏深吸一口气,将那布片赶紧凑着烛火给烧了。她看着那布缩成了团,飞着烟。终究飞灰的时候,她才知道,今夜还真是几番捉弄事无常。
她们在算计。别人也在算计,却还有一位高人无声无息的看着。等着,如螳螂铺蝉黄雀在后般的盯着她们。
小太监急急地奔了过来:“谧婕妤,前面地那位舞完了,皇上叫奴才来催您快点。”
“好了,我已经弄好了。我们走吧。”紫苏说着,迈了步子,暗讨着那留言里的话。
“一定要按我曾教的跳出那三袖云龙。其他无妨随意即可,事后定要咬牙死撑,惑人心!”这是那布片上最后地话。她知道二小姐的意思是要她一定要学她地动作舞出三次云龙,来证明自己的“货真价实”,然后才好不被黄雀果腹。
这宫里的人,难道人人都是那么可怕,人人都在浅笑中藏着蛇蝎的心。将这河水弄的浑浊不说,还更加让它变地深不可测吗?
她活动着腰身,心中却更填悲凉。
“好好。那咱们就观舞吧,不过。朕这舞。可也不同哦,你那是异域之风图个新奇。可朕要让你看的才是真正的舞!奏乐!”帝王的声音落下,丝竹之银袅袅而来。紫苏听着这那些日子里都听到发腻的乐声,不由的笑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啊!
她拢了两袖云纱,擒在手里。然后合着乐声,脚尖频换踩着敏灵的步子,将一抹紫若烟缕般送上了殿中。
这一抹紫的倒来,才使人注意到帝王身后的空,那宫女地跟前已经没了那个紫色的绝色之人。
琴音陡转,那丝弦被勾挠之中,似山雨欲来。紫苏衬着音将手中的云袖,擒着在颈前翻转摇曳,她带着笑看着君王,将那曼妙地背影留给众人。
劈指一声音,似预告了那风的起始。复而那摇指若轮,将琶音迤俪地缠绵若风中飞絮。
紫苏合着音,将手中地紫袖抛将了出去,画出紫莲飞鸿,画出紫花飘摇。
她将紫色的水袖在身前交叉,行着躅步踏着琶音,点点前移,似行走于掌地轻盈,似花开于晨的欣微,将她的绝色之容点点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当她终于面对了众人,当她已经步摇到大殿的正中时,那琶音忽断,一抹滑音流泻中,那琴弦之声则在一浪似一浪的侵袭之下,若波成浪。
紫苏一甩云袖,开始了舞动,带着那紫色的袖,紫衣的衣,旋转着身子,将那份紫配合着那独特的香气,将众人的心神丝丝缕缕中捕获…
乐声中,她,水袖长舞,似流水吟唱;脚步轻躅,似高山苍茫;衣衫翩然,似紫燕衔枝;纤指拈花,似烟蝶幻影。
紫苏将水袖挥洒,让它们左右摇曳,上下翻飞。那紫色的水袖在她的手里舞出了雀跃,舞出了灿烂,舞出了花。论美,似紫莲摇曳;论形,似紫蝶纷飞;论意,似紫龙腾云;论镜,似紫烟成雾。
她舞着,却越来越担心那云龙出袖的技艺,虽说练了那么久。可是在想到那即将到来的连串音符,她的笑有些紧张了起来。
忽然一声萧音,似破浪而来。惊的紫苏略顿,但却立刻带着紫色的水袖,疯狂的转动起来,那紫色立刻如动荡的云层汹涌着云龙的潜伏。
紫苏知道那是谁的音。那两个月里,他们几乎无见,可是每每在她练舞的时候,在她没把握做到的时候,总有他的萧声来伴,让她舞的酣畅淋漓。
身子一停,胳膊猛收,那水袖双双若灵蛇般回到了她的手,然后一个转身甩手,一个水袖变似紫色的云龙冲出,直射入空,而随后又一条云龙呼啸而至,带着紫色的风凛冽着。
萧音声声婉转,将那份激昂渐缓。在众人惊叹声中,紫苏手一扬,那水袖就被带回了手里。她捏着水袖的端口,将中间的长纱云缎折成双溜,继续舞着。
她想起了自己在那府院里,白天听着他的萧声舞,夜晚听着他的殒声眠。她的眼中起了雾,那迷茫中,她的笑却是刺人的心疼。
紫袖飞散泪连连,黑眸带伤愁绵绵,衣摆翩跹独潺潺,身若只蝶舞纤纤。
龙应天被这舞看的心醉了。
驸马爷被这舞看的心在痛着。
瑟尔古朗被这舞看的眼都圆了。
安庆王爷被这舞看的血液在沸腾。
而紫飒却只看到那起舞之人眼中的泪。
第二卷 踏宫依妆 第三十八章 双姝缠(一)
紫苏舞着,将手里先前折起而舞的水袖,轮番兜转入空。她含着泪,看着那两道模糊的紫色影子在自己的舞姿中缠绵翻飞。
她多想倒下而停止舞动的手,因为她在心痛。那萧声阵阵是他的一份情,而自己此刻却只能将笑颜送给帝王,展露给皇上!
目如雾,那是泪。
心似绞,淌着血。
可是,却要笑着,却要舞着,来证明她不叫紫苏叫紫谧,来证明给那窥视之人看,她没有把柄给她捏。
刚刚的云海双龙已经舞出,这便是两次云龙出袖了,只剩下一个双龙争珠,那便是要在舞的最后,用水袖带动一件物什抛去空中,然后立刻收袖再出袖,在那物什落地前将双手的水袖交叉着先落于地面再任那物什落在自己的水袖之上。
这个动作练了很久,她倒不是很担心,何况现下耳中都是他的萧声,这份心意犹在心口盘旋着,她是有信心和把握做到的。但是她越舞却越清醒,越舞则越将泪眨着眼拼命收回,尽管那泪不听话还是落了下来,但是她却根本没功夫去操心那泪,因为她一直没有看到那应该捧花或者捧着纱帕的人站到角落去啊。
人呢?
紫苏焦急着,干脆边舞边寻。她的眼扫视着众人,看着他们身后可有捧物的人。她的身姿如燕如蝶,似羽似花,在那烟缕缠绵中,在那沁香的妖娆里。将那目游走着,她脸颊上地泪也分明在舞动中被灯火相照,将那份晶莹着的楚楚可怜与眼眸中的一丝无助无声地透露着。
是谁?是谁捧着东西又站在哪里?紫苏焦急的寻找着。
为何?为何微笑的花容下带着泪?注目之人暗自思量。
怎会?怎会安排好的人迟迟不见?紫谧忧心的看殿中。
终于紫苏在舞动中看到了珠帘下朵儿摆动的手。那不大的动作悄悄地在告诉她别找了。紫苏地心一下子明了了,她知道她的双龙争珠已经无法完成,那么当萧声与琴音结束的时候,她该如何?
紫飒吹着萧,指按音洞。他早已经发现了有一个宫女被人按着将手里的花朵隐藏了。那是珠帘之后地动作,只隐隐地可以看见那宫女的倒伏和被掩捂的口,而是谁在做。却无法看到。
他只能吹着不能停,因为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只想着仗义地男人,他是将军,是宇文家的顶梁柱。他必须看着紫苏舞好谧儿只会的这一种舞。必须看着她舞的毫无破绽可言,也必须防范着有人想破坏这一舞地心思。
可是,最后的动作她该如何完成呢?
萧声依然合着琴音,却不复那份暗伤的情绪。他吹着,急切地为她找寻出路。
眼扫过台上那看着紫苏地众人,他更觉得他地心很沉很痛,伴随着胸口的伤。扯着自己地神经让他的指都有了些微微的颤动。
忽然她的动作变了,不再是他曾见惯的模样,而是朝着他。舞动着水袖如蝶震翅而来。
他看着她的眸。看着她唇角的笑。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喜房里的她。
当下心思一动,紫飒吹出一个亮音。带着萧转了身向身侧的掌灯铜人而去,当他立到那铜人跟前,他看了一眼紫苏。
紫苏微笑着动了一下唇,立刻紫飒吹出一个上扬的尾音之后,迅速的抽手将那套在外面镂空灯罩取下,加了一点力道送上了紫苏舞动的水袖之上。
紫苏迅速转身将手中折起的袖放开,两手轮番舞动,只见那镂空的灯罩被袖子抽打着腾越而上,然后那紫衣的人儿,将手里的水袖一收一擒,转身倒坐,将那紫色的水袖朝正下落的灯罩击去!
灯罩又跃了起来,那水袖在空中相交而错,纠缠着缓缓落下将紫苏盖在身下,那镂空的灯罩也正好落下来,落在了紫苏水袖中捧起的手。
琴音一勾而没只剩余嗡,殿内是一番静谧。紫苏呼吸着,那激动而急促的气息从喉中溢出,她知道她做到了。可是她却无力起身,因为这一舞几乎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仅是舞的消耗,也不仅仅是这份心的担忧,而是她胸口的痛,让她耗掉了太多的力气。
紫谧知道这份痛,从头倒尾她都感觉的到。当她终于完成的时候,她知道紫苏付出了多少。
场内忽然想起了掌声,那是瑟尔古朗的掌声:“佳人之舞果然与天朝之皇所言相同,实在是妙!”
龙应天一笑:“谧儿快回来起来吧!你的舞可比他们好看多了。”
紫苏咬着牙,尽量保持着面容不变,保持着一份优雅起了身,只是她已经开始了微微地抖动。
龙应天忽然身子一顿,头略往后转,忙开了口:“德兴,去扶朕的谧儿回后堂换衣,这舞的如此好,朕还要奖赏与她,可别让她着凉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