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天看了一眼驸马就端起一杯酒喝了。而后,在宫人倒酒的时候,看了一眼皇后。嘴角微微一笑。
金红妆明白,那是皇上在暗示她这个时候可以发旨了。于是她微微扫了一眼右侧地太后。放下了手中的金箸。招了身边的太监耳语了几句。那太监下去了。
很快,一太监前行到台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立刻大殿里静了下来。
皇后起了身,双手端执于身前,眼扫视了众人后说到:“予(太后皇后发制令时的自称)今日接到内务拟旨,容乃后宫晋升之事。予思皇上令拟之时,诸位皆在,故此时发旨于席间,令诸位知晓:予当同吾皇一样,体恤臣民,爱护之。”
皇后话落,李德兴上了台上,双手高抬而跪。皇后从身后一太监手里,捧了圣旨出来交给了这位老太监。
李德兴起了身,来到台前,打开后,大声的喊着:“请原谧贵人宇文紫谧台下接旨!”
皇后一听李德兴的话,略抬了眼,忙扫向太后姑母,却见太后一幅悠然神态,好一份镇定自若。皇后当即收了心,压了神,心里自讨着:这老太监和皇上果然是知道了,还真是细心加了个“原”字,这一个字,可就把这一路的藏着压着算是给白废了。
老太监的音一落,台下地太监立刻高音的合着又唱了一遍。
珠帘之后一影而动,离了席桌。不紧不慢的移向珠帘。
紫谧感觉到心里地那份慌,她明白紫苏的担心,这一出去势必要被驸马看见,但是此刻唯有前行,毫无退路。
紫谧给朵儿一使眼色,两人便先一步于拾帘宫娥,将那珠帘拉开。
紫谧在拉开地时候,对着紫苏笑了,那一笑是对她地鼓励也是给她信心。
紫苏一看到二小姐的笑,心里升起一抹暖,投给她感激地眼神后,深吸一口气,步履嫣然的出了珠帘,走到了殿中人前,优雅如花的转了身。
紫色的流苏坠摇曳着,在那粉色的肌肤前晃动。那品服外的紫纱缕随着她的转身如梦幻般轻动,那一飘一甩中,诱人的馨香挥洒出来,配合着那份倾色的容颜,与那浑体一系的装扮,直叫人恍惚中似是看到了紫衣花仙又似见到了紫衣花妖。
台下群臣侧目,台上也是惊叹幽幽。除了早已经知道的皇后,其他几位可都是才见这身装扮的谧贵人。就连金太后都微微皱了下眉,但也不过是一瞬。
龙应天看着这抹紫色,忽然心里就畅快起来。好!好!下午还是优雅的兰,此刻却是梦幻的烟!好,好极了!
他心里畅快,脸上就带出了笑,且双眼更加热烈的看着那抹紫。
金红妆扫到皇上的样子,心里不忿垂了眼,眼角是左侧那人的身影,便偷眼瞧去,却看到他也是一门心思的看着殿中不说,那眼里的闪动,那唇齿的微张,还有那执酒的手僵在空中,是不饮也不放!
心痛与怒的感觉忽然在心底涌动,金红妆哀哀地收了眼,再抬头看那抹妖娆的紫,便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落印?如果不落,她一个贵人如何可穿这个色系的品服,这个级别的品服?如果不落,她只会在珠帘后面吃着她的席,如何到殿上到着众人前夺人之目?如果不落。身边的皇上身边地夫,怎会那般看着自己,话语里加重着知心人?如果不落。那个人,那个他又怎会如痴迷一般执酒而僵!
台上的人纷纷侧目而视。无论身份。而惟独那驸马不抬头不侧目,只一门心思的将面前一份肉块小心地用箸分开,然后一点点的送往公主地食碟里。他是唯一殿里不曾看向紫苏的人。
在众人的吸气与叹声里,在众人的注目与僵身中,紫苏面带着一丝浅浅地微笑。摇曳生香的来到了殿前台下,口中道语地盈盈而跪:“宇文紫谧恭迎敬听!”
那声音飘荡在静谧的大殿中,却似响在心头。低头的驸马终于抬了头,为这一份道不清的感觉。
一直凝视紫影的紫飒则捏着他自己的手,用那份痛抵抗着心痛,来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流露。只是那身影是他的牵挂,只是那容颜是他的记忆,只是那浅淡的微笑分明在刺着心。香气触了鼻。比先前地浓烈了些,这让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再沸腾。可是他却要挣扎着压制,不断的提醒自己。现在他是她地哥哥,她是他的妹妹!
金黄地圣旨带着龙纹展开。老太监地声音响了起来。
赵家轩的呼吸有些促。他地心在凌乱,他的耳中是一道晋升宇文紫谧这位谧贵人为谧婕妤的旨意。可是他却看着那位谧贵人,不,谧婕妤的容貌却是心惊连连。
怎么会呢?那容貌虽只有三次见得,可是却刻在了他的脑海,他的心里。他记得那一见下的惊艳心慌,二见下的惊喜欢愉,三见下的惊魂凄伤。那容貌分明是他心中的妻子,那失之交臂的一抹香。
她难道是紫苏?是自己那朵失去了的并蒂莲?赵家轩问着自己。可是当旨意宣读后,她伸手接旨口中说着,“宇文紫谧谢皇上恩典,谢皇后恩典!”的时候,他却又恍惚了。再仔细的打量之后,他得出了结论:
不,她不是紫苏,她是宇文紫谧。紫苏如春花之美,清醇而香。而这个相像的女人,在那相像的容貌之外,还是浑身的妖娆!她就好似一朵紫色的曼陀罗,与心中那个温柔娇羞的春花截然不同!
赵家轩低了头,不再看向那位谧婕妤,只继续的倒腾着面前的菜食给自己的身边的公主,他的妻。
玉兰见那美丽的女子接了旨,便侧目而扫,就看到包括她的二哥在内,都在看着那个女人。她一眼瞥向身边的驸马,看见他还是和先前一样一门心思的给自己弄着吃食,不由的脸上浮了笑,暗自高兴着,她是寻到了个好夫婿。
紫苏谢了恩后,起了身。双手捧着旨准备退去,可是这个时候皇上却开了口。
“谧儿,接的此旨可开心?”一句龙言,皆把众人再一惊!
刚才那旨意中已经晋升了这位贵人为婕妤,旨意最后说册封仪式将在开春之后,这些都是常见的,也没什么。可是一句“品级规数册封后同启”却让那些玩惯了心思的人一井,随即明白,这位美艳倾色的女人不过是得了个婕妤的名号罢了,该享受的怕是除了品服之类的,其他的都是没可能的。可是偏偏一句龙言里,亲热的“谧儿”却让众人意识到那旨意似乎不妥,又或者帝王有什么别的意思。
“皇上,臣妾可以说心里话吗?”紫苏低着头,轻轻地说着。
“当然可以,直言!”
“那臣妾就斗胆问皇上一句:皇上给臣妾此旨可开心?”
“放肆!”皇后眉头一皱,叱责而语,可皇上却伸手在她面前一挡,然后看了她一眼,“皇后,是朕允许谧儿直言的。”言毕,便继续看着那抹紫,柔声而语道:“谧儿为何如此问朕?”
紫苏抬头看向帝王,笑容灿烂的答到:“臣妾回皇上的话:在谧儿的心中,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等级,只要能伺候侍奉在皇上身边就很开心了。所以这旨无可论开心与否,也不能改变谧儿的心意。谧儿只知道侍奉好皇上即可,皇上开心,谧儿就开心,所以皇上若问谧儿。谧儿就只好问皇上了。然,皇后娘娘责训的对,臣妾的确是放肆了。不能皇上说直言,臣妾就忘了规矩。还请皇上与皇后恕罪。”紫苏说完,收了那灿烂的笑,低了头,跪在了地上。
这一番又是谧儿又是臣妾地回答,叫人不禁错愕。而皇帝的态度却加重了这份错愕。
“谧儿的话前面地朕听着喜欢。后面的嘛,呵呵,是朕叫你说地,你如何有罪?快起来吧!记住,君无戏言!”龙应天说着就挥了手,那小太监利马溜的就去了跟前将这位新晋封的婕妤给扶了起来。
“谧儿啊,你这一身倒很是美艳,朕想起昔日蒙国曾送来几件狐皮的披风,朕记得里面有个纯白的。那白配着你这身紫,定是美艳之极,如今又逢年前。日也寒气颇重,不如就赏了你罢!李德兴!去。立刻叫内务地给朕寻出来。马上送来!”皇上说完,那太监就答应着立刻出去了。
紫苏有些意外。但是却只有谢恩的份,刚要下跪,帝王则高声说到:“免了吧!诶,额索达,你是否还记得那披风来着?”
额索达一听,起了身,欠了下身说到:“天朝皇帝果然好记性,那还是前年的时候,我随布汗不木一起来访时送来的,当时送来了九件极品的披风,全部都是上好的狐皮而制,其中以一张红狐为最尊,二张白狐的为圣,其余的或灰或蓝也都是极好的皮子缝制而成。”
“对,对,就是那白狐地朕看着喜欢。朕记得红狐的一张送了母后,白狐的一张则送了母妃,这还有一张今日里正好就赏给谧儿吧!”皇上地话刚一落,李德兴就捧着盖着绸子的托盘进来了。
这一下大家都肯定了这位谧婕妤是多么受宠了。能得到那白狐地披风,无意是天大地恩赐啊,想想啊,另一张可是归了皇帝生母惠丽太妃的啊!而且皇上说了他喜欢不说,还这么快地披风就送进来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打算赏了的,不然虽说内务处是不远,可寻个披风也没那么快啊!
龙应天从台上走了下来,老太监扯了绸子,那一扑的雪白茸茸的卧着。皇上亲手拿起了那披风一投,这一张白色的披风就吸引着人们的视线看着落在了紫苏的身上。立在她的身前,看着她在这紫色中的妖娆,闻着那独特的香气,龙应天只觉得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女人搂在怀里!
那一份蓝消逝,那一份纯真是否还在?这一身妖娆的紫,是你对朕的答案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宫不需要纯真,知道朕要的是什么,那么,谧儿,你就不要辜负了朕的期许!你就做给朕看!
龙应天手指一勾系了披风上的绳带,立刻引来众人大惊,纷纷起身!皇上竟然为一个婕妤亲自系了披风!这,这可是等同于给元帅将军的恩宠啊!(一般征讨,守疆的时候,帝王才会为领军的元帅或者将军亲系披风,意:帝王佑护,念体挂心。)
这一系也惊了紫苏,本来她还在掂量着披风的贵重,而群臣的起立于帝王为她披起而系!她还不至于感觉不出来此刻是个什么情况!
她看着皇帝,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她不知道该怎么谢恩才算好。而帝王却开了口:“恩,这披风到真配朕的谧儿!哈哈。以后出门就披着这个吧!”
“是,谧儿遵旨。”紫苏只好这么谢恩了。察觉到这气氛的紧张,紫苏行礼欲退,岂料帝王一把抓了她的手。
龙应天一笑,说到:“你就不去坐那帘后了,且随朕上席,到朕侧后坐着,同朕一起吃酒。这旨啊,披风的就叫你的丫鬟把这些拿下去好了。”皇帝话一落,竟然大声说到:“朵儿,紫苏,还不快来接朕给你们主子的赏!”
帝王一语而出,惊的是紫谧和朵儿连忙出来,低头来接。这一语也惊的驸马爷抬了头。
紫苏?紫苏!皇上竟然喊了紫苏?他立刻看向殿中两个向前的宫装女子,那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头饰,可谁是紫苏?
夺宫第二卷 踏宫依妆 第三十四章 紫妖娆(二)
赵家轩专注于那前行而来的宫女,他多想再看到她,多想告诉她,他的牵挂。也更想知道紫苏真的就在这里吗?难道她真的和这位长的与她相像的宇文小姐在一起吗?
龙应天微笑的看着前来的宫女,在众人的目光里他眼光快速的一扫,瞟了一眼驸马,看到他那副注目而呆的表情,微笑着收了眼。
圣旨和披风分别给了两个丫鬟后,紫苏心中忐忑着,尽管披风递给紫谧的时候,紫谧的手碰触了她的手,想传递一份安定的心思。但是那是台上,是在帝王的身后,身边的人全部都是只手遮天的人,她这个想要抗争,想要化毒的女人,真的可以镇静吗?
紫谧和朵儿转身退去了。紫苏转了身,眼恰恰扫过了凝望那离去身影的赵家轩。她不动声色的站定,将目只留在帝王的领间。
终于帝王的手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高台,那象征着尊贵的高台。
随着牵引,踏足而上,那两步阶梯被猜在足下,单单跃上之后,帝王拉着她站定对着众人说到:“大家继续欢饮!”
金红妆的手在袖中死死地捏着自己的指。
羞辱!这就是羞辱!他竟然扯着一个婕妤站上这金台叫群臣继续?他,他怎么可以?金红妆只觉得此刻心里交织着痛与恨。她抬着头,保持着脸上的那份平静。她是皇后,她无论如何都要忍!
当龙应天带着谧婕妤入了席,那谧婕妤就跪在他的身后,不,是身侧靠后的位置。这让眼角可扫。侧目可视的金红妆,只觉得愤怒!
你要捧他你捧好了,你把我想要地披风给她。你给好了,在你拒绝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稀罕!可是你怎么能在台上如此?我是皇后,我是皇后啊!你拉着她说着只有拉我才可以说的话,这份殊荣你是要给她地那位将军哥哥看?是给群臣看?还是给我这个没有顺了你的意地皇后看?是了,一定是给我看的!
金红妆的眼慢慢地垂下了。她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一定是!为什么自己要听姑姑的呢?虽然他的心里是没我,可是他从来不会在人前让我难堪,也总会每月来安坤宫几次让我荣耀而安稳。其实我很清楚不是吗?他地心只有天下,何时有我?我何苦去逆了他的意呢?
金红妆伤心的端起了酒微微地抿了一口。这些年的教习她早习惯了最优雅得体的举止,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即便是此刻心痛着,她还是只抿了一下。可是在落杯的时候,她的手还是顿了一下,因为她感觉到眼角那投射而来的灼热的目光。
拿起丝帕装着样子擦拭着酒痕,她微微侧目而扫。为了不突兀,还特地地从驸马开始扫过公主再扫到他。可是看到他的眼是灼热的,是冲着她地。她却心痛的更加厉害,因为她看地清楚。他不是在看自己。他看地是那个女人。
没有交汇,没有碰撞的眼神。慢慢地回转,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眼再扫过驸马和公主,看着公主脸上那幸福地微笑,看着驸马那恭敬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这些都与她好遥远好遥远。她忽然怀念起以前,那些想着他念着他的日子,无忧无虑的日子。
此刻它们消失了,它们没了,这里只有属于她的牢笼…
“皇后在看什么,为何一直看着皇妹两口子?”帝王的话语响在耳边,皇后连忙转了头,对着帝王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有些羡慕呢。”
“羡慕?”帝王重复之后,轻声地对着皇后说到:“怎么。皇后觉得朕对你不好吗?”
“皇上言重了,臣妾只是从小喜欢看成双成对的美景,此刻看她们恩爱便羡慕了,不是有个话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吗?臣妾就是这个意思。至于皇上对臣妾,臣妾这四年来,明白皇上对臣妾的一番苦心。臣妾刚刚还忆起的,忽然在想,若是臣妾万一有什么不对做错的地方,还希望皇上能包容宽恕,毕竟红妆还是愚笨了些,有的时候想的不是很周到。”
龙应天眼一扫皇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而后伸了手,覆上了皇后的手。
“朕知道了,有时,也的确是委屈了你。”龙应天说着拍了拍皇后的手。
金红妆的心里一暖,只觉得鼻子就酸了起来,那双眼立刻就模糊了些。她忙睁大了眼,然后低头,她知道这是大殿,她失礼了。
龙应天微微捏了一下她的手,便松开了。然后他转了身,对着身侧略后的紫苏到:“谧儿的酒量如何?朕可还记得昨日的酒哦。”
紫苏本在听到皇后与帝王之间话语的时候,低了头的。可是听到皇后说到驸马与公主的恩爱,紫苏还是心里愤恨着。
而此刻皇帝的问话,却让她想起了昨夜帝王的那杯酒,那个对她温柔的承诺。
“皇上,谧儿虽然曾在大漠混的过几碗水酒,但毕竟都是偶然,酒量的确不知,不过昨夜的那杯,谧儿自当记得,那才是真正的第一杯酒。谧儿是侍奉皇上的人,只要皇上高兴,谧儿定陪皇上喝个高兴。只是,谧儿的确不知晓自己的酒量,这又是大殿之上,还请皇上体谅,他日无扰之时,再陪皇上喝个尽兴,今日谧儿就自罚一杯,还请皇上恕谧儿不陪之罪。”她说完,就双手端了酒杯,而后掩面而尽,复将酒杯恭敬的放回桌上。
龙应天笑了,他对着紫苏轻言到,“很快就可以的。”,而后他端着酒杯与太后太妃喝了起来。
紫苏明白,看来的确是自己要今夜侍奉了。她小心的垂着头,想着自己该找什么机会来把受伤的事表现出来。而这个时候公主和驸马已经举杯对着皇上和皇后说着祝词。紫苏借机又抬头看了一眼公主。
从入殿时,她就看到了公主,那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勾起了熟悉。但更多的是看了她身侧的人,她又恨又不恨。恨她夺了自己的夫,不然的话,她娘也有机会躲开那场火,可是她又不恨,毕竟是帝王的局让她认识了紫飒,只是偏偏又让她离了紫飒。所以她是矛盾。当她被帝王拉上这台,入了这席之后,她却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笑之人。因为她看到了公主的容貌,虽然也是美人,虽然也含笑如花,可是心却无法平静。其实她不是太计较赵家轩的离去,如果不是因为娘的死,也许她根本不会去恨着他,尽管是只有一丝。
可是公主的容貌带来的熟悉里,却带来了一个答案。在她略为一思之后,可笑的感觉充满了心,她忽然就不甘心起来。难道因为自己是个没身份的人,就注定了失去吗?难道好心也会毁了自己吗?
公主啊公主,如果那日,我留下,让赵郎走了呢?你如何嫁?
没错,紫苏看到的玉兰公主正是那日与赵郎在街上相遇后,她救的那个姑娘。
第二卷 踏宫依妆 第三十五章 紫妖娆(三)
紫苏此刻的心,如浪在翻,却偏又似镜面之湖般无澜着。
那翻腾的是为何自己好心救治的路人,却是那抢了夫婿夺了嫁衣的人?到底是自己命苦,与妻位无缘?还是该叹自己好心之举倒为自己挖了坑?
可偏偏她又变的无澜而静,因为她很明白,原来她是一棵草,风可吹,雨可落,野火都可烧。她是一颗棋,为局进,为局出,为局都可无情。虽说草有根不死,但是她却要面对风雨飘摇。虽说棋依主意而无心,但是她怎么可能无心无情。
她想做山花,她想做雅菊。安安静静的守一人,化做并蒂莲去生死相扶。可是,不能。不指望主母之位,愿幽雅若菊般,挥洒幽香,静守凝视于他,却依旧不可。
有情偏偏装做无情。有恨偏偏笑颜相对。
罢了,既然已如此,那就妖娆的成毒,不去管,不去在意吧。
不过,不甘的心将永远在。凭什么我只有这样的命?凭什么我要被你们玩弄?
紫苏在心中想着她的,脸上保持着一份淡淡地微笑。
金太后抬眼看了下紫苏,而后沉默着吃她的酒,也暗自沉思着。她的沉思只有一个:刚才她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这目光是谁的,是因何而来呢?
“天朝皇帝,瑟尔古朗有一事请天朝之皇成全!”那位瘦竹竿忽然站了起来,将大殿里一片的欢笑瞬间打断。“我听闻布尔木兄弟说你们那位宇文将军一身好武艺,让他们心服口服,而我来到天朝,也希望可以寻到一位高人让我也心服口服。不知道可有?”
这话一出,众人明白,定是他们武艺输了。就想在这边劳点面子。但是国与国之间的面子怎可轻意拿来丢?可是谁知道这位瘦竹竿将会比的是什么?
龙应天一笑:“你希望找人叫你心服口服,朕怎会不满你的心愿?只是不知道你想比些什么。毕竟朕这里人多地是。可要是随便扯一个出来也不大好。倒不如,你说说比什么,朕找一个人来和你比好了。”
“天朝之皇,你们崇尚诗词韵律,我们更重辽原之音。你们善笔墨。我们善骑射。天朝之地与蒙朝之陆自有差异,但是,我瑟尔古朗,愿意四比,既比我蒙朝的,也比你们天朝的。不如咱们就诗词一比,音律一比,笔墨一比,骑射一比可好?”
这瘦主竿地话一落。倒把众人弄的不敢言语。
开先他们觉得这蛮子来比,是自取其辱地。毕竟论诗词音律,蛮子这些生长在荒野里的人。他们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但是这最后一项,却难刹了人。
骑马倒还好。可若是论射箭的话。哪个文臣有此本事?可是要拉武将出来,文臣们的心里总是不舒服地。而且最关键的。赢前三,数一场,好似也能给蒙国一个面子。但是帝王是什么心思却不好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愿意输一场呢?
“你说四比?那是要朕寻一人出来和你四比?”龙应天面带微笑问着,心里急速地选着合适的人。但是当心里闪过宇文将军的时候,他却明白,此人想用用不得啊。
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人有什么本事。若比四样这位将军倒是可以胜任,也能文武齐压了蒙国。但是,那样的话,日后自己就别想安宁了。
边疆靠武,他这番力捧是为了江山,但是此刻已经捧到这样的高位,哄的够好了。若是再让他出来一比得了风光,他这里的这些文臣,这些老头子们却不会听话了。
平衡和制约,他很清楚。
可是不派他地话,又可以派谁?从来都是文,武各一。偏这次合了一起,显然是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些老臣们没那骑射的本事了。
“天朝之皇。宇文将军一人就将布尔木两位兄弟弄地心服与口服。我虽说也要找位心服口服的人,可若陛下高兴,也可叫四位来各比一样,更可以还请这位宇文将军和在下比比。”瑟尔古朗说着,拿眼看向宇文紫飒,嘴角微微地带着一丝笑意。
龙应天一听,放在桌下地手捏了桌角,而声音平和地说着:“朕很想知道,你想怎么四比?如何定题选题?又如何得出胜负?”
“天朝之皇,我在贵国土地上,规矩和方法就由您来定好了。”瘦猴子微笑着一欠身,说地轻松而知礼,却在无形中将了一军。
龙应天一笑,手捏着那腿更用了些劲。
紫苏在身后看的是真切,她知道帝王应该是动怒了。
“皇上!本宫是否可以一言?”惠丽太妃突然微笑着插了嘴。
“母妃想说什么?请讲!”龙应天很诧异他娘此刻地插话,但是想着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帮助,猜想她定是知道自己现在还没主意,出来解围的,便顺了话,让她讲。
“皇上,您要选个人和这位蒙国使臣相比,本宫知晓这是你们的事,可是这是宴会酒席,本宫不懂什么深奥的东西。但来此之时听太监们说今日有好些个精心的歌舞是要表演的,就一直惦念着呢。不如,就让歌舞表演此刻就开始吧,至于你们比的嘛,可否穿插与此,又或者无题的话,便以这歌舞内容来比可好?这样你们也比了,像我这般不懂之人,倒也能不那么惦念着。如何啊?”太妃说完了,看向金太后:“不知道姐姐想看不?”
“妹妹说的是,我们都是老人了,可没什么心劲去比来比去的,就想着寻个乐子的,不如就叫歌舞上来吧,而你们就以歌舞为题,照顾下我们这些老人吧?”金太后说着一笑看向帝
那一笑的风华悠然而出,这位太后的四十风韵如何叹的一个“老”字?
龙应天笑了,她知道,两位是给自己解了围了。
“母后与母妃想看,朕自然要传的。瑟尔古郎,不如咱们每一比,都以歌舞为题,至于人选的安排嘛,不如这样吧,待第一个歌舞完结时,朕由你定夺是一人比还是各比各,那时再选人吧?”龙应天笑着说完就拍了手,然后才看着瑟尔古郎等他附和。
瑟尔古郎一笑,“好!不过我有个想法,不如我们加个赌注可好?”
他话音一落,身旁的两位使臣的脸色微变,但是却没动。
龙应天的眼一扫,心里一凛,但面上依旧平静的问着:“不知道,你说的赌注是什么呢?”
瑟尔古朗转身对着身后一人说了几句,然后才回话:“我的赌注要带进来才知道她的好。不如陛下,我们先看歌舞,待歌舞完时,我的赌注送来,我们再定夺可好?不过,还请陛下准许我们的人回去带她过来!”
“准!”龙应天说着,眼扫向了一角,那里一个黑影一闪就消失了。
第二卷 踏宫依妆 第三十六章 紫妖娆(四)
当使臣的随行下人往外而出的时候,大殿里的鼓乐也奏了起来,伴随着丝弦之声,一个个彩衣女子,踏着舞步,凝着韵味,丽影婆娑中带着娇媚万千,甩着绵长水袖,摇曳而来。
丝弦的流水与萧笛的蜿蜒相合,在丽水与高山中,看着那些纤腰若柳,看着那些粉面桃花,看着那些水袖成蝶。众人都面带微笑怀着各自的心思开始了所谓的欣赏。
惠丽太妃挂着微笑,手拈绸帕轻拭唇角。而后勾了指叫了身后的随行嬷嬷到身侧,耳语了几句,然后将手里的帕子放进了嬷嬷的手里,似弃了般,换了嬷嬷从袖袋里取的新的,捏着继续看舞去了。
那嬷嬷退后几步,端正立着,眼却扫着大殿,而后,她跟身边的一个丫鬟交代了句,就小心的从一侧退下了台子,去往珠帘之后。
龙应天看着场内那些舞动的人儿,面带着微笑。此刻他的心里却还在寻思着自己的大意,竟然没注意到这次使臣里还有这号人物,就凭刚才他说加赌注的话语和神情,还有那两个使臣的神色,他已经明白,这个人不会如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此刻他根本不是关心谁去比赛,也不是关心比赛的输赢,反而急切的想知道,赌注是何物?他要的是什么?他又到底是什么人?
紫苏一只默默地看着帝王的手,看着那手一会捏着桌角,一会捏上桌腿,她知道这舞之后帝王将面临一些问题。可这个时候心口突然猛烈的一阵,然后那种慌乱还有自己口碧间的窒息感,忽然就让紫苏身子一抖。
她不由的抬手摸向胸口想要安抚自己这样的不适之感。却忘了胸口上地伤,一碰之下,痛的张了嘴。紫袖掩了口。那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她知道这个时候还不可以表现出来。虽是急急地掩口强压着那痛。压下了她地呻吟之声,但是她的动作却引起了几份注目之光。
有从舞衣女子地腰身里隐约穿来的,有从眼角之侧炙热凝视的,有从身侧含笑瞧来的,也有从诧异中扫来的。
感觉到目光地集中。紫苏则一边内心慌乱着,一边强自面上优雅着,放下了口里的手,若无其事般看向了周围。
眼扫而遇的目光,各自都闪避了去。
太后在看她,没有表情;太妃在看她,眼角藏笑;驸马在看她,似幻若痴;公主在看她,眼神好奇;那王爷在看她。如那日坡上之望,目光猎猎;而他也在看着她,隔着婀娜的身姿小心的送来他的牵挂和深情。
紫苏迅速的回了眼。端正之后,她一边看着帝王的龙冠背后那龙尾与镶嵌的宝石。一边暗自思量着自己刚才地心慌与窒息感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一痛之后。那感觉是渐渐消失了,但是她明白这份感觉是来自于紫谧。
她和朵儿好端端的在珠帘之后。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可是二小姐啊,能让她慌乱地事还有什么呢?
玉兰公主瞧着谧婕妤心里有些好奇,刚才无意看见她似慌乱般的掩口而后却又正身而环视一圈,那分别微笑点头欠身地样子,只觉得这女子有些古怪。在她看到自己,微微一个点头又看向了她二哥后,就更觉得有趣了。因为她看到她地二哥竟然毫不避忌的一直看着那位谧贵人,而那位谧贵人竟然对他地二哥连头都没点一下就转了过去。
这,很有趣啊。她的二哥好象今天一直都很安分啊,竟然还如此的这般直视与她妨若无人,刚才连皇后都看到他的这般凝视后宫命妇,似有不快呢。
她动动手肘撞了身边的驸马。
“家轩啊,你快瞧,我不是和你说我二哥是出名的风流吗?快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呢!”
“哦?是吗?”赵家轩被公主的手肘一撞,忙回了身,他还以为被公主发现,听闻公主之言,忙应着,并心虚的低了头。
他也在凝视于她啊,她究竟是紫苏吗?为何刚才她的眼扫过自己的时候,只觉得的看到了曾有的熟悉?为何她那微微的一笑,勾起了所有的熟悉?难道她真的是自己所想着的紫苏?
此刻大殿里的彩衣女子们正摆花成图,将彩衣与身段当做花瓣娇柔着,开在殿中,宣告着一曲的舞罢。
“一曲舞罢,该是比试之时,可是你的赌注送到这里还是要些时间的。这赌注不明,如何比呢?”龙应天挂着笑看向了瑟尔古郎。
“天朝之皇,我的赌注相信很快就会到,我这赌注说小很小但说大也大,加此赌注是希望比的有意思些,我相信天朝之皇也是乐见的。只是,瑟尔古郎不知道天朝之皇是否可愿拿出同样的赌注来?”瑟尔古郎起身回答后,说的有些嚣张起来。
“哦?”龙应天一笑:“瑟尔古郎,你不必来激朕的。什么样的赌注,该不该赌要等你的赌注倒来再说。毕竟还没见到你的赌注,尽管我天朝地大物博不缺什么,但是朕也有瞧不上的东西,值不值得赌,那倒有待商榷了。”
“呵呵,陛下圣明,但瑟尔古朗却对此物很有信心!”瘦竹竿嘴角一扬,倒很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那就等来了再说吧。”龙应天说着又让下一个节目表演了起来。
这是一个杂技的节目。群臣本是紧张的,但慢慢地还是被那一个一个叠罗汉的场面勾去了心神,一时间倒不觉得殿里有那么紧张。
这个时候殿里廊下立着的老太监李德兴,端着一份汤羹送到了帝王的台上。将那份汤羹放到了皇帝面前后,收了托盘退了下去。
龙应天微笑着,拿着勺子舀了两下,尝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而这个时候紫苏则看到帝王的手里却多了个什么东西在他的手心里揉捏了起来。紫苏暗讨该是老太监给地东西,但是看到随后帝王那桌下攥紧的手,便意识到。有些事该不是那么简单的。
“皇上啊。”金太后忽然开了口,可声音不大。但却脸冲着正表演着地殿中,一幅自言自语的样子:“皇上可想好人选和对策否,这杂技完地时候,估计那赌注就来了,且不管是什么赌。咱们总不能输了去,不知道这四比,您是怎么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