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他冷冷一笑,望进她赤红的双眸,道,“皇子妃,这天下,你为何不问我席北舟来要?”

“可笑,”她松开了扼住他脖颈的右手,转过身子冷哼,嘲讽道,“若我是一个要靠别人成事的女人,我还是南泱么?”

“好,好!”席北舟仰天一阵笑,抚掌道,“准皇子妃,烦请您记着,从今往后,我席北舟同你南泱,恩断义绝。”

语毕,他的神情绝决,头也不回地步出了雅间。

“……”听到那人渐远的脚步声,南泱的心头忽而生出了无限的悲凉,只觉眼眶泛起了层层薄薄的水雾,遮挡着她的视线,教她如何也望不清周遭的事物。

窗外的菩紫花一定开得很漂亮,只是为什么,她看不清呢?

“小姐……”明溪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双眸尽是泪水,泣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

“……”水雾终于散了开,化作了两行细细的水流,沿着精致光洁的面容滑落,最终没入那件嫁衣,消失不见,这时,南泱方才恍觉,那竟是自己的泪。

“明溪,我从不为自己的任何决定后悔。”她的声线淡然而倔强,抬起手背,缓缓拭去腮边的泪痕,她复又望向泪流满的明溪,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明溪感觉到她家小姐纤柔的指尖抚过她的面庞,竟是彻骨的冰凉。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微微一笑,“我这一生头一回为了一个男人流泪,而那个男人是席北舟,就已经足够了。”

“……”明溪的眉头紧锁,望着南泱,只觉得如今的她似乎没了平日的飞扬艳丽,眉眼之间尽是一片凄凉憔悴。

南泱的眸子垂了下去,教人看不清她面上的容色,只听见她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绝决坚定——

“从今往后,便各安天命吧。”

……

恍如隔世般的过往从明溪口中点点滴滴地流出,南泱望着明溪的眼,忽而就生出了一丝慨叹,原来这个心狠手辣的前皇后,也有着自己的无奈与痛苦。

她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前皇后,也自然不会有前皇后的爱恨纠葛,在这深宫之中,博得一席之地,安身立命终老一生,便够了吧。

至少,那时的她是这么以为的。

第30章 入夏

南泱同席北舟的过往,虽在两日之间已被皇帝和明溪两个人,如连环炮一般翻出来说了好几遭,却仍只是一段过了多年的过往。

宫中的日子,最不缺的就是事,一晃便又是三个月过去,夏至已至,是以,那这段发生在万姓皇帝生辰的插曲,便被南泱抛在了脑后,而一舞倾城的柳芊芊,她的去向却再没被任何人提及,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女子的消失,只在几个好事的宫娥口中传着:皇上垂怜柳姑娘离家千里孤苦无依,特准了她返乡。

因为昙花一现般的美丽,在这深宫之中本就是家常。

但南泱却晓得,柳芊芊并不如传闻一般的幸运,万姓皇帝也并且恩准这个可怜的女子返乡。

然而,这事本就同她没什么太大的干系,那个女人今后下场如何她也没得兴趣去打探,因为,如今的大万朝后宫,又有了一个新鲜事值得众位嫔妃娘娘甚至奴才们瞩目——

笙嫔娘娘的身孕。

彼时,初为人母的笙嫔娘娘正斜斜地倚在内殿的软榻上,手中握着针线捣鼓着一件婴孩的小兜衣,便闻见一阵儿高亢的声音远远地从凝锦斋的大门口传将了过来。

“黎妃娘娘,熙昭仪,田贵人到——”

乍一听闻这三个封号,许茹茜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碧儿正手捧着一盘儿酸果踏入内殿,面上笑道,“娘娘,黎妃娘娘熙昭仪连同田贵人来探望您了。”

“她们可不是来探望我,”许茹茜的唇角朝上微微一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而是我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儿。不过,田贵人素来避世,今次却同黎妃一道来了,也难为她还将我放在心上。”

“田贵人的性子是怪了些,不过,到底心肠不坏。”碧儿取过一件儿水蓝外衫替许茹茜穿上,面上仍是满面的笑意。

碧儿的话音方落,黎妃等人便浩浩荡荡地踏入了内殿,许茹茜的眉眼垂了下去,双膝略屈,低声道,“臣妾给黎妃娘娘请安。”

黎妃的面上仍是挂着素来端庄得体的浅笑,上前一步,戴着精致护甲的双手扶过许茹茜的手臂,关切道,“妹妹这是做什么?连皇上都许你不行面圣之礼,今后啊,你便只管安心养胎,本宫已传令了六宫,妹妹再不必理会这些虚礼。”

“多谢娘娘垂怜体恤。”笙嫔的眸中含笑,朝黎妃感激道。

方此时,一直候在一旁的另两位主儿便都纷纷屈膝,垂着头朝许茹茜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齐声道,“臣妾给笙嫔娘娘请安。”

闻言,笙嫔抬了眉眼朝那两人望去,笑道,“熙昭仪田贵人不必多礼,”言罢,她复又不着痕迹地细细打望了一番那一身素兰水纱裙的圆润美人,笑道,“多时不见田贵人了,早些日子听闻贵人身子不适,奈何又一直没机会前去探望你,心头一直挂念着,今次见你面色红润,气色倒好,终于能放心了。”

“回娘娘,臣妾已然大好了。”田贵人恭敬回道,声音却清淡疏远,“不过是些老毛病,却烦娘娘挂念多时,着实教臣妾心头过意不去。”

“……”许茹茜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儿,便又闻见自家掌事公公的声儿远远地传来了——

“南贵人到——”

话音甫一落地,一室之内竟在瞬间安静了下来,众女的面色各异,有欢欣者如笙嫔许茹茜,亦有毫无所动者,如田贵人,更有脸色在蓦然间便黯下来的黎妃娘娘。

碧儿在一旁默默地汗了汗颜——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些娘娘们都约好了似的来自家串起了门儿?

“……”黎妃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丝笑,望着许茹茜道,“看来本宫今日还真是选对了日子,妹妹这里可有得热闹了。”

“……”笙嫔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只觉心头隐隐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却仍是强笑道,“真真是让诸位姐姐挂心了,臣妾这里,已许久未曾这么热闹了。”

凝锦斋里头各位娘娘心思各异,这头大门口的南贵人一行倒是淡然多了。

明溪素来眼尖,一眼便望见了凝锦斋门口立着的身着墨色袍子的一位老公公——严平喜,心思微动便觉出了几丝眉目,只低低地在南贵人耳旁附了一句“黎妃在里头”。

宫门口候着的众人便齐声道,“奴才(奴婢)给南贵人请安。”

“……”南泱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挥了挥手免了礼,朝着凝锦斋的掌事太监陈忠陈公公微微颔首,复又望向两鬓均已见斑白的老太监,笑道,“还真是巧,黎妃娘娘同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严平喜的眼珠子转了转,并未答话,只笑着又躬了躬身子,便见南泱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从他身前步入了内殿。

前皇后的身影甫一在凝锦斋内殿的门前儿出现,室内的众女的目光便落了上去。

因着如今正是夏天,外头的太阳亦是大得厉害,虽撑着遮阳的大盖,到底还是耐不住毒日,是以南泱的额角已有了一丝细密的汗珠子,双颊亦是微微地泛起了红,许茹茜远远地望见了,便蹙眉张了张口,道,“碧儿,去盛些冰镇的酸梅汤来。”

“是。”

南泱面色沉静,端端地提步迈过高高的门槛,眸子微转,但见殿内除却许茹茜同江璃蓉外,还有两位面生的主儿,心头便生出了一丝疑惑,不着痕迹地望了明溪一眼。

明溪立时便会了意,压着声儿低低地道,“熙昭仪,田贵人。”

“臣妾给黎妃娘娘请安,给笙嫔娘娘请安,给熙昭仪请安。”她屈了屈膝,垂着头沉声说道。

熙昭仪精致的面孔掠过一丝异样,被这位前皇后曲着膝盖请安,尽管那人如今只是个位分比自己低的贵人,却仍是怎么都不自在。

许茹茜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态,笑道,“姐姐何须如此多礼。”

“……”黎妃端起碧儿呈上的酸梅汤,朱唇微启抿了一口,眼风儿扫了一眼南泱,方才淡淡道,“南贵人平身吧,赐座。”

“谢娘娘。”南泱的眉眼低顺,沉声道,方才直起了身子,任明溪搀着手臂在一旁的红木椅上落了座。

田贵人的目光一动,抬起素来冷淡的眸子望向南泱,蓦地开口,“前些时日听闻南贵人在翰瑄宫里头撞碎了一个花瓶伤了手臂,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室内又是一阵静默。

许茹茜的额头泌出了一丝冷汗,眸子便望向了田贵人——那日翰瑄宫之事,虽暗地里早已传遍整个皇宫,然而,黎妃推了前皇后,且不论真假,到底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如此被摆上台面上说道,委实不合适,真不知这个素来与世无争的田贵人怎么会突然提起这茬事,是无心,抑或是……

黎妃的容色瞬间沉了下去,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觉着田晨曦这话问的是南泱,自己若先南泱一步说话,倒像是刻意解释什么一般,遂又恨恨地咬了咬牙瞪了一眼田贵人,没有做声。

明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么一问,饶是自家的主子怎么去说那日之事,终归也捞不着好,却不知这个素来视后宫相争为身外之物的田晨曦,唱的是哪出戏。

“哦,那日的事啊……”南泱的面上浮起一丝分外淡定的笑,心思微转,便又轻描淡写地道,“后来,皇上便又命人从广陵宫里搬了一个贡品花瓶儿给黎妃娘娘送去,是吧娘娘?”

语毕,南泱端起了酸梅汤,舀起一勺往口中送去,只觉汤汁入口格外酸爽,暑气瞬间便消了大半。

听了这么一个回答,众人皆是一愣,显是都未料到会得来这么个答案,明溪同许茹茜却是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田贵人的面上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笑——避重就轻,好聪明的人。

“……”江璃蓉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道,“南贵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臣妾的消息哪里比得上田贵人灵通,”南泱又是一笑,杏眼一挑望向了妆容素净的圆润美人,道,“素闻田贵人在斜阳居中甚少出门,却对宫中的诸事了如指掌,真真是叫臣妾好生佩服。”

“不过是平日里太清闲罢了,”田晨曦一笑,又道,“诸位姐姐忙于侍奉龙体,自不如臣妾这般清闲。”

听了这番话,黎妃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望向田晨曦,道,“本宫瞧着,你这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侍奉皇上了。改明儿本宫便同江公公说一声,将你的牌子加进去。”

“……”田贵人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屈膝恭敬道,“多谢黎妃娘娘。”

南泱冷眼瞧着,从前便听明溪说道过,这个田晨曦性子直爽,模样又是宫中难得的圆润美人,本是甚讨万姓皇帝喜欢的,只因后来染了病,便在斜阳居中养起了身子,从此也便没能扶摇直上。今次黎妃这么做,不过是想拉拢田晨曦罢了。

只是……她的容色一沉,今次一会,可见田晨曦不是个简单的主儿,若是真被黎妃拉了过去,到底不是件好事。

正琢磨着,却听见外头陈公公的嗓门儿又吊起来了——

“皇上驾到!”

南泱顿觉自己的印堂一黑,心道——妈蛋,今儿这些主儿们是怎么了?都快能凑两桌麻将了……

第31章 祈福

万姓皇帝今日着了一袭素白的便衣长袍,如墨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脑后,一柄束发的墨玉簪懒散地将大半青丝绾起,周身自成一股淡雅清华。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南泱的面色如常,与众嫔妃一道站起了身子朝着那位皇帝行了礼,唯身怀龙裔的笙嫔直立着身子,双颊微微泛着一丝羞怯,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万皓冉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众人,面上带着一丝笑意,随意道,“真是热闹,朕这趟倒还来对了。”云靴移步,颀长的身影在主位落座,复又摆手,淡淡道,“都平身,坐。”

“谢皇上。”

众人复又齐齐地道了一声,这才立起了身子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

皇帝寒冽的目光望了一眼那一身湖蓝间白纱裙的高挑身影,复又望向许茹茜,面上含着一丝宠溺的笑,朝她道,“这段时日好生调养着,再过两个月你这肚子也要显形了,朕已经吩咐了御医院,好生为你养胎。”

“谢皇上关心,”许茹茜的面上一阵娇羞,又道,“待孩儿出生,臣妾定要叫他好生谢谢他父皇。”

万皓冉望向笙嫔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子里含着深深的笑意,许茹茜望着他的眼,笑容间只觉此时的自己,便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一般。

此般情形入眼,江璃蓉只觉一阵痛楚从心头涌上,望向南泱的目光不禁又寒上了三分,口中却笑道,“皇上大可放心,有御医们的精心照料,笙嫔的这一胎皇嗣,必能平平安安地出生,长大。”

“夏天的日头毒辣,你还来探望笙嫔,真是有心了。”万皓冉的目光望向江璃蓉,面上含着一丝淡笑,说道。

“……”黎妃心头一喜,垂着头应道,“笙嫔妹妹身怀皇嗣,臣妾前来探望,亦只是分内之事。”

万皓冉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田贵人身上,开口道,“今日还真是没白来,算算日子,朕怕是有大半年没见过你了。”说罢,他微微一顿,方才又续道,“病好得如何了?”

“臣妾一直抱恙在身,劳皇上挂心,臣妾着实过意不去,”田晨曦的眸子仍是微微垂着,回道,“托皇上的洪福,加之周御医医术精湛,臣妾的病已大好了。”

“好了就好,”语毕,他似又记起了什么一般,朝着始终候在一旁的江路德道,“前些时日番邦不是进贡了些车厘子么?差人给斜阳居送些过去,朕记得田贵人喜欢那果子。”

“……”闻言,田晨曦的眸光微微一闪,只觉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终是抬眸望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沉吟半晌,方才低低道,“臣妾……谢皇上。”

几人交谈间,南泱始终垂着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一双绣花鞋,心头却是一阵阵儿的波澜——

田晨曦避世半年有余,那人却依然记得她的点滴喜好,可见这个田贵人在他心中,必是个不同的存在。

然而,世间男子皆薄情,遑论万皓冉这么个皇帝,便是大权在握者如江璃蓉,唐梦雪,或是暂得圣心的茹茜,田晨曦,也不过是这后宫三千女子中的一个。

古代后宫中的女子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在为这一个男人而斗,为他争,为他活,可惜了那片片真心,终究只能换来无尽的伤情。

突然间,她的内心深处竟萌生了一种猜测——前皇后一生飞扬跋扈,执掌朝纲,翻手云覆手雨,她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夫君,除却那谋夺天下的野心外,会不会,也存着一丝丝的不甘与恨意?因为再如何狠戾的女人,也终归是个女人。

思及此,她只觉心头升起了无限的凄凉。

万皓冉的目光,驻足在了那正低着头思索着的人身上,只见那人一身素色的长裙,垂着眉眼定定地瞅着自己的脚下,专心致志地想着什么,仿佛是这处发生的所有都与她不相干一般,淡然得有些过分,与这里的点滴格格不入。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一室之内,一宫之间,众人虽面上带笑,却都各怀鬼胎,自小生在皇家,早已看透深宫与朝堂的尔虞我诈。然而,此时见着那人心不在焉的姿态,却教他生出了一丝诧异。

“……”他瞅了她一会儿,方才道,“南贵人今日这身衣裳,同你很是相称。”

没有料到那个人会突然朝自己说话,南泱有些微讶,收回神游在外的思绪,复望向那位夸赞自己着装的皇帝,面容沉静淡然,轻声道,“多谢皇上夸赞。”

“以前你总爱穿绛色的衣裳,”他的语调平稳而淡漠,望着她,缓缓道,“其实绛色不好,太过张扬了。”

南泱听了他的这话,自是听出了几分眉目,明白了这人不过是在拐着弯子说前皇后过去的跋扈蛮横,想到此处,她一番思索,回道,“过去的事终究会过去,人,终归是活在眼下的。”

“……”万皓冉闻言却没再说话,只眸色复杂地望了她好半晌,方才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眼神沉寂,深得有些骇人。

又是一阵静默,众人仿佛在刹那间都没了说话的兴致,纷纷缄口。

南泱抬眼望了望许茹茜,只见她的目光是始终停在那个皇帝身上,不曾移开过分毫,不禁一阵叹息——这么个寡情之人,真的值得么?

“皇上,”蓦地,黎妃开了口,似是记起了什么紧要的事,朝着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的皇帝,笑盈盈道,“依着往时的惯例,嫔妃有喜,应往太和山的太和庙祈福,不知这次,皇上预备何时动身?”

大万朝的嫔妃有喜,皇帝会携着身怀龙裔的嫔妃往太和山祈福,然而,这随行的人便是关键所在,若是能与皇上一同前往,位分高的自是稳坐如山,位份不高的亦多可扶摇直上,是以这祈福一事,历来便是后宫众人最为关切的。

“唔……”万皓冉一阵思索,又望了望笙嫔,说道,“你这身子再过段时日便重了,依朕看,不如下月十五就动身,你身子轻便省得受累。”

“多谢皇上体恤。”许茹茜眼眶一热,答道。

黎妃闻言亦是一笑,道,“皇上这么怜爱妹妹,是妹妹的福气啊,那臣妾今日便吩咐下去,那此次祈福,皇上预备带哪些嫔妃随驾啊?”

语毕,黎妃细长的美眸不着痕迹地扫过南泱,似讥似讽一般,南泱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心头亦是一声冷笑。

“随驾……”万姓皇帝好看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点了点额角,思索着开口道,“你跟着去。”

“谢皇上恩典。”黎妃心中一喜,面上却浮起了丝丝为难的神情,道,“只是,若臣妾一同前往,这后宫之事……”

“不打紧,”他打断道,“不过十来天的光景,出不了什么事。”

“是。”黎妃颔首,恭敬领旨。

“诤妃也去,”他修长的指节微动,蹙眉续道,“那日朕的生辰,她有些犯小性子,这些时日朕也冷落了她,这次还是带她一同去。”

“……”黎妃的容色微变,却仍是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万皓冉的眼风儿扫过在座的另几个女子,思量一阵,又道,“田贵人熙昭仪也同去吧……此番去不了多长时日,人多了也不好。”

闻言,田晨曦同熙昭仪均是纷纷地起了身,谢恩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黎妃讥讽的目光望向了始终静默不语的南泱,心头顿觉大快——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寻来的帮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消想也知道是哪个搞的鬼。

“……”

南泱的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仿佛是感受到了江璃蓉的注视一般,她冷冷地抬眼,望向了黎妃。

不屑,还有……怜悯。

那冰冷的目光中唯一写着的,只有这四个字。

江璃蓉顿觉心中升起莫名的火气,前皇后的那眼神,倒像是在看一出滑稽可笑的戏一般,而自己,就是这出戏的丑角。

南泱她在怜悯自己?她觉得自己可悲可笑?为什么?江璃蓉的目光在瞬间移开,只觉心头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她有什么可怜悯自己的?如今得势得宠的自己,大权在握的也是自己,南泱如今一无所有,她在怜悯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