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吧?”蒋雪问我。
“什么?”
“那个陆庭云的事情,他被老家伙遗弃了,现在处境凄惨。”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很有手段吗?”
“太有手段也就不可爱了,再说老家伙身边那么多年轻男孩,他又太不识抬举,结果被一脚蹬开。”
“他真是可悲。”我悠悠地叹气。
“你不解恨?他那样和你过不去。”
“算了,他也只是逞逞口舌而已,也没怎么着我。”
“估计这两天他就要卷上席铺滚蛋。”
“他曾经。。也勾过你吧?”
“哦?你知道了?”蒋雪有点惊讶地看看我,“他倒老实,失败了的事情还到处说。”
“你不动心?”我揶揄他。
“动心个头,就他?人比羊骚,我喜欢单纯点的。”
他边说边凑在我耳边,轻轻啃着。
“我也不单纯了。”
“我怎么看怎么单纯。”他扳正我的脸,细细地看。
在监狱里呆过五年的人还会单纯吗?我心想,却没说出来,我不想再在他面前提及监狱的事情。
陆领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终于在一天爆发。
我到蒋雪办公楼层找他吃饭,忽然听到歇斯底里的悲怆声音。
被声音引去,看见走廊隐蔽的一角,有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定眼一看,跪在地上那个人不是陆领班又会是谁。
“你不能丢下我,我好歹陪你这么长时间,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陆领班哭喊着,
旁边那个大腹便便,满脸黄油的老头子纹丝不动。
“你不喜欢我了?我哪里不好?还是你看上小锦那个贱人了?”
“这你管得着吗?”满脸黄油的男人一手摸摸自己粗指上硕大的戒指,一边皮笑肉不笑。
“他比我好?他哪里比我好?我可以学!”陆领班说着磨蹭到男人身上,嘴巴移到男人裤头上。
我大惊,连忙别过脸,这样丑陋肮脏的画面让我瞬时感觉吞了一只绿头苍蝇。
“滚!别碰我!”
我反射性地转头一看,陆领班被踢倒在边上。
“你看看你那德行!”老头子嫌恶地瞟着地上的陆领班。
“我知道自己老了,不年轻了,你嫌弃我了!”陆领班大嚷。
“这里是哪里!容得你吠!你有自知自明最好不过,收上你的钱,给我闭嘴!”老头子冷笑不已,一手又摸摸自己指头上的金刚钻。
“你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陆领班起身,披头散发,一脸阴翳。
“就那些,多一分我都不会给!”老头子伸出两指头捏捏。
“你!”陆领班扑了上去,扯拉着那老头子。
“下贱的东西!”那老头子两手掐住陆领班的脖子,“给我安分点,再吵我弄死你!”
我一看情形不对,慌忙中叫了声。
那老头子立刻松手,飞一眼过来,正好对上我的眼睛,两手顺势放开陆领班,陆领班滑倒在地上, 脸皮涨紫,不停咳嗽。
老头子整整西服,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人,走过我身边时,我倒吸一口气,幸好他没在意我看见了这丑陋滑稽的一幕,理直气壮地大步大步向前走。
第九十三章
陆领班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让人有些不忍。我缓缓走到他跟前,却又无话可说。
他猛地抬起头来,两眼怔怔盯着我,带着悠悠的阴毒之意。
“苏小冬,你很得意吧,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甚至比我更凄惨。”
“我不会和你一样的。”我脱口而出。
“是吗?”陆领班冷笑。
“我们。。是有爱的。”我居然傻傻地把内心的美好感觉诉于陆领班。
“可笑,本以为你没那么愚钝,现在看来,你的结果会比你自己想得坏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这两字又像是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火车驰于铁轨上的轰轰声。我似乎感受到那巨大的火车头以毫不使人喘息的速度飞驰而来,瞬间倾轧,周围的黄绿色小野花刹那间火灭烟逝,枝叶零落,一片灰黑色的死寂。
没隔几天,就看见陆领班在拾掇自己的私人物品,柜子里的两三件衬衣,书籍,镜子,香水,还有些吃了一半的高级点心。
他一边收拾一边哼着小曲,眉飞色舞间却掩不了那色凄异与苍凉。
他倒是有许多书,一本本搁在柜子里,多得拿不过来,一个不稳,其中一本掉在地上。
恰好掉在我脚前,我蹲下去捡起来递给他,他犀利地看看我,半晌后笑了起来。
“给你罢,你拿去看看有好处的。”
我皱皱眉头,细看一眼那黑色的书皮,说不出的沉重,原来是劳伦斯的小说。
“黑甲虫,黑甲虫,你的背上爬着密密麻麻的黑甲虫。”
陆领班一手指抹抹眼角,不禁地笑来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吐着噬血的舌头。
我一阵一阵发麻,那是劳伦斯书里的原话,黑甲虫象征着同性间那隐隐约约钻入骨髓的诱惑与罪恶,很多人把它与奸放在一起。
“它们爬进去了,你看,正从你的衣服里爬进去,这里,那里。”他精神失常般对我笑,越笑越阴毒,越笑越森白可怖。
终于他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香阕,我的背后却沁出了大堆的冷汗。
晚上,蒋雪来接我,我把陆领班的一番话告诉他。
“他发疯呢,你别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