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王爷,小郡主得意之情一下子烟消云散,担忧地问:“我究竟闯了什么大祸,父王要这么一早来找我?”
奶娘侧着头想了想,言语不敢确定:“按说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王爷应该不会为这种事来吧?”
“要是父王罚我一个月不许出门,那我可惨了……”
小郡主一脸沮丧……拖拉着总算下了楼,小郡主硬着头皮进得客厅,只见父王今天一身寻常服饰,象个做生意的商贾,神色如常,小郡主心下惴惴,忙上前低声给父王请安……“咦,眼睛怎么红红的,昨晚没睡好?”
九王爷关心地问……小郡主眼珠骨碌一转,压低声音回答:“昨夜女儿想娘了……”
九王爷呆了一呆,轻轻叹道:“唉,父王一直忙于公务,鲜少有时间陪你,等过几天,父王带你到你娘坟前祭拜祭拜吧……”
小郡主偷眼打量父王,似乎没有什么恼怒的表情,便大着胆子道:“父王尽管安心公务,国事为重嘛!女儿自己能照顾自己……”
九王爷点点头,突然柔声道:“婉月,你可知你做了什么错事么?”
小郡主一怔,急忙以进为退地分辨:“赵尚书的公子和李侍郎的外甥欺压百姓调戏妇女,实在该打,不过我可没动手,清江县那个狗官是个贪官,没打他已经便宜他了……”
“哼!这些以后再跟你算,不是这些!”
九王爷突然冷哼一声道……“不是?”
小郡主有些疑惑,虽然最近被正义盟收拾过的人多不胜数,不过想想也就这几个才有可能惊动到父王……“再想想,昨天!”
九王爷冷冷地提醒……“昨天?”
小郡主更加疑惑,昨天到郊外去打猎了,根本没有招惹过谁啊……九王爷见小郡主还在推搪,没好气地道:“昨天,王家村,你们是不是欺负了一个教书的书生?”
“我们欺负他?”
小郡主委屈地叫起来,“他伤了欧阳家哥哥的手还是我们欺负他?”
“哼!还在狡辩!”
九王爷色厉内荏,“若他真是个文弱书生不就让你们随便欺负了?事情的原委也不象你说的那样,是他先不让你们避雨吧?”
小郡主翻翻眼,想不到父王这么快就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再抵赖也没用,只好继续狡辩:“我们只不过是想买几张桌子,钱都给他了,可没有亏待他……”
“别人不卖你就强买?然后就动手打人?”
九王爷冷冷地道……“我可没动手,反而是他把我们的人伤了!”
小郡主惊异于父王消息的及时与准确,不敢再撒谎……“哼哼!若他不是身手不凡,受伤的就是他,你们还劈坏了别人两张桌子,今天就跟本王一起,上门认错赔礼……”
九王爷的语气不容争辨……“什么?我去给他认错赔礼?”
小郡主感到天大的委屈,“我没让他给我赔礼道歉就已经很伟大了,还要我去给他赔礼?”
“放肆!”
九王爷一拍案几,厉声道,“都是平时宠坏了你,赔个礼有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不!”
小郡主咬着牙坚定地道,若是旁人,赔个礼也没啥,可要给他赔礼,那可臭大了……九王爷有些不理解女儿的倔强,这不象女儿平时的为人,女儿虽然年幼,但机灵狡诈不输大人,以往闯了大祸,象赔礼道歉这些面子工夫做得比谁都漂亮,象今天这样为赔礼而顶撞自己还是第一次,顿了顿,王爷放缓声音:“只要你今天去认错赔礼,其它的祸事为父决不再追究……”
犹豫了一下,小郡主还是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我不去!”
“反了你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九王爷声色俱厉……小郡主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立刻滚落出来,接着一裂嘴:“娘啊,女儿好命苦……”
一提起小郡主的娘,九王爷心头不由一软,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叫声罢了,愤愤然摔袖而去……出得后园,九王爷边吩咐手下人备马,边回想着今天早上最新收到的那份卷宗,对手下人办事的效率不由感到满意……那份卷宗只有寥寥几行,九王爷至今倒背如流:高逸,男,年龄二十到二十二,十几年前和母亲移居京郊王家村,从小熟读经史,现在村中教书为业,很少收束仪,家道殷实,不必靠教书过活……昨天之前,从没人知道他身怀武功,武功来历不详,流派不详,估计擅长于剑……骑在马上,九王爷默默咀嚼着卷宗上那几个字:高逸,擅长于剑……
第三章 结拜
日上中天,天朗云淡,九王爷一行就远远看到那个小村边上的学堂,朗朗的读书声远远传来……九王爷在离它数十丈外下马,然后静静地等在空旷的原野,直到那读书声最后变成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延绵着消失在小村深处,九王爷方移步上前……“请问,这里可是王家村?”
门开着,九王爷就在门外拱手问道……那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书生正在收拾孩子们留在桌上的练字,见有人问,忙道:“不错,这里就是王家村……”
九王爷抹抹额上汗珠,如释重负地道:“一定是这里了,一定是先生了,请问先生高姓……”
书生皱皱眉,其实他老早就注意到门外九王爷一行,不过一直想不通是什么来路,官不象官商不象商,更不知为何一直等在门外,难道就为了问一个路?见对方问起自己,书生忙拱手道:“小生高逸,高大的高,飘逸的逸……”
“高先生,昨天小女胡闹,给先生添麻烦了,在下刘亟,特地登门赔罪,昨天小女给先生造成多大损失,在下愿加倍赔偿……”
九王爷诚恳地道……高逸有些意外,昨天那些富家子弟在这里吃了亏,正担心他们还会来找茬,没想到竟然有人登门赔罪,竟然是领头那个小姑娘的父亲……见对方如此客气有礼,高逸忙摇手道:“不必不必,昨天几位公子小姐留在这里的银子已经足够赔偿,先生太客气了……”
“唉!”
九王爷长叹口气,“小女从小丧母,一直疏于管教,成天象个野孩子一样四处闯祸,若能有高先生这样的儒雅文士教导一二,那就是她的福气了……”
高逸淡然一笑道:“小姐天资聪颖,怎能让我这山野俗人误导,京师人才云集,不乏博学鸿儒,必有能为小姐师者……”
九王爷见高逸推脱,话锋一转:“看先生骨骼清奇,谈吐舒雅,必是饱学之人,何不去京师搏一功名,却要在这荒野小村埋没青春?”
高逸洒脱一笑道:“高逸闲云野鹤,不想为富贵功名等俗物羁绊,就这样平淡度日,效法古圣先贤,着一二传世之书,教几个读不起书的孩子,平生之愿足也……”
九王爷点头赞叹:“先生真是清雅之辈,壮志果不是我等俗人能了解,先生欲着书立说,在下与那翰林院张大人到也相熟,可为推荐一二……”
高逸摇头道:“先生好意小生心领,着书立说只是想想罢了,从没认真打算……”
九王爷哑然无语,半晌方道:“先生高雅,刘亟仰慕万分,若能与先生小酌一杯,纵论时事、畅谈古今,到也是件乐事……”
高逸淡然道:“山野之人,不善待客,少时孩子们用过午膳还要见学,只好扫先生雅兴……”
九王爷尴尬万分,只好拱手道:“那在下不打搅,望他日再与先生畅谈……”
默默离开那破旧的学堂,一直跟在九王爷身后的师爷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东西?真他妈不识抬举!以为自己是谁,孔圣人么?”
九王爷面色一沉,喝道:“休得无礼,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师爷赶紧闭嘴,想想又小心地问:“难道王爷就这么算了?”
九王爷淡然一笑道:“学堂中的书桌都已破旧,回去立刻让人按那样式打造一批新的送来,就当是赔郡主损坏的那几张,咱们过两天再来,想不到就知道闯祸的婉月,这次到做了件有意义的事……”
日薄西山时,高逸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后方收拾回家,家在离学堂不远的村边,是间清瓦白墙的小小院落,前有小桥流水,后有竹林成荫,鸡鸭的叫声热闹而不喧嚣,充盈着一种平实祥和的气氛……“母亲,孩儿回来了!”
一直与寡母相依为命,所以高逸每从外归来,总不忘先向母亲请安……接过唯一的家人林嫂递上的汗巾,高逸抹了把脸接着道,“母亲不用担心,昨天那些富家子弟没有来找麻烦,反而是领头那个小姑娘的父亲今天上门来赔罪,客气得很,真想不到这么一个儒雅之士却偏偏养了那么一个刁蛮的女儿……”
“是么?”
母亲从内进出来,声音温宛悦耳,斜阳把红霞投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更增一层容光,虽衣着朴素,仍不失那种书香礼教沉淀出的雍容……顿了顿,母亲的声音满含担忧,“只怕没有麻烦反而是最大的麻烦……”
三天之后,当高逸收到那批崭新的书桌时感到十分意外,本想推却,但孩子们实在喜欢,不忍让孩子们失望,高逸只好勉强收下,让送来的人转达他对刘先生的谢意……又过得几天,那位官不象官,商不象商刘先生独自登门拜访,高逸不好再推托,只好请他到村中唯一的酒肆小酌……二人方入坐,刘先生望着不远处的学堂突然道:“那房子实在有些破旧了,一到刮风下雨孩子们在里面读书多少有些危险,待开春以后我让人把它好好整修翻新一下……”
高逸这才发现学堂确实太破旧,而自己竟然一直没注意到,不由对刘先生心生好感,隔膜稍消,二人当下把盏言欢,纵论古今,畅所欲言,酒过三巡,二人都惊异地发觉对方竟然如此博学才高,对当今时政各有独到见解,不禁互相钦佩,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顿小酌,直饮到月上树梢,乘着酒兴,刘先生突然道:“高兄弟,难得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如此投契,何不就此结为异姓兄弟?”
第一次如此畅快地展露胸中才学,第一次遇到如此一个博学才高的知己,高逸完全醉了,几乎不加思索,即拍着桌子大声叫好……当下二人对月而拜,齐声道:“刘亟、高逸,今结为异姓兄弟,今生有富同享,有难同当!”
拜毕,刘亟执着高逸的手道:“好兄弟,你我即为兄弟,为兄也不好对你隐瞒身份,为兄的身份有些特殊,希望兄弟不会介意……”
从言谈举止,以及刘亟对朝政的熟悉程度,高逸也猜到刘亟可能是朝廷重臣,但年少轻狂的他到也没放在心上,笑道:“特殊?有多特殊?只要不是当今皇上,小弟都不会介意……”
刘亟轻叹道:“为兄乃皇室血亲,排行第九,人称九王爷……”
“九王爷!”
高逸的酒立刻就醒了,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九王爷,以贤德仁义、勤政爱民闻名天下,人称一代贤王……意外之下,高逸忙要见礼,却已被九王爷一把扶住,执着高逸的手,九王爷叹息道:“你我即为兄弟,当抛开这些俗礼,唉,出身皇室,在平常人眼里似乎颇为威风,其实孤独寂寞得很,一生但求一知己也不可得,常人哪知其中滋味……”
见九王爷言词萧索,寂寞之情溢于词表,高逸忙劝慰道:“王爷……”
“又来了不是?”
九王爷打断了他的话,“你我即为兄弟,当以兄弟相称,除非你因为兄的身份而反悔,当方才的誓言都是放屁!”
高逸踌躇片刻,方道:“刘……兄,以前不知兄之身份,高逸多有得罪……”
“好兄弟!此话休要再提!”
执着高逸的手,九王爷诚恳地道,“格于礼教,有他人在时你尽管当我是王爷,若只你我二人,当抛开一切凡俗身份,仅以兄弟论交,若不然,请就此别过,当我刘亟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见九王爷诚恳至此,高逸只感到眼睛有些湿润,不禁慨然一笑道:“好!若无他人在场,小弟只执兄弟之礼!”
“好兄弟!”
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夜深了,天清月朗,微凉无风,高夫人倚门而望,不见儿子踪影,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直到月上中天,才见儿子跌跌撞撞地回来,老远就闻到那熏人的酒气……高夫人皱着眉,强忍着盘问究竟的欲望,张罗着给儿子烧汤醒酒……“娘,你知道那天上门赔罪的刘先生是谁?”
高逸满脸通红,象个醉汉一样喋喋不休……“是谁?”
母亲淡淡地问……“是九王爷!名震天下的一代贤王,真想不到他贵为王爷,竟是如此平易近人,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对我一介布衣也如此刻意结交……”
高逸言语中有些得色……母亲怔了怔,眼中泛起一层忧色,冷冷地道:“只怕人家并不是看上你什么才学吧?”
“不是看上我才学,那是看上什么?”
高逸笑道……“只怕人家看上的是你的剑!”
母亲的声音更寒更冷……高逸怔在那里,面上的得色在一点点褪去……“我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母亲突然问……高逸想了想,悠然道:“从我七岁开始,至今已十五年了……”
“只怕是住得太久了些……”
母亲轻叹……高逸怔了怔,轻轻地道:“一切但凭母亲吩咐……”
“明天我们就搬家,这里我已经住腻味了……”
母亲的言语中有些萧索……“明天?”
高逸有些犹豫,“那些孩子一定要失望了……”
“哪里都有读不起书的孩子,你不会没有学生的……”
母亲不为所动……高逸默然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什么?走了?一日之内就搬走了?”
几天后,九王爷再次来到王家村,欲请高逸到府中一聚时,才从村民口中得知高逸已经飘然远去,不禁怔在当场……师爷偷眼打量王爷,只见他面无表情,喜怒难测……“立刻让人去查查,他们一家去了哪里?这次不可再惊扰了他们……”
九王爷淡淡吩咐……第二天,几个鲜衣怒马的年轻人来到学堂,领头的仍是那个一身猎装的小郡主,看着空荡荡的学堂,小郡主的心也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呆立半晌,忍不住向路过的村民打听,村民指了指东方,小郡主极目眺望,天边,一只孤雁渐飞渐远,最后消失在云海深处,小郡主呆呆地不知所以,眼中,空余无穷惆怅……
第四章 劫粮
秋去冬来,春暖花开,转眼即到第二年夏……是年,天公作孽,龙王显威,那雨水从入夏以来即不曾断过,终使长江决堤、黄河改道,两河中下游地区尽成泽国,待洪水完全消停时已是立秋时节,洪泛区几乎颗粒无收,致使千万百姓流离失所,远走他乡……虽然两河中下游是千里赤地、遍野哀鸿,但八百里秦川却是风调雨顺、草盛粮丰,引得万千灾民蜂拥而入,所过之处如遭蝗灾,树不见皮,草叶皆无,各州府县如临大敌,纷纷紧闭城门,坚拒灾民入城,华山脚下华阴县,也遭灾民骚扰,县令初时还设立粥棚,开仓放赈,却引来四方灾民蜂拥云集,吓得县令只好关闭城门,驱逐灾民离境……灾民进不了城,只好流窜于乡野田间,期盼能遇一二善心大户,偶尔施些粥水以延残喘,在搜刮尽秋后田野上一切可入口之物后,灾民们自觉不自觉地聚集在大户屯粮大仓,远远闻着仓中储粮散发出的氤氲之气,幻想着那些粮食能意外地进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腹中来……高逸躲避着灾民们期盼希翼的眼神,只感到汗颜和无助,家中钱财几乎全换成粮食放了出去,却引来更多的灾民,如今普通人家只剩下活命的存粮,哪还有多余的接济他人,惟有华阴县首富周员外在本村尚有个大仓存粮,但高逸上门求了几次,周员外仍坚不放赈,一来灾民无数,一开仓会有更多灾民拥来,多少粮食也象扔进大海……二来灾民蜂起,引得所有人家对粮食产生恐慌,城中粮价已是天天打着滚地飞涨,最后只见有价不见有粮,周员外的粮食还打算运到城中,卖个百倍于往年的好价钱,怎会白白地扔进海里?
高逸望着不远处那象堡垒一样的粮仓,只感到无可奈何……曾有些年青凶悍的灾民妄想爬上粮仓抢粮,却都被乱箭射杀……周员外不仅有两个儿子是华山派的高手,更与那华山掌门交情非浅,所以有多名华山弟子为其守仓,再加豢养有几百如狼似虎的家丁,杀几个刁民自不在话下……灾民中年青力壮的多被大户人家挑去做苦力,好歹总算捡了一条命,剩下的只是些老弱妇孺,对他们来说,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他人的施舍,或者等待死神的光临……高逸穿行在骷髅一样的灾民中,很难判断满地躺着的灾民有多少已成饿殍,死人与活人的分别也就剩下那一口气,没有人会在意身边人的死活,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偶尔也有人挣扎着起来,蹒跚着来到小溪边,然后伏在岸边猛灌溪水,水虽然不能充饥,却总可以让肚子暂时感到涨鼓鼓地充实……不断有灾民喝着喝着就一头栽进水里,再也爬不起来,其他人冷漠地望着他,眼里已经挤不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高逸默默地看着又一个灾民缓缓地栽入水中,虽然仍有些心悸,但已没有初次看到这种情形时的震撼,是不是死的人太多,再善良的心也会变得漠然……转开头,高逸不忍再看,眼不见为净,也许这样心里会好受些……慢慢踏上回家的路,高逸只感到阵阵悲哀,人的生命在灾难面前是那样脆弱,轻如草芥……一阵肉香刺激了高逸的味蕾,翕翕鼻翼,高逸感到有些奇怪,这里是荒芜的田野,哪里会有人家煮东西?出于好奇,高逸循香而去,最后在村外的破庙中看到几个灾民围着冒着热气的锅子,诱人的香气就从那腾腾水气中飘散出来……这个时候还能找到吃的,高逸有些为那几个灾民感到高兴,嘴角泛起难得的微笑,高逸走过去,揭开锅上的盖子,一阵蒸腾而出的白雾飘散开后,高逸终于看清了锅里翻滚着的东西,立刻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英俊的面庞因愤怒而扭曲变形……锅里骇然是一个手足俱全、五官清晰的婴儿……“谁干的?谁干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