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病房里还是安静的只剩心电图发出的滴滴声响。

他难受的将唇-瓣贴上她的额头,她发出低声的呜咽似乎不舒服,抬手挥开了他。

肖禾眼底满是黯然,徐徐直起身。

杨峥倚在门框上眼神复杂的盯着他,肖禾平静的看他一眼,大步往外走:“我考虑一下。”

49、丑闻(白、钟

钟礼清第二天见白湛南的时候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是白湛南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还直接绕过白忱坐到了她身侧,对吴嫂报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早餐。

吴嫂眼神古怪的看了白湛南一会,询问的看向白忱。

白忱平静的点了点头,淡淡看了眼白湛南:“三哥下午有什么安排?”

白湛南将目光从钟礼清身上收回,拿过一旁的报纸翻阅起来,从头到尾没看白忱一眼:“怎么,有好建议?”

白忱微微眯起眼角,语气倒是喜怒不辨:“如果无聊,可以去水城的几个景点逛逛。”

“好啊。”白湛南点了点头,这才挑眉看向他,“让礼清做向导,正好今天周末。”

钟礼清刚刚咬下来的吐司都没来得及咽下去,一时堵在喉咙口难受的看向白忱。白忱倒是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钟礼清拿过牛奶猛地喝了一口:“其实水城没什么可玩的,你也许没兴趣——”

白湛南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不甘,只撑着下颚细细看着她,看得钟礼清讪讪闭上嘴巴。白湛南这才说:“你怕什么?老四都放心你和我单独呆在一起。”

钟礼清嘴硬道:“我没怕啊,为什么要怕?你又不是怪兽。”

***

其实在钟礼清心里,白湛南已经快要化身为洪水猛兽了。她本来就是传统又有些守旧的女人,如果白湛南没说些莫名其妙暧昧的话,她很愿意和他交朋友。可是现在,只要单独和他呆在一起就觉得别扭。

“听说这里的豆粉很出名,去尝尝。”

走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白湛南的忽然提议打断了钟礼清的神游,她迷惑的看了眼白湛南。

白湛南嘴角带笑,手掌覆在她背上虚扶着:“看你一直不说话,应该是累了,我们休息会。”

钟礼清叹了口气,跟他进了路边的小餐馆。

等餐的途中,白湛南忽然状似无意的说:“对了,好久没见钟叔叔了,不如让店家打包一份,给钟叔叔送过去。来了水城我该去拜访一下。”

钟礼清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她现在极其敏感,尤其是和白家有关的事儿都时时让她提高警惕。

既然那东西能威胁白友年,说不定白友年也在找这东西。

她垂下眼,故作镇定道:“我爸他前两天和朋友去乡下吃斋了,大概还要几天才会回来。”

白湛南目光幽深的凝视着她的脸庞,钟礼清有点心虚,却还是冷静的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白湛南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白色骨瓷杯,良久叹息一声:“礼清,我不擅长和你玩这种猜忌游戏。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隐瞒。”

钟礼清胸口怦怦直跳,没想到白湛南会和自己开门见山谈起来。是太信任她了?还是对白忱和她的感情太不屑?

白湛南低沉的嗓音还在继续:“看你的反应应该知道了一些事,老四告诉你的?”

他讽刺的笑了一声,脸上却隐隐有些失落的神色:“我找那个账本不是为了我爸,也不是想和老四为敌。我再讨厌老四,我们终归还是一家人。我会有这种意识但是老四没有,他的经历让他变得冷血固执,他拿到东西不会只是让爸伏法这么简单。”

白湛南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目光沉沉盯着她的神色变动:“他是非置白家于死地不可的,我可以不管爸。但是大哥二哥、小黎,我不能不管。大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绩,二哥也为自己的事业付出不少,如果爸一完了,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钟礼清愣愣听着,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她不太清楚这之间的厉害关系,她对仕途方面的事儿也不是太了解。可是隐约觉得白湛南说的是有道理的,她亲口听白忱说过,白家的人都该死,当时表情狠绝阴郁。

她一直觉得白忱有点偏执了,母亲的死可能和白友年扯不开关系,但是白家几兄弟也从小过得不幸福,他们全都是受害者,谁也不比谁幸运到哪里去。

在失败的婚姻里,受罪的永远是可怜的孩子。

果然白湛南接着就说:“不管老四的母亲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做了第三者,我母亲受到伤害是事实,而且也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最后离世。我们能恨谁?恨爸吗?可是我们身上也有一半是他的血,要弑亲,我们做不到。”

钟礼清听着,无话可说。

白湛南没给她太多消化的机会,咄咄逼人道:“礼清,你一直是是非分明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老四为了报仇已经没有理智了。而且他再继续下去,就会触犯法律,你也不想他出事的对不对?”

钟礼清沉默的看着白湛南,白湛南脸上净是期待的神色,眉眼间有不易察觉的志在必得。

钟礼清坦然的回视着他,片刻后语气坚定道:“我没道理不帮自己的丈夫,反而和别人一起背叛他。但是湛南,如你所言,我不会让他一错再错。”

白湛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阴沉的注视着她。

钟礼清莞尔:“还有,湛南你不需要为了赌气,或者是别的原因强迫自己喜欢我。喜欢不该是你这样的,我能看得出来。”

他们只是童年的玩伴,她这样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人都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是白湛南这样情史丰富丰富的男人。

白湛南神色一变,铁青着脸别过头:“不知道你说什么……”

钟礼清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实木桌沿:“我想你兴许不是为了这账本才恶劣的想要接近我,但是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忱。你不喜欢的,落在他手里你也会觉得不舒服。”

白湛南有些尴尬之色,沉吟许久,微微转头认真打量起她来:“你和白忱都是这样,遇事永远都冷静理智,不知道怎么相处的。”

钟礼清会心笑道:“你错了,我遇上任何人都能冷静理智,可是白忱,是第一个让我理智不了的人。他的事我总是易怒暴躁,之前我也很冲动的和他互相伤害着,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淡淡笑了下,低头小口喝茶。

白湛南出神的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下意识就开口解释:“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钟叔。可是老四他,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钟礼清一怔,覆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收紧。

***

之后又陪白湛南逛了会,两人说开后反而没之前那么尴尬紧绷了。回家的时候白忱已经在家,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在厨房忙碌。

钟礼清有些意外,走过去从他身后往前看:“你下厨?”

白忱宠溺的看着她,伸手用臂弯把她箍进怀里,低头在她小巧的鼻尖吮了下:“累吗?换衣服,一会就可以开饭。”

白湛南在客厅淡漠的看了眼两人,大步上楼了。

白忱一点儿也没被他影响心情,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含-住她的唇-瓣认真舔-舐,等她闭上眼时又慢慢送进自己的舌-尖。

钟礼清抱着他的腰,等他满足时才微微睁开眼,澄澈的眼底已经附着了一层水汽。

白忱哑声问她:“三哥和你说什么了?”

钟礼清耸了耸肩:“说你坏话。”

她走到一边去喝水,白忱撑着流理台低低笑出声:“让我猜猜,说我野心很大,说我娶你目的不纯?”

钟礼清背对着他喝水,静谧半晌慢慢回过身:“那你是吗?”

白忱挑了挑眉,俯身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三哥的离间计,小心中计。”

白忱不再多话,低头切着案板上的胡萝卜丁,白净的手指和那一片橙色成了鲜明对比。

钟礼清站在他对面静静看着,此刻的白忱温良无害,看起来和任何居家男人没有半分区别。而且这样的平静生活让她身陷其中不想改变,但是白忱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平淡生活,至少,这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

白忱看她一直在发呆,深邃的眼细细凝着她:“三哥还跟你说别的了?”

钟礼清抿了抿唇,摇头:“我们什么也没说,你想太多了。”

她随手把长发挽了个髻,朝楼上走去:“我换好衣服下楼帮你。”走了几步又微微驻足,回头时预期的和白忱目光相撞。

她拧眉想了想,问:“白忱,我和报仇……哪个比较重要?”

白忱清俊的面容似有阴霾浮动,薄唇紧抿。

钟礼清看他的反应,摇了摇头:“或者说,你当初不要那个孩子,是因为还没报仇不想安定下来吗?”

白忱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用回答,我只是随口问问。”钟礼清转身的瞬间,神色黯然。她该怎么告诉白忱,不要报仇了好不好?你很快就要当爸爸了,如果你出事,如果你坐牢……我该怎么办?

她想起白湛南口中的那句“白忱会触犯法律”她就心惊肉跳,白忱对白家的恨已经到了极致,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横亘着那个尘封的秘密,想起父亲告诉自己的事,钟礼清只觉得自己和白忱的将来……完全看不到尽头。

50、丑闻钟(白钟、林肖)

钟礼清刚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白忱急促的脚步声,他大步追上她的步伐,蓦地用力扣紧她的肩膀。

钟礼清回头就撞进白忱紧张焦急的暗沉眸底。

他微微喘了口气,有些不确定:“你……怀孕了?”

钟礼清平静的看了他一会,点头:“是。”

白忱眼底瞬息万变,最后脸上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狂喜情绪,他握着钟礼清单薄的肩膀,险些说不出话来:“……真的?”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上次之后钟礼清一直很抗拒孩子的事儿,甚至连他不避孕的举动都厌恶到了极点,后来更是和他越闹越僵,现在,老天竟然这么怜惜他们,又赐予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我们去医院。”

白忱说完就俯身把钟礼清抱了起来,因为还立在台阶上,钟礼清惊得呼一声:“小心。”

她紧紧勾住白忱的脖颈,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高兴。

钟礼清心里五味杂陈,很想问一句,那为什么之前的孩子他可以那么坚决的告诉医生说不要?

白忱低头蹭了蹭她的鼻梁,安抚低语:“别担心,我会很谨慎。”

钟礼清看着他这副欣喜的模样,真是既惊讶又满足。

说不定这个孩子真的可以改变白忱。

白湛南正好换了衣服下楼,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大热的天,也不怕长痱子。”

白忱显然心情极好,居然大方的和他分享:“我老婆怀孕了,我快当爸爸了。”

白湛南愣在原地,傻乎乎的盯着钟礼清的小腹看。

白忱也不再多说,抱着钟礼清就往外走,白湛南郁卒的沉了脸:“这么老套的台词,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点的。”

***

白忱带钟礼清去医院检查,钟礼清几乎什么都不用做,白忱一路都替她打点好了。一切检查完毕,白忱脸上紧绷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半分松懈。

尚玫和林良欢还有白忱都是在美国认识的,关系还不错,这时候看白忱这么紧张忍不住揶揄:“放心吧,她的身体很好,这次不会出事。”

钟礼清有点奇怪尚玫的回答,尚玫看她一脸迷茫,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白忱这白痴一定没告诉你,上次那孩子没了的原因吧?”

钟礼清点了点头,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白忱面有讪色,不自在的狠狠瞪着尚玫:“要你多嘴。”

让钟礼清惊讶的是尚玫一点儿也不惧白忱,侧身往她边上靠了靠,捂着嘴低声说:“你之前有严重的脑供血不足,要孩子很危险。现在不用担心了,调理的很棒。”

钟礼清愣在原地,半天才慢慢转头看向白忱,她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还一直以为白忱是因为没报仇才不想要孩子。

她嗫嚅着,一时有些难以面对这男人:“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白忱看她没生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你的脾气,一定会坚持要孩子。”

钟礼清不得不说白忱真的很了解她,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是很难理解的东西,如果让她选择,可能真的会留下孩子。她那个时候对这段婚姻绝望至极,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期望和寄托。

可是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冤枉白忱,对他恶语相向,而这男人却一直隐忍不发。她心脏抽痛,用力攥紧他干燥的手指:“笨蛋,人和人离得再近,还是隔了一颗心的距离。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现在对白忱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好像想起这个男人就会心底微恸,还有些暖暖的东西包围着,让她一颗心也越来越热,好像要爆开一样。

白忱抱住她,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我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也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爱你。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要记得,其实我比你更难过。”

钟礼清沉浸在他给的温情里,哪里还想得到别的,忽略了白忱渐渐黯淡的眸光,双手紧紧箍住他结实的腰肢。

尚玫咳了一声,曲起手指敲了敲办公桌桌面:“你们当我是透明的吗?这里是医院,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赶紧出去!”

钟礼清和白忱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钟礼清还是有点疑惑:“尚玫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你。”

白忱这么面冷的男人,一般很少会有相熟的异性朋友。就连林良欢也是之前在白家接触过,后来又在美国偶遇才渐渐熟稔起来的。

白忱想了想,湛黑的眸子微微肃穆起来:“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在美国的时候救过我很多次。”

钟礼清想到白忱在美国的日子,想必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艰辛和危险,她用力和他交握着手指,认真看进他深邃的眼底:“以后有我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好不好?”

白忱唇角裔动,只是将她拥进怀里胳膊紧了紧:“走吧,电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