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顾筱西点头,越是在乎的,就越是不想被他看见狼狈的一面,顾筱西道路谢,却不可能真的去找严湛青。

男人端详着她的侧脸,比他去监狱看她的那次更瘦了,想来是里面吃住不习惯,严湛青神色复杂的将服务员叫过来,点了不少点心,想让顾筱西好好吃一些。

陌笙箫闹过一次,第二天醒来反而冷静不少。

聿尊甚至连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再见过,舒恬说的没错,没有找到尸体就是最大的希望,陌笙箫站在落地窗前,这个希望渺茫到几乎为零,她却只有靠着这个想法,才能撑过去。

聿尊走进卧室时,陌笙箫正用手指在窗户上写字。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

陌笙箫嘴角浅弯起,眼里冲着他漾起笑意,聿尊怔神,只当自己看错了。

114她是他的软肋

他已不曾记得,陌笙箫上次这般对他笑,是在什么时候。

聿尊来到笙箫身后,房间内的中央空调开启,在玻璃窗上留下一层水雾。

他抬眼望去,看见陌笙箫用手指写出的‘陶宸‘二字,聿尊的心里紧跟着一刺。

她已学会怎样抓住每个刺痛她的机会,笙箫收回手,盯着那个名字望的出神。

聿尊来到她身侧,想要一窥方才的笑意。

陌笙箫微转过身,“你猜,我方才为什么对你笑?”

男人静谧的潭底因这句话而掀起汹涌,笙箫出神地望向门口,“你站那的时候,我险些看走眼,以为是陶宸回来了。”

她丢下句话就要离开。

聿尊扣住她的手腕,五指用劲到能将陌笙箫的腕骨捏碎,笙箫咬牙忍痛,聿尊一个甩手的动作将她压在玻璃窗上,“陌笙箫,你当真以为我这么好惹?”

“看吧,撒旦永远不会变成天使。”陌笙箫噙着冷笑,“我一直很好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在你手里吃过多少苦头我知道,我一再挑衅你的耐力,要依着你的性子,早该将我撕碎才是,你何必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聿尊,我也想问你,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她睁着一双分明的大眼直逼他潭底。

聿尊睇着她唇畔勾起的笑,她的笑讽刺尖锐,倒像是专等看他的好戏。

“我对你这样不好吗?”

“好的很。”陌笙箫捋了下短发,“聿尊,你最好能一直这样,我受用得很。”

“笙箫,我想和你好好过,不是让你捏着我的软肋给我一击的。”

“你也有软肋?”陌笙箫冷眼嘲讽,“我以为你百毒不侵。”

“我的软肋就是你,你不知道吗?”

笙箫神色明显僵住,她继而同他擦肩而过,“我差点又被你骗过去,聿尊,你是风月场的高手,这些话还不是信手拈来?”

陌笙箫走过去,聿尊大步上前自身后搂住她的腰,笙箫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来,“你又想怎样?”

“笙箫,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些。”

她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比暴力相向还让他难以容忍。

陌笙箫用力挣开聿尊的手,男人欺身将她压在床上,“回来的这一个多月,你要么对我恶语相向,要么一句话不说,笙箫,你还能有别的表情吗?”

“不要碰我!”

“你总算说了一句没有重复的话。”

陌笙箫眼见他压下身,“你想做什么?”

聿尊动手去扯她身上的毛衣,“我既然那么令你厌恶,你也不可能对我有所改观,我索性强硬到底,反正在你眼里,我与禽兽无异。”

笙箫忙伸出双手推拒,“你别碰我,聿尊,你走开!”

男人的眸中尽显狼性,陌笙箫屈起双膝,她抵不过他的力道,“放开我,我胸口好痛--”

聿尊双手支在她身侧,笙箫捂住胸前,“我的伤好像又裂开了!”

男人忙翻身坐在床沿,他神色急迫,“没事吧?”

陌笙箫蜷着身子,膝盖几乎顶到胸口,聿尊扣住她双肩,另一只手已经钻进她毛衣内。

“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口。”

陌笙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双手交叉着挡在聿尊 的动作,“我现在感觉又好些了,你让我安静地躺会。”

她的小心眼瞒不过男人。

聿尊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回床上,陌笙箫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她僵着后背,许久之后仍不见身后有何动静,她小心翼翼扭过头去,却发现一张放大的俊颜几乎抵到她鼻尖,她忙又别回去,“我想躺会。”

“我没有吵到你。”他是没吵着她,只是笙箫紧绷了神经,哪里睡得着。

陌笙箫拉过旁边的被子,将整个脑袋闷进去。

顾筱西在外逗留到很晚,她身上没什么钱,和严湛青分开后就在步行街旁边的公园坐了会,眼看时间已经很晚,她这才坐车回家。

走到那条昏暗的弄堂口,她杵立着不敢再走一步。

她生怕旁边又会飘出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来,她当初入狱后,爸爸妈妈却还要生活在这,肯定吃过不少苦,挨过很多白眼。

人在落难时,肯伸出手拉一把的人少之又少。

顾筱西深吸口气,将脸埋在胸前后大步穿过弄堂。

她裹紧围巾,遮住半张脸。

所幸这会天色已晚,不会有人看见,她像过街老鼠般来到楼道口,刚走上台阶,就有人从身后快步经过,撞了下她的肩膀。

顾筱西吃痛,手掌扶住墙壁。

“呦,这不是美院高材生顾筱西吗?”

美院二字令顾筱西无地自容,她并不言语,垂下眸子快步走到家门口。

“别走啊,顾筱西,你不是坐牢了吗?”男子也才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黄毛,是这一带有名的痞子小流氓,他揪住顾筱西的手腕不让她动,“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啊,走,哥哥给你庆祝庆祝去。”

“你放开我!”顾筱西忍无可忍,一甩手。

“嘿,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的底啊,在这装什么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又不是不付钱!”

“你----”

家里的门陡然打开,就看见顾父拿着把扫帚冲出来,“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你敢!老不死的!”

顾父面露凶很,抡起扫帚打过去,男子见状,忙溜之大吉。

“爸,”顾筱西拉住顾父的手腕,“您身体不好,别气。”

顾父弯下手里的扫帚,他望了眼顾筱西,转身走进屋内。

门并为关上,她立在外面不敢跟进去。

顾父将扫帚放在旁边,见顾筱西还站在那,“还不进来做什么?”

她反手将门关上。

屋子里还是和她当初走的时候一样,墙壁上,她之前的画蒙上不少年久的痕迹,其实也不过转眼的功夫,但再看父亲,明显是老了。

“怎么这会才到家?”

顾筱西安静地站在鞋柜前,在自己家,模样却很拘束,“我想等着天黑再回来。”

顾父叹口气,“西西,你已经为你犯的错赎罪了,以后别错下去,你还年轻,爸妈可还指望你呢。”

“爸,”顾筱西喉间哽咽,“我妈呢,还没有找到吗?”

顾父撑起前额,摇了摇头,墙上的挂钟显示晚上10点。

顾筱西知道父亲是为了守她才到这会还没有睡,“爸,您先去休息吧。”

“西西,你妈不在,爸也睡不着。”

“你放心,已经有朋友帮忙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西西,你出来以后,有想过做什么吗?”

顾筱西环顾四侧,顾母正是被那件事给刺激的精神病发作,走的时候天还未完全冷下来,可这会,也不知道在哪挨饿受冻。顾筱西眼眶湿润,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爸,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找找看。”

“哎,你高中学历,现在连个站超市的都大专毕业,”顾父紧锁眉头,想起顾筱西被美院录取却上不成的事,就倍觉惋惜,“对了,这张卡还给你。”

“什么卡?”

“要是可以的话,你自己找找看能不能做些别的事。”顾父将兜内的银行卡拿出来,递给顾筱西,“这是你朋友拿过来的,里面的十万块钱我们一分未动,我就想着,等你出来能做点小生意。”

“爸,这卡是谁给你的?”顾筱西满脸惊怔。

“不是你让那个律师朋友保管的吗?他说会想法子救你。”

律师朋友?

“他长得什么样子?”

“高高的,穿的衣服很好,好像染过头发,应该是褐色吧。”

严湛青。

顾筱西第一个反应就是他。

“西西,怎么了?”

“噢,没事。”顾筱西紧握手里的银行卡,卡的边沿勒的她掌心鼓起,一道红痕贯穿手掌。

“他来时,说了什么?“

“就问我们一些你的事,还问你事发之前是不是回来过。”

顾筱西愈发断定是严湛青。

“爸,明天开始我就和你一道去找妈妈,我相信她不会走得太远,肯定能回到我们身边。”

顾筱西安慰完顾父,就回到房间内,她的花架还摆放在原来的位子,她反锁房门,睡不着,就拿起画笔在宣纸上勾勒出浅浅几道,学好画画并不简单,光是颜料和宣纸,就是笔对她来说不小的数字。顾筱西的视线盯在小拇指上,当初,聿尊为了逼她去警察局自首,差点废去她一只手指。

若不是陌笙箫地求情…

顾筱西聚精会神,待到落笔时,画纸上清晰呈现出一个男人的画像。

她指尖滑过男人的脸,嘴角情不自禁扬起。

陌笙箫坐在客厅内,何姨时刻不离她左右,她知道是聿尊特意关照的,笙箫出神地盯着园外,阳光泄洒在每个角落,快要过年了,外面肯定十分热闹。

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陶宸在家准备着过年,还有陶爸爸和陶妈妈,给了她家一般的感觉。

陌笙箫站起身来到厨房,何姨正在煎饺子,见到她,忙将一盆饺子端到她跟前,“笙箫,尝一个,你喜欢的白菜馅。”

陌笙箫猛地别过身,一股恶心直冲出喉咙口,她扶着门框抑制不住干呕。

115笙箫怀yun

何姨赶忙将饺子放回去,“笙箫,怎么了?”

陌笙箫也吐不出来,何姨扶着她坐回沙发,“我给你倒杯水。”

半杯温开水下肚,笙箫这才觉得好些,“没事,可能是早饭没吃的缘故。”

何姨是过来人,她紧盯陌笙箫惨白的侧脸,“笙箫,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打住何姨的话,“绝对不可能。”

“这种事,其实只有你最清楚,有些事偏就那么凑巧,既然你说不可能,应该也是在自己有把握的。”

陌笙箫握紧水杯,她和聿尊只有在游艇上的那次,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有这种巧合。

没离婚之前,她有过情不自禁后忘记吃药的事,也不止一次,却从没中招过,陌笙箫摇头,绝对不可能。

“呕----”

笙箫痛苦地蜷回沙发,她将小脸埋入手掌,月经才超过十来天,就算真的有,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有反应。她被何姨的一句话给弄得提心吊胆,“何姨,这件事,你别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恶心,回头吃点胃药就没事了。”

何姨面露犹豫,笙箫这反应就和怀孕差不多,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

吃晚饭时,何姨特意做了不少清淡的菜,聿尊扫了眼,“何姨,怎么不多备些别的?”

陌笙箫拿起筷子,“是我想吃清淡的。”

“你太瘦,该吃些好的。”聿尊将唯一一盘荤菜端到陌笙箫跟前,他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她碗里。

笙箫睬了眼,顿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恶心从胃部直窜至喉咙口,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她忙夹起那块肉丢在桌面上,“何姨,快给我倒杯水。”

陌笙箫吃了口饭,接过何姨递过的水杯灌了几口。

“我就那么让你恶心?”聿尊冷着俊脸,睨向那块被丢在他手边的里脊肉。

笙箫这次倒是无心之举,她拨了几下碗里的米粒,“算了,我吃不下。”说完,就要站起身。

聿尊丢下手里的碗筷,“你既然不想和我坐在一起,我走。”

男人推开椅子,何姨绕过餐桌上前,“聿少,我将晚饭送你书房去吧。”

聿尊点下头,转身上了二楼。

陌笙箫抬起视线,眼睛盯着男人拐过弯消失的背影,她的胃口并未因聿尊这番举动而好起来,何姨进到厨房,端了一盘切好的橙子过来,“吃点水果。”

何姨将准备好的晚饭给聿尊端上去,走进书房时,男人正出神地坐在电脑桌前,他双腿伸直,完全将身子交付于真皮沙发椅背内。

“聿少。”

聿尊回神,望见何姨进来,他剑眉紧锁,“你那下去吧,我也吃不下。”

“这怎么行,有句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吃饭,铁人都挨不过去。”

聿尊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这几天,笙箫胃口也不好。”何姨状似无意般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