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是说,是聿尊派出的那两人?
陌笙箫双手握成拳,整个身子都在抖。
113笙箫,你爱过我吗?
何姨将门关上,走回客厅。
陌笙箫将眼睛抬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何姨。
“笙箫,你也别急,在没找到尸体之前,我们还有希望的。”舒恬见她这副样子,忙开口安慰,她不会将笙箫闷在鼓里,那样的她,被封闭在一个金丝笼内,还有什么意思?
“何姨,你肯定很好奇,我回来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吗?”陌笙箫此时的注意力都落到何姨身上,“我和聿尊在你回家的那晚,原本是离了婚的,我只是没想到他没办手续,我离开这个地方后,陶宸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是,现在他死了,他死了…”
笙箫双手捂住脸,舒恬抱住她的肩膀轻拍,“只是可能,笙箫…”
何姨也听出个大概,怪不得陌笙箫回来后态度骤变,原来…
“我当初就应该看着陶宸安然无恙后才离开,我怎么傻到还会去相信聿尊?舒恬,他居然又骗我,他说过,我再提及陶宸的名字,他就让他生不如死。”陌笙箫全然失控,在这段感情当中,从始至终,最无辜的就是陶宸,刚开始搭进去了弹琴的手,现在,又尸骨无存,漂游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不得瞑目。
她本来就对他有所愧疚…
“舒恬,叔叔阿姨他们…还好吗?”
舒恬别过脸,眼睛里面闪出莹亮的泪水,她嗓子哽咽,“很不好,阿姨卧病到现在,叔叔成天往警察局跑,谁都不相信陶宸真的死了。”
“都是我…”
“笙箫,你也是受害者,不能怪你。”
陌笙箫伏在舒恬肩上恸哭,原本死寂一样的生活再度被打破,“他,有留下什么东西?”
“只有一件外套和一枚戒指。”
笙箫闻言,哭声越发凄厉,“那个,是结婚戒指吗?”
舒恬难过地点头。
“能留给我吗?”
“笙箫,”舒恬压下眼中的难色,“阿姨成天捧着陶宸的遗物,你们私奔的事,一时半会他们还是接受不了,”舒恬说到这,捂住嘴巴哭出声,“我瞎掺和什么啊,要不是我让你们离开临水镇,陶宸也不会这样。”
“舒恬,这不关你的事,”陌笙箫忍住喉咙口的辛酸,“我们本来留在那可以过得很好…”
舒恬直到傍晚才离开,她一再让陌笙箫想开些,比毕竟没有找到尸体,总还有一丝希望存在。
笙箫蜷缩在沙发内,细致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双手抱住小腿,将身子缩成一团保护起来。
何姨叹口气,给她倒杯水。
陌笙箫抬起红肿的双眼,她哭得难以自抑,“是…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是吗?他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这是一条人命,不是…不是他随意就能掌控的游戏。”
何姨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抽了纸巾递给笙箫。
陌笙箫心如明镜,这辈子,陶爸爸和陶妈妈都不会再原来她,她真心把他们当做亲人一样看待,可上天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似乎就想剥夺她的所有,让她孑然而立地独活。
笙箫整个下午伏在沙发上,何姨劝了几次才扶她上楼。
一回到楼下,何姨就立马给聿尊拨通电话。
男人驱车紧赶着回到御景园,他打开门走进客厅,“人呢?”
“在楼上。”何姨战战兢兢,幸亏聿尊大步就跑上了楼,并未追问舒恬怎么会进来的事。
他杵在门口,萧条的身影顺着弯折的楼梯一路来到转角平台,聿尊手刚落到门把上,门就开了。
卧室内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灯全部点起。
门顺着他手掌的推动而慢慢敞开,他并未立即走进去,里面,不再是一个温馨舒暖的房间,而是堪比龙潭虎穴的漩涡,聿尊站定在入口处,他可以选择继续,也可以选择拔腿就走。
陌笙箫只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人,他给她极好的地位,她却倔强到非要和他水火不容。
聿尊迈开脚步,并将房门掩上。
尽管他心里都清楚,比她好看比她温柔的女人不是没有,比她有才情的也大有人在,聿尊不由自主来到床前,就是这份不由自主,令他对陌笙箫强取豪夺,硬生生将她束缚在身边。
聿尊以为笙箫睡了。她裹着一床被子,一动不动缩在自己的半边床上,男人穿过床尾来到她身前,阴暗的身影蒙住陌笙箫脸庞的白光,她眸子颤动,睁开的双眼紧盯着聿尊走过来的双腿。
陌笙箫双手拉紧被子,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聿尊拨开被角,坐于床沿。
笙箫扬起小脸,一双眼珠子黑亮的令人不敢逼视,聿尊眼睑微垂,盯向她的视线沉着冷静。
“你知道了。”
他说的这般轻巧,陌笙箫撑起上半身,被子滑落至腰际,两条手臂支于身侧,被拉得笔直,“你不是说过,要确保他安然无恙,还会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吗?我问你,陶宸现在在哪?”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聿尊薄唇轻启,说出事实。
他明知陌笙箫不会相信。
“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聿尊,陶宸就算不死,我也回不到他身边去,你还嫌手上的鲜血不够多么?午夜梦回,你会不会看到被你害死的人一个个都站在床头等着向你索命?你就不怕报应吗?”笙箫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眼泪顺着眼眶簌簌而下,她哽咽地胸脯不住伏动,“聿尊,一条人命,你赔得起吗?”
“他的死,与我无关。”
“还说与你无关?”陌笙箫望见他眼底的淡漠,瞬时心痛如麻,她站起身紧揪住男人黑色的毛衣,“你把陶宸弄去哪了?他没死是不是,他是不是没死?”
“我派去的人被枪杀,陌笙箫,倘若真是我做的,我大可以只做掉陶宸一个!”
“你心狠手辣,对自己的手下下手并不为过,只有都死绝了这件事才能销声匿迹,你没想到尸体会浮上岸吧?”
“死都死了,我说没做,便是没做。”
“聿尊,我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留在你身边,陶宸他不该被牵扯进来,我欠他的,我以后要怎么还?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把我留在你身边,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陌笙箫十指掐进他肩胛,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聿尊推搡至落地窗前,她全然不顾他还未结痂的伤口,她心痛欲裂,她就要聿尊比她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陌笙箫犹如张开利爪的小兽,在聿尊身上又撕又打,他单手握住她手腕,“笙箫,你真的不肯相信我吗?”
“要我相信你是吗?”笙箫凌乱的散发贴在面颊上,一双眼睛露出通红的凶狠,“那你就去死,聿尊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相信你!不会!”
“陌笙箫!”聿尊手臂环住她的腰际,语气却陡然松懈下来,“你爱过我吗?”
他凉薄的唇微微启开,说出这么句话。
陌笙箫杏眸咻地圆睁,心跳瞬时漏去几个节拍,这句话听在她耳中,如今成了对笙箫最大的讽刺,她眼角拧起,张开嘴一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陌笙箫并未细想过这正好是他受伤的地方,她听到男人痛苦的闷哼声,就更用力地咬下去。
笙箫知道自己不是聿尊的对手,所以发泄的时候总想让他措手不及,男人每次都不会还手,他身上不止一处咬伤,手背上的那一口有了疤痕,聿尊心想,陌笙箫上辈子肯定是只老虎,专门咬人的雌老虎。
男人自嘲勾唇,都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去歪想。
他知道,陌笙箫到头来都会把陶宸的帐算到他头上。
笙箫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即使不是聿尊让人动手,但陶宸的死也是受到严重的牵累,倘若不是他,他们这会该好好的生活着,不会卷进什么仇杀中。
聿尊背部僵硬地抵着玻璃窗,俩人像刺猬一样牢牢靠在一起,却已将对方都扎的浑身是血。
他问她,她爱过他吗?
倘若爱过,聿尊希望能将她的心救活。
陌笙箫恨不得真将聿尊的一块肉撕下来,她咬到最后,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双腿疲软的就要倒下去。尽管如此,她的牙齿却嵌入他毛衣不肯松开。聿尊后背冒出涔涔冷汗,他抬起手臂,掌心落在笙箫的后脑勺上。
她累到哭不出声,脸被聿尊压倒自己肩膀处。
她大口喘着气,双手在聿尊胸前一推,陌笙箫感觉到侧脸有股湿腻,她抬起手一擦,才发现是血。
聿尊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所以伤口尽管撕裂,也看不出来。
每回地对峙,都会换来伤痕累累,不见血腥不罢手。
聿尊极能忍痛,陌笙箫颓然坐在床沿,直到脸上的血渍干涸,也没有动一下。
她像是丢失了灵魂般,再度尝到失去至亲的痛苦,陌笙箫的眼里容不得聿尊,她蜷缩着躺到床上,哭到最后,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陶宸,活着的时候,是他们之间的一道坎,死了之后,就是一根刺,聿尊想要靠近一步,就会被这根刺扎的血肉模糊。
他来到书房自行处理伤口,回到卧室后,给陌笙箫拧了把热毛巾,将她脸上的血渍给擦去。
聿尊躺在笙箫旁边,她睡得很不安稳,做梦的时候会喊出陶宸的名字,聿尊眸光黯淡,如若不是爱,她不可能时时牵记,连梦里面都是他。
陌笙箫背对他躺着,聿尊伸过手,小心翼翼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他紧挨笙箫,下巴抵在她额前,聿尊的手环住她腰际,令身子越发贴近。
笙箫时不时会抽泣,她伸出手,也不知梦里面抱住了什么,只觉很温暖,便越发用力地抱住。
聿尊望着她落在他腰际的手,他倾下身,在她嘴角细吻。
聿尊知道陌笙箫最近都不会想见到他,他通常都是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开御景园,他也吩咐了何姨,要好看陌笙箫一举一动,生怕她出事。
苏艾雅离开监狱时风风光光,外面有专车候着,她随手拨下头发,看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做个头发,这发型真算丑到家。
孙仲奎下车迎接,“小雅,走,我在国际酒店特意给你定了包厢。”
“谢谢孙叔叔。”
苏艾雅眼见孙仲奎的脸色垮下来,她忙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哎呀,不过就是个称呼嘛,你要不喜欢,我换一个就是,亲爱的,怎么样?”
“我就喜欢你这甜甜的小嘴儿…”
苏艾雅盯着孙仲奎腆出来的肚子,她不由一阵恶心,妈的,老男人,也不看看都能当她老爸了。
要不是苏年突然死亡,苏艾雅也不用沦落到这步,以前孙仲奎只是苏年诸多好友中的一个,没想到,如今却要包养他的女儿。
夜间。
孙仲奎满意的从苏艾雅身上翻下来,苏艾雅抽出纸巾递给他,男人拍了拍她的腰,“我给你租了个房子,明天你就搬过去。”
“租的啊…”
孙仲奎听出她话里的不悦,“这买房子的事自然要你做主,我会给你张卡,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真的吗?”她赤裸着身子抱住男人的脖子,“谢谢亲爱的。”
苏艾雅第二天就去买车,在顾筱西出狱那天,还特意开车去接她。
顾筱西依旧一副安静的样子,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苏艾雅侧目睨了眼,真不知道靠她能做什么,苏艾雅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要送你回家吗?”
“不。”顾筱西摇头,她没脸回去。
“那你去哪?”苏艾雅不耐地放慢车速,“对了,说说你是怎么和聿尊结仇的吧。”
顾筱西垂着头,并不语。
“你不肯说的话,我怎么给你报仇?你就不想找你妈妈了?她脑子不清醒,这大冬天的就在外流浪,你要跟我合作,我认识的人不少,可以帮你找找。”
“真的吗?”
“说吧。”
那无疑是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却要被再度撕开。
顾筱西简单说完整件事,苏艾雅咬了下嘴角,“聿尊欠下的债还不少。”
“你打算怎么样?”
“对付聿尊可没这么容易,我得好好想想。”
顾筱西撇过脸望向窗外,这是她第一天接触到自由,“你把我在前面路口放下吧,我有点事。”
苏艾雅停下车,“我怎么联系你?”
“其实,我虽然恨聿尊,但我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我也帮不上你的忙。”
苏艾雅拿出自己的手机硬塞到顾筱西手里,“你拿着,到时我会联系你,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等我想到法子,我再告诉你。”
“唉,你的手机…”
“你拿着吧,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顾筱西望着绝尘而去的别克车,她站在路口,却茫然不知该往哪。
身上穿的是入狱前的衣服,她很年轻,站在路边还是个未长大的小姑娘般。
她低着头往前走,手里拿着个包,陡然听到耳旁有人喊出她的名字,“顾筱西?”
她一抬头,望见严湛青意气风发的脸。
顾筱西下意识拔起腿就要跑,严湛青忙拦在她跟前,“你出狱了?”
顾筱西垂下头,“嗯。”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了。”
严湛青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顾筱西被他一路拖进咖啡馆。
暖气将她的脸衬得酡红,顾筱西神情拘谨,“谢谢你。”
“谢我什么?”严湛青挑眉望向她。
“要不是你的话,我还要多坐几年牢,是你给我请的律师,我都知道。”
“其实,归根究底是我的错,”严湛青毫不推托责任,“如果不是我将你送到聿尊身边,你这会,应该还在好好地上学。”
顾筱西眼睛有些湿润,“你呢,过得好吗?”
“我和苏柔离婚了。”
顾筱西掩不住吃惊,“我是该说遗憾呢,还是应该说,恭喜你。”
严湛青轻啜口咖啡,“我和苏柔的婚姻,结合的时候就是个错误,再加上后来出的事,我执意要离婚,她耗不下去,我父母也只得同意。”
刚开始的时候,苏柔经常会去严家纠缠,但严湛青态度强硬,苏柔死心之后,这件事也就作罢,毕竟,爱上这样的男人太累了。
苏柔知道严湛青的心里不可能再有她。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筱西双手握住咖啡杯,“先找份工作,能养家糊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