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妈妈。”白潇叫一声,心中疑惑,她觉得母亲今天有些反常。她决定了,在这个电话里,她一定要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让母亲这么欲言又止。
“潇潇。”苏雅的声音还是有些迟疑退缩,但不管怎么迟疑,与家中现状一比,都得放到一边,“潇潇,你是不是认识安华生导演?他有请你演电影吧?”
“妈…你知道了…”白潇话声有些嗫喏,心跳骤然就加速起来,她下意识地以为母亲是不高兴了,要责怪她在外面太轻浮张扬。
苏雅平常最能猜测女儿心思,可是此刻心中慌乱,竟全没察觉到半点女儿的情绪。她只是自顾道:“是啊,潇潇,安导不错的,不如你就答应吧。”
“妈!”白潇一下子就懵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妈妈,你让我答应?”她猛就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拒绝有些可笑,母亲忽然一个电话,说起出演昙花仙子的事,然后就是叫她答应,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白潇已经从医院的大门口走到了马路边的公交站牌旁,陈紫东和金晶本来跟在她身边,现在见她打电话,干脆就走到一边的指示牌边去看公交路线。虽然常走的几条路线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但再多了解一点也没关系不是么?
白潇一脑袋的混乱,只听到母亲说:“是啊,潇潇,爸爸妈妈已经跟安导协商好了,他一定会为你的身份保密的,绝对不会在公众面前泄露一丁点你生活中的信息。你知道,家里的经济…唉,潇潇,你真的不愿意么?”
白潇垂下的那只手已经捏紧成拳,指节有些泛白,她只觉得有一道大捶狠狠地砸在了心上——是安华生太神通广大,还是家里的经济状况真的已经糟糕到让爸爸妈妈都放下对她身份的顾虑,都不在乎她成为公众人物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居然一无所知?
后来苏雅又说了些什么,白潇全没在意,她精神恍惚地听着,只记得自己是答应了,然后一直到那边挂了电话,她还是举着手机在耳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当陈紫东转过身来再看白潇时,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修眉轻蹙,长睫颤动,双目之中仿佛烟山雾罩,站在这喧嚣的城市街道上,竟似乎是凭空裹来了满身的氤氲仙雾,叫人顿忘凡俗,只是在心中刹那柔软溢满,就想要将这人揉进怀里好生怜爱。
陈紫东觉得自己入魔了,不然怎么满脑袋又乱跑火车了呢?
“他娘的混帐!这是你兄弟的妹妹!”陈紫东暗暗唾弃自己,心又在瞬间惶恐起来,恨不得当街一巴掌就把自己打醒。
“陈紫东!”这时候金晶一推他,“你看,白潇怎么啦?”
“啊?”陈紫东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就呆呆地反问,“什么怎么啦?”
金晶轻“哼”一声,走上前去也推了推白潇的肩膀,关切道:“潇潇,你怎么啦?”
“我…”白潇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仿佛满山烟雾乍散,骄阳初升,又叫人觉得眼前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倒映出一湖明镜,湖光潋滟,清澈幽深。
城市的喧嚣就在这一刹那远去了,所见者无不惊艳。
然后有一个人喃喃道:“难怪古人敢于造出一笑倾城的成语来,原来果然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声音不大,可是也足够这旁边的大部分听到。所有人的心中竟也都不约而同地生起赞同的念头。
白潇却是想通了,她原来之所以害怕性别变换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最大顾虑还是怕父母亲受不得这样的打击,至于她自己,早在流言缠身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无视流言。管那么多呢…白潇又觉得自己心底下暗暗地渗入一道苦水,苦水瞬间渗得不见影踪,只留下涩得不着边的滋味在胸腔回荡。
真能不在意么?总之是先这样吧。
白潇脑袋清醒了过来,一边将手机收起,一边向金晶微笑道:“没什么,刚走神了而已。”
金晶有些疑惑,正要再问,到嘴边的话却被身后一个男声打断了。
“这位小姐,不知我们是否曾经见过,我看你眼熟的很。”
不可否认,这个男声很有磁性,很动听,可是金晶的话正是被这个动听的声音打断,这把声音还说着极恶俗的搭讪话语,于是金晶就不得不怒了。
“你脑子有毛病——”金晶脱口怒骂,瞪着眼睛猛将头转过——然后她呆住了。其实不止是金晶,当这个男子从他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上下来的时候,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呆住了。
虽然人们呆的时间长短各不相同,但一致的是,所有人都再次惊艳了!
这并不是一个长得有多阴柔妖艳的男子,相反,他的长相很硬朗,高大、挺拔、硬朗中全是无比协调的俊美。俊美得仿佛就像造物精心雕凿的神袛,哪怕是在此刻的夕阳之下,哪怕处身喧嚣拥挤的城市里,他依然显得光芒万丈。
当然,真的光芒万丈的话,那他就不是个人了。事实上,这还是个人。光芒万丈只是这个人气势太过耀眼夺目的假称。他就是衣着太过考究,举止实在优雅,让他明明是走在这公交车站牌边,竟像是走在古老宫殿的镶金地毯上,给人一种时光错置,宫殿里的王子误落民间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格格不入。
然而一个男人,能让人眼前一亮,以至惊艳,这容貌气质,也确实太也不凡了。至少金晶就再也骂不下去。
白潇毕竟不同于普通的女孩子,她看到这个人,除了初时惊艳一瞬,余下便是淡淡的厌恶了。
当然,你丫没事长这么帅干嘛,这不是诚心硌人眼睛么?
你硌人眼睛也就算了,说的话,却是实在的不入流。这搭讪法,太俗了。
“我不认识你。”白潇皱了皱眉头,淡淡道,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意。她还在想着安华生,想着家里的事。
说服得了她的父母亲,这安华生确实是太神通广大了。他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呢?直觉的,白潇就认为没好事。
然而白潇的厌恶兼走神没能吓阻得了这个男子,他见白潇,同样是惊艳的。甚至可以说,这是他阅美无数中,最为惊艳的一次。
“我叫唐贤。”他微笑着说,风度翩翩地微点头,然后伸出手,做希望与白潇握手状,“既然有缘相见,这便认识了,不是么?”
唐贤。
似乎听时浅浅说过,就不知道是不是谐音。白潇不去握他的手,而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十六回:糟糕的干群关系
唐贤望着白潇,手还保持了原来伸出的姿势;金晶望着白潇,又是羡慕又是不解;陈紫东望着白潇,心里紧紧的;旁观者望着白潇,神态各异,到像看动物园里猴子跳火圈,那表情是肆无忌惮地精彩生动。
当然,任何人看到与自己毫无关联,不需负丁点责任的闹剧时,都可以放心地秀出表情,反正不用负责任嘛。
不过说到白潇给唐贤难堪,其实也算不上闹剧,只不过事件虽然普通,事件中人却太过耀眼夺目,才使这普通的一幕格外引人关注起来。甚至有反应快的,大胆的,偷偷拿起了手机拍起了照片。也许,这是可以用上几天的谈资,也许,还可以发到论坛上跟网友吹牛打屁呢。比如:现实中惊见绝世美人之类的,多震撼的标题呀。
可惜白潇就是看唐贤不顺眼,她顿了顿,又很不给面子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只是一个名字,离认识,还远着呢。”她不再给唐贤说话的机会,而是随便冲上一辆刚停住的公交,一边喊:“金晶,陈紫东,快上车!”
她这一冲,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一些原本就准备等这路车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被她这一滞,竟连车都没搭到。所幸陈紫东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白潇一走,他就立马拉着金晶跟上了。
金晶跟着陈紫东挤到白潇身边,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大声道:“潇潇,你跑什么跑啊,那是帅哥,又不是猛兽!”
白潇愣了愣,勉强一笑,又默默想着心事。她在想,安华生什么时候会约她出去签合同,当真拍了电影以后她又会面对一些什么事情。尤其她在学校的名声极不好,这若在电影中亮相成女主角了,那又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白潇越想顾虑越多,可顾虑再多,在母亲的话面前终究毫无力度,她还是必须顶风而上。那么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其实这个时候白潇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回家问清楚,只是她觉得不能勉强爸爸妈妈。如果他们不愿意说,那么强问有什么意思?如果他们觉得这个做过性别纠正手术的女儿可以成为公众人物,那么她就试试吧…有钱可赚,那还不好么?
这样想着,白潇胸口却还是又酸又涩。她很不愿意承认,她赌气了,她难过了。甚至她的心深处还埋着一个疑问,这疑问一闪而过,她不但不敢问别人,甚至自己也视为禁区,不敢碰触。
都说父母心中儿女是珍宝,可是为什么一向极关怀疼爱她的父母亲这次却忘了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呢?
这是个混帐想法——双亲恩情,她如何不知?只是钻牛角尖了。
安华生的来电在白潇上公交后十几分钟时传来。
“白潇啊,十分钟以后我到你学校,就在你校门口的星海西餐厅等你,可好?”安华生的声音亲切中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让白潇再次皱起了眉头。
“好的。”白潇冷冷地应了声,然后挂掉电话。
在这之前,她还是对安华生心怀感激和愧疚的,但这个人为了要与她合作,竟然硬是将她的父母亲拉了出来,就让她无法不反感了。
可白潇现在不喜欢安华生,难道安华生就喜欢白潇了吗?
在白潇刚从陈诺演唱会的舞台上下来的时候,安华生确实是很喜欢很中意白潇的,那个时候他对白潇的喜欢达到一个巅峰,再加上关宏阳的刺激,他甚至提出了要让白潇取代吴琳位置的提议。
祸从口出,安华生一时失言,再加上有心人的运作,吴琳竟就此跟他彻底闹翻了,以致于安华生不得不将希望寄到白潇身上。而发生这样的事情,白潇的出现虽然只能算一个导火索,安华生迁怒却是难免了。
他如何不迁怒?如何不生气?他一再向白潇示好,白潇却一再拒绝,最后还是累得他费了极大一个周章,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令得白潇愿意签约。白潇这架势大得,可大过了不知道多少的大牌明星。可他安华生在圈内是什么地位?那可是许多大腕儿也要尊称一声老师的大师级人物!多少新人,排着队儿等着他来捧,他都不屑一顾,这时候,却要面对白潇对他的不屑一顾,他能不生气吗?
最让他生气的是,即便白潇架子大上天了,他还是得想办法跟她签约,弄得到最后,都像是他在求着白潇来合作了。
安华生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要不是为了跟吴琳,跟华众公司赌一口气,他在白潇那晚从后台直接离开后,绝对是看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哪怕白潇资质确实极好。
但天下间漂亮的,资质好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有时间给他去找,难道还真的非她白潇不可了?事实上,不是昙花仙子这个角色非白潇不可,而是安华生这部戏的主角非白潇不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安华生曾说过的白潇可以取代吴琳的话被无限扩大化了——小事变大,那么大家一起死撑吧!
当白潇再见到安华生的时候,安华生正坐在餐厅一角悠闲地听着钢琴师的即兴弹奏。
白潇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坐到了安华生对面。倒是安华生将一切不满的情绪都收拾起来了,还笑眯眯地叫来侍者请白潇点菜。
菜谱是纯英文的,不过还好白潇学习不错,看得懂。
“Portugueseroastpork,Charcoalspareribs,currychicken,Thanks!”白潇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也带着三分笑望向安华生。只不过安华生的笑看起来和善,白潇的笑却冷得很。
这个时候,白潇确实是有些不通世物了。既然签约是必然的,那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内,白潇可是要到安华生的手底下工作了,她又何必在工作还没开始前,就先把脸色全摆给上司看呢?
但换个角度来说,白潇好歹活了二十年出头,这些事情也没有个不懂的道理。其实就是这样,她不是不懂,她是即便知道,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到一个没好感的人面前装亲切,假客套。
“你看看合同,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一早我们就请律师公正,把合同签了。”安华生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他心中着恼,要不是白潇还没将名字签到合同上,他只怕当场就要发飙了。
白潇却很不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很不客气地说:“好,我会先请律师看过的。”。.。
十七回:若如初见
白潇最后还是没有去找律师,她想到的是沈错。毕竟在大部分的小市民生活中,与律师接触的机会还是很少的,至少要白潇短时间内去找个律师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
沈错却不同,白潇甚至相信,对沈错而言,审察商业合同是不需要律师的,他能建立起那样大的事业,那么他本身对于商业法律和规则就应该非常了解。
找沈错帮忙,和看看沈错伤势恢复得如何,就是白潇再次来到市医院的目的。
可是从踏进市医院住院大楼起,白潇心里又有些忐忑了。答应签约《白昙花》,沈错会怎么看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拿这些专业的东西来问他,会不会太耗他的精力了?可是一转念,白潇又想,自己与沈错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沈错这个人确实不错,可以当兄弟,既然是兄弟,那又客气什么?
乘着电梯来到9楼,白潇照记忆找到了胸外科住院部的护士台,向护士提交探视申请。
“沈错?”护士却有些惊讶道:“沈先生已经出院了呀,白小姐你不知道吗?”这个护士是认识白潇的,她对这个漂亮且果决坚忍的女孩子印象深刻。
“出院!这么快?”白潇一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怎么可能就出院呢?”
“也不能说是出院吧。”护士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似乎她自己也不确定,“也许可以说是转院,我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沈先生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似乎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警方要求转移的。”
“那你知道沈错现在在哪里吗?”虽然不怎么抱希望,白潇还是赶忙接着问了一句。
果然,护士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这个应该是机密,我们不可能知道的。”然后她又疑惑道:“白小姐你也不知道吗?你们…”她的表情,分明以为白潇跟沈错是很亲密的。
白潇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当她听到护士说“你也不知道”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忽然微一刺痛。她才想起来,她与沈错之间竟然是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从她先一步离开医院起到这个时候,倒像是她在不经意间就把什么给错过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沈错又不是从此人间蒸发了,他总有痊愈然后再到学校来工作的时候。可白潇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升起那么一股情绪,似乎是…怅然若失。
也许可以这么解释。是好朋友受伤修养,她却连再次探视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遗憾吧。
离开医院,白潇又是挤了几路公交回到学校。不管怎么说,这个合同还是要好好审察一下,至于沈错,他那么能耐,相信是可以自己解决所有危机的。
白潇一路左思右想,许久才反应过来,黄月儿正是政法学院的,何不找她帮忙?
回到寝室的时候,黄月儿正好在,此外孙亭亭和管程程也在。
黄月儿和孙亭亭正如白潇初次走进301室时一般,一个吃着零食,一个低头摆弄着十字绣,然后小客厅的电视里也一如当初,缠缠mian绵地播放着某个知名的韩剧。
白潇怔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初进301室的那个暮春的上午。那个时候,她进这闺房,是满含着忐忑好奇与期待的。那个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她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听着寝室女孩子们嬉闹,就觉得这世界是充满欢笑的。那个时候,明明就在不久以前,却又偏偏似久远得似乎褪色到了上个世纪。
宛若初见,偏偏又恍如隔世,便是如此了。
现在想来,打乱她平静生活的导火索,还是醉酒撞到沈错事件。
那么,如果那天没有与陈近鸿醉酒,没有撞到沈错呢?白潇渐渐生出感慨,那么自己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必须得承认,刚进301室的白潇,脑子里就是存着那么一点带色的龌龊心思。这样理解,一个正常的男性灵魂,闯进了一群青春可人的女孩子的闺房里…可是世事无常,白潇还没来得及细细领略闺房的风光,就被一连串的恼人事件暴风骤雨般夹击成功。当无数烦恼接踵而来,白潇自然就没了什么探寻闺房风光的闲情和时间。
而时至今日,白潇才猛然发现,自己再见到女孩子春guang,竟然已经完全不会心跳加速,也不会脸红加流口水了。似乎是习惯了,不知不觉就习惯了。习惯了自己的身体,也习惯了将所有女性视为同类。好吧,就是这样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虽然还不会对男性产生感觉,可是对女性已经没有感觉了,这算什么?
白潇拉开了寝室门,见到这么熟悉的一幕,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念之间千念起,瞬间,竟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生了多少的感慨。
“白潇!哎呀!”孙亭亭抬头间看到了白潇,微显惊讶地招呼了起来,“回来了呀,怎么站门口发呆?”
“噢,是啊,回来了。”白潇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里间卧室传来管程程的声音:“白潇回来了呀,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好点了没?”
“好多啦!谢谢。”白潇也高应一声。虽然还有些气虚的感觉,不过总体还不错了。
黄月儿放下手中的十字绣,起身走到白潇身边,笑道:“潇潇,程程在阳台上给你的小兔子弄窝呢。”她又微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轻声道:“你的小兔子很可爱呢。”
“小璃呀。我确实不怎么会照顾它。你们…谢谢了。”白潇有些傻傻地摸了摸头,然后才算想起合同来,忙将装着合同文件袋递到黄月儿面前,“月儿,你是法律专业的,帮我看看这个好么?”
黄月儿疑惑地接过文件袋,然后打开了,一看,又惊呼出来。
白潇就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是沈错看到的话,会不会也跟她一样惊讶?”
这个时候沈错正在自己的私人别墅里修养,一边配合着警察的调查。
非法持枪杀人在中国是属于情节非常严重的犯罪,而像狙击枪这种大家伙的非法存在,更是没可能不得到足够的重视。就这次沈错中枪,杀手杀人未遂事件,警方已经成立了刑事专案组,在这里,钟绍亭这个特警中队长,却被临时调来做了一个副组长。
组长名叫陆波,是个四十几岁的矮个男人,有点胖,总是笑眯眯的,头顶微秃,一脑门油光,不像个警察,倒似个奸商。
他笑眯眯地问沈错:“沈先生,你确定你没什么仇家?你没有仇家的话,谁又会下那么大的本钱狙击你呢?”
沈错还是躺在床上,手上挂着点滴,他淡淡道:“想我死的未必是仇家,沈某向不与人结仇,你让我想,我还真想不出来。”
陆波起身四顾沈错的卧室,眼睛紧紧地眯了起来,赞叹道:“沈先生,真是豪华得很,据说你是白手起家,现在能有这样的家业,真是奇迹啊。”
“侥幸罢了,三分实力,七分运气。”沈错笑了笑,他脸色还是苍白,这个笑显极淡,偏偏又极具存在感,“陆警官,我身家如何,似乎不在你调查范围之内吧?”
“呵呵,随口一说,随口一说。”陆波笑了笑,手擦了擦额头,总给人一种他脑满肠肥的感觉。
一个看似脑满肠肥的警察。。.。
十八回:引蛇出洞,如何
这个时候,沈错的卧室里有五个人。
沈错,薛希蓝,钟绍亭,陆波,还有一个相对存在感不强的年轻小警察。
钟绍亭对自己的临时上司很不感冒,尤其讨厌他那副奸商的模样,说起话来拐弯抹角,不像个警察,倒像个阴谋家。不过谁让人家后台够硬实呢?哪怕他在脑袋上写白了“我是小人”这几个字,钟绍亭除了在心里鄙视下这小样傻B,表面上还是得一脸正气地扮演好下属的角色。
但骨子里,钟绍亭还是渴望建功立业的,三十几岁近四十的人了,杀敌抓贼的热血却从来就没冷却过。
“沈先生,这已经是C市最近的第二起狙击枪袭人事件了,相信你也听说过,上次遇袭的也是我省有名的地产商人,只不过那位朱先生没有沈先生这么好的运势,最后在袭杀中不幸身亡。根据杀手在狙击点留下的一些痕迹,我们初步判断,这是同一个人所为,那么你认为,这其中有没有一些关联呢?或者说,你触犯了哪些人的利益?”钟绍亭直接接过话,将话题调到重点上来。
“什么痕迹让你们判定杀手是同一个人?”沈错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不回答问题,反而又反问一句。
“杀手用的是同一种型号的武器,M21狙击步枪。这是比较老式的一种狙击枪了,1969年开始成为美军制式装备。虽然老式,但性能却还是非常不错,可以外接Sionics消声器,最大有效射程有800米,适合夜间行动。可是这种枪装备得早,流传也广,非常不好追查来源。”钟绍亭显然对此极为苦恼,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更深,让人难以相信他还不到四十岁。他说着话,声音又硬又低沉,“而且我们两次都从杀手停留过的地方找到了一些掉落的断发,经过DNA鉴定,这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那又如何?”沈错干脆将眼睛闭上,淡淡地说话,声音不大,内容却再一次敲打着钟绍亭所言的警方判断,“杀手停留之处的断发是同一个人的,就能证明杀手是同一个人吗?这逻辑未免有点简单。”
沈错话说得忒直了,态度也似乎有些傲慢,钟绍亭和陆波还没表态,本来安静待在旁边的年轻警察就再也按捺不住,叫了起来:“你懂什么?强词夺理很好玩吗?要不这个案子让你来——”
“轩辕松!你闭嘴!给我老老实实站着!”钟绍亭大喝一声,眉间几乎刻出一个川字,长期在暴力机构任职的凶悍与威严瞬间显露出来,吓得小警察连忙噤声,低着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钟绍亭对付手下人确实很有一套,不止将他们整治得言行上服服帖帖,更能让他们直到心里也一致服气。在带手下上面,他是很有军中作风的。这个轩辕松敢突然插话,到算是比较桀骜大胆的一个了。
“好了,绍亭。”陆波肥脸上挤出笑容,手背擦过额头,“注意你警察的形象。呵呵,沈先生,你继续。为什么就不能证明是同一个人呢?”
“虽然我国枪械管制严格,但M21流传广,有两架并非不可能。”沈错闭着眼睛,表情没有变化,语调也一如开始,不紧不慢地说着,“其次,就算只有一架,也不排除是两个人在用同一架;最后,对于所谓杀手停留之处的断发,我有疑问。有什么能够证明那头发就一定是杀手的?难道没有可能是杀手故意从同一个人身上取下来留在狙击点的?既然杀手很专业,专业到两次都从容逃脱,且至今让对手摸不着头绪,那我就有理由相信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难道他就不会戴一顶帽子来防止头发脱落?为什么他第一次伏杀人时掉了头发,第二次又还露出了同样的破绽?难道他有脱发症?”最后这一句话把大家给说乐了,钟绍亭就没忍住,当即笑了出来。
“哈哈,沈先生说得好!”笑过,钟绍亭神色又凝重了起来,“沈先生的意思是…杀手要误导我们,那么,他们就可能…是一个组织?”说到这里,钟绍亭心跳猛然加速,四肢的血液都似乎要开始逆流了。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一个连他这个C市公安特警中队长都几乎以为只是传说的大黑暗组织,不由又是兴奋又忍不住恐慌。这次事件,会不会让他触摸到真正的黑暗巨头?
“绍亭,结论是要有依据才能下的。”陆波摩挲着下巴,“这个,沈先生啊,我们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能给我们提供到一点有利于抓到凶手的线索啊。”
沈错轻轻一笑,低声道:“侦破案件,是警察的职责与专业,我能有什么线索呢?不过也就是钟警官说到了,于是顺便发表一点关于杀手是个人还是组织的看法罢了。至于雇杀手的人嘛,排除我自己,只怕所有与远通相关产业存在一定竞争的组织都有可能。而那位不幸遇害的朱先生,他生前的地产事业与远通的却不在一个竞争线上。朱先生接的工程是以建设写字楼为主,远通旗下地产公司的市场却在建设商业住宅区上。如果幕后指使者竟然是同一个人或者组织的话,那也只能说他们的胃口太也良好了。”
“沈先生。”陆波嘿嘿笑了起来,那神情,怎么看都有点猥琐,“你这么费尽心思来引导我们,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设想一些可能而已。”沈错嘴角轻轻勾起,声音又有些慵懒了,“既然杀手那么狡猾专业,没有留下一丁点可供警方追查的线索,那么…”他稍稍顿住,陆波神情不变,小警察轩辕松已经偷偷地抬起头有些好奇地打量他,钟绍亭却给闹了个大红脸,他实在是觉得警察这次丢大人了。
“那么…”沈错接着道:“不妨来个引蛇出洞,用我做诱饵,诱使杀手再来杀一次,如何?”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视自身安危如无物的话,竟像是在说“我们散步”去之类的。
“沈先生!”一直默默坐着玩旁听的薛希蓝蓦地紧紧盯住沈错,大喝出声。
“那怎么可以?我没听错吧?”轩辕松喃喃自语,看向沈错,好像看一个怪物。
“这个,沈先生,太冲动了吧…”陆波摸着自己肥厚的双下巴,笑容有些讪讪。
只有钟绍亭的眼神在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望向沈错的样子,却有些肃然起敬的味道。
陆波想起了自己的大老板对自己的吩咐:“沈错突然崛起,手段肯定不干净的。嘿嘿,你也不用管他干不干净,总之,给我弄出点他不干净的证据来就可以了。”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心慌了。虽然事实上他还没取得什么成果,但望着沈错那仍然苍白的脸,他却控制不住地生起退缩的念头。
不要去招惹这个人比较好。对自己都可以这样残忍,那他的心志有多坚韧恐怖?他对敌人又可以用出什么手段来?
“我相信在这过程中警察能保护我的安全的。”沈错睁开眼睛,望向钟绍亭,微微笑了,“钟警官,我可是把命交到了你们手上,可不要便宜了杀手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钟绍亭竟觉得这眼睛不止是深邃,还是清澈的。
一个在名利场上一路爬到如今地位的人,眼睛还能清澈,那岂不是很可笑吗?
陆波却忽然冷冷地说起了话:“沈先生,假如真的是你商场上的敌人雇的杀手,那你如今,只怕没有被杀的价值了吧?不知道远通过几天会不会易主呢?”他一边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却有点抖。这句话说的几乎是完全违背了他原来的想法,他应该旁敲侧击,问沈错有什么办法应付远通危机的,而不是在这里忽然蹦出一句冲人的蠢话。
他娘的,沈错喜欢拿小命去试试杀手的枪够不够快,就让这个二百五去试好了,死了世界清静,皆大欢喜!
“那就加速安排吧。”沈错却没有着恼的意思,而是微微一笑,又将眼睛闭上了,“我伤的只是肩膀,又不是腿,行动能力不受影响的。正好明天我需要参加董事会议,走出了这栋别墅,不正是给了杀手好机会么?”
“沈错!”薛希蓝连名带姓喊出来,豁地起身,望向沈错,久久无语。。.。
十九回:新的动态
2009年,6月11日上午10时,白潇与安华生在律师的见证下,终于签下了关于白潇出演华众投资电影《白昙花》女主角昙花仙子的协议,协议内容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甲方:华众传媒文化经纪投资有限公司。
商业登记:XXXX…
乙方: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白潇
身份证号码:430XXX…
兹因甲方拍摄的电影《白昙花》,决定聘请乙方演员白潇演出该剧。经甲乙双方协商,同意订定下列条款以兹信守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