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说,可良华这个年纪娶妻的大有了。盛绝却不再多言,奚钰本是心细之人,他点到即可,多言一句恐她心中不悦。

盛绝恢复大好,手上已渐渐有力,晚间用食都在同张桌上。起初高贤不满,这几日下来瞧得自家主子的变化,终也渐渐释然,夜千痕等人的鼎力相助也担得起与主子同桌用膳这项殊荣,倒是他自己,如何也不肯就坐。

盛绝却用奚钰的话道:“这里没有主仆,没有贵贱,人人平等,高贤,坐吧。”

高贤踌躇不肯,奚钰侧目而去并不多言。高贤瞧了眼自家主子,片刻后依言而坐。

“姐夫,我予加汤。”良华伸手取过盛绝身前的汤碗,高兴道。

这是他们来这里后,大家首次齐聚,也是贵人姐夫首次主动面对其他人。不谈别的,只道他愿意纡尊降贵就已经很难得了,良华心底是当真欢喜。

夜千痕与璇玑有几分不适,夜千痕左右忘不了梅生与兰君的死同这位贵人有关,若不是这位贵人,当初哪会那般逃难?幸得钰儿吉人天相才死里逃生。良华释然是因着皇亲国戚之由,而他,只是一介游侠,心中没有君王只有梅生、兰君的兄弟之义。

璇玑不适却单单因他自知身份卑贱,他娘亲是够兰苑的姑娘,故而注定了他一出生便低人一等,即便后日他勤学苦练成为名满一时的伶人,却终摆脱不了人下人的事实。而他,如何想过能与帝王同桌?

即便盛绝如今戾气收敛,颜色平和,却终究掩饰不了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一桌八人,活跃的仅有良华与药仙,就连那不知事实的药童也有几分拘束,分外惧惮奚钰这久病的相公。

药仙上桌便大快朵颐,奚钰邀请他住在这边他同意的最大原因便是奚钰这边伙食越来越好,自从这几人来了后,桌上吃食每日不同,连熊掌都能出现在饭桌上,药仙大人能不点头过来?

盛绝挑了块鲜鱼,去刺后往奚钰碗里放,却不料,同时伸入她碗中还有另一双筷子。盛绝目光瞬间微沉,却仅仅是一瞬,提了竹筷径直往奚钰嘴里送去:

“吃鱼。”

奚钰面色有恙,却依然张口接下。盛绝毫无异样,倒是奚钰面上飞了一抹脂色。他二人这边互动,直叫同样予她布菜的夜千痕尴尬难处,竹筷顿在空间不知该进该退。

桌上安静得诡异,夜千痕旁边的璇玑抬眼看了眼又自卑的低下头去,良华等人直看过去,就连大口吞咽的药仙动作都慢了起来,古怪的瞧着这饭桌上的暗流涌动。

奚钰到底心软,端着碗自动接下夜千痕竹筷上的青菜,笑了笑,又为他添了一筷子菜,道:“你也多吃些,最累的便是你了。”

一桌子人面色各异,夜千痕为奚钰布菜似乎并没有谁觉得奇怪,这些日子以来每日用餐不都是他前前后后为奚钰布菜的?偶尔良华、璇玑也会将好的送到她碗里,可今日,在盛绝加入后,这似乎就不是那么理所当然了。

盛绝余光所及,似乎并不介意奚钰对夜千痕的殷勤,又挑了块青菜往奚钰嘴里送。奚钰面上的尴尬有些掩饰不住,果断侧目看盛绝,他不知道大家都在看么?他这忽然又怎么了?

即便再沉稳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盛绝从不表露他的缺点。而此刻反常举动无疑是怒了,她却不明白他这般执意而为的动作是为何,她哪里做错了么?

盛绝眸间含笑,看着她的眼温和道:“来,张嘴。”

奚钰无奈,能不张么?

还是张口接了,接下来饭桌上诡异得很,良华也不敢再造次,规规矩矩的吃饭,除了药仙瞥了眼那盛气凌人的贵人后照样吃得欢快外,其他人个个坐得中规中矩,饭桌上一改往日的热闹,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饭后夜千痕出了屋子,往山里走。夜千痕心中的不快璇玑最能体会,便跟在他身后。

夜间的深谷四处都是虫鸣声,空气湿而冷。璇玑抬眼望天,明月当空,星子熙熙攘攘悬在空中。在夜千痕丈余处停住,璇玑一身白衣,夜千痕一袭几乎融入夜色的黑衣,二人并立咋一瞧同那勾魂锁魄的黑白无常一般,甚是鬼魅。

半晌,璇玑低声道:“她注定不是我们可染指的,只有那个人才配得上她。”

夜千痕侧目,声音冰冷,“璇玑,她不是我等销想之人,我追随她并非对她有任何邪念。也奉劝你一句,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璇玑心中一滞,继而苦笑,夜千痕追随她多少占了曾经后院主子的身份,是她的“内子”,而他,却什么也不是。他并非有何想法,只是,怕那位贵人连他站在她身后位置都容不得。

“别多心,我敬她爱她,只因她对我有恩。清者自清,然而,那位贵人可信你我没有非分之心么?他可容得下我们?”璇玑依然低声道,继而转身往回走。

夜千痕眸色暗下去,璇玑说的不无道理。即便那位贵人‘似乎’通情理了些,对她的控制却依然半点不减,晚间便可看出。

中间一声叹息,难道,他当真连站在她身后的机会都不能有?

盛绝本已能上床榻,却坐着不动。奚钰收拾完后进屋,用热毛巾予盛绝擦脸,再为他更衣,接着扶着他上床。

“九叔慢点,脚上力气可开始回升了?”奚钰边问道。

盛绝点头,待她也上了床他便起手放了床帐。奚钰贴着盛绝胸怀,安心的睡着。盛绝手在她背上轻轻滑动,低声道:

“钰儿,夜少侠虽有恩与我们,我也知晓你们情意深厚。然而,总归男女有别,日后,少些接触,可好?”

奚钰微愣,抬头瞧他,伸手摸着盛绝的面颊,道:“九叔,你担心的多余了,千痕与我乃生死挚交,早已超乎男女之嫌。我若因此而远离他,是否显得有些无情?本来是至交之情,若因我这刻意回避而身陷尴尬境地,岂不叫人惋惜?”

奚钰声未落,盛绝翻身将她压下,惊得奚钰一愣,撑大了眼望他,低声惊呼:

“九叔?”

盛绝埋首吻她,颇有几分惩罚的凶狠意味。温热掌心也往她亵衣里探去,奚钰眉间微蹙,不是不给,而是他的身体…

“九叔,九叔你停下来…九叔,身子还未大好,不可这样,九叔,相公…”奚钰有些慌乱,抬手制止,又恐他多心只伸手会抱着他后背急声说道。

盛绝听她唤了声‘相公’微微顿了下,起眼瞧她,道:“钰儿,你是为夫的。”

“是,钰儿是九叔的。九叔,等你身子再好些,钰儿伺候你好么?”奚钰尽可能的顺从他软语温妮道。

盛绝点头,却在她刚放下心时他却入了进去,直撑得奚钰发痛,面色都白了起来。盛绝瞧她冷汗涔涔而下,俯首吻着她的唇,低声道:

“钰儿,感受我。”

奚钰咬紧牙配合他,毕竟隔了太久,忽然而来免不得叫她吃痛。却又不得不顾着他的身子,要她主动。故而,这欢爱下来他愉悦了,她却受了罪。

“九叔,康帝残杀忠良,太师党瓦解,您看…”奚钰平静了气息后轻声道。

她并不知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朝廷之事从来是他二人缄口不提之事。然,忠良被害,百姓受苦,他们当真不要管么?送出去的孩子岂能当泼出去的水一般对待,如今限于水火中的百姓终究是盛世王朝的子民。

康帝帝位不稳,这是迟早之事。盛世子孙除了盛绝外,年轻郡王中有谁堪当大任?若盛绝执意抗拒,那么盛世王朝便也走到了尽头。

盛绝温暖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眼睛上,低声道:“睡觉。”

奚钰有些气恼的拉开他的手,他为何还不愿与她坦诚相待?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他心中所想。

“九叔,你一直防着钰儿对么?为何?”奚钰出声质问。

盛绝微愣,防她?防她什么?

微微思忖便明白她恼怒何事,心中叹息,她如何就不能相信是他舍不得让她操心故而不愿她在接触朝堂呢?

“钰儿啊,为夫将国库都赠你了,我还有何可防你?”盛绝叹息道,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此事吧,也因他太自我,一味强加,以为她可以接受。她是接受了,却在心里怨着他。

奚钰闻言,当即趴在他胸膛,不依不饶道,“那你告诉我,你如何想的。”

盛绝,手掌在她后背上,热气退后顺带将被子拉上来盖着,道:“如何想的…物归原主。”

奚钰埋头吻在他唇上,轻声笑道:“相公,以后有何事万不可藏在心底,钰儿愚笨,从来猜不透你的心思,只愿你坦诚相待,你若不愿我多管,我便不管,你若愿意听听我的想法,我便毫无保留的告知。相公,可以么?”

盛绝拥她入怀,道:“我妻乃杨公高徒,为夫日后帝业,需你来辅佐,钰儿可愿意与为夫再度携手入朝?”

“妾随君心,钰儿此生,只愿与君相随。”奚钰应道。

章节九

盛绝重新站立的一日,便是药仙诊出奚钰有孕的一日,可谓双喜。

奚钰有几分惊吓,缓缓转向盛绝,眸中是兴奋和喜出望外,有杂糅着怀疑。

一次就有了?曾经她煞费了一番苦心三年都未有任何消息,那一次就…始终有几分怀疑,药仙这老顽童是唬她开心呢。怔坐半响,话来夜千痕问道:

“千痕,你瞧瞧?”

药仙不乐意了,“怎么着?区区喜脉老夫都诊不出来?”

奚钰歉意微笑,静待夜千痕的结果。夜千痕也有几分诧异,按理而言应该不会…然而脉下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半晌后抬眼看奚钰,如实道:

“是喜脉,恭喜钰儿。”

奚钰一瞬有些被惊喜冲昏头脑,面上喜色显现。伸手伸手握住奚钰的手,低声道,“钰儿,你辛苦了。”

盛绝情绪也有波动,他从未想过在他有生之年会有子嗣,轻轻将奚钰拥入怀中。奚钰轻声啜泣,竟然喜极而泣。

良华极高兴,分外想摸下奚钰还未隆起的小腹。顾不得奚钰喜极失态,便左右往她身上细瞧:“并未有半分不同,当真有孩子了么?”

高贤喜得直跪地拜天,叩谢祖宗保佑,社稷江山后继有望啊。璇玑同夜千痕高兴并非虚假,也总算苦尽甘来。

药童一边整理着草药边嘀咕:“用得着这边激动么?瞧那一个个的…”

怀胎十月,这日子是疾苦的。山里不比帝宫,虽没有珍馐,每日饮食营养都足了的。身边几位医者圣手,要保住这孩子自然不在话下,连奚钰害喜的症状都比别人来得轻。

奚钰衣不解带的伺候盛绝一年,如今,二人调转,换做盛绝时刻守着她。

奚钰临盆前,北地传来急报,寮国带兵南下,驻扎边关多次发难。张将军书信多封,问奚钰该如何办。奚钰将书信全交与盛绝,而盛绝因奚钰临盆在即,便书信只言,让张将军求助朝廷。

他自然明白张将军多封书信,是急欲请缨出战。然而寮国与北地自嘉靖王敌退寮军后两国一直相安无事,寮国新君登位,自然欲一逞雄风南下进攻凉州。而驻军边界数月仅仅发动几场小动乱,始终未正式宣战,即表明寮国多少也惧惮。倘若此时张将军沉不住气出战,那便正中人下怀。

而求助朝廷,至少摆明凉州的位置依然是大遂皇土,若单单迎战,一来北地受限不提,再来先斩后奏也同朝廷反目,康帝登基以来便视北地为肉中刺眼中钉,只怕介时两国开战,只为免遭殃及而双手将凉州北地奉上,以求安稳。

令张将军向朝廷告急,稍安勿躁,一来想朝廷请示,再来暂时缓下他急欲出战之心。

奚钰难产,盛绝在外焦虑万分,房内惨叫声急欲刺穿他心脏,凌迟他的紧绷的神经。脚下一转,进了屋亲自接生。隔上门叫他心惊胆颤,不如与她平分痛苦。

良华左右跳脚,女人生孩子当真这般痛苦么?真的如同杀人一般?抱着梁柱不停转,瞧得盛绝进去,他也欲往里闯。高贤一把抓住冒失的少年:“使不得使不得,小主子产子你如何能进去?”

“贵人姐夫都进去了,我也得进去,看不到沅姝我这心都快被她折磨死了,我要进去!”良华连连甩开高贤,非得要进去。等在另一侧的璇玑与夜千痕也同样虎视眈眈,急欲进去。

高贤托住良华求道:“小祖宗,你不知道避嫌么?即便你是小主子族弟,也万莫坏了这规矩,自古哪有男子入产房的?”

“我姐夫…”

“我家主子是小主子夫君,虽是坏了规矩,可也情有可原。而小公子你如何能进去?你进去了叫我家小主子日后如何见人?”高贤这说话间便拖着良华退开丈余外。

良华一脸急色又听得里面痛呼喊叫,心惊肉跳的跳起来企图望进屋内。璇玑与夜千痕也担忧得不行,听说女子产子便如同在鬼门关走一圈,大有因产子而丢掉性命的。璇玑担心得攥紧了手,面色煞白煞白的,大有即刻就将晕倒的趋势。夜千痕担心,面色虽无异却锁紧了浓眉,稳坐一旁,看似无异,手上却握紧了剑柄,以掩盖他心底慌张。

药仙听不得这惨绝人寰的痛呼声,起身欲走,生孩子并非多大的事情,哪家娘子不经此一遭?药仙要走,立马被夜千痕拦住。不是他多想,要有个万一,有药仙在大家也能放心些许。

药仙烦躁的揉揉饱受欺凌的耳朵,产子可与他关系不大,却也叫他生生煎熬一回,何苦来哉?

药童无聊的排着草药,挠挠耳朵,看着一群紧张得如同自己生孩子一般的男人有些不明白,至于么?他也担心,可良华那小子似乎过头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沅姝相公呢。

盛绝亲自接生,听着稳婆的焦急声音,稳住心神,推拿,按压,不断唤着奚钰名字,鼓励着。

孩子终于出来了,稳婆从盛绝手上抢过血淋淋的孩子提着孩子一抖,“哇”一声婴儿啼哭传出,声音洪亮得震人耳膜,想来他也是真真在娘亲腹中憋坏了。

房门外众人皆一震,连夜千痕都瞬间站起身来往里面望去:生了,生了!

良华抱着柱子欢喜得蹦了两圈,又跑去拖他师傅,兴奋得难以自持,倒真如自己添子一般兴奋:“师傅,生了生了沅姝生了…哈哈,我可是孩子的舅老爷啊,哈哈…”

璇玑双目发光,一张煞白的脸瞬间激动得绯红,快步上了屋檐下,急等着里面人出来。

奚钰奄奄一息,盛绝顾不得看孩子,直抱着奚钰心疼道:“钰儿,你受苦了…”

一言出,万语哽咽。

奚钰缓缓抬手摸他脸,盛绝双目赤红,想来他比她更痛更受煎熬,紧紧拥着她。他依然不善言辞,只能如此将她紧抱。

“九叔,你让钰儿歇会儿,好累。”奚钰轻声道,整个人如脱力一般涣散。

盛绝松了些力气,轻声道:“好,你睡吧,我守着你。”

奚钰本欲想看看孩子,可稳婆已经将包好的孩子抱了出去,她只得作罢,靠着盛绝昏昏睡去。

这时代的止痛散远不能盖去产子止痛,奚钰在床榻间足足躺了半月,才敢下床走动。盛绝是半步不离的护着她,也无所顾忌那些产房晦气之说,一直守着。孩子只在高贤抱来时看一眼,便又专心陪着奚钰。

奚钰喂饱了孩子后想多抱会儿,盛绝道:“等你出了月,他便是你的。”

小家伙才出来几日,一日比一日鲜活。

良华守在盛锦轲身边不肯走,一边瞧着又边笑道:“锦轲怎的长得这般快?出生那日皱巴巴的,丑死了,这不过几日,身量大了几倍,生得也越发漂亮了。”

璇玑也不舍得移开,良华那话是夸大了,可小家伙这几日下来确实漂亮了不少,这孩子将来定如他娘亲一般倾世。

高贤自锦轲出生以来,每日面上挂满了笑,江山有望后继有人了啊,总算对盛氏皇朝的列祖列宗们有个交代了。先帝子嗣繁茂昌盛,绝帝登基二十年不曾有子嗣,这后继无人之事多被朝堂议论,如今总算对列祖列宗有交代,对天下百姓有交代了。

北地战事告急,一年来张将军多次急报请求奚钰批准迎战,寮国一年来虽为正式开战,却在边境处掀起大大小小事端却不少,摆明欺压北地挑衅凉州守军。

奚钰看着膝下少不更事的孩儿,有些不忍,她本已下定决心与盛绝远离尘埃,然而北地始终是她的软肋,无论她身在何方,都不得不牵挂的。

“九叔…”奚钰轻声唤道。

盛绝点头,未出声却依然明白她如何想法。她心中所想,他自然明白。

接过锦轲娴熟抱着,道:“我们的孩儿注定是帝王将相,将来政绩定然超越为父。”

奚钰闻言便已知他主意已定,当下不再多想。

倘若盛绝还有一丝犹豫,那这几分犹豫在麟儿降临时彻底消失。没有比秀丽江山更好的礼物送于自己的孩儿,江山并非易主,而是拿回属于他之物。帝位是他的,山川河海是他的,大遂万千子民亦然是他的,而这些,便都是他予麟儿的礼物。

锦轲周岁时,盛绝一行人出谷。

谷中人人都出来送别,连牛大婶子都拄着拐出来相送。奚钰拜别药仙,拜别药谷中三年为邻的朴实人们,郑重磕下三个响头一一拜别。

药仙终不忍,将药童一并碾出药谷,挥手离去。

“小童出生不久便被老夫带回药谷,从未踏出深谷一步,老夫只愿你带着他见见世面,将来某个职位安稳一生,别的,老夫便也无多求。”

药仙以玄音告知,奚钰微愣,药仙前辈自然神通广大,然,他也会玄音倒是令她诧异。

当即回应:“晚辈定当将自己门生一般对待,望辈请放心。”

奚钰久久等不到药仙回应,这才与众人一同离去。

章节十

寮国新皇登基,当今寮王正是当年被奚钰酒后暴打的完颜四羽。

而今寮军五十万大军早已驻扎在边境,对北地虎视眈眈已久。据闻,寮王亲临,势必要收回领地,一震国风。

寮国人喊出收回失地的口号气得凉州驻军一阵捶胸顿足,张将军酒碗一摔:“他孙子的,失地?寮人竟然这般恬不知耻,我北地乃大遂皇朝疆土,何时成寮人那帮龟孙子的了?”

张将军生得虎背熊腰,这一声厉吼愣是吼得政厅内众将领耳膜微震,而此时敢附和的也唯有少将军张丛,但听他道:“父亲,我等还要一忍再忍吗?寮人欺人太甚,边境来报,昨日又有寮人闯进边境小镇扰乱百姓。父亲,我们这样按兵不动,势必越发助长寮人气焰,再不出兵,定叫天下人笑话!”

“是啊将军,康帝那狗王帝本就视凉州为眼中钉,凉州即便失陷那狗王帝也断不会可惜一声。”

“孙副将所言甚是,朝廷若管,早就有所动静了,不会一拖再拖也没有个准信。一旦寮人失了耐心攻打凉州,康帝定然不会出兵援助。他只等两军开战,到凉州军不敌之时便做顺水人情赔地让了寮人。我凉州于康帝乃首位心腹大患,收拢不了必然会遭舍弃,将军,迎战是必然,与其被动,不如抢占先机,即便亡,也成就了凉州士气!”

此时出言之人是张将军门下谋臣梁翼,当初是凉王府上的门客,凉王离世便转投张远门下。年过而立,政绩虽不突出,却在凉州军中名声颇旺。

众将听听得梁翼出声,当即全全附和。众将君毕竟是久在军中行走,少了文臣那一套虚与委蛇,皆是铁铮铮的热血性情。寮军压境一年以来,若不是小主手令不可轻举妄动,这些个将军就是拼死也早上战场了。如今寮国一再强逼,更添众将怒焰,眼下梁翼之言,便是这等将领心声。

张将军自然也想痛快一战,可凉王后继有人,岂容他们胡来?小主即便是女子,那也是堂堂正正凉州城的城主,小主手令自然如凉王亲令,谁敢不从?

“尔等想造反吗?小主手令说得明明白白,不可轻举妄动,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小主?可对得起带我们恩重如山的凉王?”张将军当即怒斥。

张远一声吼,吓得送酒水进来的官婢双腿一软,‘哐’一声摔碎了酒壶,人在地上,当即吓得面无血色,慌忙连连磕头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不多时额间一片血迹,少将张丛暴喝一声:“扰乱政厅,来人,拖下去斩首!”

其父张远挥手一巴掌拍向张丛怒喝:“对自己子民凶个屁,有种的去寮人面前叫嚣!”

张丛被打得不敢再吭声,他倒是想,这不是您老不让出兵的?

那官婢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张将军厌烦不已,大喝一声:“拖下去,哭哭啼啼,我凉州还没亡!”

众将微微垂眼,不敢再出一声,谁都看得出张将军此时怒火上头,张将军吼完不当事的奴才又对属下大声喝道:

“老夫比你们谁都更想上战场,宰得他寮人哭爹喊娘。可你们别忘了,凉王对在座诸位对凉州百姓恩重如山,小主为凉州亦做过不少,难道尔等当真想罔顾小主手令出战?谁不想砍个痛快?今日大家就决定,少数服从多数,若赞成出战之人为多数,那本将便一人担下这逆主大罪。”

终将皆噤若寒蝉,不敢再多提半字。

“哑巴了?刚不是起哄得厉害?都说话,别让人认为本将在逼你们,本将顺应民意。”张将军又是一声。

张丛提了几口气,终于一咬牙,前进一步:“将军,末将主战!”

张将军看着英气勃发的儿子,不动声色。他想出战,寮人欺人太甚这口恶气他已经忍了几十年了,做梦都想砍人。他这番举动确实顺应民意,若是众将领都主战,小主怪罪,他一人承担便是,即便是摘了这项上人头他也得砍几个寮人。

“还有呢?梁翼、张市、赵兵…你、你们都是什么态度?”张将军扫了张丛,再看政厅内端坐的各位将领,心里愤恨,大喝道:“寮人凶狠,如今只让你们说出自己想法都不敢,上了战场还能指望你们提刀杀寮人?都他娘的回家抱孩子去,杀人?别给本将丢脸!”

梁翼即刻出列,双手一恭:“将军,末将主战!”

接着又一个少将出列:“将军,末将主战!”

“末将主战…”

即刻,政厅内终将全部出列,要求主战。张将军本自己想出战,生生倒腾了这一出,当即令众将领立下军令状,介时,即便小主责问,也有说辞。

这边张将军捧着一张张军令状当即眉飞色舞起来,站在演武高台上对天大喝一声:“出战!杀得他寮国狗皇帝滚回老窝去!”

这一吼,瞬间士气荡漾,演武场中瞬间吼声震天:

“出战!出战!出战!…”

张将军这边士气大震之时,奚钰等人已经到了城楼下。

奚钰一行人个个都乃人中龙凤,一进城门之时便得了不少关注,身子连城楼守将都多看了几眼。

奚钰感慨由心中来,这是她的故土,这些是她的城民,北地,她回来了,她终于再次踏上了这方土地。

盛绝抱着锦轲,一手牵着奚钰走在人前,身后高贤、夜千痕、良华与药童紧随。盛绝英气逼人,俊毅之貌宛如神祗,即便面色温和,却依然掩不去那周身袭人贵气。奚钰发髻并非妇人髻,而是简单的挽在身后,衣服料子也不甚贵重,素衣穿在她身上便是那超凡脱俗的天外仙子也不及她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