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钰心有不忍,此时叫他忍着便是最大的折磨,又道,“若不,你还是晕过去?”
奚钰将他的手见到包扎后,似乎依然止不了血,鲜血瞬间将白色棉布染得通红,耀眼血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边高贤也听见声响出来了,瞧得地上的血和璇玑手指心上微颤,血腥场面他见过不少,不过那些终究是些无关紧要的奴隶,生死并无甚大碍。而璇玑终究是小主子的朋友,为人颇好,这厢瞧来便心有余悸。
“怎么还在地上坐着?地上这般凉,快抬去堂屋坐着。”高贤出声道。
他这急切若是曾经,那定有几分敷衍,而此刻,天地良心,他是当真有几分关心。为他家主子好的人自然是好人,小主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可亲近之人。
夜千痕点头,将扶起来往堂屋里走,奚钰拿着宽凳靠在墙面,让璇玑背靠墙面坐着好喘气。
不多久药仙和药童便风风火火来了,良华与药童一左一右搀扶着鹤发苍苍却精神奕奕的老人脚踏疾风而来。
“你等小辈真叫人不安心,宰个生物都能伤着…”药仙念念叨叨翻开药箱边穿针引线边道。
奚钰瞧药仙手上那根银针瞧得心底眼疼,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回药仙能用上他那宝贝想来是心满意足了吧?
璇玑见面前这鹤发仙翁那般神情悠然的穿针,若水秋眸中一片惧意,颤抖着声痛声问道,“…前辈、欲作何?”
药仙‘嗖’地一下将银针递至璇玑面前,亮出寒气森森的针头,笑得惨无人道,好心解释:“衣服破了得补,身体坏了得医,手指断了当然就得缝了。”
璇玑那眸中若隐若现的骇意在听完药仙之言后瞬间乍现,面色惨白中透着死灰,奚钰心中不忍,他此刻怕是恨不得立马晕过去吧?
伸手客气将药仙献宝的手推拒回去,道:“前辈,您还是先给璇玑之痛吧,麻沸散应该有带的。”
药仙瞪开铜铃大小的眼睛,朝奚钰一瞪,手上银针再现,“好生无趣的丫头,你可知我这宝贝的妙处?”
奚钰歉意笑笑,当即点头。
药仙瞧她难得配合度此般高,便网开一面先予璇玑止痛,道:“我先将他皮肉固定,断骨若吻合无误便自己能长好,月余后皮肉重新生长,若那时依然不能用老朽便再予你施针,行针处通脉通血,只要骨节重新长好,便可行动。”
自然,话是这般简单,这其中少不得费一番功夫。
璇玑见药仙下针,下意识往后一躲,药仙拈针的枯瘦苍老的手顿在空气,目露凶光。能被他施针,那是这小辈的福气,他还躲?
良华毕竟年少,不大敢看,转身进屋伺候他家贵人姐夫去,高贤看看也无甚意味只待药仙施完针后他再出来,再求这位德高望重的药仙瞧瞧他家主子。他不是不信小主子,而是要自己亲自听到方可安心。
夜千痕是奚钰在哪他便在哪,两眼撇向别处,对此也无甚意思。倒是奚钰不忍心,毕竟这才来,璇玑就负伤,无论如何她心里过不去。
坐近璇玑,将璇玑当盛绝一般轻轻环抱,握着他的手给他鼓励,低声道:“前辈医术高明,想来药仙圣名你定是听过的,他施针定不会有任何差错,你大可放心。再有,我在此予你把关,定不叫他乱来可好?”
璇玑并未料到奚钰会抱他,这眼下煞白的面颊上竟怪异的起了一层薄薄红晕,略微点头,将手递过去,脸却微微转向奚钰,更甚者将脸往她身前贴。虽是想趁机再靠近几分,却不忘她的身份,不敢再造次。
夜千痕目光淡淡的扫了眼,再次移开。
药童瞧来瞧去瞧了个明白,想来那断指公子是觊觎沅姝而不得,这便使上手段了。心里冷哼不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奚钰倒不觉有任何不妥,璇玑如何也算得上她的至交,这本是特殊情况之下,实在无须计较那些个礼节。
低声道:“别怕,不会再疼。”
抬眼示意药仙可以施针,这边伸手轻轻挡住璇玑双眼,低声道:“如果怕,就别看。”
璇玑来不及点头,药童动作迅速的上药,经过几翻折腾后药仙终于开始施针,然而这针一扎进手指皮肉中时奚钰的心跟着跳了两跳,她实在不愿多看。璇玑浑身都在抖,这时代的麻药效果不大,一上针自然药效失灵。
奚钰不管其他,伸手点了璇玑睡穴,让他昏睡过去。
药仙抬眼扫她一眼,道:“早如此岂不省事?”
奚钰但笑不语,依药仙所言点了他手上大穴暂时阻止血,以便他老人家‘缝补’。药童早药仙旁边神情倒是镇定得很,想来跟在药仙身边已见过大大小小不少需要动刀动针线的场面。
晚间璇玑一直昏睡,奚钰担心他醒来受不住那灼痛,索性让他睡过一两日。
因着夜千痕无所不能,这晚间的吃食都包在了夜千痕身上,良华在他身后跟着转悠,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索性就蹲在炤前添柴了。
璇玑睡下后,奚钰心想,若药仙肯为盛绝施针行血,岂不是能好得更快?然而这一说便被药仙当头一掌打来,道:
“你那相公余毒未清,你是想他早死么?”
奚钰缩缩肩,她这也是求好心切啊,怎么打人呢?这小老头儿,越老脾气越古怪。
与药仙进里屋,盛绝见奚钰进来,直问:“璇玑如何了?”
奚钰愣了好大会子才回过神来,她记忆里,他从未如此心平气和唤过除她之外任何人的名讳。心中高兴之余又涌出酸意,那般光芒万丈的宛如天神的他,不唤任何人名讳她也觉得他是可贵的。
终究这一日他自己愿意放下万丈光芒来附和她,叫她心中如何不酸涩?
奚钰笑道,“前辈已经予他处理了伤口,无须担心。”
盛绝敛下神色,微微点头。
药仙进来,将盛绝所以反应看在眼里,心道此人确实命不该绝,想来是天意。
把了脉,道,“下月便可为你续筋,瞧你这一屋子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有人做,莫再殚惊竭虑,好生养着。”
盛绝含笑应下,这药仙虽看似不在意,却将一切瞧得清楚。几次诊病,他虽康复得很好,却免不得是强迫所致,忧心自是不愿身边人知道。
药仙心底轻叹,这两个心思单纯的小辈,相互关爱着,心里互为牵挂,深深担心,却生要表现得什么都很好,却不知这二人惺惺相惜,连这般心思都如出一辙。
奚钰送药仙出去,高贤紧跟着药仙走,他是万分关心自家主子身体,好歹也得问出个最合理的调养之法。
奚钰靠近盛绝,将他扶住坐起身,再坐于床头将他抱住,让他轻轻靠进怀里,轻声叹息道:“九叔,我们终于、看到希望了。”
盛绝的手微微动了下,奚钰很快伸手握住他的手,盛绝心中极爱极愧极痛着,无言以对,万语千言只化作一声轻唤:“钰儿…”
“嗯,九叔…”奚钰握着盛绝的手低声道,“九叔,待你好了之后,请您给钰儿个孩儿,钰儿怕紧是自己还不够让九叔挂念,若再添个孩儿,九叔将来定不会轻易舍弃钰儿与孩儿,定会眷恋着…”
她只想,若将来要走,她一定要先走,这段日子担惊受怕已经够了,再不能看他有任何闪失。
盛绝心中痛楚涌来:我的娇儿…
“为夫答应你,定会守你一生一世,此生,不让你再担心,为夫即便逆了天去,也要多活你一日。”痛失挚爱之人,这等切肤之痛,让为夫来受,待你闭眼之时,为夫便随你一起去。
“相公…”
章节七
璇玑在第三天醒来,醒来已是饥肠辘辘。
良华早算好了时辰,将璇玑醒来端了一大碗肉汤给他,道:“沅姝真乃神人也,说你今日午时末醒你当真这时候醒。”
璇玑喝着热汤总算了解了饥饿,再看左手,已经固定包得很好。痛楚已经减轻不少,那药仙果然厉害。
“钰儿呢?”
“与高大人割茅去了,留我守着贵人姐夫同你。”良华轻松道。
璇玑抬眼看去,在茅屋旁边赫然已经立起了两间屋舍的框架,纯木质,镂空窗户、墙面全是木材,先前围做院落的栅栏也移除了。璇玑看着简单的框架心里陡升几分佩服来,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那般艰难的日子,她竟然只身走了过来。旁人瞧见的是不忍和心酸,却不知她内心到底有多顽强。
她予他而言,是神祗一般的存在。
勇敢的活着对一般人而言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事,可对她而言,那好比刀口舔血一般锥心刺骨,病魔碾过挚爱之人,痛的却是她。坚强二字并非口说那般简单,要做到,会是多难?
良华进屋里看了眼贵人姐夫,瞧得他在安睡这才出来。
药童是因着奚钰这里人忽然躲起来,他一日间来这里的回数便也躲起来。之前不敢来,那是怕早人口舌,如今不怕了,这么多人呢。
良华抬眼便瞧得药童拈着两根药草而来,心底极为不耻,为沅姝来直说便是,却总要牵强附会扯些理由。送药草?哼,鬼才信呢,上午送两根来,下午再送两根,晚间还也来,顺带还吃了饭回去,世上倒有这般好事叫他占了去,哼--
璇玑起身想找些事做,良华转身不看由远及近的药童,只把璇玑拉住,道:“行了公子爷,沅姝本没有叫你做事的打算,你好生养着吧,你恢复好了她也少分愧疚。”这般说着时便欺近璇玑低声道:
“那药家小子又来了,我们拿他当透明人,叫他猖狂。”
璇玑莫名,却也不好拂他意思,勉强点头。素来也知晓良华性子顽劣,不过无伤大雅偶尔也可勉强符合。
药童转眼便至眼前,瞧了眼堂屋里外没见着奚钰人,嘀咕了句:“这才午时便走了么?”
遂即转身问良华道:“沅姝呢?沅姝去了哪里,我予她送了药来,这药草可不比普通药草,须得我亲自告诉她如何处理。”
良华心底暗哼一声,一天有事没事就往这跑,索性搬来住得了。两眼长在额头上,瞧不见身前之人。璇玑不好应对,索性闭眼假寐。
药童看着从身前飘过去的人大喊了句:“喂,奚良华,问你呢,沅姝哪去了?”
良华掏掏耳朵,有人喊他么?没有,确定没有。
三两步走院里拿着斧子劈木头,心里狠狠想着:你小子要敢靠近,小爷就给你一斧头!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是被忽视了,药童哼了声,朝良华走去,在良华身后站住,双手摊开朝天状,大叹: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啊--”
良华眼不带搭理的,药童收了双手背立着,笑得意味深长。
良华挥动的斧子在空中挺了一瞬,继而‘哐’地一下劈在木头上,这声响的同时发出惊天一声嚎:
“啊--痒死了痒死了…”
璇玑睁开眼时,便只瞧得良华如旋风一般从院里飞奔出去,有几分哑然,良华轻功不错啊。
药童阴测测的笑出声,转身离开:叫你目中无人,小以惩戒。
良华几个跟斗栽进冰冷泉水中,使得山泉之上割茅的奚钰与高贤频频探头看去。奚钰略带几分讶异:
“可是良华?”
高贤笑道:“准是小公子,这天里就贪图凉泉了,夏日该如何过?”
晚间药童如期而至,良华沉着脸狠狠盯着药童,摆弄着手里的弹弓。药童并没正眼瞧良华,直奔奚钰去,帮忙收茅铺茅勤快着呢。
夜千痕上了屋顶,将已经编制好的茅固定在屋顶,工程不小,可人多个个都卖力,这屋子也算盖起来了。
药童瞧着这屋子心想这么宽,他同师傅都能住进来了。
良华叼着根茅草坐在矮凳上休息,药童离开师傅衣摆扫过良华脸上,良华瞬间抬眼瞪过去,臭小子!
摆弄了弹弓,在药童跃起身时一颗杀伤力极大的石子瞬间发射,竟然将药童从空中如飞鸟一般打了下来。
“唉哎呦--”
药童‘嘭’地一声从丈余高的半空中摔在地上,斜着腰痛呼。
良华面上的笑容一闪而过,他这弹弓技术可是世上无与伦比的。良华心底暗爽,然而这抬眼才瞧得奚钰站在身前,颜色不悦。
“我,我去帮师傅…”良华话落便开溜,奚钰伸手揪住他衣衫,拖着人到药童身边:
“道歉。”
“沅姝--”良华不肯,已有几分薄怒。
“道歉,别让我再重复。”奚钰声音清冷,面色是不容改变的坚持。
“我…”良华看着奚钰的脸色,心底微动几分,一咬牙,道:“对不住!”
话落转身往里屋跑,想来此时要贵人姐夫做主。
奚钰将药童扶起来,道:“如何,可有伤者?”
药童摇头,他好歹是药家传人,哪这么容易受伤?药童也并非睚眦必报之人,就是单纯瞧那奚良华不顺眼而已,没错过这么好的恶言机会,当即道:
“沅姝,奚良华心坏着呢,你可得小心些。”
奚钰但笑不语,让药童先回去。
奚钰进屋,良华坐在盛绝前面绷着脸。奚钰坐在床榻,没看良华,只握住盛绝的手,发觉他手有些凉,便问:
“冷么?”
“不冷。”盛绝道。
奚钰将盛绝扶起来坐着,给他批了件衣裳,一直握着他的手。良华绷着脸,颜色越发不好看。毕竟年少,忍不下几个时候,出声道:
“沅姝,你如何总帮着外人?我可是你族弟。”
盛绝侧目而去,若是曾经,他定会护着自己人,可如今某些观念通了,便一通接通,奚钰的想法,他逐渐接受。
良华以为盛绝会为他说几句,哪知半句都没有。
奚钰道:“你也说那是外人,我拿你当自己人,才会这般对你,若你也只是外人,你如何我半分也不管。”
“沅姝…”
“别忘了你出门在外,言行举止代表的是襄阳王府不是你自己,你若此般斤斤计较,你倒无所谓,倒叫人背后说那襄阳王的不是了。”奚钰缓缓道。
良华忽然接不下话,低眉垂眼,半晌才道:“良华谨记。”
良华转身出去帮忙,盛绝道,“他年岁已不小了,你此般一针见血的说,叫他失了面子,怕会记恨于你。”
奚钰抱着盛绝低声应道:“不会,良华性子活,虽一时想不开,倒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一会子功夫便好。”
不愿说别的,只道,“前辈说你身体余毒已清,这几日便能予你续筋接骨了。”
“好。”盛绝手指微微动了动,却依然无力握住她的手。
*
十日后,茅屋旁边的木屋已经搭好,奚钰为方便药仙来回,将药仙接来暂住。
里屋医治施展不开,奚钰将盛绝移至新屋,药仙一切就绪后留下药童,将奚钰等人撵出屋内,通宵达旦,白日苦短,整整两日,药仙终于开门。
门一开,奚钰便起身迎了去,急道:“前辈,可顺利?”
药仙毕竟上了年纪,不比几十年前,这一熬便是两日两夜,这一停下有些个撑不住。身形微微恍惚,奚钰慌忙上前扶住,又急切往里瞧去。
奚钰扶着药仙坐下,良华端着煮好的人参汤即刻奉上,璇玑于药仙伸手捏肩捶背。药仙接过汤碗,双腿一伸,良华上道的伸手捏捶。
“汤洒了,轻点,别捶,使点力捏捏就成。”药仙心安理得的吩咐。
奚钰有些急,不得不再问,“前辈,我可以进去么?”
药仙抬眼,那高贤都进去半天了,“进去啊。”
奚钰闻言即刻往屋里去,良华同样起身离开,璇玑倒是继续努力着。
奚钰与良华进去,高贤急急着手打手语,让他二人轻些,奚钰有几分激动的缓缓靠近。走近屋中央的床榻,仔细看着沉睡的人,想伸手握住他的手,却又不敢碰触。
盛绝醒来后精神很好,夜千痕早就照奚钰画的图样做好了轮椅,全木质的,可质地却极轻。盛绝基本的动作能做,就是有些欠力气。
药仙与药童这段时间一直在奚钰这边住下,每日予盛绝行针三次,走穴过气,再有高贤真气辅助,盛绝恢复得便更快。
“前辈,晚生还能否习武?”盛绝低声问道,如今的他,面上凌戾之气已然柔和不少,多了几分内敛与沉稳。
药仙淡淡扫了眼盛绝,早知此人不会善罢甘休,也罢,个人命运不同,只道:“并非不能,欲得大成者还需从长计议。所谓邪不可胜正,你邪毒入体,所以欲以毒攻毒,奇毒不用欲克制邪毒以达平衡。然,却忽略魔性本质,即便正邪平衡,魔体依然势胜三分。若以正为主,邪为辅,兴许将超越你说期望。”
言下之意,他若再练魔鹰爪与御龙掌,须得在综合之余控制其成分。
盛绝暗暗思忖,谦虚道:“多谢前辈提点,晚生受教。”
药仙还欲多说,却见良华进门,生生住了口。
良华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贵人姐夫,喝药了,沅姝亲自熬的,特意嘱咐了一滴不许剩。”
盛绝微微含笑,接下药碗一口喝下。她熬的,穿肠毒药也喝。
良华接过碗走出去,奚钰刚倒了药渣,然后清洗药壶。继而将药童采来的草药清洗了,良华走过去,欲言又止,放下手里空碗后,蹲在奚钰跟前,终于道:
“沅姝,你当真不好奇当今天下事么?”
奚钰淡淡笑着,摇头,她早已是归隐之人,连北地她都无心去管,大遂么?更不愿多想。
良华心中多少是记着天下事,襄阳乃大遂九州之一,他是襄阳王之子,自然做不到如他师傅夜千痕一般洒脱,他是大遂子民,是皇亲国戚,应当与大遂荣辱与共。
若当初绝帝在位时的暴政令群臣反之,那如今康帝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早该退位了。偏生各州为求自保,不愿出头,襄阳被康帝一压再压,赋税三月一增,民生疾苦。
“沅姝,康帝登基以来,朝中反对他的忠臣全被抄家,尚书大人革职查办,就连拥起登位的太师也被斩杀,新一届出色的文官如横滨、清原等人都相续历朝,如今朝中除了今岁科举入朝的新人外无人可用。”良华抬眼瞧着奚钰神情,见她并无厌烦之色,再道:
“据闻国库空虚,康帝新增多掀苛捐杂税,为充国库威逼各方豪绅、百姓交税,以致民不聊生…沅姝,你当真忍心看着大遂子民深处水深火热中不管么?”
奚钰面色不变,倒是想起九叔曾提过,国库空虚是他早将库银支走,康帝继位,承袭的不过是个空架子,如今朝中无人可用,康帝行事定会处处受限。太师虽拥护他登位,却因其势力太大,康帝若不想当傀儡帝王,必须除去。
而太师身为两朝元老,绝帝时未除他是顾忌其盘根纠错的势力,如今康帝竟不顾后果将太师除去,想来眼下康帝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
“沅姝…”良华见她依然不为所动,还欲再言,却见奚钰起身离开。
“九叔,你怎么出来了,外面有风,怎的没多披件衣裳?”奚钰快步朝院里去,高贤朝奚钰点点头,自动退后一步。
奚钰推着盛绝欲转身进屋,盛绝出言阻止:“屋里有几分闷。”
奚钰停下来,蹲在盛绝身前望着他,盛绝侧目看了眼面色失落的良华,心底有几分不悦,伸手轻轻抚着她垂于面颊的青丝,道,“钰儿,良华成人了,你与他靠那般近,为夫会多想。”
盛绝直言不讳,倒叫奚钰面露讶异,又有几分尴尬。继而又笑道:“九叔,良华在钰儿眼里,始终还是孩子呢。”是不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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