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不是畏罪潜逃?”盛夕钰接话道,双眼时刻注视他的神色。兰君颜一听此话,瞬间抬眼看向盛夕钰,道:
“王爷怀疑是我指使的?不错,当日我确实在王妃去北苑之后见了梅君,然而我也只想借着送香的时候宽慰他而已,哪知两句不合他便勃然大怒,摔了我赠他的香将我与兰梅推了出去…”
“人证?”盛夕钰冷声道,“你没有人证,你的人证便是那失踪的侍婢与死去的梅君。”
兰君颜面色瞬间死灰,这便是他一直不说出来的原因,因为没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不,还有,梅君的大丫鬟珠翠!”兰君颜瞬间眸中光亮,想起那日里离开之时与珠翠正面经过,珠翠是一直候在屋外。
盛夕钰看着兰君颜,眼神似乎要他看穿一般,兰君颜无惧与她对望,“我之所以当时不说,是因为梅君已死,而我身边的兰梅无故失踪,毒不是我下的,我自然不愿揽祸上身。我也知道王妃是冤枉的,因为王妃送去的糕点,我也吃过,可我并没有中毒。”
“你明知王妃是冤枉的你却不愿于她开脱罪名,是因为你也想除去她是么?”盛夕钰忽然心中异常愤怒,她万分维护他们,然而他们竟是如此对她,有些事她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人都有私心,只怪她将人设想得太好,不是所有人都该照着她设定的方式在走。
兰君颜话结,半晌才道,“王爷,君颜跟你的时日不少,你却不愿维护我?若我为王妃开罪,此刻在地牢的便是我,王爷希望如此是么?那既如此,便将我押起来吧,换回王妃的平安。”
“你…”盛夕钰已然动怒,当即拂袖而去。
北苑此刻已经暗黑一片,在黑暗中一个行动不算利落的人影从北苑中悄声走出,看那样子是对地势十分熟悉。那人走出北苑之时,回头看了夜里的北苑半晌这才朝隐秘的小路离开。
此人便是珠翠。
然而珠翠未走出十步,便被精卫团团围住,忽然点亮的火把高举,将暗夜照得如同白昼。
盛夕钰从精卫中走出,珠翠已知事情败露,颓然跪地。
“为何谋害你的主子?”盛夕钰冷声质问。
在兰君颜说出实情之时,她便已断定此事定是与珠翠脱不了干系,珠翠明明在清月之后见过兰君颜,却供出了清月,只字不提兰君颜。而适才从井里打捞出来的兰梅尸体,便也是这贱婢所为,目的只为将兰君颜至于孤助无援的处境,便是他知道事情,也断不会说出。
所以这目的便已明确,要害之人便是清月,而梅生是诱饵。
然而盛夕钰怎么也想不到,竟当真是珠翠这贱婢,如清月所说,珠翠的性命与梅生是相连的,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被迫?
“王爷,奴婢一辈子终于主子,主子去了奴婢也知道时日无多,只求王爷看在我家主子面上留奴婢一个全尸,奴婢也好在下面伺候主子。”珠翠声聚泪下,额头连碰青石地板。
“你背后主谋是谁?你若说出来,本王便饶你一命。”盛夕钰再问。
“奴婢没有主谋,主子去了,奴婢这条命留着已无用处。王爷,奴婢临死之前想提醒王爷,身边之人未必可信…”珠翠话落,转身便扑向其中一名精卫,长枪刺穿胸腔,当场毙命。
情根种,缘起缘灭 一
盛金帝宫
高公公接到暗卫急报便速往御书房去,大殿内灯火通明,低声道,“王上,奴才有事上奏。”
“进。”
冰冷的声音中所藏的阴气如排山倒海而来,高仁自问内力不弱,却在入大殿之时突感气压变强,空气凝结。
高公公躬身走近王,低声道,“王上,那贱婢自刎了。”
盛绝微顿,即便目光如此寒凉,却依然半丝掩盖不了眸中的潋滟之光,只道,“她如何?”
“小主子放了王妃,已将此事压了下去。”高公公回道,但见王并不多言,又不放心问,“王上,小主子不再追究,是否已起了怀疑?老奴怕小主子…”
盛绝眸色微沉,挥手令高公公下去。
次日
在蛊王府还未从梅生一事中缓过神来,君王一道岳山祭祖,亲王伴驾的诏书即刻下达。王府刚历经白事,这厢又值王爷出行,没了当家人,这王府上下必定人心惶惶。王爷在府中,北苑主子都遭人加害,这王爷一走,整个蛊王府岂非陷入囹圄境地?然,这是圣旨,即便盛夕钰再不愿伴驾,也不可抗旨。
盛夕钰出发之日加了两队精卫护卫王府,并且出动了队暗卫暗中保护,做了完全之策才与清月离开。
圣旨旨意是祭祖,清月才入皇家,这是必然要随行的。
然而让她在皇家先租灵位前执起清月之手于先租上香,不知这是否又是王的试探。倘若她在先租灵位前撒谎,她便是皇室罪人,王还是在试探她吧。
盛夕钰与清月进了同一辆马车,外间大雪纷飞,然而这马车内却温暖入春,还有一席仰卧之地,较于一般的马车便已是宽敞许多了。
清月身怀有孕,不能受冻,入了车内时便送散了僵硬的身子,素言为清月取了狐裘大衣,取了暖炉与清月捧着暖手,再伺候着随之入车内的盛夕钰。这车内二人在便已足够,要容下三人就显窄小了。
这边伺候妥当了素言要下车,清月道,“姑娘只需留在这便是,外面冷。”
“王妃,奴婢们的马车虽不如这里面暖和,但也能避风雪,奴婢入了车内多裹几层便是。王爷、王妃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人告诉奴婢,奴婢们的马车紧跟着这马车之后。”素言笑道。
盛夕钰点头,清月见盛夕钰并未说话便不再坚持,遂也点头让素言下车。
素言离开这车内便仅剩盛夕钰、清月二人,盛夕钰瞬间轻松多了,只她二人相处才自在,这是她未出声留素言的原因。
这厢舒服了便侧躺在卧上,清月侧坐着看她,半晌才道:“钰儿若是为难,我只需称病便可避开这次伴驾。”
“称病可不是好理由啊,九叔会信么?他既已下了圣旨便是心意已决,倘若称病,你可曾想过九叔若派御医来如何我们该如何搪塞?”盛夕钰低声笑道,此时说起这敏感话题却无半分不耐,兴许是这室内缓和的环境所起。
清月浅笑着,道,“是我疏忽了。”
才行半日路程,前面高仁便亲自传来口谕,说王请她过去,反复强调,只请她。盛夕钰微愣,照理说这侄儿媳妇是应该亲自去王的车内请安,然…
清月微笑,摇头,让她前去,便取了狐裘与她披上,“外面天冷,又吹着雪风,出去时可千万小心被冻着。”
清月话还未完,盛夕钰便笑道将她推进了马车,“好了好了,本王都知道,王妃且好生等着我回来便是。”
盛夕钰下了车骑上马,高公公一脸的笑意,探测道,“小主子与王妃好感情啊,叫人见了好生羡慕。”
“本王与王妃真心相待,感情自然很好。”盛夕钰和声道。
盛夕钰入了王的撵驾方知差距,室内不仅暖和,就连车外的行军的嘈杂都能隔断,在这样的时空里隔音效果竟能做到如此好,想来修造这撵驾之人是费过一番功夫的。入内之时便闻到淡淡的香味,车内一如帝宫的奢华,比起她与清月的马车要大出两倍有余。
“九叔这好暖和。”盛夕钰出声道。
高仁并未进来,室内也无任何待伺的婢子,盛绝早已下榻,见她进来便向她走去,自然而然的伸手为她解开狐裘,应声道,“那钰儿便与九叔同坐一撵?”
盛夕钰笑道,“这怎么可以…九叔我自己解。”
盛绝无声挡开她的手,亲自解开她的大衣挂在一旁,再执起她的手往榻上去,“榻上更暖,上来坐着,适才在外面吹了雪风,可别受凉了。”
盛夕钰这次没拒绝,兴许这环境的原因,令她有几分懒惰不愿多想,上了榻靠坐着,盛绝扯了锦被盖在她膝上不让受凉。这些也只能在如此情况下才能做得这般自然,他做的心甘情愿,她也受得理所当然,就如同单纯的长辈照顾晚辈一样。
盛夕钰妥帖了盛绝才坐下身,他并未离她太近,而是自在一方盖了锦被看书。
“九叔在看什么书?”盛夕钰好奇问道。
盛绝扬起书于她看,《帝王策》,盛夕钰点头,却眉头纠结,道,“九叔在帝宫已经被这些束缚了自由,如今难得出来,身体自由了如何还要拿本书来诓住精神呢?”
盛绝面色微动,墨染的琉璃眸子看向她,道,“那钰儿说我该看什么?”
“杂记,野史,都不错啊,这类书可不全是无用之术,里面记载了甚多天下间的奇闻怪事,正史中找不到答案的兴许都能在野史活杂记中找到答案。”盛夕钰扬起笑靥道。
盛绝今日确实温和不少,更主要的是他的目光如同他此时的人一样,散发着温和的目光,与帝宫里的九叔有天壤只差。所以盛夕钰才感觉相处得甚是融洽,以往在帝宫内,两句不到他二人气氛便已冷了。
今日真是大不同,二人似乎都察觉到了,并未出口。
“那回宫后钰儿便借九叔一些?”盛绝笑道。
盛夕钰轻叹,“九叔那藏书楼什么书没有,偏还瞅着我那书房里的几本。”
盛绝不明她这打趣之言,抬眼见她,见了她眸中那一抹喜色便笑了,伸手点了下她前额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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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卷一的最后一节,这节完后进入卷二君王侧。所以妞们表催了哦…
情根种,缘起缘灭 二
盛夕钰躺了会,身子懒了下去,斜躺着侧向盛绝低声道,“九叔可是于和硕派了什么任务?为何我方才过来时见着他喊他一同来,他却策马前行?”
“和硕么?”盛绝反道,侧眼看她,她那眼神已经疲倦,似合非合,如同疲惫的小兽,极惹人怜爱。
盛绝往她移近了些,伸手轻轻顺着她玉冠后的发,轻声道,“想是见了新奇物事,不愿与你同来。”
“岂会?”盛夕钰当即直言,“定是怕了九叔,所以不愿来。”
盛绝半晌不语,盛夕钰等得困意十足,烛光摇曳间,意识已渐渐抽离,脑袋一歪,竟就那么睡着了。
盛绝那厢是久久目光才走完一页,低声道,“就钰儿与九叔二人不好么?”
话落却未听她回应,盛绝此时才侧目看她,这一看才发觉她已然睡去。盛绝目光直看向她,微顿之际伸手将她的头太放于他双腿上,拇指指腹轻轻触及她莹润的脸颊,自她成亲之后,这便已恢复原来样貌。瞧她这张小脸生得绝美如此,如何叫人不爱?
和硕骑着高头大马已经在王驾旁来回走了好几圈了,盛夕钰进撵驾时他见着的,看看时辰这进去已经够久了如何还不出来?他反复强调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千人队伍前少不得该避嫌,对,他是顾忌着别给人嚼了话去。
“小王爷这是…闲着呢?”高仁那眼观鼻子鼻观心意有所指道。
和硕顿了顿,道,“我在前方瞧见一处梅园,思及王兄爱梅,便来唤她一同前去瞧瞧。”
“如此…可小主子正与王对谈,小王爷还是莫在此时打扰了。”高公公提醒道。
和硕忽然眸光暗沉,君上对王兄的心思,王兄不知,他这个旁人可瞧得清楚,曾经那些个'巧合'且不谈,那日在十里飘香之事他可是真真实实瞧见的。君上百般为难王兄,又诸多借口留她,其心思还不昭然若揭?
如今王兄已经进去颇有些时间,和硕越想便越心急,竟开口唤道,“王兄,王兄可在?”
这一声盛绝瞬间寒气迸发,眸光如剑,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也在这晌头睡得正好的盛夕钰便醒了,一顿,睁开眼来。盛绝瞬间敛去寒光,道:“醒了?”
盛夕钰撑起身来,道,“我如何枕在九叔腿上了?真是该死,九叔怎么不推开我?”
盛绝但笑不语,又听和硕在外头喊了几声,侧耳听去,“是和硕啊,他如何在外面喊不进来?我去叫他进来…”
这说着时又听和硕喊话道,“我在前面寻了片梅林,开得极盛旺,还有些雀儿在雪地上觅食,王兄我们一同去逮几只雀儿回来,你也好于王妃解解闷?”
盛夕钰一听,“诶,这主意不错,想来月儿也是极闷的,九叔我去与和硕捉几只雀儿。”盛夕钰这说着就掀了锦被下榻,盛绝眸色一片暗沉,也随即下榻。盛夕钰再道,“九叔不用管我们,我们定不会误了行程,会跟上来的。”
盛绝依然不言,只从一边另取了件白色貂裘大衣与她披上,这披风比盛夕钰那件跟暖和,毛色更美也更柔软。盛夕钰看着愣神间盛绝已经给她系上绳结,盛夕钰还是出言道,“九叔,这不是我那件…”
“这件暖和,这么大的风雪,在外间玩闹你先前那件挡不了雪风。”盛绝并不看她眼睛,只于她搭理好大衣,再给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因这处理后的貂毛柔软,颜色洁白,帽檐上一圈白色绒毛,盛夕钰那张剔透的小脸顿时就被白绒绒的貂毛围住,一张如玉般剔透莹润的小脸独独露了出来,眼睛因为灵活而显得特别有神,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分外惹人怜。
盛绝恍了下神,可盛夕钰却道,“那九叔可要将我那件好生放着,我过会儿来取,那是清月赶了两天才赶制出来的,可不能落下了。”
盛绝听她前半句倒是无甚感觉,可这后半句时面色僵了,盛夕钰伸手抚了下帽子然后说,“九叔我现在出去了。”
盛夕钰的马如他此刻穿的大衣一样,通体雪白,当她跨上马时忽然想起,她这是白马王子还是唐僧呢?想想又笑,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中人,当然是王子了。
盛夕钰那边自己笑着,和硕瞧了心里不痛快,哼哼道,“与九叔在一起就那么高兴?王兄可别忘了九叔曾经对你…”
“和硕!”盛夕钰也拉下脸来,几分呵斥,但见和硕脸色当即又软下心肠道,“那日之事是意外,九叔与我都被那香说惑并不是他本意,日后不得再此事!况且,如今我已娶妻,九叔待我亲近也仅是叔侄关系,并无它意。”
“自欺欺人…”和硕低声道。
二人策马往前行,岔入另一条小道,盛夕钰见和硕似乎很熟悉这里边问,“你如何知道前面有梅林?”
和硕眼下脸色好了些,应着,“这离盛都不过几十里,周围有些什么我太熟悉了,自小便在这些山林和小市里走,王兄可别把我也当成那帮只会在盛都花天酒地不知天外事的公子哥儿。”
盛夕钰一听和硕这话便低声笑起来,她可记得才回盛都时和硕小王可是京城一霸啊,如今倒想一把抹平了那往日之事。她也只笑,不曾答话。
行军中,盛夕钰出了撵驾后盛绝再次拿起书来,却觉得索然无味,目光触及那依然关在一旁的紫色狐裘,眸光一寒:
“高仁!”
“王上,奴才在。”高公公佝偻着身躯即刻进来。
“把那东西扔了,越远越好!”盛绝冷声道。
高公公大眼而去正是盛夕钰来时批那件衣裳,微微一顿,盛绝当即眼神划过去,高公公立马取了斗篷行礼而去。
盛夕钰同和硕在雪地上还真逮着了两只雀儿,和硕别的不行,这脑子倒真的好使,点子多,愣是用碎石子把饿极的雀子给骗了。
这眼下正是高兴,却在此时盛夕钰忽然僵住笑,那一堆山竹下,被扔弃的赫然是清月连夜为她缝制的狐裘。盛夕钰直感觉一瞬间跌入冰窖,王送的貂裘再暖,也暖不了她此时的心。
情根种,缘起缘灭 三
盛夕钰刚入了马车,和硕那边便跟了上来,也不嫌挤得慌,更不嫌打扰了人家二位。
他拿了个笼子来,盛夕钰把两只雀儿装进笼子里,道,“月儿你瞧,这两小家伙多欢腾啊?”
清月放了手中的书看过去,道,“人若被困心便不安,它们也一样,你年岁也不小了,何须作这些个孽呢?放了它们吧。”
“皇嫂言重了,我们捉它们回来兴许还是救了它们性命,这冰天雪地里它们也找不到吃食,我们这能给它们粮吃,便是救了它们,可不是在作孽。”和硕赶紧出声接话道。
盛夕钰连连点头,道,“甚是甚是,还是和硕想得周到。月儿你如何同九叔一样,在府里还不够闷的么?难得出来就别再捧着书看了,过来逗这两小东西玩一会子解解乏闷。”
清月微笑着看向盛夕钰,心道她毕竟还是孩子心,便与她同和硕二人一起玩闹了会儿,和硕道:
“原以为皇嫂是个故作姿态的人,今日处了才知皇嫂竟是这般好亲近的,那日后皇嫂与皇兄二人一起时,我便也好加入了,我就怕皇嫂心眼子如一般妇人似地爱计较,今儿知皇嫂性情如此好,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你皇嫂啊,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和硕若是羡慕了便也娶以为贤良淑德识大体的女子回家好好疼惜?”盛夕钰接话打趣道。
清月一听此话便也有几分正经起来,道,“小王爷若要娶妻也到年岁了,可到及冠时娶正妃,如今倒也可先娶位侧妃回去,皇家皇子王孙甚少,若能为康靖王府添加子嗣那便是也是极好的。”
和硕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拉了脸色道,“刚才好夸皇嫂是个知人心的人儿,这片刻功夫就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了,唉,无趣!”
盛夕钰用手推了下和硕道,“你如何对皇嫂说话的?”
和硕哈哈笑道,再道,“皇嫂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把皇嫂当知心人儿了这才口无遮拦的。皇嫂,瞧我王兄,多护着你,瞧着真叫我心生羡慕了。可皇嫂也别顾着说教王弟,凉王叔一脉如今只得王兄一人,这最该延续子嗣该是王兄才是。”
和硕此言一出清月同盛夕钰二人皆一愣,清月不由自主的看向盛夕钰,眸中有些许担忧,若是钰儿当真有事,那忠义的凉王一脉便就此断了。
盛夕钰岂不知清月心中所想?伸手拍拍她的手道,“此事何须你担心?王兄我就快当爹了。”
和硕那还逗着雀子的手忽然僵直,半晌才缓缓抬眼看盛夕钰,反问:“王兄,你刚说什么?”
“嗯,你快当王叔了,如何,可算惊喜呼?”盛夕钰笑道。
和硕似乎有些惊吓,看看盛夕钰又朝清月看去,转而又看盛夕钰,“什么时候的事?”
“刚足月,此事你听着便好,可别在外宣扬,如今这行走在外,知道的人多了可不是件好事。”盛夕钰道。
和硕道不明心里是个什么心情,瞬间无精打采,机械问道,“此等大喜之事如何不禀报君上?皇家好久没有出喜事儿了,正好在这寒冬里可以乐上一乐。”
“回盛都再向九叔禀报。”盛夕钰应着侧眉看着清月,清月的孩子她自然会视如己出如亲生骨肉疼爱,并且允许入祖籍,她相信泉下父王母妃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和硕再坐着也没了乐趣,挨了挨便借口走了。有些个暗藏之事旁边人看得才是最清楚的,清月何等心思敏慧之人,和硕那前后态度宛若两人她如何不知?她心如明镜,只是对盛夕钰闭口不谈。
和硕才离开不大一会儿,前头高公公便又来请人了。可这回盛夕钰却不愿再去,清月诧异,道,“王口谕,你如何能违?切莫恃宠而骄,助长自己这乖吝性情。”
盛夕钰有口难言,看了眼挂在一边的两件披风,道,“那便你我同去,我与九叔有些许不愉快,你与我同去看着些我,以免我冲撞了圣颜。”
清月原是想拒绝,毕竟王的口谕里并没有要她也前去。然,这听盛夕钰的话便犹豫了,又思及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家儿媳,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去请安才是,如此一想,便同意了。
清月的披风同样是紫色,与盛夕钰之前那件是同款式,绣花都用的是同种手法,清月自己加了件厚的袍子披上大衣,看着盛夕钰在两件大衣间犹豫,最后拿了紫色的,清月即刻出声道:
“貂裘是王所赐,此刻前去还是穿着它前去吧。”
清月说着伸手拿了白色的貂裘再解开盛夕钰的大衣换了去,盛夕钰张口欲言又止,心里总有些不痛快。
二人入了王的撵驾,皇家儿媳初见王是需三跪九叩的,盛夕钰在清月身边站着待她行完礼等着王发话。然而盛绝半眼也未看清月,亲自下榻走近盛夕钰,依然为她解了大衣执起她的手上坐。
盛夕钰忽而有些恼怒,九叔如此忽视清月那便也是要她难堪,挣开手道:“九叔,月儿还未起。”
盛绝微愣,片刻后侧身看向清月,道,“你便是钰儿的王妃?抬起头来。”
清月只觉寒气迎面袭来,这室内温暖如春,却不知为何她此刻寒意四起,几乎有些开不了口。缓缓抬起头,一张娇花照水的倾城容颜此刻却略显惨白,少了几分生气。
盛绝本有过人容貌,天下间少有与之能匹敌的,如今清月这张脸在他眼里不过是过得去而已,若以他来说,帝宫内御前奉茶的宫婢好些都比这有过之姿。
清月是顶着惧意与王对视了,可她在这片刻时辰里却脑间空白,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慌乱无措。
盛绝清冷的声音缓缓吐露,“身份已是不配入皇室,这容貌就更差一截…起吧。”
这话可真够直!
他是九五之尊的王者,他要说什么不该?
清月那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一片死灰,王如何为难盛夕钰她不会有半句怨,可今日经过狐裘大衣一事再见王此般为难清月,心里顿时起了几分怒,转身扶了清月起身。
盛绝看着盛夕钰焦急的脸,她当真如此在意此人?
情根种,缘起缘灭 四
晚间太守府中宴开百席,迎接君王到来,盛夕钰身为亲王出席是必须的。
兴许是因为难得出了盛都,这和硕与盛夕钰二人在这席上都放肆了不少,酒水更是喝下不少。盛夕钰这厢是高兴了,可盛绝却在整个席间冷了脸。
为何?
只因盛夕钰来时批的那件大衣赫然正是日里他让高公公扔的那件紫色狐裘,她此般只为做于他看吧。盛绝心底藏了些个不舒心的想法,期间百官敬酒皆来者不拒,多少也是气了那小东西的几分才如此。
盛夕钰无疑也是同样心情,夜里过来时就故意着了那件大衣,还耿耿于怀君王背后那番举动,日里是希望他有几句说辞哪怕有个交代也好,他却半句不提,只当没这档子事,这叫她心里如何乐意?
倒也不是多喜爱那紫色狐裘,而是介意君上未曾将她的话放心里,说了过后会去取,他倒好,转身便于她弃了。
因着心里藏了这些个别扭,宴上君王特意授意她坐身旁,而她却不怕死的博了王的颜面与和硕同桌而坐,且在王投来眼神之际与和硕相谈甚欢。只是这期间,也没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