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兰简直无法置信。
她是白月光体质,更是陆一鸣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然而,事实上,她发现陆一鸣如今对她却是爱理不理。
“表哥,卿兰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我……我无非是想与你说说话。”少女仰面望着男人,小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可怜极了。
陆一鸣一想到自己的妻是如何一步步被他逼走,他瞬间就没了耐心,曾经亏欠了郁卿兰的也好,欠了将军府的也罢,都已经成了过去了。
“够了!郁卿兰你又想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也别说你心悦我!”陆一鸣拂袖。
这是他第一次对郁卿兰怒吼。
郁卿兰当场就落了泪:“表哥,你我本应该是未婚夫妻,若非是因为郁棠……”
“你闭嘴!不要把郁棠也扯进来,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那好,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舍得弃了东宫荣华,嫁给我么?”陆一鸣像是失了智。
他一直以来小心呵护的表妹,如何会是这样一个人?!
眼前的少女当真是曾经处处替他着想的表妹?
有时候,陆一鸣甚至怀疑,表妹的身子被人/侵/占/了,他那个可人心善的表妹怎会做出那些事!
郁卿兰突然面色煞白。
因为陆一鸣提及了东宫。
难道她和太子的事已经被陆一鸣知道了?
陆一鸣又说:“郁卿兰,你好自为之吧。”
他梦见过郁卿兰对郁棠/下/毒/,那次郁棠怀上了赵澈的孩子,在梦里得知真相后,陆一鸣紧绷的神经近乎奔溃。
郁棠自尽后,他的一切坚持就彻底瓦解了。
那个梦太过真实,陆一鸣生怕哪天早晨醒来,梦境都会变成真实。
而他如今才知,郁卿兰的一切处心积虑,只是为了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谁挡她的路,她就除去谁。谁可以利用,她就骗谁。
他陆一鸣,便仅仅是她利用的一颗棋子。
可笑……
真真是可笑极了!
他竟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的心爱之人弄丢了!
……
春末的广寒宫,百花已经开到靡荼,恰若人间仙境。
明远博被宫人领着,大步迈入殿内,因着步子过快,他的衣摆在身后高高拂起。
见到淑妃时,明远博稍稍怔住。
与他的焦虑不堪相比,淑妃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她倚在贵妃椅上,由宫人伺候着重新涂抹指尖。
姑母耳目四通八达,明远博猜测,她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传闻。
明远博躬身行礼,喘着气道:“侄儿给姑母请安!”
淑妃微抬眸,眼眸妩媚勾人,但也透着一丝丝的冷意,她一挥手,让宫人退下。
红艳的唇吹了吹她的指甲,美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一派泰然娴静,她悠悠抬眼,看向明远博,道:“远博,你父亲当初离家出走,逃离了本属于他的责任,他虽是本宫兄长,但依旧令本宫所不齿。你要知道,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镇定处之,只好你够冷静,用够了脑子,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反之,则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明远博吞咽了几下,他是知道淑妃的手段的,闻淑妃此言,他感觉淑妃心中有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姑母,现在京都城流言肆起,那件事想必您已经知晓了,不知这次的事可会连累到您?祖父也是忧心您的处境,这才让我入宫,想听听给您的想法。”
淑妃笑了,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艳红无比,衬的她的玉指纤细雪腻,宛若玉葱,淑妃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呵呵呵~想搬倒本宫?他们还差了火候。”
闻言,明远博愕然抬头看着淑妃:“姑母,此事当真不会牵扯到您?”
坊间传言淑妃娘娘曾与数位男子相好过,还生下了郁棠。郁棠又和淑妃如此相似,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而且想当初,淑妃还未入宫之前,的确是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
此事有据可查,真要是有人估计从中作梗,淑妃必定被炎帝摒弃。
而摒弃还是小事,能不能保命还难说。
淑妃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明远博跟前,美人的唇角溢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她说道:“远博,你终究还会太过年轻,看事情还不算透彻,即便就连皇上也以为棠儿是本宫所生,以皇上的性子,他会轻易让人指出他这一生中最大的败笔么?此事你无需插手,明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回谁蹦跶得越高,谁就会触了皇上的逆鳞。远博,你回去好好想想本宫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本宫虽与你祖父不睦,但你与本宫皆是明家人,本宫绝无可能一直扛着明家的担子,终有一日明家会落在你肩上。”
见淑妃娘娘如此自信洋溢,似胜券在握,明远博这次算是真正松了口气:“姑母,此事您可知最有可能是谁做的?”
事发突然,明家即便有那个人力去查,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辰之内就查出幕后之人。
淑妃数年前入宫之后,几乎没有再踏出宫门半步,然而她偏生就知道诸多就连明家也不知道的事情。
淑妃挑眉,眸底溢出一抹狠色:“是郁卿兰,此女当真是教本宫刮目相看。”
闻言,明远博骤然蹙眉。
据他所知,郁卿兰已经陷害过郁棠不止一次,上回杀人嫁祸,差点就将郁棠置于死地了。
明远博愤然:“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淑妃却又笑了:“不,这件事你不得插手,不到关键时候,本宫也不会插手。”
明远博很不解。
在他的认知当中,祖父是棋盘的操纵者,然而实际上他的姑母才是玩弄权术的好手,只是很多时候她都不屑于争权夺势。
“姑母,您的意思是?”明远博又问。
枉他学富五车,自幼跟在祖父身边学习权术,但和姑母一介女流相比,他还是逊色太多。
淑妃叹了口气,妩媚的脸庞落寞了起来,道:“本宫的小娇娇实在命苦,她要嫁的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这人却是赵澈。本宫要亲自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日后赵澈成事,她更是需要心机去应对。”
哪一个帝王没有后宫?
她是不会相信赵澈会一生只娶一人。
即便他现在对郁棠情深不改,那今后呢?谁敢保证?淑妃定然要给女儿万全的保障。而最好的手段就让她自己强大。
淑妃自己/浸/淫/宫闱数年,她太清楚其中的/龌/龊/肮/脏了。
淑妃接着说:“本宫能给她最好的补偿,就是拼尽一切教会她自立!再者,郁卿兰这条小鱼,本宫根本看不上,不过本宫届时倒是能利用她,将矛头指向皇后和东宫。以棠儿的心性,她即便如今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怨恨本宫,更是不会怨恨那四个人,不管是为了谁,棠儿都会去查是谁在背后捣鬼。到时候棠儿必然会和郁卿兰交锋。”
“留着郁卿兰给棠儿玩玩吧,她若是不想玩了,也轮不到本宫出手,便有人会替棠儿除了郁卿兰。”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
明远博突然明白了淑妃的良苦用心。
她这是要留着郁卿兰,让郁棠自己学会去对付。
明远博对淑妃的敬仰之情又一次攀升。
他道:“姑母,那咱们这次只是静观其变,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么?”
淑妃轻笑:“不然你想做什么?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那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外面的传闻?”
明远博这下彻底领悟了,当即道:“姑母!远博明白了!”
……
郁棠将自己关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宫人送来了皇太后的口谕,说是皇太后要召见她入宫。
“棠姑娘,莫要让太后娘娘等得着急,快些启程吧。”宫人叮嘱道。
郁棠思量了一夜。
她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太平了。
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她要站起来,护着她自己,护着她在意的人。
这次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宫里必然知晓,也不知淑妃娘娘如何了?
即便她不能认淑妃,但知道自己有一个娘亲在世上也是未尝不是一种宽慰。
“劳烦公公稍等,我这便准备入宫。”郁棠福了福身。
那宫人是皇太后身边的心腹,在宫里有些身份,似笑非笑:“棠姑娘不必准备了,宫里的贵人还等着呢。”
郁棠:“……”
她的存在无疑是皇家的耻辱,炎帝宠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却在宫外还有一个私生女,皇家必定会处理这件事。
看来今日入宫一行,恐会出事。
郁棠面上不显,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撑住。
郁棠得体的笑了笑:“那好,有劳公公了。”
走出府门时,她竟看见胡同口已经停放了一辆华盖马车,车厢内的人撩开了一侧车帘,露出一张清隽,却蒙着双眼的俊脸:“棠儿过来,我送你入宫。”
此时的赵澈,真像一个瞎子,他朝着郁棠招了招手。
一看来人是晋王,那宫人态度稍好,上前道:“王爷,太后宣棠姑娘入宫,咱家已备好马车。”
赵澈唇一勾,笑意有些冷:“怎么?本王不能亲自送本王的未婚妻?”
宫人不敢置喙,只好讪了讪。
郁棠还没想就这样原谅赵澈的隐瞒。
但相比皇宫的马车,她还是宁愿和赵澈同乘一车。
郁棠走到马车边,赵澈伸手将她提了上去,男人的臂膀修韧有力,一只胳膊就将她控制。
车帘放下,赵澈的第一话便是:“莫要担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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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马车开始缓缓驶离了晋王府大门外的胡同口。
赵澈的马车十分宽敞,眼下日头开始热了,原本铺在车板上的狐裘毯,已经换成了竹席。
淡淡的薄荷香沁人心扉。
赵澈能感觉到郁棠的心跳不稳,他很不喜郁棠对他疏离。
都说世间男儿皆薄情,但事实上,真正重情的还是男人。
男人不过只是很难动情罢了,可一旦动了情,便会深陷其中。
郁棠端坐着,目光在赵澈身上扫过,又立刻移开。
他即便双眼蒙着白巾,郁棠也总觉得他能看见自己。
两人都没说话,赵澈忍不住去窥听郁棠的心思。
郁棠【我亦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此前以为赵澈终究和别人不一样,看来是我想错了。他并非寻常人,我岂能要求他凡事皆对我毫无保留。郁棠啊郁棠,你难道忘记了陆一鸣和郁长东是怎么对你的么?怎的一点不长记性?!】
在郁棠看来,赵澈虽然对她好,但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什么,并没有到完全相互信任的地步。
赵澈蹙眉,说道:“我从未想过有意瞒你。棠儿……我……”
郁棠甚是敏感,这一点赵澈是知道的。
她似乎很难轻易相信别人,而此前,郁棠差一点就彻彻底底信任他了,谁知会发生了这桩事,使得郁棠好不容易对自己建立起来的信任一下就瓦解了。
郁棠看着赵澈,但只看了一眼,她又移开了。
她现在都开始隐隐怀疑,她之所以渐渐喜欢赵澈,完全是因为他生的俊美。
因为他太好看了,所以她才动了心。
赵澈:“……”晋王殿下头一次对自己的脸产生了嫌弃。
眼下解释的太多,反而不会让郁棠重新信任自己,赵澈沉默片刻,道:“棠儿,一会入了宫,你无需害怕,有我在,皇上不会拿你如何。”
郁棠脑子里一片乱麻。
扪心自问,她也是一个贪图宠爱的人。
毕竟,她上辈子从未得到的东西,近日却是都得到了。
她知道自己有了娘亲,还冒出了……四个的爹。
这对一个几乎从未有过亲情的人而言,是莫大的欢喜。
郁棠撇开了自己的情绪,道:“那……淑妃和我师父他们呢?”
他们有没有事,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曾经那样渴望的东西,如今已经摆在眼前。
她半点不想让淑妃和四个爹遭受到不测。
赵澈懂她。
郁棠不曾享受过亲情,他又何尝拥有过?
他们是同样的人,只是一个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另一个坦然面对现实。
赵澈道:“棠儿你放心,淑妃和那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不会出大事。”
不会出大事,那也有可能会出其他事。
郁棠吐了口浊气,心想:“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哪怕一死也没甚大不了。”
少女半敛眸,车窗外射入的光线打在她雪腻的脸上,显得无比的沉静、落寞。
赵澈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想活着,哪怕是苟活,也好过丢了性命。
郁棠这样不在乎她自己的生死,无非是太将至亲当回事了。
她即便从未提及,赵澈也知道,她曾是那样的渴望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这是每一个人的天性,不管是谁,也不管到了怎样的年纪。
赵澈突然伸手,将郁棠拉过来,一下就把她抱在了自己身上,他的双臂紧紧搂着她,很想告诉她,其实这世上还有人与她一样。
“赵澈!你又要做什么?!”郁棠惊呼。
他的力气又大,身上修韧结实,郁棠怎么都推不开。
马车外,北焱正赶车,他除却听见了车厢内的动静,方才还感觉到了明显的晃动。
北焱:“……”
王爷真是太不分时机了,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真是行/风/月/之事的时候么?
北焱面无表情的继续赶车,内心却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厢,赵澈抱了个满怀,他不想将怀中人放开,甚至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才能少一点心疼。
任由郁棠推搡了半晌,等到她毫无力气,只能蔫蔫的困在自己怀中,赵澈附耳,深吸了一口楚楚女儿香,低低道:“郁棠,我不准你有事!”
我其实一无所有,现在只有你。
男人终是没有将自己想要说的说出来。
郁棠和赵澈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她折腾累了,也懒得再折腾,可不一会儿,郁棠的耳垂处就传来一股温/热,她身子一僵。
因为从未感觉到如此令人悸动的异样,郁棠缩着脖子,要去躲开。
赵澈没有穷追不舍,埋/脸浅/尝了一片温/软,就放过了她。
他很想知道郁棠的感觉,反正他自己是享/受极了,窥视过郁棠的心思之后,赵澈欢/愉的笑了:“真是口是心非。”
郁棠:“……”
她根本没有心思和赵澈亲密,但就在方才,他对她那样时,郁棠的的确确又有了悸动。
……
约莫半个时辰后,晋王府的马车停放在了宫门口。
赵澈先下的马车,接着就搀扶着郁棠下来。
郁棠明显不想与他靠近,却是被赵澈一把抓住了手腕,稳稳当当的将她提了下来。
她身上衣裙褶皱,都来不及稍稍整理一下。
北焱的目光忍不住快速一扫,就看见自家王爷胸腔衣襟上的异样褶皱,还有棠姑娘雪腻脖颈上的一朵艳红腊梅……
北焱以最快的速度移开了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赵澈自是早就留意到了郁棠脖颈上的痕迹。
马上就要入夏,大梁京都的女子盛行低领装,郁棠虽是寻常穿着保守,但这个时节也不可能再穿高领。故此那朵腊梅分外惹眼,妖冶动人。
赵澈:“……”他并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郁棠这副光景,方才也是一时情难自禁,没有忍住。
“棠儿……”赵澈叫住了郁棠。
郁棠心系着传言一事,茫然的看着他,就见赵澈从袖中取出一条雪色帕子,然后修长的手饶过她的脖颈,给她系上了。
郁棠后知后觉,小脸一红:“以后莫要这样了!”
赵澈装作没听懂,自己喜欢的姑娘,他恨不能将她困在榻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棠儿是指哪样?”
郁棠:“……”
……
皇太后的万寿宫已经摆了宴,后宫但凡正四品以上的嫔妃皆露面了。
郁棠过来时,发现炎帝和淑妃也在,她便知今日危机重重。
十五岁的少女有着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沉稳,她虽是容貌像极了淑妃,但也有完全不同之处。
淑妃就像是盛开到靡荼的牡丹花,娇艳欲滴,又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光芒照人,走到哪里都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然而,郁棠则如雪峰之巅的雪莲,至清至纯,骨子里透着一股冷静和内敛。
“民女给皇上、太后娘娘请安。”郁棠先是跪了皇太后和炎帝。
炎帝眉心蹙的厉害,自淑妃过来之后,他就一眼都不敢多看她,明明他应大发雷霆,但炎帝终究是下不了手。
“起来吧。”皇太后道了一句。
郁棠谢恩起身,又给在场的嫔妃行礼。
她还没有嫁给赵澈,身份依旧是普通百姓。故此,礼数缺不得。
赵澈已经落座,郁棠站在中轴线上,半垂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半点慌张,亦或是心虚。
皇太后看了一眼炎帝,炎帝则捧着杯盏,故作镇定,他没有直接询问郁棠,多半原因还是怕得罪了淑妃。
皇太后唇角一抽:“……”
皇帝当真是无能啊!
他自己想要彻查清楚,还非要让她出面。
幸好柳家势大,皇后一族不可撼动,否则淑妃还不得上天?!
皇太后年纪大了,有些事当然能豁出去,她眯着眼看着郁棠,以便能够看得更清楚。
果真是极像啊!
皇太后也是柳家人,当今皇后是她的亲侄女,堂堂一国之后,却是被淑妃压了数年,皇太后也早就看不惯淑妃,若是这次能搬倒淑妃,不管是对皇后、太子,亦或是柳家,都是一桩好事。
“哀家听说棠姑娘曾流落在外,还当过乞儿?”皇太后想不通的是,明钰山那个老狐狸,怎会留下淑妃的私生女?留下这个孩子,对整个明家而言都是一个危害。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不会让淑妃生下孩子!
郁棠的心跳加速,然而表面依旧很平静:“回太后娘娘,民女幼时家中闹过饥荒,家中人皆饿死了,迫于无奈,只能以乞讨为生。此事有人可以给民女作证。”
此言一出,郁棠突然跪地,接着道:“太后娘娘,皇上,坊间的传言,民女也有所耳闻,民女实在是诚惶诚恐,本就出生低微,哪里会是贵人之女。此事还望太后和皇上明察。”
郁棠当过乞丐的事,全京都皆知。
皇太后看了一眼炎帝,只见炎帝还是闷声喝茶,默不作声。
皇太后又看了一眼淑妃,却见那倚在圈椅上的美人,已经湿了眼眶,正以帕搵泪。
难为了你,我的孩子。
天地良心,淑妃真不是装出来的。
而是见郁棠如此顾大局,她难以控制的心疼,尤其是不能听到女儿曾经以要饭为生。
淑妃这一哭,引得众嫔妃频频侧目。
心道:淑妃又想耍什么把戏,她这样哭,岂不是直接告诉所有人,她心疼郁棠?她是故意的!一定又是故意的!
皇太后纳闷一问:“淑妃怎的好端端的哭了?”换做是谁,此刻都会和郁棠极力撇开干系吧。
淑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万寿宫里的椅子太硬,她一直不甚喜欢。
淑妃抽泣了几下,因为难以平复心情,声音有些哽咽,她道:“臣妾就是瞧着棠姑娘太像臣妾了,外面都在传棠姑娘是臣妾的女儿,臣妾一时间难以自控,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曾经过着那样苦风凄雨的日子,臣妾当真很想认棠姑娘当女儿呢!”
皇太后:“……”她突然无话可说。
炎帝一怔,他还没看见美人这样哭过,一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他心乱如麻。
众嫔妃浓妆艳抹的脸都绿了,淑妃这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淑妃如此直接,皇太后和炎帝反而稍稍放下了疑惑。
但皇太后的目的绝非是让淑妃脱困,她问道:“棠姑娘方才是说,有人可以给你作证?”
郁棠点头:“正是,当初民女乞讨时,还有几个小伙伴,其中三人如今便是白府的三位公子。”
白墨池多年前收养过三个乞丐当义子,这也是全京都家喻户晓的事。
皇太后并没有召见白征三兄弟过来作证,既然郁棠能说出口,那便是实情了,即便不是实情,也早就串通好了。
皇太后扫了一眼德妃,之后端坐着,不再言语。
德妃站起身来,目光看向了即便是泫然欲泣,却依旧美艳无双的淑妃,真真是恨的牙痒。
德妃的脸上已经掩盖不住喜色,她看向皇太后和炎帝,道:“太后,皇上,真要是说起来,臣妾和棠姑娘也算是有缘呢,毕竟是家兄收养了他,又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宠了几年,可惜了……棠姑娘这尊大佛,将军府供养不起。”
郁棠针对过郁卿兰,以及将军府,她知道德妃是故意给她难堪。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不涉及性命安危,她不必和德妃行口舌之争。
这时,淑妃异常护犊子,好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很在意郁棠,道:“德妃姐姐这话就错了吧,京都谁人不知是郁将军陷害了棠姑娘在先,为救其亲女,竟还污蔑棠姑娘,棠姑娘当日已经在皇上跟前言明,不追究罪责,即便棠姑娘离开了将军府,也是情理之中吧。德妃姐姐这样针对棠姑娘,莫不是替郁家出口气?然而,郁将军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令人不齿,本宫区区一个女子都瞧不起。”
淑妃伶牙俐齿,整个后宫都已经领教过了。
而且,更气人的是,她总能把事情说的头头是道,堵得人无话可说。
德妃是个急性子,险些当场暴跳如雷:“淑妃!你就是嫉恨本宫兄长当年退婚之仇!”
淑妃和郁长东是青梅竹马,早就订过婚事,此事也是满城皆知。
而淑妃如今却是炎帝的宠妃。
帝王抢臣子之妻的事,各朝各代屡见不鲜,已经是公开的秘事。
然,德妃错就错在将这事说出来,尤其是当着炎帝的面。
她更是忽略了炎帝对淑妃的宠爱程度。
炎帝是不会允许任何男人曾和淑妃有过任何干系。
炎帝的脸阴沉至极。
皇后悄然看了炎帝一眼,又看了看美艳动人的淑妃,心道:德妃当真是也愚蠢,又着了淑妃的道了!
这厢,淑妃揪着帕子搵了搵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嗓音轻柔如水,声线极为平缓,道:“德妃姐姐说笑了,本宫岂会嫉恨郁将军,本宫感激他都来不及,若非是他的不娶之恩,本宫哪里会成为皇上的心尖宠。”
德妃:“……!!!”真是够不要脸的,哪有人自称是心尖宠的。
炎帝终于抬头,他今天第一次看淑妃,淑妃感觉到了视线,也看向了他,美人刚刚哭过,笑容宛若雨后彩虹,笑的毫不肆意,但是美的很高调。
淑妃一句话没多说,只是对炎帝淡淡一笑,眼睛里都是戏。
炎帝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肯定和鼓励,为安抚美人,对德妃低喝道:“德妃!你放肆!”
这是炎帝过来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德妃吃了一惊,但仍旧心有不甘。
皇太后与皇后二人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她二人都知道,淑妃又赢了,就看下面德妃如何作茧自缚。
德妃跪地,道:“皇上,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淑妃对皇上不忠,便是对大梁不忠!臣妾这里有证据!”
说着,德妃从袖中取出一张帕子出来,她将帕子摊开,上面绣着的“明”字赫然醒目。
这个“明”字绣的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歪歪扭扭,针脚极差,布料却是上等,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
德妃对淑妃嫉恨已久,当初淑妃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时,她就痛恨的要命。
“皇上,这帕子一直是棠姑娘随身携带,将军府的嬷嬷可以作证。而上面的“明”字也是淑妃亲手所绣!倘若淑妃和棠姑娘之间没有关系,为何淑妃的绣品会在棠姑娘身上?!”
德妃信誓旦旦,似乎是胜券在握。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淑妃和郁棠。
郁棠还是半敛眸,沉静如斯。
而淑妃也还是那样泫然欲泣的神情。
其实,郁棠此刻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没想到德妃竟然将她的帕子偷到了,难道是那天的刺客?
这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炎帝喉结滚动了一下,淑妃不喜女红,就连他也没有得到过淑妃任何一件刺品。
淑妃坦然的接受数人投来的目光。
德妃趁机逼问:“淑妃,本宫没说错吧,这件刺品就是出自你手!这世上没有谁的绣工这样难看!”
淑妃绝艳的小脸一僵,很是不悦:“德妃姐姐就事论事就罢了,提及本宫的刺绣作甚?没错,这就是本宫所绣,只不过年头太久,本宫有些记不得了。不过,德妃姐姐怎会有本宫的刺绣?方才德妃姐姐说棠姑娘身上也有本宫的刺绣?这是为何?而且……既然绣品在棠姑娘身上,怎么又到了德妃姐姐手里?”
德妃又被堵的无话可说。
淑妃却逼问:“莫不是德妃姐姐从棠姑娘那里偷来的?又或是这件绣品根本就不在棠姑娘手上,是德妃姐姐你蓄意陷害?啧啧~你们郁家怎的都是一个德性?”
“你、你、你……!”德妃要气伤了,她当然不能承认这帕子是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