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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差去喊顾时行的下人也从清尘苑回来了,说:“世子正在与大公子下棋,说不与侯爷和侯夫人去其他地方了。”

  顾侯夫妇也就没有再等儿子,径自出了苏府。

  送走了夫妇二人,苏府翁婿二人则继续闲聊,柳大娘子则是不动声色的先行回院子去了。

  那大刘氏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赶到了主母的院子,碰巧遇上了刚回到院子的柳大娘子。

  大刘氏长得温婉秀美,一身素色打扮更显得温婉。可虽保养得好,但眉角也隐约有几分细微的皱纹,还有了两分老态。

  柳大娘子看到她,冷笑了一声:“你来了正好,好看看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

  大刘氏听到这话,心底隐约知道可能是女儿欺负那对母女被人撞见了。

  到底是心思深沉的,便是猜到了这个可能,也不显焦急,反而是露出了几分娇弱:“雯儿素来听话,她肯定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的?”

  柳大娘子冷冷一哂,不再理会她,径自走入了院中,大刘氏跟在身后进去了,但婢女却是被拦了下来,不让进。

  感觉到了非比寻常气息的大刘氏走入了院中,才发现院子外边都是下人,院子中央有女儿的婢女,有小破院的两个下人,还有苏芩苏芸的近身婢女。

  不动神色的猜想女儿这次定然是把事情给闹大了。想到这,暗恼女儿不谨慎,留下了烂摊子给她收拾。

  走到正厅门外,门推开了,大刘氏跟在柳大娘子的身后进了厅子。

  厅中的人分成了两拨而站。

  苏雯自己站一边。而苏芩苏芸,以及苏蕴和小刘氏则站在另外一边。

  苏雯原本忐忑的心,在看到自己小娘后,顿时安定了不少。

  只要有小娘在,她就不会有事。

  大刘氏看到苏蕴红肿了的半张脸,心底一沉。伤人不伤脸,雯儿怎就忘记了她的嘱咐?!

  柳大娘子在上座坐了下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厅中站着的所有人后,才沉声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谁向说?”

  苏雯怕自己被冤枉,便抢先一步上前一步,开口道:“我本想送及笄礼去给六妹妹,可在巷子的时候就遇上了,还没说话,六妹妹就自己划了自己的脸,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她……”

  “二姐姐向来不喜六妹妹,怎就亲自去送礼了,且怎么不见给我送来,我可记得二姐姐说了是给我和六妹两人准备了礼物。”因有主母在,苏芩一点都不害怕苏雯,所以打断了她的话。

  一旁的小苏芸也小声得道:“我们去到的时候,听到了二姐姐让人摁住六姐姐,捂住六姐姐的嘴巴,威胁她敢喊,就报复她小娘,而且我们也看到了她打了六姐姐的头。”

  听到姊妹二妹的话,苏雯只差没一口血喷了出来,指着她们道:“你们压根就没看到前边发生的事情就以偏概全,信口雌黄的诬陷我。”

  “你闭嘴!”柳大娘子呵斥了一声苏雯,冷声道:“你一个外嫁女,跑回娘家闹事,是想让谁出丑,还是想打谁的脸?打我和你父亲的脸吗?!”

  苏雯惶恐的低下头:“女儿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呢!”

  柳大娘子厉声讽刺后,眼神冷冽的扫了眼大刘氏,再而看向脸颊上了凉药,却还是没有消肿的苏蕴:“你先说。”

  苏蕴眼神含泪,轻抽了一声,抽抽噎噎的道:“就在两刻前,祖母院子的一个女使来寻,说是祖母让我过去,我也就过去了。可不成想没走多久,就看见二姐姐坐在巷中的石桌等着了。”

  说到这,苏蕴指了苏雯的一个婢女:“我就见她给了一颗金豆子那祖母院子的女使。”

  柳大娘子听到这,眉头皱起,问:“可记得那女使是谁?”

  苏蕴轻抽噎了一下,道:“是喜儿。”

  柳大娘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婢女:“你们去老太太的院子,与老太太大概提一下,然后把那喜儿押来。”

  听到这话的苏雯心里慌了,忙道:“母亲,你可不能听六妹妹的一面之词呀!”

  “一面之词?”柳大娘子冷笑:“如今是谁在说一面之词?”

  现在可是有七个人指证了她,她哪来的脸说别人说的是一面之词?!

  大刘氏柔声道:“主母,这事或许真的不是雯儿的错呢?雯儿是自幼跟在主母身边长大的,她得主母细心教导,怎可能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去害自己的姊妹?”

  这话给柳大娘子戴了帽子,若是苏雯真的打了人,那就是主母教养出了问题。要不然就是说小刘氏是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了什么样的女儿,毕竟从十岁后,苏蕴就被送回道小刘氏身边,那也算是小刘氏在教养了。

  苏雯听到自己小娘的话,继而配合的看向主母,委屈地道:“母亲,我真没有打六妹妹,或许我没出嫁的时候对六妹妹多有为难,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如今都嫁人了,我若是还做出这种事情来,我难道不怕夫家看不起我吗?更别说还是打在了六妹妹的脸上,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话到最后,垂了泪,委屈可怜的道:“我好心送去及笄礼欲和好,怎么也没想到六妹妹会这么冤枉我。”

  母女二人唱着双簧,好似可怜的真的是她们,可厅子里的人又不瞎,怎会因她们几句话就信了?

  苏蕴用帕子擦了擦一双眼的眼尾,眼睛就更红了,泪水如珠落下,幽怨的往苏雯看去。

  几息之后,哭诉道:“二姐姐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话,你说你出嫁后就想通了,可在你成婚的第一年和第二年回来,都会让婢女抓着我,再用力掐得我两条手臂都青紫了整整一个月,还用藤条打得我的小腿肚都是瘀痕,更是威胁我,我若是说出去了,你就把我小娘的事情满金都的传。”

  听到苏蕴的话,厅中的人面色各异,多为震惊不已。

  苏雯又怒又伤心的道:“六妹妹,你、你为何要这么诬陷我?”

  苏蕴擦去眼尾的眼泪,眼神坚定的看着苏雯,义正严词的逼问:“二姐姐你敢以你以后的子嗣发誓说你没做过这些事情?”

  那边的苏雯一愣,怒瞪苏蕴。

  她自然是不敢发誓的。几次流产和女儿夭折,她怎么敢发誓?

  苏雯不敢发誓,所以避重就轻的抬手指向苏蕴,痛心疾首的控诉:“我数次痛失孩儿,可六妹妹你时下却是拿子嗣问题来揭我伤疤,在我伤口上撒盐吗,你怎么就这么狠毒?!”

  一旁紧紧紧握拳的小刘氏听到了自己女儿的话,用力咬住了嘴唇,泪如如下。

  她回想起来了,苏雯回来后没几日,蕴儿就说手疼脚疼,但却不让她看,只关着房门不肯出来,躺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回想到这,小刘氏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指甲陷入了手心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那边的大刘氏怕女儿还不够沉稳,也怕主母看出端倪,大刘氏忙道:“六姑娘,蕴儿小产过,女儿也夭折过。雯儿没做过这件事,也不敢发誓呀,且不说你话里有几分真,可你用子嗣问题来为难雯儿,是不是过于恶毒了?”

  “恶毒吗?”

  忽然有一道颤抖却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旁人都愣了一下,朝着小刘氏望去。

  只见小刘氏抬起了头,通红的眼眸,满脸的眼泪,嘴唇也隐约有血丝,像是咬破的。

  苏蕴看到小娘这模样,心有些不忍。

  她暗中用力的捏着帕子,告诫自己若是不继续装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大刘氏也是一愣,待看到自己妹妹眼里的恨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妹妹却是抢先了一步。

  “姐姐呀,比恶毒,还有谁比你更恶毒?为了不让我嫁给宋家大郎,为了不让我做官娘子,你……”

  大刘氏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姐妹一场,你莫要恶毒的在这里败坏我的名声,是你自己说宋家大郎便是进士,也没有什么前途,若不是对我们刘家有恩,你肯定不会嫁的。”

  “姐姐,你怎么就不敢让我说完?”话语一顿,小刘氏脸上还有泪水,但却笑得嘲讽:“本来我为了蕴儿,不打算把这事情说出来。可如今你的女儿如此折辱我的蕴儿,你可有想过我会不会发疯的把这件事说出来?”

  听到这话,大家伙的脸色都变得复杂了起来,好似没想过姐妹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柳大娘子微微眯起了眼眸,看到姊妹二人互相争斗,气焰忽然就消了许多。

  她早已经看不过大刘氏的为人了,但奈何她装得太温柔娴熟,有时候丈夫也会偏向她,如今有了她的把柄,自然不会放过。

  柳大娘子开口道:“大刘氏你且听听小刘氏怎么说,若是她敢诬陷你,泼你脏水,我就给你讨公道。”

  柳大娘子的话一出,小刘氏什么都不顾了,看着大刘氏就怒声道:“当年你故意送你的衣裳给我换上,再在晚膳的时候劝我吃了两碗的酒酿丸子。膳后与我到院子散步,可还没走几步,就有婢女过来与你说了两句话,你就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若不是你让婢女把酒劲上来的我扶进了你的房中,只留一盏昏暗的小灯,大人又怎么会把我错认成了你!”

  小刘氏的话一落,厅子的门蓦地被人从外用力推开了,还未从小刘氏的话回过神来的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在看到一脸阴沉的苏尚书,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苏尚书环视了一圈,看了眼小刘氏,再看了眼大刘氏,从外走近。

  身后还跟着一个苏长清,苏长清进来后,喊了苏芩苏芸:“四妹妹七妹妹,你们且先出去。”

  姊妹二人愣怔了一下,但随即反应了过来,忙紧绷着身子,低着头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苏长清拉住了苏芸,与她们温声道:“今日在这里听到的所有话,都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姊妹二人抬起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父亲,不约而同的觉得心里发慌,忙不迭地点头,苏芸小声的应:“知道。”

  苏长清“嗯”了一声,让她们出去了,再而把门给关上,脸上的温色也不再。

第31章 离府养病 当年之事(下)

  苏蕴原想着让母亲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再借主母之手来对付大刘氏,全然没有料到兄长和父亲会出现在这里。

  苏家家主坐在厅中的位上,许是威严太甚,大家伙都敛气屏息,不敢大喘气。

  苏雯方才在看到自己父亲的那一瞬间,脸色顿时煞白。

  苏尚书因大刘氏性子温和,柔顺又端庄,多有几分偏心。但对于子女,却是全数交由妻子来管教,除却对嫡长子的教导外,他并不算是个称职的父亲。

  苏尚书方才正叮咛女婿在金都之际,好好的拓宽人脉,好为将来升入京官做准备。

  这时嫡长子走了进来,说要与父亲说几句话,让庶弟苏隽先陪他的姐夫,然后父子俩就从屋中出来了。

  出了屋子,苏尚书便从儿子的口中听到了二女儿殴打了六女儿的事情。

  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沉声问:“确有此事?”

  苏长清点头:“母亲已经在院子中处理了。”

  苏尚书眉头紧蹙了起来,问:“六丫头现在怎样了?”

  苏长清脸色严肃:“现在只听说被二妹妹弄伤了半边脸。”

  苏尚书紧抿着唇,眼中有怒意涌现,随而往厅中看了一眼,道:“这事不能让你妹夫知道。”

  苏长清再而点头:“儿子明白。”

  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不是因包庇苏雯,而是对苏府四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有很大的影响。

  苏尚书随即想到后宅的事情,妻子也在处理了,他去不去倒是没有什么区别。而儿子来寻他,应当不止因这一件事。

  想到这,苏尚书道:“你母亲已经在处理了。你来寻我,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吧?”

  苏长清呼了一口气:“我希望父亲去听一听二妹妹为什么会如此欺负六妹妹。”

  苏尚书听到儿子的话,露出了几分疑惑,但还没有说旁的,而是直接抬脚回主院。

  父子二人到了主院的厅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在外听着里边的谈话。

  他们是从苏蕴哭诉自己从苏雯出嫁后,苏雯两次归家后对她欺凌那处开始听起的。

  听到她说自己每次都被苏雯虐打,苏长清顿时愣怔了,面上闪过了震惊之色。

  苏尚书眯起了双眼,似乎在思考着六女儿话里边的真实性。

  直到听到小刘氏提起了十六七年前的事情,苏尚书才变了脸色。

  苏长清也听到了那些话,再而看了眼黑了脸的父亲。这么多年了,小刘氏不争不抢,父亲怎么可能没察觉出来半点端倪?

  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苏长清暗暗地吐了一口气。

  若是他真的如顾时行所说的,昧着良心当做无事发生,事不关己,那么在这苏府就真的没有人帮着她们母女了。

  待进到厅中,关上厅门看到六妹妹的脸颊时,苏长清是真的怒了,目光冷冷扫了一眼苏雯。

  苏雯成了众矢之的,感觉到嫡兄和父亲都想在她身上扫过,是彻底的慌了。

  苏尚书从苏雯的身上扫过,看向大刘氏,最后停在小刘氏的身上。

  小刘氏很怕自己的丈夫,怕了十几年了,可如今她的蕴儿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她还怕什么?!

  红着眼挂着眼泪,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在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的时候,小刘氏一改往常懦弱的性子,再次开了口:“当年的事情就是我方才说的那样,我压根就没做过什么下作的事情!”

  苏尚书脸色深沉,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是目光再看回大刘氏。

  大刘氏到底装了那么多年了,自然不会轻易露怯。只是红了眼,委屈地看向小刘氏:“妹妹,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我自问为了父亲,为了你,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还要这么的诬陷我?”

  苏蕴从小娘说的事情中回过了神,看向了大刘氏,觉得恶心。

  小娘原本美好的这一生,竟就这么被她毁了。

  因为什么?

  是因为嫉妒吗?不想自己为妾,而自己的亲妹妹为官娘子,所以用了这种手段?

  可用来陷害自己妹妹的男人,为什么偏是自己的丈夫?

  不管为妻为妾,只要心底对丈夫有感情的,就不会想让旁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是大刘氏心底没有父亲么?

  苏蕴又看向座上的父亲。他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大刘氏所作所为和小娘是被冤枉的事?

  小刘氏哭着哭着又笑了,似乎被刺激得有些情绪失控了:“为什么?姐姐你真想要我把你的丑事说出来吗?”

  看到母亲这样,苏蕴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她。

  小刘氏看向自己的女儿,眼泪盛满了眼眶,脸上也有愧疚。

  “我只在意我的蕴儿相不相信,别人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

  苏蕴轻点头:“我信小娘。”

  那边的大刘氏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刘氏手上有自己的什么把柄。

  小刘氏听到了女儿的话,脸上多了两分释然的笑。转头看向继续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你素来心比天高,想嫁入好人家为正妻,可为了救父亲,你只能委身入苏府做良家妾,你心中便是有怨,也不至于害我如此,可后来我想明白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乃至大刘氏狐疑的目光之下,小刘氏再度开口:“我怕牵连到蕴儿,也因我和父亲那些年都是靠你的救济才活下来,所以一直忍着没把当年的事说出来。而另外一事,说出来后会让你拿别的事情来威胁我,再让我和蕴儿站在风口浪尖上,可如今蕴儿因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被赶出苏府。”

  大刘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心头猛然一跳,继而委屈道:“妹妹你若是要诬陷我,我定然也不会默不吭声的,我为你保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我也会说出来的,而你在我哪里的东西,我也会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小刘氏似已然不惧她的威胁了,直接道:“你说的若是大人曾把我错认成你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写给宋家大郎的信,我承认。”

  小刘氏的话,让人暗暗的抽了一口气,露出了震惊之色。

  苏蕴心底虽也惊讶,但她还是紧紧握住了小娘的手。

  小刘氏因女儿握着自己的手,心中的勇气不成泄下,她再而道:“信上,我把在苏府发生的事情说了,道他若不介意我就继续嫁他。可我等了几个月都没等到他的回信,等来的却是你让人告诉我,他要成亲的消息,我那时才彻底死心了,认命了。可就在我生下蕴儿后,你拿出信件威胁我,我若是与你争宠,你便把这信拿出来,届时大人乃至所有人都会怀疑蕴儿的身世。”

  说到这,她笑了笑:“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信根本就没送出去过,而你不过是因我要嫁给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又能做官娘子,所以才会陷害我。”

  起初她不觉,可是回想那些年的细节,隐约感觉出来了。

  大刘氏比宋家大郎大半岁,宋家大郎十几岁便是秀才,而大刘氏那是也时常说他是当官的命。

  那时候大刘氏听说她与宋家大郎已经定下了终身,她似乎惊得把茶水都打翻了,说了一会话后更是说不舒服,回房了。

  没过多久,她就被陷害了。

  这些事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厅中的人听到这话,无不震惊。

  苏雯忙指着小刘氏骂道:“你这毒妇安的什么心思,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如此信口雌黄的败坏我小娘清誉,是不是只有一张嘴就能随便诬陷人了!”

  忽然“啪”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震了震,转头看去,只见苏尚书脸色很沉,眼神更是晦暗不明。

  方才的声音,便是他用力一掌拍在茶桌上发出来的。

  苏尚书虽不管后宅之事,可身为一个丈夫,如今两个妾室当着儿女的面互相揭短,揭的短还是与另外一个男人有关的,这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很难不愤怒。

  大刘氏原以为拿这事出来,便能威胁小刘氏不继续说下去,可她低估了她这个妹妹的决心。

  不成想没威胁上,还让她反将一军。

  “大人,妾身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我这确实有妹妹的信,可我那是为了不让她被那宋家大郎羞辱,从而寻短见,我才收起来的。”大刘氏抹着眼角的泪,好不可怜,但心底总归是慌了,被人戳中了心思的那种心慌。

  苏蕴看着大刘氏的嘴脸,觉得反胃。真如小娘所说,她若是为了个爱而不得的男人,而用那种手段残害了自己亲妹妹的一生,那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能如此的狠?

  纵使小娘性子不强硬,软弱,被欺压了十几年,可这也是她的小娘,爱她无私的小娘。小娘不够强硬,那她便强硬,不能让人再折辱小娘。

  苏蕴抬起头看向父亲,开了口:“父亲,小娘在这十几年来从未出过苏府,这一事,父亲大可去查,小娘是绝对没有旁的什么不可告人的。”

  “而当年之事,女儿并不清楚,但女儿只求父亲能公道。”话到最后,她继而说道:“今日人人都看见是二姐姐欺我,可二姐姐却反咬是我自己伤了自己。那这事便当是我自己伤的,可小娘的事情,求父亲不要轻拿轻放。”

  苏尚书闻言,看向了这个长相出众,却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儿,抿唇不语。

  大刘氏眼泪哗哗地流,见众人皆一副相信了的样子,暗暗咬牙,随而扬声道:“妹妹这般编排我,也没人信我,那我也只能以死来证清白了!”

  说着,便往柱子撞去。

  苏雯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哭喊道:“小娘,那对母女就是想要毁了你,小娘你别让们如了意呀!”

  “一哭,二闹,三寻死,然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刘小娘你是如此想的吧?”苏蕴的声音轻柔,许是缓过来了,声音中并没有了哭腔,显得冷静了不少。

  大刘氏转头看向她,满脸的冤屈,泪落满面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久未说话的苏尚书,怒声的开了口:“还要闹到几时?”

  他看向大刘氏,沉声道:“尚未有定论,你便要死要活的,是逼着所有人都去信你说的话?”

  大刘氏哭意一顿,有些慌了,听着丈夫的话,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苏尚书又看向二女儿,眼神泛冷:“你今日所做,胆大妄为,恶毒至极,待会再与你算账。”

  苏雯怕自己的父亲,听到他的话,心里也发慌。

  苏尚书收回目光,又看向苏蕴:“你小娘所说的事情,已过去了十七年之久,如何查?又有什么证据?难道我要仅凭你小那几句话,就要信了?”

  苏蕴微微抿唇。

  这些事情确实已久远,小娘也没证据,扯来扯去怎么也扯不清。如今把真相说出来了,会信的人怎么都会信,而装聋作哑的人永远不会深究。

  但今日之后,父亲对大刘氏终会心怀芥蒂,恐一辈子不会消。

  心思微沉之际,感觉小娘站不住了,便连忙用了些力气扶着小娘。

  小刘氏抹着泪,许是身子本来就弱,用了那么多的气说了那些话,已然站不稳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女儿的身上。

  她吸了吸气,无力开口:“大人,你如何处置我都行,但蕴儿也是大人的女儿,不求别的,只求大人也肯为她谋划一二。”

  苏蕴不想要小娘卑微求来的谋划,她冷静地看向了父亲,开了口:“如父亲所说,此事确实难以辨别是是非非,但今日之后,小娘在这苏府恐待不下去了,女儿恳请父亲让女儿和小娘般出府别住。”

  说到最后,她看了眼大刘氏,缓缓吐了一口气,轻声说:“我怕小娘看到刘小娘会恶心,病情加重。”

  刘小娘暗暗咬了咬牙,心底有火,可因方才丈夫的话,不敢再闹。

  苏长清在旁观了这么一场转折又转折的戏,心中复杂,听到六妹妹的话,是不同意的。

  离府别住,在外人眼里便是被家族弃子,人人可欺。而六妹妹生得貌美,更是容易招人窥觊,要是没有苏府庇护,恐怕难以安生。

  母女二人在外边住,这如何能行?

  想到这,苏长清出声了:“父亲,容儿子斗胆说一句。”

  一直旁观的柳大娘子把自己撇清在外,方才一句话都没说,现在眼看儿子要掺和进去了,忙朝着儿子挤眉弄眼。

  苏尚书:“说。”

  苏长清并未在意母亲的暗示,而是直接说了:“今日之事,很难分辨出是是非非,可刘二小娘身子孱弱,府中人多事也多,不如先把刘二小娘送到城外的宅子调养身子,至于六妹妹……”

  苏长清转身看向苏蕴,温声道:“六妹妹你尚未嫁人,离府别住恐让外人误会,从而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还是留在家中为好。”

  苏长清的话,苏蕴也是明白的。但想到小娘不用留在这晦气且压抑着小娘的地方,总该是好的。

  苏蕴看向了父亲:“请父亲让小娘离府养病。”

  小刘氏这时却慌了:“我不走,我走了她欺负我蕴儿怎么办?!”

  说着直接指向了大刘氏母女。

  大刘氏母女二人如今是恨极了她们,如今再被指,脸色险些露出了狰狞。

  苏长清又温声道:“刘二小娘莫急。”他复而看向父亲:“父亲,今日之事,儿子不敢妄断真假,但六妹妹被二妹妹殴打是事实,往前恐怕也被欺负不少,可从未有人帮过她,这事是为人父的过失。”

  苏尚书因方才的事情烦躁,听到嫡子的话,双眸一眯:“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言便是。”

  苏长清道:“六妹妹吃穿用度都比不得其她几个妹妹,也被欺压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总该有些补偿的,不若把六妹妹记名到母亲名下,往后在苏府也没有人敢随意欺辱她。”

  很有可能名下多出一个女儿的柳大娘子:……

  苏尚书目光所及六女儿脸上那可怖的划伤,再看了眼从小被大刘氏保护得很好,养在主母院子里也没受过什么委屈的二女儿,心中多了几分不喜。

  “好,如你所说。”

  大刘氏和苏雯不敢相信今日一事后,那苏蕴竟直接从庶女变成了嫡女!

  苏雯梗了一口血在喉中咽不下去,明明就是那个贱丫头陷害的她,她怎么能成了嫡女!?而自己出嫁的时候还是以庶女的身份嫁的!

  “我不服,今日我根本就没做错,你们都帮着她,难道外嫁的女儿就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了吗?”苏雯忽然在厅中喊道。

  苏尚书冷眼扫了一眼苏雯,没有与她多说一句话,而后再看了眼厅中的人:“今日之事,全部不许再提。”目光从大刘氏和小刘氏身上扫过:“你们二人方才所说,我便当做没听说过。”

  目光最后停在大刘氏的身上,语声带着寒意:“那些信,你说当初你只是不想让妹妹受到侮辱才留着的,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年,你还留着做什么?”

  大刘氏闻言,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用信来威胁妹妹的筹码的心思被丈夫看透了,心底顿时一凉。

  嘴唇微微发颤,开了口:“我回去后,再送还给妹妹。”

  苏尚书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与正妻道:“余下的事情你来处理。”

  而后站起了身子,冷着一张脸直接走出了厅子。

  苏蕴看着父亲离开,想到方才的话,她心底虽不甘,可继续闹下去,母亲这边也讨不了好,毕竟书信的事情也不能传出去。

  她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会隐忍这么多年了,一是她性子使然,二是为了她。

  苏尚书离开后,苏长清再次去关上了厅门。

  柳大娘子暗暗呼了一口气,看来六丫头记名的事情也就定下了,但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另外两个妾室的女儿就成。

  听了方才小刘氏的话,柳大娘子心中多少生出了些同情,这到底是摊上了什么姐姐呀,这般的恶毒。

  想到这,心里就偏向了小刘氏母女俩,想给她们一些补偿、

  开口:“二丫头是外嫁的女儿,我不便再做什么惩罚,而为了不让苏府蒙羞,殴打姊妹也不能让陈家人和外边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这惩罚……”

  话语顿了顿,看向苏雯:“从你的私房中拿出五百两给六丫头,再诚恳的与六丫头道歉。”

  苏雯瞪大了双目:“我凭什……”

  才要说话,便立即被她小娘给拉住了,低声提醒:“你夫婿还在府上,不能闹大。”

  此事闹大,被休都有可能。

  而苏长清也开口了:“官眷殴打娘家姊妹,品行有亏,夫婿为官也会影响仕途,这事二妹妹你难道不知?”

  听到这话,苏雯心猛然一跳,忐忑地往嫡兄望去。

  苏长清冷声反问:“不然你以为为何高门之家除了讲究出身,还讲究娶妻当娶贤?”

  柳大娘子又被自家儿子给戳了一下心窝,想到自己的小女儿,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心中暗道那顾候夫人迟迟不肯松口顾苏两家的婚事,估摸着还是小女儿不够贤惠。

  那苏雯心下恍惚,今日之事她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旁人就是认定了是她做的。她若不认下这个哑巴亏,若是继续闹大,亏的依旧是她。

  想到这,她咬牙道:“这事,我认了。”

  朝着苏蕴不情不愿地说:“今日之事我错了,对不起。”

  “我说的是诚恳。”柳大娘子凉凉的提醒。

  苏雯暗暗地呼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副诚恳,心不诚的表情,道:“六妹妹,今日是我错了,对不起。”

  苏蕴没有说话。

  柳大娘子嘴角勾了一下,很快就掩了下去,冷着脸道:“苏雯,别怪我没提醒你,别想着如何算计六丫头。你再有下一次,苏府只会与你断绝关系,让你自生自灭。好自为之吧。”

  柳大娘子出言警告,随而让苏雯记得把银子送过去后,便让她们离开。

  苏蕴扶着小娘出去了,外头的何妈妈和初意忙上前扶住。

  四人相互搀扶的回了小院。

  柳大娘子让人送了些祛瘀膏去,再让库房送了好些好东西过去。

  因小刘氏出来的时候喝过了护心汤,所以除了身子虚弱过度,倒不至于被刺激得晕过去,可回到院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蕴与她说了一会,给她擦了脸后,小刘氏也就昏睡过去了。

  苏蕴从小娘的屋中出来,把今日出院子之时特意寻来的帕子递给了初意,冷静的道:“把这帕子拿去烧了。”

  初意接过了帕子,担心的看向主子的脸,小声问:“姑娘,你这脸不会有事吧?”

  苏蕴摇头:“不过是被番椒辣到的,顶多会红肿个几日而已。”

  这帕子在挤入了番椒汁水的水盆中泡了一个晚上,也沾上了辣气。

  用这帕子敷在有划痕的脸上,自然会又红又肿,就算是用了凉膏,再继续用帕子碰那张脸,凉膏也无济于事。

  而且用这帕子擦眼,眼眶自然通红,眼泪说流便流,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就是现在,双眼都红肿着。

  而且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非常的不舒服,可随即想到小娘的这么多年的憋屈终于能指着大刘氏说出来了,却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用冷水敷了一下脸后,主母那边让人送来了许多东西,再而是大刘氏那边送来的。

  五百两的银子,还有几封书信。

  看了眼书信,苏蕴放到了小娘的床头。

  毕竟这是小娘的隐私,她没有看,等小娘醒了再自行处理。

  或许在十几年前,大刘氏也曾截过那宋家大郎送过小娘的信,不过被她藏了起来。

  可即真的有这些信,但经过今日一事后,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手里有那些信,估计暗中销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