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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蕴用力地甩开了她手中的扇子,苏雯未拿稳,扇子径自被甩了出去,碰撞到墙壁,发出“啪”的一声,扇柄上的玉坠子也摔坏了。

  苏雯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那洛了地的扇子,再转回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苏蕴。

  时下苏蕴明白得很,苏雯的病态在于从她的身上找到施虐的快感,想要在她的身上看到恐惧。

  上辈子她听苏芩说过,苏雯其实只是表面光鲜,但丈夫是个愚孝的孝子,她在家中受尽婆母的磋磨,成婚几年因自身的原因小产了几次,也生过一个女儿,但也病病歪歪的没养过满月。

  上辈子这个时候,苏雯也回来了。暗中撺掇着苏语嫣做了许多针对她的事情,后来她落水后,不知怎的,苏雯就开始避着她走了。

  苏蕴想,应当是怕主母秋后算账,所以才不敢再作妖。

  后来,她成亲后,苏雯也就跟着丈夫回了锦州。

  但她后来听苏芩提起,在锦州的苏雯似乎犯了什么事,虽未被丈夫休弃,但却还是把她送到了另一个宅子。

  她成亲的后四年,也没有见苏雯回来过。

  苏蕴冷声道:“还请二姐姐注意些,这里是苏府,不是锦州陈府,若是闹出殴打姊妹的笑话,恐怕丢人的还是二姐姐你。”

  苏雯方才惊讶了半会,但听到她这话,忽然“噗嗤”的笑出了声:“殴打姊妹?我?”又是讥讽的一笑,然后看向其他几个婢女,再看回苏蕴:“谁看到我殴打姐妹了?”

  苏雯嘴巴一张一合,放缓语声的辱骂:“你不过是那不要脸爬自己姐夫床的贱人生下的小贱人,谁会相信你的话?”

  苏蕴的眸色沉了沉,但并未发怒,而是道:“二姐姐张口闭口贱人,不知姐夫可知道?”

  苏雯没把她当一回事,笑道:“有本事你去说呀。”话到最后,朝着苏蕴的脸蛋就摸去,被苏蕴抬手挡住了。

  苏雯收回了手,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拿起帕子擦了擦,再而轻笑:“怎么,连姐姐碰一下都不给了?还是说你也想学着你那下贱的小娘一样,爬你姐夫的床?若你想也不用废这么大的劲,我大可劝我夫君把你给纳为妾室。”

  听到这,苏蕴低头轻笑。

  苏雯见苏蕴忽然发笑,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苏蕴轻声道:“我笑二姐姐竟已经可悲到这个地步了,在婆家被婆母磋磨,婆母威胁二姐姐给丈夫纳妾室,二姐姐就回娘家怂恿妹妹给自己的丈夫做妾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真真可悲。”

  苏雯一怔恍惚,面色怔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话语截然而至,温柔的眼神瞬间冷却了。

  苏蕴这贱丫头是怎么知道她在婆家的事情的?!

  苏蕴在心底大概算了时辰,觉得差不多了,抬起眼眸看向苏雯,轻声道:“二姐姐废这么大的劲,收买祖母院子的丫鬟骗我出来,不过就是想要泄在婆家受的气罢了,就这些事情,我哪能劳二姐姐亲自动手?”

  说着便在苏雯疑惑的目光之下把自己的簪子取下,把发髻弄乱,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三指一弯,指甲往脸颊上重重一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白皙细嫩的脸没有破,但三道红痕却是异常的明显。

  原本盯梢的婢女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蕴,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指甲划出了三条痕迹,下一瞬又立刻把衣襟扯松。

  苏雯似乎知道了她想做什么,瞳孔微缩,忙喊道:“快把她给我摁住,捂住她的嘴巴!”

  听到这吩咐,便是连盯梢的婢女都赶过来对付那主仆二人。

  苏雯瞪向苏蕴,不曾想她竟有这心计了。若是她高声喊叫,肯定会引来其他人。

  苏雯狠戾地警告:“你若是敢喊,你小娘决然没有好日子过。”

  苏芩与同一个母亲的七妹妹一块赶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苏雯那句把人摁住,捂住嘴巴的话,二人的脚步猛地一顿,面面相觑,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苏芩最快反应过来,忙吩咐婢女去前边把这事告诉主母,而她则和妹妹,还有三个婢女,快步朝着刚传来苏雯声音的地方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小刘氏颤颤发抖的声音:“你们对蕴儿做了什么?!”

  随之发生的,与苏蕴所计划的没有任何的偏移。

  就在方才,苏蕴走了一会后,何妈妈就去与小刘氏说:“老仆怎么觉得那女使怪怪的。”

  坐着刺绣的小刘氏听到何妈妈的话,愣了愣,抬头看向她,问:“哪里怪了?”

  何妈妈佯装回想了一番,然后说:“方才说老太太有事的时候,眼神闪躲,好似有些心虚,还催着姑娘快些过去。”

  小刘氏又是一阵征愣,何妈妈继续嘀咕:“可除了老太太,总该不会是别人使唤老太太院子里的婢女来喊姑娘去别的什么地方吧?”

  说完后,何妈妈看向小刘氏,见她神色恍惚,露出了担心,继续说道:“这要是真的有人使唤了老太太院里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刚回府的二姑娘了。”

  听到这,小刘氏表情瞬间就变了,扔下针线就蓦地站了起来,朝着院子外匆匆走去。

  何妈妈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似乎就隐约听到了那苏雯说话的声音,小刘氏心底一慌,脚步更快了,脚步快而踉跄。

  离得近了,才听到那句威胁“你若是敢喊,你小娘决然没有好日子过。”的话,小刘氏脸蓦地一白,慌忙跑过去,一转角就看见两个婢女正在摁着蕴儿,捂着她的嘴巴。

  女儿的衣衫和发髻很是凌乱,没被捂住的脸颊上可清楚的看见非常惊心的红痕。

  不久前还在庆幸女儿没有被欺负的刘小娘,在看到这一慕的时候,心都凉了半载。

  “你们做什么!?”大声怒喊道,想冲上去把自己的女儿救出来。

  可小刘氏身旁的何妈妈哪敢让她上去,按照姑娘交代过的,连忙拦住了小刘氏。

  那苏雯完全没料到小刘氏会出现,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现在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有理也说不清,所以怕小刘氏喊来其他人,怒声威胁:“你敢喊,信不信我给你女儿两个巴掌?!”

  在小刘氏母女面前,苏雯把文雅端庄的伪装全卸下,把心底最黑暗的一面显示了出来。

  小刘氏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儿被这么欺负,素来软弱的性子都被激得强硬了起来,怒瞪着苏雯:“你敢伤蕴儿,我就与你拼命!”

  小刘氏的那双眼里边满是愤怒,看得苏雯有一瞬间生出了几分怵意,但一想到小刘氏做出来的下作事,冷嗤了一声:“你们母女俩都是一样的货色,老的算计亲姐姐,小的也来算计我,真是好本事呀。”

  说着,走到了苏蕴的前面。想到差些就被苏蕴这个贱丫头给算计了,心中火气上涌,冷沉着脸,伸出手就是在苏蕴额头的位置甩了一把。

  这画面恰好被苏芩姐妹二人看见了。

  苏雯目光触及到面色惊恐的苏芩苏芸,脸色一变。

  猛然收回了手,忙与她们解释道:“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的。”

  苏芩用可怖的眼神看着苏雯,心道她又不瞎。

  苏芩在小的时候,是知道这二姐姐素来爱为难苏蕴,可那时与苏蕴的姊妹关系也不深,更怕二姐姐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长大了些后,才隐隐后悔没帮忙。

  而且她是知道二姐姐欺负苏蕴,但也却不知道“欺负”的手段这么可怕。

  苏蕴挣脱开捂着她嘴唇的手,眼眶通红的朝着苏芩泣声求助:“五姐姐,救我!”

  苏芩看了眼苏蕴,颤抖的声音与苏雯道:“这、这是苏府,二姐姐你这样做,传出去不好听,你赶紧让婢女把……”

  话还没说完,小刘氏趁着何妈妈不察,挣脱开身,忙扑上钳制苏蕴的两个婢女。

  苏蕴也怕两个女婢伤了小娘,也开始用蛮劲挣扎。

  两个婢女因忽然出现了其他人,心中一慌。时下也不知该继续抓着人,而是把人放开,所以倒是给了母女二人和何妈妈机会。

  不消片刻,苏蕴便挣脱了开来,那边被两个婢女拦着的初意也挣脱了,忙跑了过来,和何妈妈一起护住母女二人。

  小刘氏看着女儿脸上那处红凸了起来的指甲痕,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停留在了划痕上方,一瞬间潸然泪下。

  苏蕴的肌肤是微微用力掐一下都能留下淤青的肤质,更别说她还对自己下了狠手,没小半月,痕迹根本不可能全消。

  再加上她发髻凌乱,衣襟也被扯得乱糟糟的,俨然一副被欺负得惨烈模样。

  此情此景,任谁都觉得是苏雯欺负了苏蕴。

  苏雯几乎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不成想曾经只会忍气吞声的兔子也会反咬人了。

  小刘氏抱住了苏蕴,哭道:“都是小娘太没用了,才会让你被人欺负……”

  苏蕴埋在小娘的怀中,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种法子反击苏雯,同时也是狠下心来逼一逼小娘。

  但听到小娘的哭声,有些不忍心。但知道若是不狠,小娘一辈子都只会躲在小院的几分地不敢出来。

  小小的一个转角,挤了十几个人。

  苏雯担心别人来,然后与苏芩苏芸道:“六丫头脸上的痕迹是她自己挠的,就是发髻和衣裳都是她自己弄乱的,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来给她送个礼而已,也不知道她存了什么陷害我的心思,我现在就去与母亲说道说道。”

  说着,带着婢女正要离开,可却是被苏芩带来的人堵在了巷口。

  苏雯随即挑眉:“你们俩这是要做什么?”

  苏芸才十一二岁,看到方才的一幕,早已经被吓傻了。要不是被自家姐姐扯着不让走,她早就脚底抹油跑了。

  苏芩道:“二姐姐你打了人,不能就这么走了。”

  听到这话,苏雯瞬间就恼了:“你们没来前,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时下她脸上的痕迹都是她自己抓的。”说到这,她指着苏蕴道:“我便是动手,也不能直接朝着她的脸上动手呀,那不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吗?!”

  苏芩了解苏媛,也知道苏雯,所以压根就不信苏雯的辩解。

  她难得硬气了起来,道:“反正就是不能走。”

  她没提她已经让人去喊主母了,若说了,苏雯只会走得更快。

  “那你想我怎么样?就是到了母亲跟前,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苏雯急了,可是硬着头皮镇定

  *

  后边院子发生的闹心事尚未传到前院。

  因昨晚侯府就让人送来了帖子,说今日会过来,所以苏尚书也在府中。

  顾府夫妇与顾时行是在苏雯回来的半个时辰后到的。

  顾侯不喜说笑,可苏尚书却是与他自小一块长大,几十年的交情了,很是聊得来。

  而柳大娘子想要把女儿嫁进侯府,故而也陪着笑脸与那不怎么笑,端庄得可说得上木讷的顾夫人说话。

  顾时行是自动提出陪着双亲来苏府的,面色平淡地扫了一眼厅中一同坐着说话的苏家二姑爷,心思微微沉了下来。

  苏家二姑娘看来是回来了。

  上辈子,苏蕴曾被她欺负,还是顾时行无意间发现的。

  从而提醒了苏长清,让他去告诫苏家二姑爷,再怎么样,苏家六姑娘将来还是忠毅侯府的世子娘子,容不得旁人欺辱。

  但估摸着苏长清提醒了,而苏家二姑爷大概是极为相信自己的妻子,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与自己的妻子提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苏雯竟变本加厉,怂恿了苏语嫣把人推入水中。

  顾时行便亲自寻了苏家二姑爷,把话说得很明白——你妻子害我未婚妻,我会如实上报,往后你的仕途如何,你记住,皆是因受你妻子所累。

  苏家二姑爷辩解自己的妻子端庄贤淑,定是被人陷害的。

  顾时行并未与他过多纠缠,直接让他回去与自己的妻子对峙。

  之后苏蕴待嫁之时,再也没有被为难过。而一成亲后,苏家二姑爷就匆匆带着苏雯回了锦州。

  原本差不多可定升迁道富庶之地做通判的苏家二姑爷,最后却是没成。询问之下,才知是其妻德行败坏,他不加以管束,让其残害妻妹之事,他也有责任。

  夫妻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无处说理。

  顾时行从苏家二姑爷身上收回了目光,随而起了身,与父亲还有苏尚书说了声去寻长清后,就出了厅子。

  顾夫人听说儿子要去寻长清,下意识地就往他看去,看着他从厅中出去了。

  顾时行从厅中出来,已经行到了抄手回廊之下。

  正准备去苏长清的院子,就见有婢女神色匆匆地跑进了庭院中,与院中柳大娘子的婢女低声说了些话,只见那婢女脸色一变,而后快步地走入了厅中。

  顾时行狭长的黑眸微眯,心下生出了几分怀疑,怀疑是苏家二姑娘去寻苏蕴麻烦了。

  这么一想,看着婢女进厅中之际,面色沉静的吩咐墨台:“立刻去苏六姑娘的小院看看,别让旁人发现,后面恐会来人,记得躲好,什么都别问,快去。”

  墨台闻言,也不问,转身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柳大娘子正欲顾夫人说着话,忽然婢女凑过来说了几句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了眼苏家二姑爷。

  收回目光后,脸色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与顾夫人道:“后边有些杂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先失陪一下,一会再回来。”

  顾夫人点了点头:“你且去忙吧,我在院子走一走就成。”

  柳大娘子站了起来,颔了颔首,随即转身出了院子。

  约莫心里想着旁的,并未见到还站在抄手游廊下的顾时行,只沉着脸色走出了院子。

  走出了院子,吩咐方才婢女:“这件事莫要给侯府的人知道,更不能让二姑爷知道,赶紧叫上几个人,与我一块去。”

  婢女应声,匆匆去喊了人。

  顾时行看着人走了,才快步走去寻苏长清。

  若是真是苏蕴背为难了,他非苏府人,不好相帮,而能帮苏蕴的人,就属苏长清了。

  *

  而往苏六姑娘的小院而去的墨台,还未到拐弯处就听到了争吵声,快步走去贴在墙角下偷听,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女声委屈地说:“感情你们一个两个就是欺负我这个外嫁女,欺负我嫁了出去,不是自家人了。”

  而后是苏家五姑娘的声音:“二姐姐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再说一次,从小到大都是谁欺负谁?我们怎么敢欺负你?你一有不顺心的,哪次不是在母亲和父亲面前哭得可怜,说是旁人欺负了你,可到底是谁欺负谁,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你如今把六妹妹打成这样了,还硬是要说六妹妹自己打的自己,我们眼又没瞎!”

  墨台听到了苏六姑娘被打了,脸色一凛,正想着回去告诉自家世子的时候,听到了有细微急促脚步声传来。

  知道是有人来了,看了眼左右两边偏高的倒座房,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

  暗道——世子,你真真太看得起小的了!

  咬了咬牙后,往后退到了墙角处,随之几步快跑,左右两边墙壁一踩,攀上了屋顶之上,而后赶紧趴了下来。

  好在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争吵上,并未太过留意他不小心发出的小声响。

  在墨台这个位置,可看到拐角那一小块空地发生的事情,也可看到面色沉沉的苏家主母带着一行下人往这边赶来。

第30章 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上)

  苏雯已经不想与那说不清的苏芩再说什么了,冷声道:“你给我让开,我是通判娘子,我又是你的姐姐,你有什么资格可拦我?”

  苏芩许是刚刚是因六妹妹红着眼眶,可怜的朝着她求救而来了勇气,所以即便心底有几分怕,但也还是与小心眼的二姐正面刚上了。

  这二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明明是她欺负了人,现在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哪来的脸?!

  “你与六妹妹道歉,我就让开。”苏芩知晓主母一定会过来的,所以在拖延时间。

  毕竟像苏雯这样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让她低头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苏雯指了指苏蕴,反问:“要我与她道歉?”

  停了一下后,讥讽一笑:一字一顿的道:“不-可-能。”

  苏雯说完这话后,彻底没了耐心。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再有旁人来,真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用力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苏芩,朝着自个身后的婢女道:“还不快把她们给我拉开。我是通判娘子,不能白白被她们冤枉了。”

  话音一落,忽然有人接口道:“通判娘子好大的威风呀,这威风到回自己娘家来欺负姊妹了。”

  所有人听到这声音都愣怔了一下,但随之都反应了过来是谁的声音,脸色各不相同。

  苏蕴拿着帕子捂住脸,埋在小娘怀中轻泣着。她知道来人是主母的时候,心底没有太大的意外。

  外嫁的女儿,回娘家殴打姊妹,打的不是姊妹,是娘家的脸,是当家主母的脸。

  若是让外人知道苏家出去的女儿表面装得贤良淑德,暗地里却殴打姊妹,往后让苏家的姑娘怎么嫁人?

  苏雯惊愕地抬起头,便看到了出现在苏芩姐妹还有几个婢女身后的苏家主母,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

  苏芩苏芸姐妹二人,与几个婢女都忙往两旁站去,让开了道。

  柳大娘子脸色黑沉,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苏雯,再而扫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苏蕴身上。

  苏蕴捂着脸颊从小刘氏怀中出来。双目通红,眼泪盈眶,衣衫发髻都被扯得凌乱,看着就好像是被人摁着打了一顿。

  柳大娘子看到苏蕴的模样,脸色更黑了,问:“脸怎么了?”

  苏蕴微微咬唇,遂拿开了手,红痕也就露了出来,脸颊竟比方才还红肿了。三条被指甲划伤的划痕虽然没有破皮,但隐隐像是堵了血瘀,又红又紫。

  在苏蕴那白皙的脸上出现这么显眼划痕,说是触目惊心也不为过。

  屋顶上的墨台远远看去,依旧能看清苏六姑娘脸上的瘀痕,惊得暗暗倒抽了一口气。

  这下手也太狠了!

  苏雯看着苏蕴脸上的划痕,心下一阵错愕——贱丫头自己划伤的能有多重的力道,怎么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红肿成这个样子了?!

  苏雯只是愣怔了一瞬,但随即反应过来了,现在不是在意贱丫头那瘀痕的时候,首要的事怎么解释时下的情况。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百口莫辩。

  苏雯忐忑看向柳大娘子,声音微颤的解释:“不是母亲你所想的那样的,我没有……”

  “闭嘴。”柳大娘子沉声一喝,眼神凛冽的扫了苏雯一眼。

  苏雯顿时不敢再说话。

  柳大娘子收回目光,环视半圈,厉声道:“今日之事,谁若是敢传半句出去,下人乱棍打死。”说着看了眼苏芩姊妹二人:“主子另做处罚。”

  每个人听到这话,都胆战心惊的。

  苏雯听到这话,琢磨一下,明白了柳大娘子的意思。意思是不会把这事外传,也不会告诉她夫家的人。

  明白了是这意思后,心里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随即恼火涌上心头,她分明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泼了这么大的一盆脏水,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贱丫头的。

  想到这,苏雯冷冷的睨了一眼苏蕴。

  苏蕴触及到她的目光,吓得肩膀一缩,身子微微发颤,俨然一副心有余悸,惶恐不安的可怜样。

  苏雯:……

  感情两年不见,这贱丫头浑身上下都是戏了!

  柳大娘子把这幕收入眼底,心下一沉,冷沉着声音喊了声“二丫头”。

  苏雯被点了名字,蓦地一个激灵,连忙低下了头,乖顺得好似她本该就是这种性子。

  但这里是苏府,而非陈府,苏雯从小就养在柳大娘子的院子里头,她是个什么样的德行,柳大娘子能不知道?

  因前边还有贵客,柳大娘子不能久留,冷声道:“全都到我院子去,下人候在院外,主子们在厅子等我!”

  然后吩咐自己带来的婢女:“一会到厅中,寻凉药给六姑娘敷脸。”

  说完后,警告地看了一眼苏雯。随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转角。

  来时步子气势汹汹。走的时候,步子也挟风而去,可见因这事,她有多生气。

  柳大娘子带来了八个婢女。其中两个婢女跟着她回去了,余下则留下盯着其他人。

  一是为了以防这事闹大,二则是避免她们再次闹起来。

  在主母离开之际,初意赶忙给姑娘整理衣服和发髻。

  但很巧妙的只整理好了衣襟,发髻依旧带着些许的凌乱,给主子整理好衣襟后,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

  而后一群人从另外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巷子去主母的院子。

  等人全走了,墨台才从屋顶上轻跃了下来。

  因觉着世子现在应该再苏大公子的院子里,想都没想就往清尘苑而去。

  *

  此时顾时行与苏长清坐在棋盘前。棋盘上的棋子下得乱七八糟,就好像是在随便摆弄棋子。

  苏长清随便放了一颗棋子,纳闷道:“你怎就觉得我二妹妹会欺负六妹妹?”

  顾时行把一颗棋子夹在两指之中,垂眸漠声道:“你那二妹妹面相不好。”

  苏长清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六妹妹是我妹妹,可二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可不能因为喜欢我六妹妹就这么厚此薄彼。”

  顾时行略一抬眸,看向他:“若真如我所说,你不能偏帮,只可帮理不帮亲,可否?”

  苏长清没注意他还没下子,又拿了一颗子放在棋盘上,应道:“自然,便都是我的妹妹,我也是只帮有理的。”

  顾时行点头,然后放下棋子,淡淡地说:“你的棋子比我的多了三颗。”

  苏长清一愣,忙低下头细数了一下,果然是多了三颗,便把两颗拿了起来。

  拿起来后才反应过来:“我们不是随便下的么,还在意这做什么?”

  顾时行把指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缓声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苏长清往旁看去,只见是母亲身边的婢女缓缓走了进来,停在了有半丈高的廊台之下,微微一福身,道:“公子,世子,侯爷和侯夫人要离去了,让奴婢来请世子过去。”

  顾时行头也不抬,似乎在认真端详着如何下下一步棋,面色淡然的道:“你便与我父亲母亲说,我与苏大公子正在下棋,就不与他们再去他处了。”

  “是。”婢女应了一声就退出了院子。

  苏长清看着顾时行那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嘴角微抽:“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么?”

  顾时行转回视线暼了他一眼,更正他:“我只是在寺庙住了十年而已。”

  “十年?而已?那给你授业的方丈知不知道他的小徒弟说谎说得比说真话还溜?”

  顾时行漠声道:“你今日的话似乎格外多。”

  “啧,被人戳中心思了就让人闭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怼着对方的时候,墨台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进了院中。

  墨台上了廊台,脱下鞋子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苏长清后,才与自家世子说道:“苏家二姑娘打了苏六姑娘。”

  顾时行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遭的气场瞬间冷却了下来,冷声问:“伤了吗?”

  墨台也带了几分气愤:“伤了呀,那二姑娘果然是个心黑的,苏六姑娘的半边脸都红肿了,且一身狼狈,就好似被几个人摁着打了一顿。”

  “我去的时候苏家刘二小娘正抱着苏六姑娘在哭,而苏五姑娘与那苏二姑娘据理力争让其道歉,但苏二姑娘不肯,还反咬是苏六姑娘自己动的手。”

  听到这,原本面色冷沉的顾时行,眉梢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脸伤了?”

  墨台点头,愤岔道:“下手是真的狠,就好似要苏六姑娘毁容一样,真真歹毒。”

  听到墨台说苏雯反咬是苏蕴自己伤的脸,诬陷在了她的头上,顾时行愣怔了一下,心中细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阴沉的脸色也就淡了些许。

  可随即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不禁再度紧蹙眉头。

  苏蕴与他一样回来了,自是知道上辈子苏雯所作所为,肯定也会有所戒备,或是反击。

  顾时行转头看向苏长清,只见他脸上带着震惊之色,似乎还没从素来温柔娴淑的二妹妹殴打六妹妹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顾时行让他缓了半晌后,才开口:“我希望你能帮帮你六妹妹和她小娘,我虽不甚了解苏府刘二小娘,但也隐约知道些,她性子太过软弱,护不了你六妹妹,或许你六妹妹幼年的时候也受过不少的苦。”

  苏长清抬起头看向顾时行,微微蹙眉。

  顾时行继而道:“关于你苏府刘二小娘的事,我因想娶你六妹妹,也从中调查了,所以关于她的事,我也是知道写的。刘二小娘做了那等事,肯定是为了荣华富贵。”

  苏长清问:“你想说什么?”

  顾时行分析道:“我想说的是,既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可为何一生下孩子就搬去那个地方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如此清贫的日子?且一过就是十几年。”

  顾时行叹了一口气,继而道:“以我在大理寺当了这些年的司直来看,那刘二小娘极有可能是被陷害的。若是被陷害的,我希望你能帮你六妹妹的小娘还一个公道,也要让苏六姑娘能不再受流言蜚语所扰。”

  沉默许久的苏长清不知是信了几分他的话,只呼出了一口浊气,问:“你为我六妹妹筹划这么多,真的就是只有几分喜欢吗?”

  顾时行默了一下,与他如实道:“我对旁人没有太多感情,便是几分喜欢,你应该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苏长清知道,几分喜欢就意味着非六妹妹不可了。

  顾时行对很多事物都没有太过执着,看着像是清心寡欲,但其实那是因为他不在意,可要也可不要。可但凡他有几分喜欢的,他便会比常人都执着。

  苏长清没有在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墨台赶紧道:“我听苏家大娘子吩咐她们先去主宅的院子候着。”

  苏长清点头“嗯”了一声,从顾时行身旁走过之际,顾时行轻缓开口:“此事要解决彻底,最好苏伯父也在。”

  苏长清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向顾时行,沉思不语。

  顾时行指腹微微摩挲着白棋,低着头,语调徐缓:“自然,还了你六妹妹小娘一个公道,很有可能另外一个人就会牵扯进来。如此就看你是要昧着良心当做无事发生,事不关己,还是决定探寻事情的真相了。”

  苏长清没有再说话,而是抬起步子朝着廊下迈去。

  人走了,墨台看了眼脸色平静了许多的世子,不免好奇道:“世子你怎么不着急了?”

  顾时行转头朝着月门望去,望向苏长清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道:“我能帮的,就是让长清站在她那边,让长清把沈大人引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苏六姑娘她自己,她能解决的。”

  说罢,低下头,把棋盘上横七竖八的白字黑子分别拾起,放入棋罐中。

  墨台看向自家世子,心底纳闷。

  他已经不是一次有这种错觉了——世子总是很相信苏六姑娘,也好像很了解苏六姑娘,好似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

  顾侯夫妇因还要去别的地方,也就没留在苏府用饭。

  苏尚书直说兄弟俩没好好小酌几杯了,极力挽劝。

  顾侯只好说等晚上回转的时候到苏府再喝苏尚书痛饮。

  苏尚书才作罢,没有继续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