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捎了一个看智障的眼神过来。
赵暄和:“哈哈哈……就是突然想起来微博上都是些明星八卦,沈医生平常肯定不看的。”
沈长风重新翻开书摊在膝盖上,抬眼温和道:“不看?为什么不看,明星八卦什么的我难道不是最喜欢吗?”
赵暄和语塞。
“奇怪得很,难道不是你在我出国后逢人就说我出国是为了泡妹子吗?”
这……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求而不得太久,是个人都会生出点莫名的怨怼来,特别是沈长风一声不吭就出了国。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遭遇背叛的阴影里,的的确确对不少来问沈长风行踪的人讲过这样的话。
可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有,沈长风从哪儿知道的?
“哈哈哈,误会误会,谁造我谣呢?”赵暄和着急跳过这个话题,索性将手机递过去,“你有微信吗?加个微信呗,既然住一起以后好联系。”
加微信本来就是为了转移沈长风的注意力,而沈长风的注意力也确实被转走了,只是在思考什么。
等了片刻,赵暄和以为他不愿意给时,他突然说道:“抱歉,跟同事一直是电话联系,回头我申请一个。”
赵暄和没当回事,把手机收了回去。看时间也不早了,第二天两人都有事,她先起身回去睡觉。
关上房门,她呼出一口气,有惊无险。以后跟沈长风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真是件挺考验心理素质的事,看来又要重新找找房子了。
沈长风医院里很忙,每天赵暄和醒来时,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出门了,桌上有做好的早餐,三明治、牛奶之类的。
一开始赵暄和不好意思吃,后来发现只要她不动,等到晚上那些东西就会被丢进垃圾桶,于是她就不再顾忌,沈长风做什么她吃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处着,偶尔还能坐在一起聊一聊最近的新闻什么的。
两人一起吃饭时,每当吃到胡萝卜,赵暄和总会将之挑出来。沈长风看见了,皱了皱眉头,随后将自己的碗推过去,语气听不出情绪:“作为合租室友以及包揽每天买菜任务的人,我友情提醒一下,最近萝卜在涨价。”
赵暄和不能真的将不吃的胡萝卜挑给他,所以每回面对沈长风不动声色的嘲讽,她只能满含心酸地把它塞进嘴里。
同住快半个月,赵暄和发现自己竟然神奇地吃了好多以前绝对碰也不会碰的东西,生活健康程度也在肉眼可见地飞速上升。
这天,赵暄和回来得有些晚,因为徐时拖着她改了好几个小时的稿子。等到满身疲惫开车到小区楼下后,她发现房间的窗口透出丝丝暖光。
赵暄和抬腕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沈长风是个生活作息规律的人,基本不会超过十一点还不熄灯睡觉,因为第二天医院那边有问诊。
黑漆漆的小区里,就她那个窗口透出暖光,远远看着,特别像无边际的暗海上浮着一盏明灯,散发着既温暖又柔和的光。
赵暄和上去开门,客厅里,沈长风穿着睡衣在沙发上坐着,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对着电脑屏幕敲打键盘。
见她回来,他转身,深邃的眼睛被一层困意笼着,显得反应慢了几分。他合上电脑缓缓起身,哑声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赵暄和一身寒气,被房子里的暖气冲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今天工作上的事拖延了一下。”
沈长风去厨房倒了杯水搁茶几上:“喝完睡觉,我先回房了。”
赵暄和在沙发上坐下。喝过温热的水后,她捧着杯子恍惚地想,沈长风会不会在特地等她回来?
这想法很可怕,赵暄和使劲摇了摇脑袋否定。
虽然之前有过暗恋,但她当时年纪小,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点小心思已经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当年他是一声不吭离开的。
周涵发现最近他们的沈医生心情挺不错,值班护士工作时间聊八卦,甚至私下里偷偷抹指甲油被看见,沈长风也不撑着副冰山脸训人了。
男人会无比和煦地点出问题,让她们下不为例。
周涵双手撑在桌上凑过去打量沈长风,企图从他身上发现点不同寻常:“买彩票中奖了,还是手里的股票一直在涨?”
沈长风竟然也接茬,抬眼笑了下:“上次你约我,我有事情,今天下班有空吗?”
好不容易对方主动约人,周涵立马点头:“行啊!有空!有空!”
下班后,两人换好衣服就去了附近的清吧。
沈长风看着并不是能喝酒的样子,但酒过三巡,周涵悲惨地发现,他这个千杯不醉的人竟然有点被干翻的趋势。
沈长风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将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整个人歪在沙发上。
昏暗的光线里,周涵在沈长风对面坐着,看着他那俊朗的样子,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斯文败类”的深刻意思。
像是想到什么,周涵好奇地问:“沈医生,我特别奇怪,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搞暗恋,那姑娘真不是你前女友?”
沈长风低头抿了口酒,笑道:“高中同学。”
“唔……就仅仅是高中同学?”周涵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仅仅是高中同学。”沈长风说。
周涵沉默了一阵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沈长风瞥了他一眼,忽然道:“也给我一根。”
“你也抽?”周涵很意外,以前虽然见沈长风时不时掏出打火机把玩,却没见过他吸烟。
周涵心里存着疑惑,递过去一根。
沈长风将烟咬进嘴里,动作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火,唇边慢腾腾地溢出一串烟雾。
他背靠沙发,指尖夹烟,动作懒散。
周涵心里骂了声,这完全是个老手。
今晚的沈长风真的处处让他意外。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周涵问。
“大一吧,有一段时间烟瘾特别大,后来戒了。”
周涵这次机灵了一回,轻声问:“因为那个赵暄和?”
沈长风但笑不语,抬手去碰杯,右手点了点烟头,落下一地烟灰。
周涵对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女人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赵暄和是长得不错,但不是让人惊艳的那种,她的漂亮多在灵气,特别是一双杏目,像会说话。
“我觉得吧,没哪个女人会拒绝你。你要不试试跟她告白?”
沈长风过完烟瘾,将手里还剩一大截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低声说:“很多年前就被拒绝了。”
周涵一时想不出话来安慰,只能举起杯子,两人又干了一杯。沈长风后来有了三分醉意,眼底蒙了水汽,今天到此为止。
两人在酒吧外头喊车。
周涵叫到车先走了,沈长风在门口醒了会儿神。
靠坐在出租车后排,沈长风指尖压在电话簿上,迟迟不点下去。他恍惚觉得今晚真的喝得太多,跟赵暄和之间刻意保持的距离,好像稍不留神就要崩了。
沈长风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怂恿着,要他挣脱理智的约束,让他给赵暄和打电话。
最终,他打了个电话。
“喂?”赵暄和的声音清软悦耳。
他侧头去看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渐次从窗边滑过去,连成模糊的长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睡了吗?”
“没,准备点个外卖。你吃过了吗?”
“我也没吃。”沈长风十分耐心。
“那我把你那份也一起点了。”赵暄和说。
“嗯……”
出租车在城市里穿梭,那边赵暄和一直在报菜名,她说一个,沈长风就应一声,显得又乖巧又温柔。
很快,赵暄和意识到不对了,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他捏了捏鼻梁,轻声问,“能不能到楼下接我一下?”
对面传来女人浅淡的呼吸声,沈长风屏住呼吸去听。夜风透过洞开的车窗吹进来,出租车司机在驾驶座喊:“年轻人,是在前面的小区门口停吗?”
随后,电话那头的赵暄和说:“好,我换个鞋下去。”
小区里有个喷泉水池,被很多人当作许愿池了,里面沉着许多硬币。
可能是晚风实在太温柔,沈长风觉得心底某处暂时卸下了经年累月堆积的一些东西,顿时轻盈了许多。他在“许愿池”前停住,抬手摸出一枚硬币。
一掷。
硬币穿过喷泉飞溅而出的水幕,在灯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叮当”一声响。
是硬币碰撞池底的声音。
沈长风嘴角缓慢牵起,在心里默念着一个愿望。
赵暄和在楼下转了一圈,在“许愿池”边看到了人。
男人坐在“许愿池”边,垂着头出神,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右手上,衬衣皱得不像样子,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她跑过去,俯下身子摇了他两下,轻声喊:“沈长风?”
男人脑子里一片混沌,却在抬头对上赵暄和的视线时,眼里的光微弱地闪了下,跟身后细碎的灯光融为一体,好像藏了天边耀眼星宿。
他一直盯着她看,太过认真,整个人魔怔了一样。
“喝这么多!”赵暄和别扭地移开视线,随后抬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喂,沈长风,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一直一动不动的男人忽然伸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
沈长风说:“别乱动。”
赵暄和的心咚咚咚地跳,血液冲上脑门。
沈长风说完这句话后又垂下头,好似很难受。
赵暄和连忙扶着人起身,忍不住埋怨:“下次别喝这么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沈长风头歪靠在女人脖颈上,喷出的酒气撩得她皮肤一阵滚烫。
突然,他凑近她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随风捎进她耳畔,串连起七年前的种种,那是她只敢用文字记录,却不敢公开的秘密。
沈长风说:“你后悔吗?”
说完,男人就彻底睡过去,那句话仿佛从未问出口过。
第五章 再不想放开你的手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赵暄和一个上午第十遍问徐时了。
徐时正在电脑前火急火燎地修稿,她已经在龙吟社整整三个晚上了,连身上钟爱的黑丝绒旗袍穿得尽是褶皱也不管。
“能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喝醉了吗?醉鬼的嘴里什么都能吐,何况一句文绉绉的烂大街情话。”徐时头也不抬地冷静分析。
赵暄和撑着下巴坐在徐时对面,时不时地剥一颗瓜子塞嘴巴里。她不死心地问:“就没有真心话的成分?例如他后悔了,他想跟女主人公重新开始,就这么旁敲侧击一下?”
“拜托!”徐时丢下键盘抬眼,“那是你书里的男女主人公,感情线怎么走,你这个‘亲妈’还不知道吗?你以前立人设也没见你主动跟我讨论过呀,这是你下一本要开的文?”
赵暄和咀嚼着瓜子,含混不清道:“没想好呢,就那么一段场景闪了下……”
“就因为一句‘你后悔吗’?”徐时倒抽了口冷气,警告,“你这本要是写扑街了,你就死定了,好好写知道吗!”
“知道啦!”赵暄和转移话题,“听说最近社里要搞团建,你去吗?”
“每年团建都去那几个地方,你没去够?”
说话间,徐涛端着茶杯从隔壁办公室推门进来找茶叶,听她们俩在谈团建的事,连忙凑过来插嘴道:“哎哎哎,听说这次可不一样,我们公司今年业绩不错,老总说要自掏腰包请我们尽情吃喝玩乐!”
徐时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不抱希望:“我记得你去年也说过这话,结果呢,整个公司的人去楼下洗脚城泡了半天脚,三十几号人一字排开。”
徐涛挠了挠脑袋,苦笑:“徐姐你讲话能不这么犀利吗?”
“那也不及我们上头那位的行为来得犀利,我真的害怕这次是包澡堂集体泡澡,”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成真,“哎呀……好像还真有可能。我这次肯定不报名。”
徐涛又扭头去问赵暄和:“那暄和呢?”
“我不去了。”赵暄和笑着,“龙吟社我没几个熟人,到时候可能玩不到一起。”
徐涛:“哎,别消极嘛,最后的地点还没定,咱们还有盼头……”
说完,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这个盼头似乎并不是那么能说得动人。
赵暄和又聊了会儿天才跟泡完茶的徐涛一起回隔壁办公室继续工作。
她准备在社里写完今天的稿子再回去,最近家里气氛奇怪,她枯坐在电脑屏幕前半天,可能连一个屁都憋不出,太影响效率了。
徐涛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一个多月,还没关心一下用户体验,所以特地关切地问了句:“暄和,房子住得还习惯吗?
“哦,还有,我那个朋友很难相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家里多了团会动的空气就行!”
徐涛嘻嘻哈哈,将真挚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女人,企图获得反馈,然后就发现赵暄和敲键盘的动作停在那里。
徐涛:“怎么,沈长风那小子惹到你了吗?”
“哈哈哈哈,怎么会,沈医生还是蛮好相处的。”
“真的吗?”徐涛疑惑,他跟沈长风认识多年,深知对方的性格,好相处这个词似乎不太适合形容对方。
“真的……”赵暄和再三肯定。
于是,单纯的徐涛信了。
下班了,沉寂了半个多月的工作群这时没有任何征兆地炸开了,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说:“兄弟姐妹们,我刚刚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你们猜我听到什么惊天大消息了!”
下面是徐时的回复:“你都说是惊天消息了,凡人能猜着?”然后随手附赠一白眼。
赵暄和忍不住笑出来,继续翻看下面的信息。
那位爆料惊天大消息的老兄并没有因为徐时这句扫兴的话而噤声,还在活跃。
“是团建啊!我在办公室听到总监在订酒店!我们团建要去隔壁市的度假村啦!”
这倒是挺意外的,赵暄和跟徐涛互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徐时继续冷漠地回应:“哦,度假村,这年头结萝卜青菜的巴掌大农家乐也可以叫度假村了?”
这位仁兄深谙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反手“啪啪啪”直接甩上来几张酒店细节图。
“就是这家!我刚刚百度了这家酒店地址,就是Q市路易斯度假村!啊啊啊!”
赵暄和点开图片看了看,发现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她抬头:“路易斯度假村?你们之前去过吗?”
徐涛也震惊了:“我们今年业绩得多逆天哪……我们有这么棒?”
他给赵暄和解释:“你知道光大产业吧,搞房地产那家公司,路易斯就是他们旗下的资产,在一众度假村里算这个,”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龙头老大。”
赵暄和也觉得十分不真实。
可更不真实的事紧接着发生,总监亲自在大群里艾特群里成员,骄傲地宣布:此次团建目的地,路易斯度假村!
徐涛:“我觉得我们可能干翻了整个同行,我们真的太强了……”
团建的日子就在明天,赵暄和还要打包行李,连带替徐时带点生活用品,因为徐时到时候肯定只记得带换洗衣服,别看平时雷厉风行一女人,其实只是个脱离人工软件就完蛋的“常识废”。
赵暄和操着一颗老母亲般的心。
沈长风看着她忙进忙出收拾东西,好奇地问了句:“你最近要出远门?”
自从醉酒事件后,男人好像将那晚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醒来后只字没提。
“嗯,明天公司团建,得在那儿待上一两天。”她将视线从沈长风好看的喉结上移开。
这个男人,喝水都喝得十分性感。
沈长风搁下杯子,平淡地扫了她一眼,说:“正好,我也要出去接个诊,不在家。”
赵暄和点头,准备听他后续还要吩咐什么,他却又将视线转回电脑上,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出去了就好好玩,安全最重要。”
赵暄和一一应了。
第二天,赵暄和跟徐时一起坐早班车往隔壁市去,龙吟社的员工都是自行结伴,最后在酒店会合。
徐时果然只带了一包衣服,一路上拉开赵暄和的小背包挑拣零食吃。吃着吃着,她突然来了句:“你带泳衣了吗?”
“泳衣?”赵暄和有点迷茫,“山上有海的吗?”
徐时用“你看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的眼神瞅她,开口道:“是温泉,去路易斯不泡温泉不算来过路易斯。你知道他们那儿最有名的药泉多厉害吗?据说泡上个一两个小时能年轻一岁!”
赵暄和:“那泡上一天我是不是能塞进娘胎再来一次?”
徐时:“你这个无趣的女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女人本性爱美,一到酒店赵暄和还是跟着徐时先去温泉池转了一圈。
才下午,温泉里已经有许多游客,水面上浮着木制小托盘,各类酒水在上头晃悠悠地漂着,想喝了伸手就能够着。
徐时啧声:“这地方,我能待一辈子,等我攒够钱我要在这里养老。”
赵暄和替她算了下工资,抬眼配合着惊喜地“啊”了声,高兴道:“不用很久,一百多年就够了呢。”
徐时:“……”
不到半个小时,龙吟社全员到齐,三人一间房,跟徐时、赵暄和分在一起的同事叫宋之佳。
宋之佳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很懂化妆,大波浪披肩,见人就甜腻腻地喊姐,在龙吟社里人缘极佳。几年混下来,她竟然也坐到外稿主编的位置,跟徐时平起平坐。
三人分在一间,自然需要同出同进,徐时对宋之佳喜欢不起来,女人有莫名的第六感,能不能处看面相就知道。
“没事别搭理她,这丫头贼得很。”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时偷偷拉着赵暄和去洗手间,特地嘱咐了一句。
赵暄和不常去社里,对里头的人情世故不通透,虽然徐时这么说,但性子使然,她也不能公然对宋之佳冷淡。
她笑着应:“知道啦!我跟你才是天下第一好,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
徐时轻哼了一声离开,走时提醒赵暄和晚上八点去温泉那儿集合,泡完还有活动。
赵暄和自个儿先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路易斯度假村果然大,商业街纵横,不是旅游的高峰期,却还是有很多过来游玩的旅客。
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的酒店大楼就在身后,赵暄和先去卖泳衣的店里给自己挑了件保守的泳衣。
她其实身材不错,但一群人泡在一个池子里,多少有点尴尬,她没有盯着别人身体看的癖好,自然也不希望别人过分打量自己。
时间还早,有巡警坐着巡逻车开过去,鸣笛让开一条道来。树枝上挂着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各种颜色都有,特别像过圣诞节时,广场上罗列的圣诞树。人群熙攘热闹,偶尔还飘来一阵子烧烤店烤串的香气。
赵暄和又走了会儿。
而同时,路易斯酒店三楼的高级套房里,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的视线在对面垂眼收拾医疗箱的男人身上来回转悠,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沈医生,家父的病情好些了吧,这几个月可一直按着医嘱吃药来着……”
沈长风摘下一次性手套,头才抬起,旁边已经有人递来热毛巾,他接过擦了擦手,嗓音低沉喑哑:“再吃一周消炎药就行,复健还要坚持做。”
“是是是,复健肯定一直在进行。”男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把视线从紧闭的房门上移开,声音也放大了些,“之前一直是贵院刘主任过来,但这次刘主任在外地抽不开身,只能麻烦沈医生跑一趟,实在是对不住,不如沈医生就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我让人……”
“不用了,医院还有事,就不在这边叨扰。刘主任是我老师,算不上麻烦。”
身为光大产业准接班人,盛情邀请之下肯定有想结交的意思。可沈长风始终不咸不淡应对着,似乎并不看重光大在此地的地位跟身份,甚至还有刻意疏远拒绝的意味。
周继光不禁对这个年轻医生更加另眼相看,加上父亲后续的治疗还得麻烦人家,他再次客气留人:“现在夜深,下山的路不好走,沈医生住一晚再走不迟。我们酒店有特色温泉,对身体十分有益处,沈医生可一定要去试一试!”
沈长风往窗外看去,浓郁的黑暗扑面而来,山上除了山风只剩树木,这些树木被摇得簌簌作响。他突然想起来赵暄和今天不在家,一旦回去,他就得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似乎挺无聊的。
见他有松动的征兆,周继光连忙吩咐旁边的管家,招呼道:“还不快去单独开个浴汤给沈医生,再收拾出一间房来。”
沈长风制止:“不用单独,跟其他人一样就成。”
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语气,但周继光听出里头笃定跟不容商讨的味道。周继光不再勉强,叮嘱下面人全部按着沈医生的喜好来安排,顺便又给他介绍了几处度假村风景不错的地方。
沈长风的行李被服务生先推到房间,拿过房卡,他顺着楼梯下去,可才堪堪走过一层,就听见楼下大厅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索性站住不动往下瞧去。
“你还不如买个麻袋将自己严严实实封起来!”徐时展开赵暄和新买的泳衣时要笑死了。
赵暄和拎着泳装袋子,她们现在直接往温泉那边去,一路碰到不少刚泡完澡出来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看得徐时直感叹。
“脱了后你明明可以碾压性胜利,看看你这葱段似的腿!”
赵暄和被徐时逗得直笑,穿过大厅往偏厅大门走,温泉池在门后头。她边应付着徐时来掀她裙摆的咸猪手,边打趣:“用不着我,光你一个就够碾压全场的了。”
赵暄和清脆悦耳的笑声渐渐远去,楼梯上的人也动了动,转头问:“温泉是在偏厅那头?”
沈长风身后跟着的服务生目睹全程。他先是见这位冷淡疏离的沈医生突然停下来不走,随后目光便一直追着楼下两道身影,神情认真,仿佛要将人刻在脑子里一般。
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答了:“是,全在偏厅,楼梯下去右拐推开门就到。沈医生是要泡温泉吗,我让人准备衣服?”
“嗯,麻烦你。”沈长风抬腿往刚刚赵暄和离开的方向而去。
赵暄和跟徐时换好衣服下池子的时候,好几个同事已经泡在温泉里了。
这是个男女共用的大汤池,环境清新雅致,四周绕了一丛观赏用的花树,半露天,白天看倒没有现在这样惊艳,此刻抬头能透过玻璃天窗看见头顶繁星闪烁的夜空。
里头水汽缭绕,因为空间较大,中间用几扇竹帘子隔开,大家心照不宣自动按男女性别划分范围。徐时跟赵暄和先后下水,两人在温泉池里泼水嬉闹,其余人拿着酒杯靠着池壁闲聊,不时朝她们两人看上几眼。
徐时的身材是真的好,平日里穿旗袍就能初见端倪了,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忽然有人冲着徐时的方向吹了声口哨,不远不近地喊:“徐姐!你刚刚被我们推选出来本场身材最佳啦!”
“扯犊子呢!”徐时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拳头,“姐姐我是本场最佳还需要票选?显而易见好吧!”
“行行行!徐姐说什么都对!哈哈哈!”
赵暄和将身体沉入水里,露出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憋笑:“发现没有,好多男人从竹帘缝隙偷偷看你呢!”
徐时转过头冷哼一声,自顾自玩水去了,不搭理四周投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