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路却伸了伸懒腰,把平板电脑往桌上一丢,干净利落:“行,走吧。”
赵暄和一下子愣住了,可能是意外的表情太过明显,沈之路又问:“怎么,你不想我去?”
“不,不是,怎么可能,哈哈哈……”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觉得她可能已经被透过门板偷听的一众师姐师兄的目光穿透成个筛子了。
因为沈之路的加入,整个聚餐俨然成了变相的学业抽测,沈之路发明了一个游戏,他现场提问关于剧本的必背要点,答不上来的人就罚酒一杯。
那晚所有人都患上了尿急尿频症,隔一会儿就往厕所冲,赵暄和坐在马桶盖上百度知识点狂背的时候还在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可怕的笑面虎哇。
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沦陷,大家索性也不要性命了,合起伙来怂恿沈之路喝酒。
沈之路晃着杯子靠在沙发上,突然抬眼往人群里看了下,找到赵暄和问:“你也跟着他们劝?”
突然被点到,正垂眼看桌下手机偷背书的赵暄和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
“啊……是啊!”她没听清沈之路问了什么,只是周围师兄师姐看自己的眼神太过期待,她就这么应着说了。
可没想到,听完她的话,沈之路什么也没说,抬手,一口气把面前的酒挨个儿灌下。
赵暄和有点傻眼。
其实,如果她够敏感,便可以发现异样。可直到她扶醉酒的沈之路回工作室,被他一把压在墙上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对自己存了个什么心思。
她从未这么想过,甚至沈之路对她过好过宽容时,她也只觉得是一个师父对优秀学徒的纵容,从未往男女之情上想过。
赵暄和扇了沈之路一巴掌,匆忙离去。
这一离开,她切断跟工作室所有的联系,除了偶尔偷偷和白霜联系,其余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境况,她在A市当缩头乌龟,自由自在。
直到《你眼里万丈光芒》猝不及防地爆红。
徐时打来视频电话,见到她后吓了一跳:“你这对黑眼圈怎么回事?撞见鬼了?”
“如果是鬼倒没有现在这么棘手。”赵暄和苦笑,“不说这个了,你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徐时:“周霞那边我沟通了,协商之后得出的结果是双方让步,你作为顾问,去组里进行修改指导。放心,人设情节不动,这个可以再商议。”
赵暄和点头:“我接受。”
聊完正事,徐时指着她黑眼圈做评价:“遮一遮,快挂到胸口了。不过,让你烦到睡不着觉的人是谁呀?”
略一思考,徐时问:“那个沈长风?”
想起见面多次却只比陌生人关系稍微好些的沈长风,赵暄和只觉得脑袋更疼。
“不说了,我去洗澡换身衣服,下午出去见个朋友。”
徐时也有事要忙,点头挂断电话。
傍晚五点,赵暄和准时出现在全季饭店门口,进门报完沈之路的名就被带着往楼上包厢走。
包厢里,沈之路早来了,正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赵暄和进来,视线抬起落在她身上。
赵暄和在他对面坐下:“我人来了,说的话作数?”
逃离自己两年多,她早不是那个刚出校园把他当作唯一依赖的人的小徒弟了。她化着淡妆,眉眼更加漂亮,即使是愤怒不耐烦,也比旁人多了几分俏皮。
这个小徒弟,他是好好呵护到现在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怕他。
沈之路垂下视线,把菜单推过去。
“先点菜。”
赵暄和随意点了几个菜,随后双手抱臂,十分不耐烦:“你平时也挺忙的吧,跑到这种偏僻的小城市里抓我,我怎么也想不通。沈老师,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不是你过生日吗?”沈之路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又搁下,随后抬眼轻笑,“特地来祝小徒弟生日快乐。”
赵暄和:“谢谢呀,我收到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现在给你买回去的飞机票?”
沈之路又笑了,语气似乎带了几分得意:“你看你,也只有在我面前才摆出这副小孩子的倔脾气来气人,那个端庄优雅的知名作者白日暄和呢?”
“你别扯开话题,”赵暄和皱眉,“说正事。”
“行,那我们就说说正事。我不同意你再继续写三流小说。”
谈起小说,沈之路周身的气息顿时天翻地覆,他直腰前倾,敛起所有的笑,一本正经地瞧着对面措手不及的女人,表情不容置喙。
“凭什么,我现在又不是你徒弟,丢人也不是丢你这个前师父的脸……”
“丢谁的脸我不关心,可你龟缩在这小城市写着烂大街的口水小说,你对得起你的笔吗?”沈之路淡声质问。
“沈之路,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赵暄和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她蹙着眉头,无比坚定地说:“这不是烂大街的口水小说,就跟你眼里宝贝得不行的现实文学一样,我热爱我写的每一个故事。它们或许不够高级,却是我二十多年的生活的一个记录。
“沈之路,我承认你很厉害,可你在神坛太久,已经写不出平凡人的普通情感了。”
赵暄和以前是不敢说这些话的,可现在两人已不再是师徒关系,那些存在赵暄和心里长久以来的对沈之路的不认同,今天一股脑儿全给倒了出来。
沈之路没说话。
等菜上桌,握着茶碗摩挲的男人才淡声开口:“你有你的坚持,我也一样。”
桌上热气氤氲,赵暄和点了清一色沈之路不吃的辣菜,红通通的一片,让人光是看着就不敢下手。
包厢里静谧温馨,头顶灯光装饰是暖色系的,将人周身打出一圈细腻柔软的边儿。
沈之路说:“我教不了你了。”
来之前赵暄和已经做好跟男人争辩一顿甚至辩不赢的打算,可沈之路这么轻易地妥协,她惊奇地眨了眨眼,很意外。
“如果是那件事让你离开工作室,不值得,回来发展很适合你。”沈之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油竹笋,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
赵暄和又是一愣,她没想到沈之路会把话题摊开来说,这回尴尬的倒换成她了。
赵暄和支吾:“其实也不是……”
“你脸上全写了。”沈之路无情地拆穿,“我承认,之前确实对你有过想法。成年男人对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动心很正常,特别是朝夕相对的小姑娘,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男人说这话时风轻云淡:“比起陪自己的女朋友,我还是更想要个天赋异禀的徒弟。”
两人从饭店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夜风微凉,沈之路开车送赵暄和回去。
他将人送到小区楼下。
赵暄和道谢后下车,可才走了一步,沈之路又喊住她。
“过来拿个东西。”沈之路摇下车窗。
赵暄和看着他朝自己递过来一大捧白栀,扑了一鼻子清香。
“花店有卖?”赵暄和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我之前去过好几家,不是说从来不进货吗?”
“我叫人去花弅市场买的,祝你生日快乐!”
赵暄和:“谢谢啊,我回去了。”
沈之路没逗留,驱车开出小区。
赵暄和捧着花往回走。
走到楼栋门口时,她顿住脚步,一动不动了——
小区路灯下,沈长风在光线暗淡的地方立着,透过浓郁的黑暗,朝她看来。
他怎么在这儿?
赵暄和抱着花过去:“沈医生?”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沈长风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右手拿着的,是一束栀子花。
这……
赵暄和脑子空白了一瞬。
面前的人却先发制人,抬手将右手的花束一拋,丢进身后的绿化带,抬脚就走。
赵暄和赶紧上去把人拦下来:“沈长风!”
两人隔了一米的距离,她才看见男人眼里肉眼可见的血丝,像是没休息好,疲惫不堪。
沈长风腰杆笔直,垂眼问:“赵小姐还有什么事?”
沈长风的神情冷漠极了,像看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赵暄和,赵暄和觉得此刻的他比两人初见时还要冷酷好多。
“你今天来找我是……”
“是啊,我今天是来找你的。”沈长风一声嗤笑打断她,“我一下手术就赶来,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不知道你要来,我……”
“生日快乐。”
沈长风最后看了她跟她怀里的白色栀子花一眼,平静地丢下这几个字之后,抬脚离去。
“沈长风,你给我站住!”
她在后面大声喊,可径直往前走的男人并不理睬。他以最冷漠的姿态,毫不停留地走进浓郁夜色里,消失。
赵暄和只觉得眼眶里一阵温热,眼前所有景物都模糊起来,有泪水流下。
沈长风再次在她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离开得相当容易,任凭她跺脚嘶喊也不回头。
赵暄和蹲下身子,过了好久,等把眼泪抹干净才直起腰抬脚往回走。路过绿化带,她顿住步子,捡起被沈长风丢掉的花束,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抬脚离开。
自跟沈长风不欢而散之后,过了一个多星期,赵暄和就窝在家里写稿,偶尔去公司转转。
其间赵暄和接到房东大叔的电话,说他们一家准备从国外回来住,房子到期要收回去。
这套房子是赵暄和父母的朋友介绍的,和房东大叔一家相熟,当初签的是活合同,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还房。
所以现在赵暄和找中介看房源,还有搬家公司也得联系,总之过程很麻烦。
徐涛的工位就在赵暄和对面,才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听见对面的女人叹了好几口气。
其实赵暄和不太经常来社里,偶尔交稿期快到时,自己在家会拖延,才来社里几天,在浓郁的工作氛围里把稿子赶完。
徐涛关切道:“暄和,你今天身体不舒服?”
赵暄和的桌角摆着一瓶水养白栀,是她前几天带来的,整个办公室被清新的花香充斥,特别能调节心情。
此刻,她看着那瓶白栀,摇了摇头:“没事。”
徐涛今年跟赵暄和同岁,两人关系平时还说得过去,就再多问了句:“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是啊,我那房子房东要自己住了,我快没地方住了……还总碰见让人生气的人。”赵暄和随意说着。
徐涛却听进去了前半句:“在找房子?我这儿有哇。”
第四章 赵暄和,你后悔了吗?
赵暄和抬起脑袋,颇意外:“你在中介有认识的人?”
“不是。”徐涛笑道,“是我爸妈很早之前给我买了套,可我现在自己这套住得挺好的,不想搬,所以那边一直闲置着。”
“不用啦。”赵暄和赶紧道谢,“我已经给中介留了电话,有合适的房源他们会联系我的。”
“中介那边必定不如熟人靠谱。”徐涛努力说服,“你还是去我那边,房子空着也是浪费,有人住里头好歹有点人气。”
“这样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也收租,按市价给怎么样,这样总不能还有心理负担吧?”
徐涛说了房子的地址,离市中心不远,来往哪儿都方便,地段比原先她住的小区还要好些。徐涛收的租金当然不够黄金地段的价格,赵暄和深知他在做人情,再三道谢过后答应下来。
下班后她联系了搬家公司,打包了整整四个大纸箱,第二天载着行李往碧园小区走。
徐涛家是三室一厅,面积不小,精装过,现在家具全被白布遮上了,看来的确很长时间没人住过。
赵暄和慢慢打扫,打扫完时,已是黄昏时分。
金黄的光线从阳台外照进来,洒了一地,她想起来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就起身下楼买东西。
夜风温柔,赵暄和穿着拖鞋,露出一排圆润的脚趾,等拎着满满当当一袋东西回去后,在门口愣住了。
房门虚掩,门锁上插着一把钥匙。
刚刚出去门没关?她赶紧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阵。
在触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时,赵暄和的淡定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受到了惊吓。
她摸出一把跟门锁上一模一样的钥匙来。
这……怎么回事?
徐涛不是说这房子没人住着吗?
赵暄和有些愣怔地看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最后把那把钥匙拔下来一齐带进去。
刚踏进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收拾行李箱,宽肩窄腰。
赵暄和往前走了一步,措辞一番:“不好意思啊先生,这房子暂时是我住着,请问你是……”
收拾行李的男人回头,皮肤白皙,眉眼俊朗,只是神情冷淡。
赵暄和差点一个没站稳。
沈长风?
两人并排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面前的两杯茶水早凉了个透,再冒不出一丝热气,茶几上摆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沈长风抿抿唇,率先开口。
“徐涛是我朋友,我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备用钥匙一直收着……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赵暄和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说:“徐涛是我出版社的同事,我最近在找房。他说这儿空着可以先租给我,我先前也不知道这房子其实有人……”
各自解释完,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沈长风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徐涛的语气果然很无辜:“谁知道你打定主意真回国发展了啊兄弟,再说你那么有钱还不一定能看上我那破地,我以为你不住了的啊!”
透过落地窗,沈长风扫了眼一脸尴尬、正盯着面前茶杯出神的女人:“她给了租金?”
“啊……啊……是!”徐涛无可奈何,“我知道你喜欢清静,但实在没办法呀,钱我已经收了人家的了,再者暄和又特别好相处,你要不试试能不能先合住一段时间,反正房间多……”
沈长风挂断电话推门进去。
赵暄和也正想好措辞,见他进来抬眼望过去抢先道:“我最近会去中介看看房子,找到后就搬出去。”
沈长风神色不变,收回视线继续去收拾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不用。既然付了租金就继续住,我房子装修好就搬走。”
赵暄和哑然,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最后轻声“哦”一句。
距离那天的不欢而散没多久,此刻看见沈长风多多少少还有点尴尬与不安,更别说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就算要搬走,一时半会儿也不行,房子还没找。
权衡再三,赵暄和拎起购物袋去厨房放东西。
两人各自忙碌着,有条不紊。
沈长风把洗漱用品放进洗手间,抱着衣服出来问:“你住的哪间?”
“左手边那间!”赵暄和匆忙说,“对门那间客房打扫过了,不过另一间还没来得及……”
沈长风抱着衣服进去。
等再出来时男人已经换上一身宽松休闲服,头发微乱,又有点像高中时期那个看什么都散漫无聊的男生了。
晚上,两人一起点了外卖。
围在一张桌上给菜装盘时,沈长风忽然问:“那天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
男人嗓音哑而沉,眉眼垂着,表情看不太清,不过听语气应该没什么情绪。
赵暄和放下心回忆了一下,意识到沈长风在问沈之路,连忙矢口否认:“不是不是,那个是我以前工作室的同事,正好在A市就过来给我过下生日。”
她又想起那束被人扔掉的可怜的栀子花了。
“那天……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来。”
赵暄和认为他是在怪自己回来太晚,让他等太久。沈长风以前就是个嫌麻烦的性子,她记得以前有次老师拖堂,沈长风就径直走到她教室门口敲门,笑问什么时候下课,再拖食堂都快关门了。
陷入回忆的赵暄和扬起筷子迟迟没有收回来,沈长风替她把盘子推过去,随后又起身倒了两杯果汁拿过来。
他将果汁放下:“没事。”
究竟有没有事,能不能翻篇,赵暄和不敢确定,一顿饭下来任凭她怎么观察,沈长风愣是平静得毫无破绽,似乎那晚生气扭头就走的人并不是他。
晚上吃完饭,两人各自洗了各自的碗筷,沈长风先去浴室洗澡,赵暄和就关门在房间里玩手机。
微博页面来回翻了好几遍,后来又想找徐时聊会儿天,可点进去后又再次退出来,最后她把手机一丢,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她房间灯没开,正当她的思绪乱糟糟时,忽然,房门被敲了两下,沈长风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洗好了,你去吧。”
“啊,好的!”
赵暄和翻身下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歪七扭八的高跟鞋,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在地,痛呼出声:“咝——”
沈长风听见动静,对里面的人说:“床头柜左侧,有台灯开关,往左扭。”原来他发现她房里漆黑一片了。
赵暄和摸索着去找,果然在墙上看见个圆形按钮,她往左扭开,“啪嗒”一声,台灯的暖色光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还真是。”赵暄和去开门,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哇?”
“我以前住这间。”沈长风一顿,“你开衣橱看看,我的衣服还在。”
正扶着打开的衣橱门找睡衣的赵暄和:“……”
赵暄和洗完澡出来,沈长风坐在沙发上看电脑,鼻梁上架了副细框眼镜。赵暄和在对面坐下,翻开徐时给她发来的私信。
徐时:“剧本要再添点东西,你再想想男女主人公平时相处时有没有什么萌点,一看就少女心爆棚的那种温馨。”
赵暄和捧着手机往后一靠,下意识地扫了眼面前垂眼认真工作的人,然后回复:“没有。”
她跟沈长风当初根本就没正经在一起过,即使当时有暗恋的心思在,她也不敢表明,生怕捅破那层纸就有什么东西随之变化,哪里还有什么后续发展。
不过,确实发生过一件让人心跳不已的事情。
那是高中时期分班之后,赵暄和报了自己并不算擅长的理科,竟然跟沈长风分到一个班去了。
沈长风因为身高的原因坐在最后一排,赵暄和坐在他斜前方几排。
教导主任朱霸严查早恋问题,沈长风跟赵暄和平时就心照不宣避免走得太近。
学校食堂里,一个班划一个区,班主任给同学们都安排了固定的位置,每桌固定的人数固定的座位。赵暄和那一桌男生偏多,大家又是正长身体的年纪,每次都感觉跟一群小狼崽子抢饭吃,有时一块肉也捞不到。
赵暄和后面一桌跟她背挨着背的是个瘦小女生,平时坐那儿能多出好大的空间,两人从来不觉得拥挤,可某天她刚一坐下就觉得后背硌上块坚硬,撞得有些疼。
她扭头,对上沈长风漫不经心的笑。
沈长风正夹着一块五花肉,见她看着自己发呆,扬了扬手,故意说:“想吃?来,沈哥省给你。”
说着,他真的把那块肉搁进赵暄和碗里,然后转回头跟桌上其他人哄抢去了。
此后,每天中午吃饭,赵暄和身后坐的都是沈长风,偶尔她夹到不想吃的菜,就悄悄扯扯沈长风的衣角,男生就会主动把碗递过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被老师发现了。
又是一次吃饭的时候,教导主任朱霸突击检查,将几个私自换位置的同学全都拎到办公室写检讨。
这本来没赵暄和什么事情,但不知道是谁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什么,将吃饭时赵暄和与沈长风的互动细节告诉了老师,还说沈长风换位置就是为了赵暄和。
老师觉得你跟谁之前有问题,那么你们就一定有问题。
赵暄和也被拎去办公室谈话,前前后后加起来不下十次。一开始班主任还苦口婆心,说你是个好学生,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她一遍遍地否认,本来就没做的事她也不会承认,可这些话听在老师耳里就是典型的不知悔改。
后来老师语气变得严厉,说你如果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学习,真是太愚蠢了。
最后老师干脆说:“行了,你让家长来一趟学校吧,我来跟他们谈。”
赵暄和觉得这下肯定要完蛋,父母知道后非得打断她半条腿不可。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教室,心情郁悒。
不料,谈话结束的当晚,班主任又改变了主意。
赵暄和免于请家长,沈长风却在之后的一周都没再在学校出现过。
再见到沈长风时,是她去办公楼送复习资料。
办公室里,高高的男生杵在班主任桌子前淡笑,而班主任气得不轻。
“回去反省一周,回来你就给我交这个东西?”
沈长风一脸笃定:“老师,您让我反思的东西我可都反思过了,上面一条也不少。”
“一条不少?但哪一条是诚心诚意的?”班主任觉得自己得来一瓶速效救心丸才能应付眼前冥顽不灵不服管教的刺头学生,平复完心情后,他点着桌面一字一句道,“你跟赵暄和的事……”
闻言,从进办公室起就不配合的人突然敛起笑,沈长风抬手把桌上的检讨团成一团,放进兜里,淡声道:“知道了,我去重写。”
赵暄和在沈长风出来前,赶快一闪躲在拐角,心脏狂跳,连手中的复习资料都被捏出湿漉漉的汗渍。
沈长风重新回到班里,不知是不是心里避嫌的小鬼作祟,还是因为老师重点观察着两人动态,赵暄和不再主动找他说话。
下午发试卷经过沈长风的位置时,本来伏在桌上睡觉的人突然直起身子,长腿一展,挡住她的路。
沈长风伸手过去:“分我一半,我帮你发。”
赵暄和立马将手中的试卷抽出一沓递给他,视线一秒也没停留。
那边沈长风懒散地在班里转悠着发卷子,这边赵暄和捏紧了手里的纸团——刚刚沈长风接卷子时飞快地塞进她手心的。
赵暄和的心怦怦直跳,草草发完试卷,她赶紧回位置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里头竟然藏着好几朵十块钱叠成的栀子花,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沈长风龙飞凤舞地在纸团上写了一句话:请你喝汽水,这次事情连累你了。
字的旁边还画了一个小人,正鞠躬道歉。
沈长风故意将小人画得很难看,看着看着,赵暄和笑得更欢快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等第二轮发试卷时,两人默契地同时起身,目不斜视地在班里穿梭。两人在走道相逢时,赵暄和将手里的纸团悄悄塞进男生垂在身侧的手里。
赵暄和的心跳得更欢了。
年少的记忆里,仅仅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这样一件小事,也足够让人血液翻腾,心脏狂跳不止。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温馨的回忆到此结束,赵暄和转头看向对面正在看书的沈长风,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七年了,她竟然一丝细节都没忘记。
赵暄和望着望着有些出神了,沈长风松了松肩膀,抬头看来,将她抓了个正着。
“有事跟我说?”
“啊……没,没……”赵暄和做贼心虚般扬了扬手机,“刷微博呢!”
沈长风像是没怎么信。
赵暄和想起来这人从国外回来不久,对国内的很多社交软件应该还不熟悉。
想到这里,她好像还没他的微信?
“微博……”沈长风似在思索。
“对,微博,就跟推特一样。”赵暄和兴致上来,三两步走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将微博主页打开给他看。
可就在页面出来的刹那,一条推送消息弹出来,随着熟悉的“啪嗒”一声系统提示音,赵暄和只瞥了一眼,脑子里瞬间炸开一朵花——这徐时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时发来一条信息,那内容可是不能给沈长风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