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典颤巍巍地站起来,“凌枫,你,你……”
她今天可谓颜面扫地,一点渣都不剩了。唐心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跟着来医院。以徐典的心胸,目睹了她被怼的惨状,她以后还不对自己记恨在心?
还没等唐心想出什么对策,徐典已经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杜凌枫长舒一口气,“感觉空气清新了许多。”
“杜先生,我替陈海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张教练向杜凌枫深深鞠了一躬。
唐心看着张教练鬓角的白发,有些心酸。在张教练的心里,陈海俨然不是学生,而是亲如骨肉了。
沈清源也说:“杜凌枫,陈海还是个孩子,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呵呵,孩子。”杜凌枫打断了沈清源的话,眼风桀骜地扫了他一眼,“你们不是问我有什么要求吗?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要一分钱赔偿,我只要你们登报道歉,开除陈海。”
张教练大惊,“杜先生,你何必非要陈海赔上一辈子的前途呢?你再考虑考虑,好吗?”
“可以,那让陈海禁赛十年吧。”
禁赛十年,跟废掉陈海的右手没什么区别。沈清源攥住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唐心终于忍不住了,“杜凌枫,你别欺人太甚!对,陈海无视枪械管理规定是有错!那你呢?你深更半夜混进冬训基地干什么,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了吗?”
杜凌枫面上渐渐浮出笑容,“唐心,要是你肯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追究陈海的责任。”
唐心心头一喜,刚要说什么,沈清源却一伸胳膊,拦住了她。她顿时心头狂跳,怔怔地扭头看着沈清源。只见他面上依旧无波无澜,眼中情绪却十分复杂。
他问:“你忘了他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极品。极品所提出的任何要求,目的都是为了羞辱。
“不愿意求我是吧?那就算了。我已经说出了我的要求,想休息了。”杜凌枫懒洋洋地躺下。
三个人退出病房,顿觉一筹莫展的无力感。张教练有些发愁,“这个杜凌枫油盐不进,要怎么说服他呢?”
“张教练,你回去吧,冬训那边还需要你。”沈清源说。
张教练摇头,“开什么玩笑,陈海是重点苗子,你是重点中的重点!给我回去,明天照常训练!”
“事到如今,我也明说了吧。”沈清源的语气里充满了寥落,“杜凌枫是冲我来的,也只有我能说服他。”
唐心顿时想起了小辞,那个永远留在杜凌枫心里的女孩子。她有着最温暖的笑容,可是这样的笑容却只能开在冰冷的石碑上。小辞死了,遗愿是那块被沈清源摘走的金牌。从此,杜凌枫疯了。
“教练,确实是这样。”唐心笃定地说。
张教练犹豫了半天,见两人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便说:“好,我等你们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沈清源,你这几天就先留在医院吧。”
“好。”
张教练匆匆离开,唐心这才发现,和沈清源四目相对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尤其现在到了停止探视的时间,护士已经开始查房了。
沈清源先开了口,“你也回去吧。”
“好,那我明天再来。”
谁知他说:“明天也别来了。”
“啊?为什么?”唐心有些意外。
沈清源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漠然,“这里有一个记者存在,让我时时刻刻都感到一种危机感。”
唐心怔了怔,“你就是这样想的?”
沈清源没有回答。唐心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悲哀一点点地浮上心头。她还是低估了时光的力量,那段青葱往事不停地被岁月冲刷,已经再也没有往昔的模样,连信任也不剩下半分。
唐心眼角酸痛,一滴温热泪水终于滑落。沈清源讶然,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手却僵在半空,犹豫了一秒钟后折返回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不用了,记者流的都是鳄鱼的眼泪,不配接受好意。”唐心推拒了那张纸巾,“再见了,沈清源。”她扭头快步离开,背影像是在逃。
沈清源僵立在那里,手里的纸巾忽然像是有千斤重。他忽然想要追上去,狠狠地抱住那个娇弱的身影,可是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他抬起头,往病房里望了一眼。里面已经熄灯,没有一丝光线,不知道杜凌枫有没有听到刚才发生在门口的小小争执。
这一刻,沈清源的心才稍微松弛下来。唐心离开也好,只要别再见到杜凌枫。
沈清源敏锐地察觉到,杜凌枫对唐心很感兴趣,不是男人对女人,而是猎豹对猎物。


第05章 体育头条
——这段往事像一罐蜜糖,让她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心里都甜滋滋的。这甜蜜麻醉着她的心,让她生出了小小的希望,认为那个人也是喜欢自己的。
唐心在出租车上抹了一路眼泪,回到宾馆时已经是下半夜。她疲倦至极,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是被一通电话喊醒的。来电是周祖光,劈头就问:“小唐,基地昨天出大新闻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唐心有些无语,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当时事发紧急,而且关乎一个孩子的前途,就没来得及和你说……周主任,我们就别报道了吧,希望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说什么呢?”周祖光在手机对面奇怪地问,“报道不是你写的吗?”
“什么?”唐心一头雾水。
“你去看看各大平台的体育头版头条,那篇报道明明就署着你的名字。我还在奇怪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周祖光说。
唐心顾不上寒暄,忙挂了电话,打开了网络平台的APP。果不其然,各大头版头条都显示了一篇报道,Q大射击队运动员伤人事件,还配上了一张训练场的照片,而那篇报道的通讯员署名是她。更糟糕的是,报道中的陈海是一个桀骜的不良少年,从来都不服从射击队的管理,对冬训各项规定也熟视无睹。报道的结尾有意无意地提及,前几年有运动员因为消极参赛而被禁赛的事件。整个报道内容意味深长,无非是想要暗示,陈海这种行径已经够得上禁赛的程度了。
“不是我,这不是我!”唐心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穿戴整齐后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杜凌枫已经转院,走廊里只站着几名记者模样的男人。唐心迅速辨认了一下,都是同行。
唐心找了一个拐角,拨通了沈清源的电话,“你们现在在哪里?”
“还想要报道更多吗?”沈清源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唐心,如果你是因为我昨天的语气,那我道歉。如果你是为了惩一时之快,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陈海的前途,Q大射击队的荣誉。”
“不是我写的!”唐心激动起来。
手机里,沈清源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也不想相信那是你,可是很多细节只有在场的人才知道。”
唐心猛然想起,那篇报道虽然出现迅速,但大致的细节一个都不错,指向明确。她确实是最可能撰写报道的人。
“是我写的,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唐心苦笑一声问。
“你!”手机那边,沈清源心头顿沉,咬字极重,“唐心,我真是看错了你!”
唐心笑得更加落寞,“看错我了?这么说,在这篇报道之前你并不觉得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而是个正义之士了?可是沈清源,无论是看错还是看对,你对我的态度都是从恶劣到更恶劣!”她不再克制,对着手机发泄了一通。只要不看见沈清源那张脸,她就还是那个自信的唐心。
唐心说够了,也不等沈清源回话,迅速挂断了手机。她想了一想,拨通了徐典的号码。可是嘟音响了很久,都没有被接听。唐心气结,又打了唐立奇的电话。一直响了两遍,那边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姐?”
“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说的?”唐心声色俱厉。
唐立奇吓得结结巴巴起来,“说什么?”
“昨天射击馆里出的事。”
“那个啊……姐,是你让同事找我提供的内容,我还在奇怪你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呢?”唐立奇语气无辜。
唐心头皮一麻,“是个高瘦的女人,大概二十多岁?”
“对啊。”
看着描述,确定是徐典无疑了。可她添油加醋地写了一些空穴来风的事,还署上了她的名。
唐心再打徐典的电话,这次总算是接通了。徐典语速飞快地说:“有事快说,我现在在照顾杜凌枫,没空和你闲聊。”
“你为什么以我的名义发新闻稿?”唐心质问。
徐典呵呵了两声,“你不是在冬训基地那边录制节目吗?以你的名义发稿件顺理成章呀。”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不希望这件事闹大。”
“那我就把话明说了吧,杜凌枫希望把这件事闹大,我乐意帮他。但是我认为用你的名义更好。唐心,你做任何事,在杜凌枫眼里都跟仙女似的,所以用你的名义不是更好吗?皆大欢喜。”徐典明显一股滔天醋意。
唐心想要辩解,电话里传出了杜凌枫的声音,“在这儿偷偷跟谁讲话呢?”
徐典的声音听起来很慌乱,“没,没谁。凌枫,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自己起来怎么了?”杜凌枫的语气依旧很拽。唐心猛然听到他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唐心,是你吧?”
唐心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锐,“是我。我来医院,发现你已经转院了。”
“从小到大,我就没住过这么差的房间。”杜凌枫利索地报上自己所在的医院名称,“我在这儿等你,你不来,我不跟沈清源谈任何事情。”
唐心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她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气得胸口隐隐约约地疼。说到底,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当时意气冲动让她跳上了救护车,结果落了个里外不讨好。基地那边的节目还要录制,她只能出来一上午。只是那个报道署上了她的名字,不知道张教练那些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唐心打算就此下楼,忽然听到身后护士站传来焦急的声音,“求求你们,你告诉我杜先生转院去了哪里啊?”
她太阳穴一紧,循声望去,只见陈宁提着一箱子盒装牛奶,正央求着那些护士。护士们摇头摆手,表示不知。陈宁还不肯放弃,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眼看同行记者就要围上去,唐心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陈宁,拽着她走进一个拐角,进了女卫生间。
“你,你是……”陈宁怯生生地望着唐心。那是来基地采访的记者,她依稀有印象。
唐心看了看陈宁手里的盒装牛奶,哭笑不得,“叫我唐姐吧。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想来看看杜先生,让他放过我弟弟。”陈宁说到这里,哭了起来,“上午,陈海已经没在训练了。”
“以杜凌枫的身份,你送他盒装牛奶就是在羞辱他,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他现在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为难沈清源。明白吗?”唐心抬了抬下巴,“你把牛奶拿回去吧,别花这些钱了。”
陈宁站着没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慢慢沁出了泪水,“唐姐,我不明白。这盒装牛奶一百二十块,够我全家吃一个月,怎么就是羞辱他了?他不要钱也不要道歉,非要我弟弟的前途,到底是为什么?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讲讲,这都是为什么?”
唐心打量了一下陈宁身上的羽绒服,还是前几年过时的款式。她试探地问:“你们家是农村的?”
陈宁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违反规定呢?”唐心放软了语气。
陈宁顿了顿才说:“唐姐,我太喜欢射击了,可是家里说,只有弟弟才能继续上学……”
从陈宁的讲述中,唐心得知,她和陈海都很争气,在市体校里名列前茅,一起练习射击。可是市体校经费有限,去外地参加射击比赛,需要学生自己承担一部分差旅费。所以陈宁除了一个市运会的金牌,一个全国性青少年射击比赛的银牌,就再也没拿过名次和奖牌了,自然也就无法进入省队的视线。初中毕业之后,家里以农活忙就不让陈宁上学了。陈宁不肯留在那个面朝黄土的地方,想尽各种办法来到城市打工,阴差阳错地进入到Q大食堂里打工。这次冬训,她也跟着过来了。闲暇的时候,他们两姐弟就聚到一起。陈海给她讲述各种学到的射击技能,陈宁听得如痴如醉。看姐姐还没有放下射击梦,陈海就偷偷让她进入训练场。反正两人是双胞胎,身高个头相貌都很相似。
“唐姐,为什么我是女孩子,就注定是放弃学业的那一个?”陈宁认真地问,“明明我的射击成绩不比弟弟的差,可是家里都说,女孩子干不出什么大事来,还不如趁早辍学挣钱。”
唐心一阵心疼,轻轻抱住陈宁的肩膀,“他们都说错了。女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也可以追求梦想。”
陈宁眼神迷茫,“可是,也就你这样说,他们还是会那样认为呀。”
“我会大声告诉他们,他们错了。”唐心眸深如潭,一字一字地说。
一个小时后,唐心安抚好陈宁,送她上了公交车,然后就打车赶到了杜凌枫所在的医院。不愧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贵宾房,整个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走廊尽头的休息椅上,沈清源一个人坐在那里,两手插在裤兜里,正想着什么心事。昨晚他应该没有睡好,眼角有血丝,头发微微蓬乱。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损去半分气度风华,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如此从容淡然。
唐心只看了他一眼,就停步不前了。沈清源扭头看到是她,身体微微一僵,迅速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唐心没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从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这是我在出租车上写的。”
沈清源疑惑地接过手机,低头看起来。在记事本app上,唐心列了一个新闻稿的草稿,主题是讲述陈家姐弟艰辛悲凉的射击梦想之路。沈清源认真看完,有些触动。
“那篇报道真的不是你写的?”沈清源问。
唐心将手机接过来,望向别处,悲哀一笑,“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用这个新闻稿来为自己辩解的吗?”陈宁的故事让她不想沉默。她想要出一份新闻稿,写一写性别与机遇,梦想和追求。
“陈宁有射击天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请求你帮一帮她,跟张教练提出有没有可能加入射击队。”
沈清源顿了顿,“她早就不是市体校的人了,而且毕业这几年也没有进行过正规训练……”
“按照社会上潜在的规则,陈宁的人生已经定下了,她就该平庸过一辈子,结婚生子打工。可是人生充满了变数才刺激,不是吗?”唐心反问。
沈清源有些动容,“好,我试试。”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开了,杜凌枫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目光放肆地看了一眼唐心,笑着问:“很好,有你在,我才愿意见沈清源。”
唐心不得不承认,杜凌枫这个二世祖居然能将蓝白条纹病号服穿出铆钉皮马甲的气质。
病房里,徐典靠墙站着,愤愤不平地瞪了唐心一眼。
“给我杯酒。”杜凌枫对徐典说。徐典欲言又止,却还是拿起柜子上的高脚杯和红酒瓶,倒了一杯酒递给杜凌枫。
唐心吃惊,“杜凌枫,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我知道,喝酒对我的伤口有害处。可是我伤得越厉害,你们越是担忧。看你们揪心,我高兴。”杜凌枫邪邪一笑。
“杜凌枫,你也是射击手,知道走这条路有多艰辛,能不能给陈海一个机会?”沈清源知道他是故意刁难。
杜凌枫将酒水一饮而尽,“别急,我也是射击手,知道要走这条路就得有耐心。耐心点,好吗?”
唐心忍了一忍,强迫自己语气平静地问:“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呢?”
杜凌枫看着唐心,笑而不语。沈清源不动声色,往前站了一步,正好将唐心挡住。
“说吧,你的条件。”沈清源面上冷若冰霜,“我希望你别考验我的耐心,毕竟要被开除的人不是我。我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仁至义尽。必要的时候,我会放弃和你谈判,你爱怎么作妖就怎么作。”
杜凌枫仰头哈哈一笑,“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陈海真的被开除,那你会内疚一辈子。我是不能拿你怎样,可是让你一辈子不痛快,我也值了。”
唐心看到沈清源肩膀微微一抖,知道杜凌枫说对了。她心口涌起一股愤怒,“杜凌枫,你别太过分!”
杜凌枫扯了扯衣领,意有所指地说:“唐心,我一点都不过分。我都没告诉家里人受伤的事情,如果我告诉我爸,那肯定不只是体育头条,陈海想在射击队里留下去?做梦!”
唐心脸色一变,明白了杜凌枫的意思。
“你看,我没告诉家里人这件事,现在害得我都没人陪护。”杜凌枫仰头叹气。
沈清源上前一步,“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我要做的事多了,换衣服、洗澡洗头、吹头发,还有换药……”杜凌枫一边如数家珍,一边眼神暧昧地看着唐心。
沈清源一把揪住杜凌枫的衣领,将他往更衣间那边领。进了更衣室,他将门一关,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你干吗?我警告你别乱来。”杜凌枫夸张地抱住左胳膊,“我可是直的。”
沈清源语气中压抑着怒气,“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打唐心的歪主意。”他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整个人差点要扑上去。
“吃醋了?看来你只是装装样子嘛,还是在意你的小美人的。”
“别打太极,我的耐心有限。”沈清源眸深似海。
杜凌枫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好,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和我比试一次射击,输的那个人不仅要把那块金牌奉上,还要永远放弃射击。”
沈清源一怔。
“怎么,害怕了?”杜凌枫靠近他,鼻尖几乎触碰到他的鼻子,“你觉得自己会输掉一切,怕了?”
“不是我不敢赌,而是没想到你逼我拿出金牌也就算了,居然拿自己最爱的射击事业去赌。”
杜凌枫一笑,“你错了,我最爱的是小辞。”
“好,我答应你,等你伤好之后,我随时奉陪。”
“那就一言为定。”杜凌枫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终于可以和你一较高下,这次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两人冷冷地对视,彼此眼眸里都安静地燃烧着愤怒。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擂响了,唐心的声音传来,“喂,里面怎么没动静了?再不出声我闯进去了啊。”
徐典的声音惊慌失措,“唐心你想干什么?别撞门,危险!”
杜凌枫呵呵一笑,瞄了一眼沈清源,“你的小美人为你着急上火了。真让人嫉妒,郎有情妾有意。”
他握住门把手,想要开门。沈清源却眼疾手快地将他衣服拉好,淡淡地道:“以后再敢在她面前衣冠不整,我给你好看。”
这句话醋意冲天,酸得杜凌枫直瞪眼睛。沈清源拨开他的手,一把拉开房门。唐心此时正好撞门,一个不留神就扑到了沈清源怀里。软玉温香猛然在怀,沈清源有些懵了。
唐心赶紧推开沈清源,面红耳赤地后退。沈清源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说:“你不用撞,门其实没锁。”
“唐心你够了啊!从你来到这儿就把这儿弄得乱七八糟,你给我走!别打扰凌枫养病!”徐典往外赶唐心。杜凌枫丢过来一记冷厉的眼神,徐典吓得顿时停住了动作。
唐心怏怏地说:“我以为你们在里面起了冲突呢……”
“没冲突,已经谈妥了。”沈清源转过身盯着杜凌枫,“我希望你能够保守信用。”
说完,他径直往门口走去。唐心站在原地愣了一愣,突然看到沈清源转过身,催促,“还不走?”
她赶紧追了上去。杜凌枫在她身后嚣张地喊:“小美人,别忘了我,下次再见哦!”
唐心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凌枫立即捂住胸口,夸张地往后倒去,靠在门板上的时候还不忘贫嘴,“小美人,你一记眼神杀好厉害!”
唐心气得直瞪眼,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幕落在杜凌枫眼中,她活像一只被激怒却无法伸爪的小猫。
有趣,越来越有趣了。他正高兴着,忽然周身一冷,接着就注意到沈清源此时回头盯向自己,目光冷得如冰。那冰不是一般的冷,是四九寒天里,屋檐垂挂的冰刃,带着锋刃和亮光,让人胆寒。
杜凌枫打了个寒战,又打了个喷嚏。“喂,你……”杜凌枫想开个玩笑,面对沈清源那张脸,却怎么都开不起来。他被看得发毛,怏怏地收起笑容,扭头回了病房。
沈清源这才转身,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电梯门开了,他回头看唐心,“你先进。”
唐心脸一红,低头走进电梯。可是沈清源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转身往楼梯通道走去。
“沈清源!”唐心喊他,可是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电梯门徐徐关上,掩盖住了那个决然的身影。
唐心怔怔地站在电梯轿厢里,心头五味杂陈。他就这么讨厌自己?连同乘电梯,都不肯?
一段风波就此终结。
陈海受了处分,并向射击队作了深刻检讨。关于他是否有资格参加后续的国际性比赛,队里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这种结果比起直接除名要好得多。
唐心将陈宁的故事写成了一篇新闻稿,通过熟识的主编发布到某网站的体育频道。原本她以为主角是一个没有获得过有分量奖牌的人,不会受到太多关注,没想到在网络上的点击率却节节攀升。
男女平等一直都是网络热门话题,很多网友在报道下面评论,还有人争得不亦乐乎。
“又是一个姐姐将自己的教育机会让给弟弟的故事,怎么这样的事例这样多?”
“呵呵,扫了一眼关键词,重男轻女的大省。”
“喂喂,楼上好好说话,别地图炮。这种事在哪里都有!不过说实话,这个弟弟还算有些良心,知道对姐姐感恩,和其他的米虫不一样。”
……
下班后,唐心坐在电脑前浏览评论,看网友们有的团结,有的互怼,看到有趣的段子还会心一笑。正看得不亦乐乎,陈宁打来了电话。
唐心很意外,“陈宁,最近过得怎么样?”
“唐姐姐,教练答应给我机会了,如果我能通过冬训的考核赛,就能加入射击队!”陈宁的声音透着兴奋,“你知道吗?这是沈清源帮我争取的,当初还是你说服了他帮我呢,我要好好谢谢你。”
唐心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真的?恭喜你!”
“不过,我没有资格参加冬训,也没有教练员做指导。唐姐姐,你能来这里教我吗?”
“这……”唐心犹豫。
“唐姐姐,冬训的考核是要跟那些运动员们一起进行的,我怕我的成绩太惨烈……”陈宁的声音越来越低。
“让陈海给你指导呢?”
“他现在的训练强度比以前大很多,训练结束还要去队医那边按摩,顾不上我。唐姐姐,如果你没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唐心答应下来,“反正我下班后也没事,就去基地帮你指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