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华很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将那件披风扔到了地上:“谁要穿这件,看着颜色就显得老气,你是想让我看起来和那婆子差不多不成?”
小荷蹲□子将那披风捡了起来,怯怯的望了淑华一眼:“那姑娘打算穿哪一件?”
“给我拿那件梅花红的披风来,记得要将那毛边儿放上去,别光秃秃的弄了出来。”淑华一边说着一边望了望秋华:“容秋华,你穿得这么齐整,莫非又要出去?”
秋华见淑华一副不善的口吻,没有搭理她,招呼了绿柳和阮妈妈一声,几个人便往外边走了去。淑华一步蹿到了门口,伸手将那门拦住:“容秋华,我已经和祖母去说过这事了,你作为长宁侯府的小姐,每日里不是在闺中静心休养,却日日在外边跑,这实在不成体统!以前在江陵,你倒是拿了你那母亲做借口,从祖父那里骗了块腰牌,想什么时候出去便什么时候出去,可现儿是在京城,你母亲在江陵,总不至于要时常出门去看她罢?”
秋华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淑华,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微的笑容,看得淑华有几分恼怒,伸出手来指着她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要装模作样的显得你很聪明,我今日便偏偏不让你出门!”
见着淑华站在那里跳着脚儿叫,秋华心里也迅速的在盘算,淑华说的话也不算没有道理,作为侯府小姐,她自然不能经常出门,可别的日子倒也罢了,今日是珍珑坊开业的头一天,自己当然想去瞧瞧,可淑华这么堵着门,真没法子出去。
阮妈妈皱眉看了淑华一眼,低声问秋华:“要不要我将三小姐提到一边去?”
秋华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了去,阮妈妈和绿柳紧紧跟了上去,绿柳有些不解的问:“姑娘,难道咱们便不用出去了吗?”
秋华笑了笑道:“这随云苑里又不只有一扇门,咱们从旁边那条路绕了过去便是,何必与她说多话。”淑华最近有些失态,动不动便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指桑骂槐的冲着她的屋子说些不着调的话,秋华有些不想和她正面发生冲突,能避开便避开。
从旁边小路绕过第二进屋子走到院子门口,就见淑华的身影站在门边上,依旧是穿着那单薄的小棉袄,嘴边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容秋华,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告诉你,你今天别想出去!”
绿柳见了有些着急,走上前去对淑华道:“三小姐,我们家姑娘要去主院给夫人请安呢,你这么拦着她,莫非是不想让她尽孝道?”
淑华一愣,对着秋华打量了几眼,撇了撇嘴角:“你真是去主院给祖母请安?”
秋华反问了她一句:“你难道不用去?”
淑华将身子挪开了一些,露出了一半门:“我等会便过去,只是我告诉你,你今日休想出容家园子,你日日出门,莫非是外边有了情郎不成?否则怎么会三天两头的跑出去?着实可疑!”
秋华从淑华身边一步跨了出去,就好像没听到她那些话一般,领着绿柳和阮妈妈走得又急又快。绿柳气喘吁吁的跟上了秋华,皱起眉头道:“姑娘,这可怎么办才好?看起来三小姐今日是铁了心不会让你出去了。”
秋华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今日只好不出去了,但我总归得想个法子让淑华不要这么来管我的事儿才成,否则每日与她争吵计较,心里总会不顺畅。”
当下快步去了主院给容夫人请安,容老爷已经上朝去了,主院的大堂里只有容夫人坐在那里,见秋华过来,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也没问她有没有用过早饭,祖孙俩就这样沉默无言的坐在了那里,大堂的气氛比外边的天气还要凉。
不一会春华也过来了,对于这个长孙女容夫人虽然不是很喜爱,可因着她就要嫁去镇国将军府,身份不同一般,于是容夫人还是开口与她说了几句话,春华陪着容夫人闲话了几句,便推说要回屋子去绣嫁妆,拉了秋华便走出了大堂。
“你和我母亲什么时候去珍珑坊那边?”春华满脸兴奋:“不知道今日开业会是什么情况,我也好想去看看,可惜现儿只能被拘着在家里。”
秋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日怕是去不成了。”绿柳嘴快,抢着将淑华今日拦阻的话说了一遍,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若是我家姑娘今日出去了,她刚好会捉了这个把柄去老爷夫人前边告状,姑娘以后想出去便难了。”
“那你就不出去了?”春华瞥了一眼秋华,见她一副似乎有了主意的模样。
“其实我去与不去,都不会影响到珍珑坊的生意。”秋华笑了笑:“只是我现儿不回随云苑,得布个圈套让淑华钻才行,省得她每日想来捉我的错处。”
淑华在门口和秋华闹了一场,这才被丫鬟们拉着回屋子梳洗打扮,穿得整整齐齐去了主院,向容夫人撒了会娇,这才开口问:“祖母,四妹妹过来请安了没有?”
容夫人点了点头道:“过来了一下,早走了。”
“走了?”淑华挑起眉毛来,眼珠子转了转,转身问小荷与贴身走的惠妈妈:“你们可见着四小姐回了随云苑?”
两人皆摇了摇头:“未曾见得。”
淑华欢喜得跳了起来,拉住容夫人的手道:“祖母,这两日秋华都跟着大伯娘出园子了,我见着她今日穿得齐整,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模样。身为侯府小姐,日日出门这可怎么行?祖母一定要对她严加管束!”
容夫人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来:“她有你祖父护着,什么都不怕!”
“祖父再护着,也得讲个理字!”淑华忿忿不平的喊了起来:“哪有这样成天往外边跑的道理?指不定在外边认识了谁,心心念念的只想跑出去见人家呢!”说到后边,淑华的声音变得格外尖锐,还伴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管理洒出几滴清水来。
“你说的是真话?”容夫人坐直了身子,笑容满面:“若是这样,我可倒要好好查查,到时候将秋华送到你祖父面前,也好让他瞧瞧他的宝贝孙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百一十章急功利淑华中计
沈妈妈与惠妈妈匆匆忙忙的往角门那边走了去,看门的婆子见了沈妈妈,赶紧站了起来堆出一脸笑容:“沈妈妈这是要往哪里去?”
沈妈妈停住了脚望着她道:“我不出去,只是夫人打发我来问可否见着四小姐出门?”
那婆子想了想回复道:“我今日是轮着白天守门,才刚到这里,并没见着四小姐出去,还得去问问那上夜的王婆子才知道。”
沈妈妈听了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后走,惠妈妈紧紧跟了上去问道:“王婆子住在哪里?可要去找她询问?”
沈妈妈摇头道:“不必了,我也不知道那王婆子的住处。咱们先到园子里各处找找,若是找不到四小姐,那肯定已经出去了。”
惠妈妈点了点头:“沈妈妈这法子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每人带了几个丫鬟在容家园子里到处寻了一番,各处都不见秋华的影子,这才回来向容夫人禀报:“园子里找不着四小姐,恐怕是已经出去了。”
淑华欢喜得跳了起来,拍着手道:“我便知道她存了要出去的心思,祖母,咱们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整治她才行。”
容夫人拍了拍淑华的手道:“你便放心去歇着罢,瞧你这模样,定然是受了风寒,就别在外边跑了,赶紧回随云苑躺床上去!”
“我才不回去呢!”淑华在容夫人身边扭来扭去,就像那糖人儿一般,粘着容夫人不放:“我非得亲眼看着祖父整治那容秋华不可!”容夫人无奈,只得喊了小霜去厨房叫厨娘煮了碗姜烫送过来:“那先喝点热姜汤,怯寒。”
淑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眉毛皱到一处:“太难喝了。”伸手便将那个碗推到了一旁:“我身子好得很,才不是玉华那个病秧子呢!祖母你别担心我,咱们就一心一意等着祖父回来便是。”
容老爷不多时便回来了,今日朝会无事,他去宗人府府衙转了一圈,和宗人令、左宗人说了会子话,宗人府本是个清闲处所,根本没有什么要处理的公务,三个人闲聊了一回,都觉得这天气实在寒冷,不如回府里暖和,于是拱了拱手,带着随从各自回家。
回了长宁侯府没得半刻钟,就见内院的管事妈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爷,夫人有重要的事儿找你!”
重要的事?容老爷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容夫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过年祭祖这些现在都是老大媳妇在管着,她已经完全放手做了甩手掌柜,还会有什么事情重要到非和自己商量不可?
“什么事儿?”容老爷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问了句。
“好像是四小姐的事情。”那管事妈妈见老爷开口相询,很是兴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抖了出来:“今日三小姐去找夫人说四小姐可能是在外头有了人,日日在往外边跑呢!今日三小姐特地拦住了四小姐,可没想到四小姐还是出府去了,所以这才来找夫人,想要老爷夫人好好管束着四小姐。”
“你这婆子在胡诌些什么!”容老爷听了这话便有些火冒三丈,淑华怎么就这样口没遮拦,什么四小姐心上有人了?这话能到处乱说?若是这么传出去,秋华的名声还要不要?他气得全身都发抖起来,语气也重了几分:“三小姐是脑袋糊涂了一顿胡说,你也跟着糊涂了?是不是想要挨上几十板子过年?”
那管事妈妈唬了一跳,连连摇头道:“老爷,我也只是听三小姐说的。”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胡言乱语,你也相信?”容老爷忍住心中怒火问道:“角门那里可派人去问过了?四小姐当真出去了?”
那管事妈妈摇了摇头道:“现在的那个婆子是守白天的,并未见着四小姐出门,上夜的王婆子已经回家了,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夫人派了人在容家园子里寻了一圈,到处不见四小姐,所以疑心她已经出府,夫人让金妈妈在角门那里守着,看四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好好好,问都不问清楚就给秋华定了罪,这也太心急了些!”容老爷气得一脸通红,脚下生风般往前边走:“秋华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即便是有事情要出府,也不是淑华想的那样!只有心里存着这龌龊念头的人,看旁人行事都是这般龌龊,也偏偏只有那糊涂人才会相信!”
容夫人见容老爷一阵风般卷了进来,那胖胖的身子一点也没有让他的脚步慢下几分,心里知道老爷着急,笑着迎了上去:“老爷,公务就处理完了?”
容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坐在了放着软垫的椅子上,将脚伸了出去把暖炉勾到面前一点点,这才斜了眼睛望向容夫人道:“夫人,你又糊里糊涂的在想什么?这么着急将我喊过来,只是为着秋华出府的事?”
容夫人听着容老爷的语气不虞,原先的高兴劲头减了几分,迟迟艾艾道:“秋华这几日总是出府,这样也不太好,想要老爷好好管束她一下。”
淑华坐在下首听着祖母说的话里头明显底气不足,心里不由得恼怒,自己占着理儿,何必如此说话,好似理亏的是自己一般!望着祖母的神情,仿佛是见了猫的老鼠,更是存了那瞧不起的心思。
“你怎么便知秋华今日出府了?问都没有问清,就急急忙忙的给她定罪,还让那些快嘴的婆子知道了,难道是想闹得满城风雨不成?”容老爷严厉的盯了下方才来传话的管事妈妈,吓得她跪倒在地赶紧认错:“老爷,夫人,我也是一时没留心说溜了嘴儿,绝不会再和别人去说这事了。”
淑华见着自己盘算得好好的事儿竟然被容老爷三言两语便给拨到了一旁,心中有气,站起来朝容老爷行了一礼:“祖父,我素来觉得你是最讲理之人,可为何遇着秋华的事儿你便不讲理起来?秋华做作为侯府嫡女,怎么能时不时便跑出府去,这让外人知道了难道不会笑话我们长宁侯府没了规矩?我身为姐姐,不能不劝阻着她,可她竟然不听劝阻,执意跑了出去,莫非府外有什么让她难以割舍的东西不成?”
“放肆!”听着淑华话里暗含着秋华不守规矩,出府是想去私会情郎之意,容老爷勃然大怒,指着淑华便骂了起来:“你以为秋华和你是一样的人?原本以为关了你大半年,也该收了这份心思,没想到你依旧还是没有变化,什么事儿都往那上头想了去!”
淑华脸色一变,跪倒在地,呜呜咽咽道:“祖父,我可是一心为咱们长宁侯府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那咱们容家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容老爷听着淑华哭得厉害,见她跪在那里,纤细的身子抖了个不停,大堂的门帘没有放好,有一角勾在门上,两幅门帘中露出了一丝缝隙,北风从那缝隙里灌了进来,吹得她的衣裳角都飘了起来,不由得又有几分心软,对那惠妈妈道:“去将门帘放下来,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淑华听了这话心里欢喜,知道容老爷有些意动,就等着角门那里金妈妈捉了秋华进来,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就在惠妈妈走到门帘旁边的时候,就听外边传来一阵笑语,听着似乎是大小姐和四小姐的声音,她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瞧,便见春华和秋华带了丫鬟婆子正笑嘻嘻的往主院大堂走了过来。
“大小姐,四小姐!”惠妈妈有些惊慌失措,四小姐怎么会和大小姐在一块呢?不是该私自出府了?莫非是已经回来了不成?秋华笑吟吟的点了下头,一张小脸粉莹莹的,就如春天的花儿一般:“惠妈妈,听说你和沈妈妈带着丫鬟到处找我?”
惠妈妈垂了手站在那里不敢吱声,将门帘掀起了些,让春华和秋华进去。两姐妹走到里边向容老爷和容夫人行了礼,春华瞧着地上跪着的淑华,吃惊的问道:“三妹妹,你又犯了什么错,竟然跪在这里?地上这么冷,小心过了寒气!”
淑华抬起头来望着秋华和春华站在那里,有些发呆,从地上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秋华道:“你不是出府去了,怎么和大姐姐在一起?”
秋华浅浅一笑,偏头看了看淑华,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什么时候出府去了?你可曾亲眼看见?”
淑华见容老爷盯住了自己,一副怫然不悦的神情,心里有些慌张:“你分明是出府去了,不过是提早些时间回来了,却还在这里嘴硬!沈妈妈和惠妈妈带着丫鬟在园子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你,你难道还不承认?”
春华在旁边嗤嗤一笑,对着银花道:“将那个五福如意结呈给祖父祖母。”
银花捧出了一个大红的如意结,上边有五只栩栩如生的蝙蝠,里边有一个红色绦子打的“福”字,每只蝙蝠的之间有一颗金色珠子,与那喜庆的红色相得益彰。容老爷和容夫人见到这硕大的五福如意结,不由一愣,望向春华道:“这是什么?”
春华恭恭敬敬的向容老爷容夫人行了一礼:“今年是孙女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十分难舍祖父祖母,总想留些什么东西在容家做留念。四妹妹提议说亲手做个五福如意结,前日她跟着我母亲出去选了材料,这两日都在帮我编这个如意结。没想却被三妹妹误会了。四妹妹来流朱阁的时候,那守门的丫鬟银铃去更衣了,所以并不知道四妹妹在我内室,惠妈妈来问的时候便回了她四妹妹不在流朱阁,实则四妹妹和我从主院请安出来便一直在流朱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可以做见证。”
秋华微微笑着道:“祖父祖母,《尚书》记载这五福,乃是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这个五福如意结乃是大姐姐对你们的一片敬意,也是她对咱们长宁侯府的祝愿,同时还有秋华的一片诚心,还望祖父祖母不要嫌弃!”
“好,好,好!”容老爷听了这话,心里颇为感动,赶紧叫人将那五福如意结挂到大堂之上,抬头望了望那金珠闪闪,丝绦漫红,摸着胡须有说不出的高兴。低下头来却见着淑华嘟着嘴站在那里,容老爷的圆圆的脸拉长了几分:“淑华,你可知错?”


☆、第123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作者乃取名废柴,菇凉们,求下篇文男主名字!女主的已经取好了,而且做了小说标题(好吧,又一次体现出了取名废柴的具体特征)
读者菇凉: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写小说取个名字还来求我们?
某烟:……我不会取啊,男主变成了路人肿么破?
读者菇凉(伸出手):酬劳!给你想名字要死掉我无数脑细胞好不好!
某烟:你难道不觉得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咩?
读者菇凉(怒):你就继续去取那种路人猪脚名字吧!
某烟(哀哀哭泣状):……求不要抛弃我!名字一经采用,大红包送上!             红艳艳的五福如意结垂下缕缕丝绦,衬着天窗上漏下的阳光,将那金色的光芒都染得有些发红,打到人的脸上有一种喜庆的效果,可淑华看着满脸通红的容老爷,心里却只觉不妙,听着容老爷喊她,怯怯的向前挪了一步:“祖父,淑华不该没有弄清楚就跑来告诉祖母,可淑华也是出于对四妹妹的一片关心,是为咱们容家着想。”
“为容家着想?”容老爷的一对眉毛攒到了一处,眼神有些凶狠:“你若是真是为容家着想,便不会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就已经让主院里的婆子都知道四小姐出府会情郎去了!你这分明便是想败坏秋华的名声!看来你被禁足还不够,是想继续禁足不是?”
淑华被容老爷一顿骂,低头站在那里,手捻着衣裳角儿一言不发,脸红得如猪肝一般,有些发紫。容夫人见容老爷动怒,赶紧笑着在旁边打圆场:“老爷,你也别生气了,毕竟淑华年纪小,肯定会想得不周到,下回她便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瞧这五福如意结多喜庆,咱们也该乐呵乐呵,别再骂她了。”
容老爷接过容夫人递过来的茶盏,揭开盖子喝了一口,只觉得有些烫,顺手将茶盏搁到桌子上边,望了一眼容夫人道:“下回?还有下回?时时刻刻只想算计自家姐妹,哪有家和万事兴的想法?”转过脸来继续教训淑华:“你也不必回随云苑去住了,免得以后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你先去那供奉祖先牌位的佛堂里去跪着,我想想该将你放到哪个院子才好。”苏老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旁边的沈妈妈很有眼色的走过来,将她拉了便往旁边去:“三小姐,快些跟我走罢。”
淑华无奈,狠狠的盯了春华和秋华一眼,跟着沈妈妈往侧面走了过去,主院的左边厢房里设了个佛堂,里边供奉着容家祖先的牌位,容老爷每日早上都要跪拜了再出府上朝。
瞅了瞅淑华的背影,容老爷皱着眉头想了想,现儿容家园子就剩下锦绣园、听涛阁和琼枝楼没有住人了,可将淑华安排进那三处又不大合适,想来想去便让容夫人将右边厢房腾了一间屋子出来:“淑华便到主院住着罢,免得她处处与秋华不对盘。”
容夫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安柔这些日子又生了病,一直卧床不起,淑华放去碧芳院恐怕吵着她,到主院住着再好不过了,她请安也不必走那么远。”
听着祖父如此安排,秋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淑华送走了,不再担心随云苑里有人处处在窥探自己了。于是笑着对容夫人道:“我去叫人将淑华的东西清出来送到主院来。”
容夫人板着脸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秋华,春华见祖母似乎有些生气,拉了秋华便往屋子外边走:“真真是气人,不知道为何她那般偏心。”
“还不是淑华的母亲是她的侄女?”秋华淡淡一笑,跟着春华往外走,心里想着祖母对自己的成见可不是一朝一夕,自己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清除这成见呢。走回随云苑,喊了淑华那几个丫鬟替她收拾东西送去主院,那些丫鬟们应了一句,就手忙脚乱的开始忙活起来,第二进屋子里人进人出,乱成了一片。
秋华正在屋子里歇着,就听外边有人说话,刚刚抬起头,就见门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撩了起来,门帘上边绣着的一丛修竹正不住的在摇晃,竹叶下边露出了一张尖尖的脸:“四小姐安好。”
秋华看了看那个丫鬟,有些眼熟,该是淑华屋子里的,朝她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事?”
“奴婢叫小香,是服侍三小姐的。”那丫鬟走了进来朝秋华行了一礼:“今儿上午三小姐趁着四小姐不在,到屋子里边拿了一样东西,奴婢想着这事儿不对,所以刚刚清屋子的时候将那东西找到给四小姐送过来。”
秋华听了心里一惊,望了那丫鬟一眼:“是什么东西?”
那丫鬟走上前来将手掌摊开,上边是一枚鸡血石的印章,红色的印泥粘在她白色的肌肤上,分外醒目。秋华见了那印章心里不住的翻腾起来,这淑华还真是变本加厉,愈发肆无忌惮了,幸好将她弄出了随云苑,要不是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香,多谢你帮我送了印章回来。”秋华将印章拿了过来,感激的朝小香笑了笑:“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小香低下头去十分腼腆:“这东西是四小姐的,三小姐这般做很不好,奴婢虽说没有用过这东西,可听人说印章是极重要的,所以哪怕是被我们家姑娘责怪,也要将这印章给四小姐送回来。”
“你是个明白人。”秋华朝绿柳点了点头:“去取个银锭子来给小香。”
小香惊喜的抬起眼来,嘴里却是谦让:“四小姐,不必给打赏了,这是小香该做的。”
绿柳笑眯眯的将一个小银锭子塞到小香手中,热络的将她送了出去:“你便拿着罢,我们家姑娘大方得很,对人都是极好的。你下次给她留心着三小姐的言行,有什么对我们家姑娘不利的,尽管过来告诉我,少不了你的打赏!”
小香将那银锭子紧紧的攥在手里,不住的点着头应承了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绿柳姐你便放心罢。”
秋华透过那雕花格子窗看着小香的背影,手里握着那个印章越握越紧,这个容淑华,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其实自己已经是处处退让,可她偏生还要跳出来和自己对着干,今天甚至偷去她的印章——这印章对她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对自己身份的认证,更重要的是高祥的一番心意。
既然她要为难我,我总不能让她欺负了去。窗前的几树寒梅在风里摇曳,几片白色的花瓣被淡绿色的花萼点染,十分雅致,秋华看着那寒梅暗香,不由得下定了决心:“容淑华,我揭穿你身份的那一日,你可不要怨我。”
秋华没有去看珍珑坊开业,容大奶奶还是出去走了一遭,回来向秋华说得眉飞色舞:“今日开业可真是热闹,只可惜你被淑华缠上了,出去不得!你大伯父请来了人舞狮舞龙,看得旁观的人都移不开眼睛!”
飞烟站在一旁小脸涨得通红:“才开业一上午,就卖了好几样东西,差不多六百多两上边去了!”她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姑娘,果然这京城里的银子就是好赚,京城有钱人多,而且是钱多人傻!”
秋华听了这话,噗嗤一声,差点没有把嘴里的一口茶给喷出来,她鼓着腮帮子将那口茶吞到了肚子里边,这才笑着揉了揉肚子,一只手指着飞烟道:“这是开业第一天,自然会要好些,你以为京城的人都是傻瓜不成,抢着给咱们送银子!”
容大奶奶也是抿嘴直乐:“飞烟说的倒也没错,看那些人可真是钱多人傻,看着中意的就叫管事扔了银子,长随便把东西抬走了,哪像在江陵,那些主顾都是七挑八选的,有时候还要跟你为着一两银子磨磨唧唧弄上好半日!”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开心说道:“那件嫁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了,听说是别人定制的都很失望,还有几个似乎已经向张掌柜交付了定金。”
秋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挺直了背道:“这样甚好,这京城真是个好做买卖的地方。”
第二日秋华去主院请安的时候,听说淑华伤了风起不了床,容夫人看秋华的眼神有些不虞:“你虽则是妹妹,可毕竟也该体恤着姐姐些,她本也是为你好,你何苦捉弄她,人在流朱阁,却故意不告诉惠妈妈!”
秋华坐在那里低头应了一句:“秋华委实不知道三姐姐派人来找我,再说她伤风该是昨日早上她一直只穿了件小棉袄的缘由,她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爱惜,我这做妹妹便是再体恤她也不会好。”
容夫人听了大怒,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秋华砸了过去:“快过年了,你竟然在这里红嘴白牙的咒淑华!”阮妈妈见势不好,赶紧伸出手来将那茶盏捞在手里,那茶盏被她握得四平八稳 ,连一滴茶水都没有洒出来,容夫人张大了嘴看着阮妈妈将茶盏交还到她手里:“夫人,这可是上好的定窑白瓷茶盏,砸了有些可惜,若夫人嫌弃这只茶盏,不如赏赐给奴婢,拿了也能卖几文钱花花。”
容夫人骨笃着嘴将那茶盏接了过来,嘟嘟囔囔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妈妈跟着小姐走惯了,眼皮子都浅了起来!这茶盏是我心爱之物,一个做妈妈的竟然也好意思和我来开口讨要!”
阮妈妈笑着低头应道:“我见夫人随手就这么扔了出来,还以为夫人厌弃了,没想原来还是夫人心爱的,那奴婢真是僭越了。夫人还是赶紧收好罢,免得磕了碰了会心痛。”
容夫人白了阮妈妈一眼,站了起来,沈妈妈赶紧上前扶住她的手:“夫人,要去哪里?”
“我在这大堂坐着,心里怪不舒服,进去看看淑华好些没有。”容夫人慢吞吞的由沈妈妈扶着走了进去,大堂里边只余春华和秋华带着丫鬟婆子们站在一处。春华朝秋华挤了挤眼睛,笑嘻嘻道:“秋华,我看过不了多久,祖母都不会让你来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