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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红应声去了,秋华由阮妈妈陪着回了随云苑,逗弄了嘉徵一会,便进了书房。喊了绿柳进来替她研墨,秋华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在杭州开办珍珑坊的分号。铺面租赁、供货、仓库、经营,这些都是一些需要考虑的环节,哪一点都不能不考虑周全。
正在慢慢写着字,就听外边脚步声匆匆,飞红从门帘后边钻了进来,一脸兴奋的神色:“姑娘,那位何娘子跑了!”
“什么?”秋华吃惊的将笔放了下来,望向飞红:“真的跑了?”
“是。”飞红站定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儿:“听小白说这些天有个胖胖的老爷来找过何娘子几次,出手很是阔绰,替他开了几次门都得了几次打赏。方才,那何娘子回了青树胡同,提了包就出去,小白跟着过去看了下,原来外边有那个伍老爷在等着她呢。”
秋华放下笔,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意,朝飞红点了点头:“你快些过来,仔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胖胖的老爷又是如何出现的?”
自从容三爷不举以来,何花容便有些悔意,这些日子容三爷住回了容家园子,她一人孤枕难眠,总觉得自己身边甚是清冷,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荡漾了起来。一日晚上出去逛街时又遇着了上回送她金手镯儿的那位老爷,眉来眼去间便勾搭上了。
这位老爷姓伍,乃是外地来江陵置办货物的客商,因着上次在街头看见了何花容,惊艳不已,和她搭讪几句,见何花容落落大方,也不忸怩,眉眼中全是风情,心中一喜,知道这娘子该是能勾搭上的,当下便送了她一只绞丝赤金手镯儿。何花容那时并未想着要和容三爷分开,但她在牡丹阁接惯了客人的东西,见有人送首饰,也不拒绝,坦坦然然的接了下来,并且由这位伍老爷陪着回的青树胡同。
伍老爷见何花容是个做外室的,却也不失望,因着他觉得这做外室的总比青楼女子要干净几分,听着何花容言语中对包养她的那位爷颇有怨言,心中欢喜,捏了何花容的手悄悄说道:“若是卿卿不嫌弃,我愿将卿卿纳为姨娘,不说锦衣玉食,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总比现儿卿卿没名没分的做这外室好。”
何花容是惯会卖弄风情的,回眸微笑间,早把那伍老爷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自以为美人对他有意,于是竟然化身为痴情男子,叫随从先将货物运回去,自己却在客栈里边住着一心一意等着何花容给他的准信儿。
掂量轻重,何花容觉得跟着容三爷实在太亏,于是便勾上了伍老爷,春风一度将那伍老爷服侍得无一处不舒服,摸着她的身子只觉得自己捡了块宝贝,第二日便带了何花容去金玉坊买了套镶东珠的头面首饰,喜得何花容的眼睛都睁不开,望向伍老爷的眼波一折一折似乎绵绵不断。
伍老爷趁机提出要何花容给自己回去做姨娘:“我家里虽然已经有一妻两妾,可我保证卿卿跟我回去绝对会过得要比她们三个都要好!”伍老爷活了四十多岁,虽说因着生意上的来往喝过花酒,却没在青楼找过姐儿,肥水都流在自家田里边。他的两个姨娘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只是家境差些,因此妻妾都不会何花容那些媚招。现儿忽然得了这样一个妙人儿,怎么能让伍老爷不动心?
何花容见伍老爷出手阔绰,说话也真诚,再想想容三爷,现儿除了一张俊脸,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这英俊究竟不能当饭吃,看容三爷这架势,身子是难得好了,即便是真如他所说,太后娘娘将他提拔了,可究竟能不能轮得上自己去享福又是一码事儿。
凡事都要想想怎么样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拿着珍珠头面看了又看,何花容最终下定了决心,给伍老爷送了个口信,让他先定好船,二十二那日租辆马车于巳时在青树胡同口子上等着她。今日她去西大街铺子里,打的主意是要拐去这个月的进账——凭什么自己给那容三爷白白的管着铺子?这几百两银子也算是自己的工钱罢。只是何花容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了贾安柔,将她揪着打闹了一番,还亏得有伙计护着才脱身。
奔回青树胡同草草梳妆了下,将昨晚已经打点好的包裹带上,何花容向小白交代了一句:“替我向你家主子谢过这些日子的招待,那容家三爷不中用,我也不想守着他这么糊糊涂涂过了,现儿便走了,以后不再回来。”
小白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将她送到门口,就见外边站着一个胖胖的男子,一张圆脸显得甚是福相,他的身边停了一辆马车,那男子将何花容扶上了马车,自己也一步踏上去。马车厢的帘子放了下来,里边的两张脸隐没在帘幕后边,再也看不见。
寒风萧瑟,街道两旁看不到行走的人,只有一条狗垂着头在沿着院墙慢慢在走着。车夫跳上了车厢前边的小木板上,将鞭子抽得脆响,马儿撒开蹄子便奔跑了起来,青树胡同小街的雪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马车车辙,还有凌乱的马蹄脚印,交错着延伸到前边很远的地方去。
☆、爆竹一声旧岁除
这个年关容三爷过得很不是滋味,自己回头望望,也觉得满目苍夷,他的这一辈子仿佛完全被毁掉了一般,成了一本支离破碎的书,翻着前边看还算不错,受尽娇宠无忧无虑,有着各种风流故事,可越往后边翻那纸张的颜色便愈发的深了,翻到最后,似乎被蠹虫咬破了一般,到处都是小孔,似乎抖一抖,后边的书页子便会簌簌的掉落下来。
容三爷只能闷在屋子里头,什么地方也不敢去,即便在容家园子里头,他见着那些丫鬟婆子脸上带着的笑容,仿佛都在嘲笑他:“三爷不行了,以前那活er多好使,现儿都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享受些!”
其实贾安柔请了大夫过来给容三爷瞧过病以后,便勒令碧芳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封嘴,若要被她知道谁传出去,定会狠狠处置。丫鬟婆子们见三少奶奶说得声色俱厉,谁还敢传这闲话儿?只是容三爷心里头有鬼不舒服,见着人都觉得别人已经知道了,都在嘲笑他。
身子残了这件事儿虽闷死在容家园子里边,外边的人知道的或许不多,可他养的外室竟然跟旁人跑了,这真是一大羞辱,连牡丹阁的姐儿都看不上他,这是怎么一回事!长宁侯府的三爷现儿已经成了江陵城里边闲话儿的主角,到哪里都有人在议论。
“哟,你听说了没有,那容家三爷的外室,跑了!”有人故作神秘的回家和老婆说外边的新鲜事儿,孰料他那老婆嗤嗤笑道:“还要你告诉我?今日下午早就在街口听说了!那位前头三少奶奶嫁了兴丰粮肆的郑老爷,嫁妆都有八十八抬,嫁妆总怕还没抬到郑家门口呢,就听着说容家三爷的外室跟人跑了,还卷走了好几百两银子!你说说看,这外室也真是会挑日子,不存心给这容家三爷心里添堵不成”
“这次容三爷可是亏大了!走了个有八十八抬嫁妆的老婆,还让外室卷了银子!”那人摇晃着脑袋叹息:“不值呀不值!也不知道容家派人去找了那外室没有?”
“找?怎么找?那外室长个什么样子旁人都不知道!再说了,左右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容家还会大张旗鼓的去派人去找一个外室,那不是更丢脸吗?”那人的老婆添了饭放在他手里,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盯着他道:“姨娘外室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记着,即便哪日你多挣了几两银子也不能打这个主意,小心我废了你!”
那人缩了缩脖子,端着饭碗低头夹菜,不敢再看自己的老婆,心里对容三爷既羡艳又惋惜,若是自己也能有他那本事养几个姨娘外室的……正在想入非非,就听耳边啪的一声,惊得抬头,见老婆正横眉怒目的看着自己,顿时便萎顿了下来,只是赔着笑脸不敢再多想。
容家的主院里头白雪压着青枝,几乎都快要扫到地上,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飞落到雪地上啄着雪水,而屋子里头传来的怒吼声又让它惊得振翅飞了起来,落在枝桠里头,转动着黑豆般的眼睛,惶惑的望向主院的大堂。
“瞧瞧你都弄成了什么样!”容老爷翻着几本厚厚的账簿子,望着低头站在面前的容三爷,怒不可遏:“好不容易去年交来的银子能合上账目,可今年怎么就又短了?”
容三爷垂头丧气,不敢答话,本来他算着今年也该能赚上一千五百两银子,可没想到这该死的何花容,竟然卷了西大街铺子里十二月的进账跟着人跑了!chang妇便是xia贱,再怎么着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边的淫dang。容三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心希望父亲早些放过他。
“你在外头做的那些糊涂事我都知道了。”容老爷摸着胸口喘气不歇,脸上一副愤愤然的神色:“你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不是?古人云三十而立,你也已经过了三十,却怎么还没立起来?那个外室就让她走了,你也别再去寻她,以后每晚必须回家,不允许在外头逗留!”转脸恶狠狠的望向容三爷的两个长随:“要你们跟着三爷走,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每人去领五十板子,以后三爷若是不回家,你们抗都要将他抗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长喜和长乐相互望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句,低着头便往后院走了去,容老爷站了起来走到容三爷面前,伸出手来便想打他,后边容夫人已经跟着过来抱住了容老爷的手哭哭啼啼道:“老爷,你便放过毓儿罢,他、他、他……”说到后头,眼睛望着容三爷,眼泪珠子只是纷纷的溅落了下来,再也说不出话。
早些日子贾安柔偷偷告诉了容夫人,容三爷得了不举之症,容夫人听了如遭雷劈,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问及原因,贾安柔只能拣着大夫的话说了一遍,容夫人听了只是捶胸:“我原不该给他银子!”
一想到自己给了儿子一千两,没想到买了一只狐狸精,吸干了儿子的阳气不说,还害得他不能人事!容夫人软倒坐在那里,懊悔不迭。
现儿见着容老爷要打儿子,容夫人心疼,哪里还能让他下得去手?在背后一把抱住容老爷,好半日不肯撒手,容三爷见母亲拦住了父亲,赶紧低头请罪,嘴巴里囫囵说了一句话,勾着背儿飞快的跑了出去。
容老爷见着容三爷脚不沾地的跑得不见了影子,朝容夫人呵斥道:“夫人,快将手撒开,你这模样成何体统,叫旁人看了笑话!”
容夫人撒开手,心里却犹然难受,如万箭穿心般,拿了帕子捂了脸哭个不歇,容老爷被她弄得心里有些烦恼,但见夫人哭得那般伤心,也只能细声劝说:“不就是卷走了几百两银子?我知道你素来节俭,一下子短了几百两,心里头自然心疼,可这面子究竟比银子重要,咱们也犯不着为这几百两去大张旗鼓的捉拿一个外室,你就别再想着这事了。”
听了这话,容夫人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想着儿子的病完全是自己那一千两银子害的,心里头便辣辣的痛,只是又不能和旁人说,因此朝沈妈妈摆了摆手,示意她搀着自己回内室去,可一转背那哭得便更大了。
容老爷见着容夫人蹒跚的背影,一路啼哭的往内室去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夫人年纪愈大,就愈发小气起来了,左右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罢了,何必如此伤心?我喊毓儿来也只是想训斥他做事荒唐,怎么便让她哭成了这样?”
容三爷被容老爷训斥,又加上力不从心没有去外头寻欢作乐的本事,只能乖乖呆在了碧芳院,一时间倒也清净了下来。每日里头都是起床以后提了个鸟笼子在园子里边遛鸟,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贾安柔见了容三爷每日神情萎靡,心里也有些不忿,将秋芝唤了过来责骂了几句:“三爷这病,最主要是外边的狐媚子弄的,可你也脱不了干系,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份的!大夫叮嘱着三爷要固本培元,你便不要再来三爷面前凑,翘着尾巴来勾搭他了!”
秋芝被贾安柔臊得满脸通红,眼睛里边含着一包儿泪,可又不敢掉下来,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一句,低着头往外边走。林妈妈见着秋芝那拖沓的身影,心里倒有几分同情她,在一旁劝着贾安柔道:“奶奶,你现儿身份不同了,可不要和丫鬟们一般见识,若是被外人听了你这样骂人,恐怕会在外边说长宁侯府家的三少奶奶说话粗鲁呢。”
贾安柔苦恼的望着林妈妈道:“妈妈,你也知道我在家做闺女时是个什么样儿,到了容家熬了这么久,都把以前那些言行举止藏了个严实,只是偶尔露了几句出来,可最近实在是被逼急恼火了,这才忍不住的。”
林妈妈替贾安柔捏着肩膀,一边细心开导:“奶奶,这做事需得慢慢来,有些事情可着急不得。我这次回来听说随云苑里边四小姐在碧芳院顶撞了奶奶?说了些混账话儿让奶奶听了生气,奶奶可曾想过她为何会如此肆无忌惮?”
一提起此事,贾安柔心里便有气,简单的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鼓着眼睛道:“我现儿的身份是三少奶奶,也就是她的继母,她有什么道理不孝顺我?我拿大道理压她,她反倒拿了大道理来顶撞我!可恨那时候被她气懵了,一时间没有想出整治她的法子!”
“奶奶,你这样做有欠妥当。”林妈妈凑近了贾安柔一些,低声道:“你若是想折腾四小姐,自然该想些旁的法子,若是拿言语来压她却是失策。那四小姐口齿伶俐,又饱读诗书,说出来的话大道理一套套儿的,奶奶恐怕不是她对手。”
贾安柔想着也对,顿时泄了气,用手捶着自己的膝盖道:“那还岂不是要任由她猖狂?”
林妈妈的眉头皱到了一处,眼睛转了转,这四小姐确实不好对付,别看她年纪小,心眼可多。三少奶奶克扣了随云苑的月例,她只来问过一次便不声不响,本以为她会就此罢休,没想着她是等着到了一定时候来发难,一举将容夫人的账簿子夺了下来,附带着连自家奶奶协理权都丢了。
四小姐的珍珑坊虽然开在东大街后边的胡同里边,可被她经营得有声有色,听说一年至少也能挣下万把两银子来。一想到珍珑坊,林妈妈眼前便浮现出贾夫人的那张脸来,这次去杭州,才说到四小姐,夫人便动了心,可见还是珍珑坊的缘故,若是奶奶能将珍珑坊收到自己手里,到时候给淑华小姐做陪嫁,自然会身价更高。
“奶奶,我倒是觉得你该好好笼络着四小姐才是。”林妈妈凑近了贾安柔,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薄薄的嘴唇显得有几分阴暗。
贾安柔惊得叫了起来:“要我去笼络她,怎么可以?一想着她处处与我作对,我这气便不打一出来,竟然还让我去笼络她,林妈妈,你这是什么道理?”
林妈妈望着贾安柔只是叹气:“奶奶,眼见着咱们家姑娘便已经十岁了,眨眨眼便要议亲了,你便不想着她那个珍珑坊变成淑华小姐的陪嫁了不成?只有先笼络着那四小姐,让她失了防备之心,我们也才好下手,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想到我们身上。”
万一出了什么事?贾安柔琢磨着林妈妈这句话,心里头忽然敞亮了,左右不过一个十岁的丫头,还能翻到天边去不成?只要自己肯花大银子,不怕没有人弄出些什么事情来。安排得妥当,这珍珑坊可只能归在三房门下,自己到时候想些法子,总要从珍珑坊里边捞些好处给淑华做陪嫁才行。
望着林妈妈那皱纹重重的脸,贾安柔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还是妈妈想得周到,我确是要好好笼络着她才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除夕的晚上照例在华瑞堂吃团年饭,大家团团的坐了两桌子,大人们一桌,少爷小姐们坐了一桌,饭桌上边言笑晏晏,也没了食不言的规矩,丫鬟婆子站在后边布菜,整个华瑞堂真是热闹非凡。
用过了饭,冬华和嘉瑞说要去放炮仗,秋华他们年纪虽然大了,可依旧兴致不减,陪着弟弟妹妹们在华瑞堂外边,看着他们将炮仗点燃,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将一地的积雪震得到处飞溅。
玉华和嘉文嘉徵由奶妈带着,或是牵在手里,或是抱在怀中,看着哥哥姐姐们在放着炮仗烟花,一个个目不转睛,拍着手儿不住的叫,嘉文嘉徵还不住的扭着身子要从奶妈怀里钻出来到外边的坪里边去。只有玉华站在那里,抬着脸儿望着天上,小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都不说,呆呆的看着天空里的烟火。
秋华见着玉华一副呆滞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怜悯,虽然她是贾安柔生的女儿,可她却并不讨厌玉华,只觉得她着实可怜,蹲□子摸了摸玉华的脸,朝她笑了笑:“玉华,烟花好看吗?”
玉华朝秋华挪了□子,一双大眼睛转了一下,这才吐出了一个字:“姐!”
远方一声巨响,天空里被烟花照亮了半边,玉华的脸在烟火明灭里一隐一现,她怯怯的将身子向秋华靠拢了些,贴在她的身边道:“姐,怕。”
秋华将玉华抱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天际那明艳的烟火道:“玉华,姐姐在呢,别怕,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很好看?”
天空里有一朵硕大的牡丹花,重重艳红的花瓣极其饱满,而花瓣的边上却镶嵌着银色的丝线,极为炫目的在乌蓝的夜幕里闪现,然后又缓缓的隐没。玉华张着小嘴站在那里看着天宇,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贴着秋华的身子小声问道:“花?”
秋华点了点头,牵了玉华的手走到前坪,带她看着嘉瑞和冬华放炮仗,孩子们愉快的笑声回荡在华瑞堂的前坪,将容家园子里点缀得生机盎然。捱到了子时,容夫人拿出小荷包儿发给孙子孙女们,每人的荷包花样都不同,花花绿绿的一大堆,颜色非常喜庆。
玉华得了荷包也是欢喜,拿了给秋华看:“姐,看。”
秋华笑着接过她的荷包看了看,上边绣着的是两只蝴蝶,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心里有几分好笑,玉华的那个银锞子分明就要比她荷包里边的大一些,祖母真是心偏到角落里边去了,连发个过年的小荷包都要分出个彼此来。只是自己对她这银子还真不稀罕,她爱给不给全是她的事情。
春华笑着朝秋华靠近,扯了扯她的衣袖,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边:“给你的年礼,看看喜欢不喜欢?”
秋华举起来就着远处烟火的光亮看了看,只见一个小小的盒子,里边也不知道盛着什么,拿着盒子晃了晃:“不管你送的是什么,我都喜欢!”说完这话,秋华忽然想到了那串琉璃绣球串,依然在她帐中悬挂,丝丝香气仿佛就在鼻尖下萦绕。
“今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广陵?顺便去那边分号瞧瞧也好。”春华拉住秋华的手小声的说:“广陵那边比咱们江陵这里好玩。”
秋华想了想,摇了摇头:“你帮我去看看便是了,再不济还有大伯娘在呢。我明日我想要去看看母亲,也不知道她在郑家过得好不好。”
因着昨日睡得晚,秋华第二日很晚才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瞅到了帐子角上挂着的那串琉璃绣球串儿,金珠子依然在里边沉沉浮浮,可那绣球里边的鹅梨香却不知道换过多少回了。琉璃映着天窗上透下来的光,不住的折射出晶莹的碧色来,晃晃的在眼前微微的掠过,看得秋华心里头一阵发甜。
这是高祥多年前送给自己的年礼,现儿看着仍然觉得亲切。今年他送的是一套书籍,内容与大周四大绣技相关,书里边还夹带了一封厚厚的信,拿出来看过,都是有关于他在应天府和金陵书院的描述,就如手札一般,一天记上一小段,大约写了十来张信笺。嘉懋拿过来时还促狭的笑了许久,直把素日大方的秋华羞得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红。
飞红替秋华梳洗了以后,主仆两人正准备动身去郑府,这时就听外边绿柳来报:“姑娘,碧芳院林妈妈过来了。”
秋华一怔,望了下绿柳那瓜子脸儿:“什么事?”
“不知道,说三少奶奶请姑娘过去一趟。”绿柳有些担忧,蹙起了眉头:“这大过年的,怎么三少奶奶就不肯安分下来,非要找姑娘的碴子呢。”
“无碍。”秋华淡淡一笑,整了整衣裳便往外走,一边叮嘱着绿柳:“你只管看好院子,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便是。”那位由姨娘扶正的三少奶奶,着实不那么聪明,每次都自以为是的来找自己的碴子,可每次都没能得手,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不让那位三少奶奶捉住错处,她也不敢将自己如何。
容家的园子里白皑皑的一片,在积雪上行走,那脚下细微的声音刺着人的心般,细细的扎了进去,让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一脚跨入碧芳院的院门,门边的杏树上簌簌的掉落了一团雪,砸在秋华的肩膀上,她伸手拂了去,手指触着那软软的一团,有些凉。
“秋华,你可过来了。”贾安柔的面上浮现着笑容,可心里却有些咬牙切齿,若不是林妈妈劝说自己要表面上对她好,自己真恨不能一巴掌将她拍到墙上,还要伸出手指捺上两下,就如按死一只小虫子一般,绝不手软。
“三少奶奶安。”秋华欠了欠身子,见着贾安柔的脸上竟然堆着笑,心里也有些警惕,不知道这三少奶奶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秋华,今年是初一,我要给你发荷包呢,半日不见你过碧芳院来,因此我便叫林妈妈去随云苑喊了你过来。”贾安柔朝身边的秋霜呶了呶嘴,秋霜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托盘,贾安柔从里边觊一个大荷包,笑吟吟的塞到了秋华手里:“这大过年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听了那句话儿,秋华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什么母亲女儿,这位三少奶奶又想整些什么事儿出来呢?她接了荷包在手里对贾安柔行了一礼:“三少奶奶真是贤惠,淑华玉华嘉悦嘉文真是有福气。”
这话虽然没有驳斥贾安柔的话,但秋华的意思表达得很是清楚,她和嘉徵可不是贾安柔的孩子。站直了身子望着贾安柔,秋华一双眼睛沉静如水:“三少奶奶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便准秋华告退。”
贾安柔瞠目结舌的看着秋华那淡定从容的模样,心里闷着一口气,只是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她想了想,决定继续装到底:“秋华,你今年都十岁了,身子长得快,过两日我去叫针线娘子过来给你量身,添几身衣裳。”
“多谢三少奶奶美意,珍珑坊里兼做各种精致衣裳,秋华的衣裳都是珍珑坊的绣娘做的,若是淑华与玉华想要添置新衣裳,秋华可以让珍珑坊的绣娘们来给她们量身,看看三少奶奶想要什么衣料,珍珑坊里各色衣料都有呢。”秋华笑嘻嘻的朝贾安柔点了点头:“三少奶奶真是太客气了,如此关照我铺子的生意。”
贾安柔苦了一张脸,真是有苦说不出,可既然这事情的做到这份上了,总得强撑着下去把戏演足了才是。她僵一张脸,朝秋华笑了笑:“那当然好,珍珑坊现儿在江陵也算是小有名气,淑华和玉华的衣裳交给珍珑坊去做,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秋华,大家都赞你学问好,你可不能私藏着,有空的时候可该要多来碧芳院和淑华谈谈,她比不上你,你这个做妹妹的便得多劳心才是。”
一双眼睛看上去仿佛很是真诚,□也说得软款,秋华一时拿不定主意贾安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沉静如水的望着坐在那里的贾安柔,微微点了点头:“淑华是我的姐姐,三少奶奶又说得这样客气,我定然是要相帮的。”转脸望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淑华,秋华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淑华,既然你母亲托付于我,今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在族学,或者来随云苑问我便是。”
淑华脸孔朝天,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谁要来问你?真是给你些颜色就开染坊了!娘,你干嘛和她这样客气,还给她包这么大一个荷包!”
“休得胡说!”贾安柔朝淑华横了一眼,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走到秋华面前,一张脸上全是谄媚的笑:“还不快和你妹妹赔罪!”
秋华见淑华一脸不忿之色,只是嘟着嘴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好笑,摆了摆手道:“赔罪什么的就不必了。牛不喝水不能强按着头,三少奶奶,你便别为难淑华了,我还有事儿去呢,便先告退了,多谢三少奶奶的荷包。”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飞红往外边去了。
淑华听到秋华把自己比作一只笨牛,气得站在那里直跺脚,正准备跟上去和秋华理论,却被贾安柔拦住:“淑华,你要做什么,还不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屋子里头!”
淑华听了更是生气,拉长着一张脸坐了下来,两只脚在炭火盆儿上边乱踢:“娘,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对秋华好言好语?难道不该是帮着女儿将她狠狠的训斥一通?哪里有胳膊肘儿往外拐的?”
贾安柔伸出手按住淑华:“你别乱踢,仔细伤了脚!”望了望淑华那秋水一般的眼睛,贾安柔甚是得意,将淑华拢到了自己怀里:“娘是在帮你攒嫁妆呢,以后你要多和那秋华接近,尽量笼络好她,让她不再觉得我们在针对她,接下来的事儿,你只管好好看着便是。”
淑华有些迷惑不解,可见贾安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以后我多去找秋华玩便好。”
贾安柔得意的点了点头,走到门边,撩开那门上的软帘,看了看外边,天色晴好,地上的积雪衬着日光显得格外的白,走在雪地上的那对主仆,已经渐行渐远,只余下两个小小的黑点,慢慢的再也看不见。
第一百五十六章新年到郑府拜年
“姑娘,今日三少奶奶很是奇怪。”飞红皱着眉头道:“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见着她的笑容也很是古怪,仿佛是贴上去的一般,没有一丝儿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