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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接过沈妈妈递过来的银票,又甜言蜜语的陪着容夫人说笑了一阵,这才拍拍衣裳抬了腿走了出去。沈妈妈望着容三爷的后背不住的摇头:“也不知三爷看上了谁,竟然这般看得紧,巴巴的来向夫人讨银子!”
容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只是笑:“毓儿看上的人还会差?你方才也听到了,我想指了院子里的丫头给他做通房,他只是不肯呢!想必那个外室生得确实不错,若是生下了儿子,定然也和毓儿一样俊!”
沈妈妈也赶紧奉承着,笑得眉毛眼睛都找不着:“可不是这样,要是添了七少爷,保准是玉雪可爱,让人看了就舍不得放手!”
容三爷讨了一千两银票,心里有了底气,回了青树胡同,将那银票往飞絮面前一摆:“絮儿,三爷先给你一千两,你拿了去钱庄存着或是去哪家铺子参股,都由你。”
飞絮一把将那银票捞到手里,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垂珠簪子不住的在鬓边摇晃,她笑嘻嘻的将银票收了起来,深深看了容三爷一眼:“三爷,每个月两百两银子,这还少一千四百两呢。”
容三爷一把捉住飞絮的手,苦着脸道:“爷的乖乖,你是想要在爷身上割肉不成?絮儿,你别以为长宁侯府便有银子捡,爷每个月就五十两银子的月例,全被那三少奶奶收了去,其余就没有别的进账,这一千两还是说尽了好话才从我娘那里讨来的,你便知足些罢!”
飞絮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道:“那爷可以分一间胭脂水粉铺子给我管,那间铺子赚的银子便给我拿着养家罢!”这些天飞絮带着小白在江陵城里边到处转,打听了不少关于容家的事儿,也去看了容三爷管着的五间胭脂水粉铺子。她见那些铺子开的地段都不错,铺子里边品种又齐全,要是弄一家来管着,总该每个月百来两银子能赚到。
也不知道这三爷究竟是怎么经营的,听他说一家铺子每月进项竟然只有二十来两,这里边难道不是被那掌柜的给贪墨了去?若是自己去管那铺子,先便将账簿子好好查查,查不到纰漏就将掌柜凉到一旁,自己去柜台后边坐一个月,看看究竟能赚多少银子,反正那么大一间铺子只能赚二十两不到,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你想管间铺子?”容三爷抱着飞絮,不住的闻着她发际的香味,有些心猿意马,分间铺子给她管也是个好法子,自己既可以不那么辛苦,还能将这每月银子的负担减轻些。想到此处,他搂紧了飞絮一些:“爷便答应你。”
飞絮在容三爷怀里不住的扭着身子吃吃的笑:“三爷,飞絮想改个名字,这名字听着便有些轻佻,爷给赐个名。”
容三爷兴致颇高:“你姓什么?”
“奴家姓何。”飞絮的眼睛水汪汪的望向了容三爷:“本想着能冠个何容氏的称呼,可看起来暂时还没这福分,三爷帮我想个好听的名字。”
“那你便叫何花容,如何?这里边可有个容字了。”容三爷见飞絮眼里闪过仰望的神色,不由得意,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花容月貌,岂不是合着乖乖的标致?”
“还是爷才学好,那我以后便叫何花容了。”飞絮很是得意,扭着身子走了出去,冲着前院里边蹲着的小白大声道:“小白,我改名字了,你和杨妈妈说声,以后我便叫何花容,你们管我叫何娘子便是。”
小白正在前院洗衣裳,听着飞絮在身后大呼小叫,应了一声继续搓着衣裳,这位何娘子今日怎么这般有兴致想给自己改名字了?早知道她要改名字,自己又何必改名?听着屋子里边传来隐约的讪笑声,小白皱了皱眉毛,这三爷与何娘子真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整天腻在一起,真是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
第二日,容三爷便带着何花容去了西大街的胭脂水粉铺子,到了那里将掌柜的和伙计喊了过来,指着何花容道:“以后便是这位何娘子来管着这铺子了,你们务必要用心,切勿轻慢了她!”
掌柜和伙计都唯唯诺诺的应了,可心里却有些吃惊,三爷怎么会让一个妇道人家来管这铺子?难道他是手头紧,将铺子转给旁人了不成?抬头见着那何娘子笑容妩媚,似乎能勾人魂魄一般,赶紧将头又都低下,不敢再看。
何花容见掌柜和伙计都没有说多话,心里得意,朝那掌柜吩咐:“你先将今年的账簿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掌柜的听了心里一紧,莫非这位何娘子是买卖场上的厉害角色不成?一上来就要查账!可究竟也不敢说多话,将那账簿子捧了出来,恭恭敬敬送了过去,何花容挑着几页翻了翻,那上边的字她倒都认识,可那些账目看得她头昏脑涨,仿佛脑子不够用,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这铺子地段这么好,怎么一个月才赚那么些银子?”何花容索性账簿子也不看了,干脆将那掌柜的喊来问话,那掌柜的战战兢兢道:“其实这铺子本不该只赚这么些银两,只是三爷每次来都会送几瓶出去,他来的次数多,自然便……”
何花容见掌柜愁眉苦脸,忽然想到以前容三爷送给自己的胭脂水粉,那会儿他得意洋洋对自己说,那些都是高档货,每瓶至少得要三五两银子呢。原来这铺子不赚钱竟是这原因,何花容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笑眯眯的望向那掌柜:“三爷将铺子给了我,以后便是我来管了,掌柜的,你好好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掌柜的听着这声音柔媚,仿佛有人用手不住的在摩挲自己一般,听了实在舒服,赶紧应了下来:“敝人自当为娘子尽力。”
何花容朝那掌柜笑了笑,扶了小白的手便往外走:“我先去东大街买些东西,过会再来铺子。”掌柜的和伙计们望着何花容那曼妙的身姿,面面相觑:“这何娘子看着便不是良家女子,难道是三爷养的外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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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人行尴尬事
东大街人来人往,街道两边的招牌醒目,铺子全装修得亮堂堂的,里边都有不少顾客,何花容扶着小白的手走在里边,不住的撇嘴叹息:“三爷怎么就不把东大街的铺子给我,这边生意可会比西大街好一倍!”
小白跟在何花容身边走着,也是到处张望,只觉自己眼睛都看不过来。两人一边走一边听着路边的人说着闲话,倒也听了些新鲜事儿,正在街边一个炒货铺子买东西时,就见大街上走过一个婆子,穿着暗红色的绸缎衣裳,戴这一个秋香色抹额,鬓边插了朵红色的绒花,走起路来不住的扭着身子,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可偏偏街边的人见了一个个都陪着笑脸打招呼:“吴媒婆,又去给谁家拉红线了?”
何花容听着旁人的称呼,才知道那人是媒婆,也很是羡艳,一双眼睛盯着那吴媒婆不放,心里想着若是哪天三爷也能派媒婆来向自己提亲那该有多好。何花容轻轻叹息一声,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别说容家已经有了三少奶奶,即便是没有,就她的身份,连进府做姨娘都不够格儿。
“咳咳,今日说的亲事可真是了不得!”那吴媒婆见到相熟的人问她,不免有些骄傲,挺了挺胸脯道:“若是做成了这亲事,我也大半年可不用再做事情了!”
旁边的人听了张着嘴儿只是合不拢来:“你这是给谁家拉纤做媒,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吴媒婆笑道:“还能有谁,就是兴丰粮肆的郑青云郑老爷!”
周围的人皆张着嘴惊呼,直道吴媒婆交了好运,竟然能攀上给郑青云老爷做媒。这兴丰粮肆是江陵粮肆里边的第一家,其余粮肆合起来恐怕还不能和它的销量比,除了把持着江陵城里的粮米,在附近州县还有不少分号。
去年开春郑青云的妻子便亡故了,才过世几个月便有人想给他做媒,可那郑青云却十分挑剔,媒人都快将郑家的门槛踏破了,可郑青云却一直没有遇着合心意的。外边的人对他此举多有猜测,郑青云也不以为意,对外称他只是想挑个才情好,闲时能与他一起谈诗论词,共同西窗作画的女子。
听着郑青云的要求,想做媒的人少了些,有几个不死心,也曾向郑青云提过几位有才情的女子,可那郑青云却只是讪笑:“不过是在参加宴会时让人预先作了两首诗背下了,拿到外边便充才女,难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底子不成?”
媒人被郑青云说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垂头丧气的从郑府折了回去,慢慢的,上门来说亲的媒人日渐稀少,这样熬着两年快过去了,郑青云拖到现在还没议亲,他的亲事也成了江陵城百姓关注的话题。现在听说郑青云竟然主动要吴媒婆去提亲,众人不免好奇:“那他相中了哪家的小姐?”
吴媒婆哈哈一笑,笑了一通以后似乎又觉得自己有些粗鲁,赶紧用帕子掩着嘴假装斯文秀气:“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郑老爷看上的竟然是容家和离出府的前头三少奶奶!”
周围的人听了也是愕然:“那位季夫人?这可真是奇了,难道郑老爷不想娶个黄花闺女,竟然去娶那和离妇人?”
“这世上的事儿谁说得清!“吴媒婆也是感叹不已:“郑老爷对这事格外看重,一定要按着三媒六证的过程来,昨日还特地去买了一对活雁让我带过去呢!”
三媒六证里边第一道手续是“纳采礼”,由男方预备礼物托媒人去女方提亲说媒,若是财力足够,礼物里边一般会有一对活雁,大周的风俗里边,大雁是夫妻和谐的象征,每年秋天大雁南飞,领头的是雄雁,身后跟着的便是雌雁和幼雁,而且大雁一旦认定了自己的伴侣便会一直在一起,永不分开,所以这纳采礼中有一对活雁那便是表明了男方的心诚和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这冬日里头要捉到活雁可真真是难得,郑老爷可真是上心!那容家和离的三少奶奶想必是生得貌美如花,这才让郑老爷这般看重,听说他连自己的两个姨娘都打发了!”旁边的人不住感叹,连连摇头:“那容家三爷十分厌弃那位和离的三少奶奶,对她非打即骂,没想到和离以后还能遇着这般诚心的人,这也是那位季夫人的造化了!”
一堆人围着吴媒婆说得热闹,何花容和小白也站在外边听得认真,一阵风刮了起来,让何花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拉了拉小白:“咱们回铺子去。”
“三爷若是知道了这个事儿,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何花容在胭脂铺子里坐了下来,拉紧了自己的小毛坎肩:“那个前头三少奶奶可真是走运,竟然还能遇着这般合意的男子!”
小白在旁边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替自家姑娘的母亲高兴。她到随云苑好几个月,那容三爷从来便来过,即便是说不喜欢姑娘,但随云苑还有个六少爷呢,怎么着也是他的儿子,总该来看上一眼的,可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来过,一看便知他是个狠心人。
随云苑里的丫鬟绿柳曾经告诉过她很多事情,那三爷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恶心,也不知为什么还有像何花容这样的人喜欢着他,一想到容三爷那狼一般的目光,小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的目光里边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让她见了就觉得害怕。
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何花容哪里能忍得下来,等容三爷刚刚跨进内室都还没有站稳脚跟,何花容便扑了过去,搂住容三爷的脖子娇媚一笑:“三爷,我可听了个好笑话儿,你想不想知道?”
容三爷搂着何花容软软腰肢只是笑:“你今日逛街听了什么闲话儿,只管说来听听。”
“三爷,那你可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气!”何花容趴在容三爷肩膀上边,柔声说道:“今日在街上见到了一个媒婆,说是替那兴丰粮肆的郑老爷去提亲。”
“那郑青云死老婆快两年了,早该成亲了,这是什么笑话。”容三爷在何花容唇上重重咬了下:“你可真真是孤陋寡闻,还当新鲜事儿来说,若我是那郑青云,去年便成亲了,偏生他还要千挑万选的,好像还能访到一个人间绝色般。”
“他可不是访到了人间绝色!”何花容听着容三爷的话,有心卖关子,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儿:“三爷,那绝色可是你识得的!”
容三爷笑着摸了何花容一把:“三爷识得的绝色便是我的小乖乖,哪里还有别的绝色?”抬眼见何花容笑得诡异,容三爷不禁一怔:“那个绝色究竟是谁?”
“听说那绝色姓季,曾经是江陵长宁侯府的三少奶奶!”何花容望着容三爷的脸色忽然大变,心里有几分同情,拉着容三爷的手道:“三爷,花容早就叮嘱你别生气的,可你还是生气了!”
容三爷将手紧紧的捏了个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边:“这贱妇,竟然还敢再嫁!明日一早我便去珍珑坊好好教训她!”
何花容见容三爷一副表情狰狞,心里头也有些害怕,本来她也只是想当做玩笑告诉他,顺便调侃他一下,没想到这容三爷还真发怒了,见桌子上边有点点红色,赶紧扬起嗓子喊小白进来:“快些取清水和帕子过来,三爷手上破了皮儿!”
小白答应一声,准备好东西再进屋子时,就听着何花容正在劝容三爷:“左右她都已经与三爷和离了,何必再去找她的祸事,她爱嫁人便让她嫁去,三爷就当不知道便行了。”
容三爷脸色铁青坐在那里,一张俊脸像落了霜般,看着都有些碜人,他拍着桌子嘴里只是在骂季书娘:“贱妇,竟然还想再嫁人,她这是不想活了不成?”
小白低头将帕子送到何花容手中,心里却在鄙夷着那容三爷,季夫人都已经和离出府了,又不再是你的妻,她爱嫁谁便嫁谁,由得着你在这里七嘴八舌
“三爷,你消消气儿。”何花容替容三爷包扎上,依偎在他身边道:“明日便别去找那季书娘了,找也无益,不如由她去罢。”
“怎么能由她去?若是她再嫁了人,那我的面子往哪边搁?嫁了我容家,哪怕是和离出府的,也得给我容钟毓守节!”容三爷忿忿的骂道:“我明日必定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那贱妇是性子最弱不过了,只要我强横些把她收拾了,她保准服服帖帖不会再兴风作浪。”
何花容有些同情的看着容三爷,三爷这是觉得丢了脸面罢,那位前头三少奶奶似乎和离还只有大半年呢,便有人上门提亲了,这真是重重的打了三爷的脸!只是这位前头三少奶奶想做什么与自己仿佛没有太多关系,她早些嫁了早些好,免得三爷心里或许还在想着她。想到此处何花容朝呆站在一旁的小白扫了一眼:“你下去罢,准备些热汤。”
小白的脸“唰”的一声变红了,往厨房那边找到了杨妈妈,一边舀了冷水去灶台烧,一般低声道:“三爷明日要去珍珑坊找前头三少奶奶的祸事,妈妈你赶紧去给姑娘捎个信儿,让她明日去珍珑坊守着,免得那位夫人受了欺负。”
杨妈妈听了也是紧张,赶紧跑去了容府,塞了几个大钱给角门的婆子,请她去随云苑喊了飞红过来,把刚刚听到的事儿说了一遍,飞红听了便暴躁起来,冷笑着道:“他还有脸去找夫人祸事?”
“你和姑娘说一声,要她注意些,听说夫人性子弱,身子又不好,别让三爷给欺负了。”杨妈妈有些担忧:“总归夫人要好好的才是。”
飞红点了点头道:“我回去告诉姑娘的,杨妈妈你也快些回去,这边离青树胡同甚远,雇辆马车回去罢。”说罢塞了十几文钱放在杨妈妈手心:“那边都要托付给妈妈和小白了,要多多注意,有什么动静,去珍珑坊或者容府来找都行。”
杨妈妈撩起衣角擦了擦眼泪:“我省得,我男人是姑娘救出来的,这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得,为姑娘做事我心甘情愿!”
飞红咬着牙道:“若是你真记得姑娘的恩情,总得想个法子整治下三爷才是。你是厨娘,最好动手,在三爷喜欢吃的菜式里放上一点巴豆粉就够他受的了!”见杨妈妈似乎有些为难,飞红笑着捏了下杨妈妈的手:“我也是说气话,妈妈别当真。”
第一百四十五章尴尬人行尴尬事
珍珑坊前边围着一大圈人,不住的有人在朝里边指指点点。从外边看了进去,就见一个穿着光鲜的大爷带着两个随从正在指着里边的掌柜骂骂咧咧。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珍珑坊的绣品出了问题?一大早的怎么便有人上门吵闹?”围观的人抬头看了看天上,就见日头才挂到树梢,旁边薄雾才刚散去,不过是辰正时分,东大街后边这胡同里开门的铺子不过一大半,这位爷可真的起得早!
“叫那不要脸的贱妇出来和我说话!”容三爷撑着腰指着不住的作揖打躬的王老蔫骂了个不停:“你这王八拦着门有什么用?还不快些进去让那个腌臜荡妇出来!”
容三爷骂得十分响亮,憋了一个晚上的闲气,此时终于发泄了出来,周围的人听了不住的在议论:“荡妇?说的可是那位季夫人?”
有识得容三爷的,看着他的背影拍手惊叹:“这不就是容家三爷吗?珍珑坊里边住着的季夫人便是他和离出府的前妻。这位前头的三少奶奶深居简出,我都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呢,想来也是个安分的人,怎么今日这容三爷跑到珍珑坊来找晦气了?”
旁边有人嗤嗤笑了起来,指着容三爷的背讪笑起来:“总怕是昨日兴丰粮肆的郑青云老爷来提亲引起的事儿!这也倒怪了,都已经和离了,他还能管着她不嫁人?”
“既然嫁了我容钟毓,那便生是容家人,死是容家鬼,哪还有另嫁的道理?”听着身后的议论,容三爷有些暴躁,脸上挂不住,转过背来望着那门口一圈人瞪起了眼珠子:“我江陵容家可是皇亲国戚,由得她这般丢人现眼,有辱容家门风不成?”
“丢人现眼的不知道是谁?”一道清脆的声线响起,众人回头一望,就见一个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初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淡淡如玉,光洁温润。她挺直着脊背,就如一株青松,凌霜傲雪。
“你这贱妇养的,竟然还帮着那贱妇说话!”容三爷见了秋华,眼睛都气红了,一想着这珍珑坊每年赚得盆满钵满,可他都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心里实在怄得慌,大步走到秋华面前,叉开五个手指便朝秋华脸上招呼了过来。
众人见了这模样都是连声惊呼,这娇柔少女若是吃了容三爷这一掌,总怕那白玉的脸蛋上边会多了几个手指印。孰料惊呼声还没有收尾,就听容三爷“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定睛看了过去,便见一个妈妈模样的人伸出手将容三爷的手腕捏住,容三爷不住挣扎,可怎么样也摆脱不开,只能横着眼朝那妈妈叫:“你这婆子,还不撒手?你可知道惹了三爷的后果?”
阮妈妈轻蔑的一笑,望着那将背弯得像虾米一般的容三爷,大声呵斥:“我只听我家姑娘的,你是谁可和我没有关系!”
容三爷瞟眼看着秋华,嘴巴里骂骂咧咧:“还不叫那个老劣货将手放开?我是你爹!”
“阮妈妈,你先放手。”秋华淡淡一笑,望着摸着手腕呲牙咧嘴的容三爷道:“你也还记得我是你女儿?自我出生以来,见到你的次数伸出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你宠着碧芳院的姨娘,为了将她扶正,千方百计陷害我的母亲,让她缠绵病榻容颜憔悴。母亲好不容易与你和离出府,你也得偿所愿将那姨娘扶了正,可却还跑来干涉她的婚嫁,这世间可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男子?什么叫有辱容家门风?我母亲都不是容家的三少奶奶了,又如何去辱容家门风?倒是父亲你这般当街撒泼,这个辱没门风的人恐怕是非你莫属了。”
秋华伶牙俐齿,说得容三爷哑口无言,他站在那里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只想伸手去扇秋华耳光,可又忌惮着秋华身边的阮妈妈,一只手抬在那里,伸不出去,又不想缩回来。
“哟,容家三爷出来得可真早。”有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望着容三爷眯眯的笑:“三爷是来恭喜季夫人的不成?”
容三爷举目一看,见那人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锦缎长袍,身形瘦削,可是精神却很好,站在那里如青松般挺拔,一双眼睛里边似乎闪现着嘲弄的神色,这不是郑青云又是谁?
见着郑青云,容三爷分外眼红,那手总算有了出气的地方,一拳头便朝郑青云挥了过去:“你这小人,竟然暗地里干些这样的勾当!素日里见着我的面摆出笑嘻嘻的样子来,暗地里却在勾引我老婆!朋友妻,不可欺,这话难道你没听说过?”
“朋友妻不可欺这话我自然听过,可季夫人已经与你和离,怎么会是你的妻呢?长宁侯府现儿不是有个三少奶奶吗?若季夫人是你的妻,那容府的三少奶奶又是谁?容家三爷如此满口胡言乱语,不怕别人说你污蔑吗?”郑青云见容三爷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也是不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季夫人本是美玉天成,奈何三爷你不珍惜,既然已经分开,何必再来纠缠?”
容三爷见郑青云眼底笑意浓浓,心中不忿,大声说道:“你以为你捡到宝了不成?那季书娘在床上就像死人一样,一身冰冷,连开口叫一声都不愿意!”
“啪”的一声脆响,容三爷捧着脸惊愕的看着郑青云,不敢相信似的,声音有些巍颤颤的:“郑青云,你这是在做什么?”
“书娘已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你这般侮辱她,我只是代替她来教训你!”郑青云的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扬起在容三爷的脸侧,似乎意犹未尽,正准备再扇下去一般,容三爷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郑青云便骂骂咧咧:“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开粮肆的,竟然也敢和长宁侯府叫板?”
“你能代表整个长宁侯府?”郑青云犹自一脸气愤,望着容三爷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我想长宁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恐怕也会出手教训你!当街污言烂语编派自己的前妻,也当得做一个堂堂男子?”
秋华见郑青云说得义正词严,心里暗地里叫好,此时却见松砚慌慌张张的从珍珑坊里边跑了出来,拨开人群朝秋华行了一礼:“姑娘,我去请钟大夫,夫人气得昏了过去!”
郑青云听了心急,也不再去管那容三爷,赶紧吩咐自己的长随去回春堂请人,自己跟着松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珍珑坊的台阶。正举步走进铺子里边,忽然又犹豫了,对阮大牛说道:“你给我搬条椅子,我到外边铺子里等着里边的消息便是。”
秋华见郑青云此举,心里很是赞成,虽说昨日已经派人提亲,母亲也应下了,可毕竟还没有成亲,他当然也得为母亲的名声考虑。她打量着郑青云,虽然他只是一介商贾,可全身却有儒雅之气,反倒似一斯文读书人,心里安稳了几分。回头再望向父亲,见他穿得华贵,外表看上去长相也算英俊,可总却有一种猥琐,那是穿什么样的衣裳也掩盖不住的。
“你望着老子作甚?你这贱妇生的,和那贱妇一样,就会捧高踩低,见着有钱些的,便巴着上去不放!”容三爷见秋华目光如炬,灼灼的在瞧着自己,大为恼怒,也不顾身份,连粗鲁的言语都说了出来。
“父亲,什么叫捧高踩低?方才父亲还不是在拿咱们长宁侯府的门第压那郑老爷?咱们容家可是高门!”秋华冷冷一笑,带着阮妈妈和飞红踏上了珍珑坊的台阶,声音就像脆玉般洒落在身后,铮铮有金玉之声:“父亲若是要来买绣品去讨好牡丹阁里的当红姐儿,秋华很是欢迎,可若是来找母亲的祸事,恐怕秋华便要无礼了!”
容三爷站在台阶下边,见郑青云气定神闲的坐在铺子里边,秋华带着丫鬟婆子从后门走了进去,一身大红的斗篷飘飘的从门边消失,捂着胸口好半日说不得话。郑青云站起来朝他拱了拱手:“容家三爷,你不是还管着几家胭脂水粉铺子?也不要去巡查?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给珍珑坊做活招牌?”
容三爷鼓着眼睛望了郑青云几眼,指着他大声骂了几句“奸夫淫妇”,见郑青云的脸色有些发黑,似乎有要扑过来的举动,也骇得一缩身子,赶紧带着两个长随拨开人群匆匆跑远了,周围的人望着容三爷的背影皆是摇头叹气:“这容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混人!长宁侯可是个极和气的,金玉坊那边容大爷也是为人耿直,那容二爷勤勉读书,中了今年乡试的解元,只有这容三爷……”
“容家有太后娘娘撑着腰,就算这容家三爷不成器,总归还是锦衣玉食,人家是前世积了德,所以今生命好!咱们也饿别羡慕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罢!”有人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走开,大家听着他的话也觉有理,见没什么热闹好看,也纷纷散了。
钟大夫匆匆赶到珍珑坊,这时季书娘已经悠悠醒转了过来,钟大夫把了一回脉,皱着眉道:“季夫人,我和你说过多次,你这病非得好好将养着才行,切勿劳心动气,眼见着都快好了,可怎么今日又发了?”
秋华心里有些难受,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父亲今日过来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