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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狡辩!”淑华抬起腿来朝秋芝身上踹了一脚,看得旁边的船老大直摇头,看着这么美貌的一个小姐,竟然如此粗鲁!林妈妈正准备也上去帮着淑华教训秋芝,可觉得有一道视线正往淑华身上盯。她转脸看过去,见那两个年轻的船工正在偷眼看着淑华,这才忽然醒悟到淑华身上的衣裳全湿了,那轻纱做成的衣裳正贴在她身上,胸前微微的突起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妈妈赶紧拉住了淑华,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姑娘,赶紧去换衣裳罢!等会再收拾这小贱蹄子!”
淑华顺着林妈妈的视线往下看了过去,看到自己的衣裳粘在自己身上,湿哒哒的一片,忽然意识到自己出了大丑,慌忙拔腿便往上边那层跑了过去,林妈妈厉声训斥了秋芝一句,甩开手便跟了过去,留着秋芝还捂着脸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哭。
“你也别哭了!”船老大走过来好言安慰道:“你们家小姐也是心急才打你的,下次用心点便是了。”
秋芝绝望的摇了摇头,眼中含着一包泪:“她一直便是这样打我的。”
旁边一个年轻船工听了也很是生气:“我看那几位小姐里边就只有这位小姐性子不好些,为何你不调去服侍别的小姐呢?”
秋芝木然的回了一句:“是啊,我为什么不去服侍四小姐呢?”朝那年轻的船工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轻声道:“多谢各位开导。”这才拖着步子往上边那船舱走了过去。
☆、縠皱波纹迎客棹
“那三小姐今日分明是想将我们家姑娘推下水去的!”飞红气得急红了眼,连连跺脚道:“真是可恨,干嘛还将她捞上来,让她掉进江里喂鱼罢!”
容大奶奶看着飞红那跳脚的模样,朝她望了一眼:“我们带着三小姐出来,却不能将她好好的带回去,这该如何向府中交代?不管是不是她想去推秋华,若是她真掉进江里头淹死了,我们每人身上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秋华虽然犹有怒意,可听了这话也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大伯娘说的是。”
“所以说做事一定要周到些,不能意气用事,我方才听你说的那些话,虽说有理,可若淑华死了,那你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容大奶奶用手摸了摸秋华的头发:“怎么样也不能让别人捉了把柄!”
“还是大少奶奶见多识广。”飞红站在一旁平心静气的想了想,也觉得容大奶奶说的没错,这才口里服了软。
“我母亲说的本来就没错,就算知道方才淑华是有意,可她真掉进江里淹死了,人家也只会说是我们编出来的话,谁又会相信淑华是为了推秋华失足落水的?”春华撅嘴瞧了飞红一眼,正准备再说几句,这时忽然听着船舱里传来的打骂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秋芝也怪可怜的,每日里头打骂都是家常便饭了。”
秋华站在那里听着那打骂声不由得有些出神,秋芝,能不能被收为己用?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要她来说说碧芳院那边的闲话也是好的。
转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阮妈妈,秋华十分感激:“妈妈,多谢你救了秋华一命。”
阮妈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淡淡的说:“我怎么能看着她们这般心狠手辣?姑娘你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事儿。”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得知阮妈妈竟身怀武功,也是惊奇不已,望着阮妈妈看了又看:“妈妈,能不能教徒弟?好歹也让春华她们学上几招能防身,”
阮妈妈摇了摇头:“几位小姐都没有习武的根骨,我即算是教她们,也是徒劳而无益。”
见阮妈妈婉言谢绝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也不好勉强,带了春华她们回了船舱,见淑华已经换上了一身新做的香云纱的衣裳坐在床上,林妈妈拿了孔雀毛扇子在给她扇风,秋芝头上顶了个水盆站在角落里,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淑华,你说说看,今日究竟为何会弄成这样?”容大奶奶走了过去,在那床对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落水了?”
淑华不敢看容大奶奶的眼睛,只是躲闪着说道:“我本来想和秋华闹着玩儿,没想到滑了脚不慎落水了。”
“淑华,打闹也该有个场合知道分寸,在大江上这么不安全的地方,哪里还能打闹?今日若不是那船老大用网兜接着你,恐怕现儿你都没了影子,怎么还能坐在这里打骂下人?秋芝,你将盆子放下,到这边来。”
秋芝听着容大奶奶让她放盆子,心里一阵高兴,将水盆从头顶上取了下来,低着头过来听着容大奶奶的训斥,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擦眼泪:“秋芝下回一定细心些!”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扣你和林妈妈每人一年月例,我回府以后会向夫人禀报,你们两人可心服?”容大奶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若是不服气,现儿便提出来。”
“大少奶奶处置极其公道。”秋芝和林妈妈全应承了下来。林妈妈是真心愧疚,秋芝心里不乐意,可嘴里哪敢说半个不字?自然只能点头称是。
晚上丫鬟们服侍着夫人小姐们歇息以后,都提了桶子去外边洗衣裳。秋芝正在用软毛刷子刷着淑华的两条裙子,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却是飞红,正提着桶子对她微微的笑:“今儿你又得多洗件衣裳了。”
“可不是。”秋芝的手抚摸过那香云纱的面料,心里很是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呢,一想着自己年龄渐渐的大了,出路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儿三爷手里头有了些银子便去外边牡丹阁,到自己屋子里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是他的通房了。
“你呀,别光是摸这衣裳,以后有钱了自己买一件。”飞红见秋芝摸着那衣裳,眼里全是迷惘,不由得在一旁取笑她。
“有钱?”秋芝的笑容好似就在哭一般:“还要扣一年月例呢,哪里还有钱添置衣裳?”
仿佛被人推了推,秋芝惊讶的抬起脸来,就见飞红手里有一个亮闪闪的小银锞子,她迟迟疑疑的问道:“飞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这么伤心,先给个银锞子安了你的心!”月色柔和,照着飞红的脸,一双眼睛里满是真诚:“我知道你心里也苦,可是我自己的银子也不多,先拿着这个给你用罢!”
秋芝连连摇手,惊慌失措:“怎么当得!你也就每月二两的月例银子,哪里还能让你给我银子呢?”
容家的末等丫头月例半两,二等一两,一等可就是二两了,飞红自从前年开始便调成了一等丫鬟,所以每月的月例是二两,秋芝原先以为自己做了通房,好歹也要比一等丫鬟要高些,没想到每次到手还只有一两,曾经问过贾安柔,她只是冷笑道:“你自己看看林妈妈,你做的事儿能拿那一等的月例不成?”
虽然口里头这么说,秋芝见着那个小银锞子,还是有些眼热,好半日移不开眼睛去。飞红见着她那模样,知道她眼馋,也不揭穿,只是细声劝道:“秋芝,你便拿着罢,不碍事,我现儿也给我们家姑娘帮忙在珍珑坊跑腿,少说每个月还有三五两银子的进账,你却比不得我了,扣了这月例银子,你便手头没有活钱了。”
秋芝听了只是叹气,心里好一阵发酸,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随云苑的人,每个月也能多出不少银子来。飞红将银子塞到她手里,笑了笑道:“我们家姑娘素日里在随云苑里也没事儿好做,你要是不忙的时候来找我家姑娘说说闲话儿,自然会有打赏。”
秋芝手里攥着那冷冰冰的银子,不多会便捂得热热的,心里头也不住的发烫,望着飞红笑了笑:“我省得。”
出了落水这件事情,淑华一直躲在船舱不敢出去,只觉得自己丢人,毕竟那次自己的身子都被那几个船工给看遍了,若是有心人要拿着这话去败坏她的名声,十有j□j是能成的。她曾哭哭啼啼的求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帮她守着这事儿,两人倒也没有为难她,立刻当着她的面诫告了丫鬟婆子们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下人们都齐刷刷的应了“是”,淑华这才放心下来。
“毕竟只是无意落水,被船工救上来而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若是非要拿了这事当闲话儿传出去,可别让我听到,只要知道是谁说的,立刻便自己打好包袱从容府出去罢。”容大奶奶严厉的看了一干丫鬟婆子一眼,见大家都应着“是”,淡淡一笑:“你们都散去罢,可要将我方才说的记在心里。”
淑华坐在角落里听着这话,心里十分的感激,大伯娘可比春华好多了,对她真是关心。眼睛瞄过坐在一旁正和春华玩双陆的秋华,她心里有些忐忑,秋华会不会说出去?心里存了事情,晚上睡觉也不安稳,翻来覆去就是合不上眼睛,等及到杭州码头下船的时候,淑华的两只眼睛都有一个黑黑的圈,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没有精神。
贾老爷和贾夫人得了信儿,已经派了管事妈妈在码头上等着外孙女儿,林妈妈和那管事妈妈是老熟人了,见了面分外亲热:“老姐妹,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什么,一张脸倒显得比当年还要嫩了些!”
那管事妈妈笑道:“若是有这样的好事,我做梦都在笑呢!”见着淑华由秋芝扶着站在林妈妈身边,那管事妈妈行了一礼:“容三小姐安好。”
淑华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妈妈不必多礼。”
管事妈妈见淑华顶着两个黑色眼圈儿站在那里,以为是她晕船,赶紧让林妈妈和秋芝搀扶着淑华到一旁候着的马车上边,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看着那管事妈妈似乎没有要向她们请安的意思,面面相觑,这贾家倒是奇怪,难道只打算接淑华回贾府?
那管事妈妈看着淑华在马上坐好了,这才转过身来朝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行了一礼:“两位亲家少奶奶,我们老爷和夫人说了,贾府和长宁侯府是万万不能比的,唯恐几位贵亲住得不舒服,还请两位少奶奶带着小姐们去同福客栈住罢,那可是最适合的地方。”
容大奶奶愕然的看着那管事娘子挪着步子往那马车旁边去了,不由好笑:“这贾府倒是好接待!”
码头上几个赶马车的早在容大奶奶她们下船的时候便站在那里等着喊雇马车,起初见着似乎有马车来接,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站在一旁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那管事妈妈提起“贾府”,一个个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等那管事妈妈坐上贾府的马车绝尘而去,那些赶马车的才凑到跟前来:“杭州贾家,就是苍蝇从他们家飞过都要刮下一层膏来!各位虽说和他们家是亲戚,可恐怕也不会给你们安排食宿呢!”
容大奶奶奇道:“怎么说?我见过这贾老爷和贾夫人,似乎还很大方,不会这般小气罢?”
“那要看对谁!自己家里的人或许不会太小气,对外人可大不一样了!若是下次贾府请各位少奶奶小姐去他家用饭,你们自己看看便知!”赶马车的一甩鞭子:“我看两位少奶奶该出身大户人家,不妨去同福客栈住着,那里可真不错!”
容大奶奶已经是来杭州第二次听到同福客栈这个名字了,心里想着这客栈该也是个不错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送我们去同福客栈罢!”
第一百二十三章縠皱波纹迎客棹
一溜粉白的山墙延绵起伏,墙头黑瓦与粉白的墙体对比强烈,看上去让人眼前颇是一亮,围墙那边伸出几树繁枝,碧绿叶子不住的簌簌而动,洒下一地阴凉。三辆马车辘辘而行,走到院门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恭敬的请容大奶奶下车:“少奶奶,同福客栈到了。”
容家女眷跳下马车,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雅致的院子:“这是客栈?”
车夫陪上了一脸笑容:“可不正是同福客栈?这是杭州府最有名的客栈,当然,费用不赀。里边都是单独的楼宇,一幢楼一个晚上便要收费五两银子呢。”领头的那车夫朝容大奶奶弯了弯腰:“像少奶奶你们这样富贵的人,想来是不会住不起的。”
容大奶奶听着这杭州话音软绵绵的,抑扬顿挫,对着身边金枝一笑:“哟哟,看起来还想多收我们几个车马费呢,赶紧让你的家乡话派上用场,和他们谈谈价儿!”
金枝扭着身子道:“奶奶,扬州话和杭州话还是有些不同的——再说,咱们容家哪里就少了这几个钱了?”拿了钱打发了那三个车夫便向那候在马车旁边的店小二交代了一句,不多时里边便出来好几个伙计帮忙将箱笼搬了进去,带她们到了一幢小楼的前边。
“这位夫人,你瞧瞧这楼可好?上下两层有十间屋子,足足够够你们住。”店小二在一旁垂手候着,脸上堆满了笑。
容大奶奶看了看这小楼,依水而建,前边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和容家的相比也小不到哪里去,湖边栽种着金丝柳,正在随风摇曳,湖里一池荷花,阔大的碧叶里伸出箭一般的荷枝,上头有着碗盏大小的荷花。春华夏华和秋华看了心里欢喜,早在旁边点头不歇,容大奶奶瞧着微微一笑:“既然你们喜欢,咱们就住这屋子罢。”
觉得楼上看风景方便,所以春华姐妹都选了楼上的房间,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自然也只能陪着住在楼上,刚刚安顿下来,店小二便送了冰镇的酸梅汤和一些瓜果过来,桂妈妈一手抄了盘子将店小二拦在了外边:“以后送什么东西都放到门口这屋子罢。”
桂妈妈将那冰镇酸梅汤送了上来,见屋子里只有两位少奶奶,不禁一愣:“姑娘们去哪里了?”
容大奶奶笑道:“都在后边那廊上看风景呢,你去给送进去。”
桂妈妈端了盘子掀起珠帘来到后边的走廊上,见春华姐妹正在望湖里指指点点,顺着手看了过去,就见几条小舟在荷花丛里慢悠悠的行进,撑船的都是二八芳华的少女,穿着蓝底印花的棉布衣裳,口里还唱着江南小曲:“莲花十里过人头,江渚岸边是我家。”那声音十分软糯,尾音拉得长长,似乎能钻到人心里边去,好一阵荡漾。
“我们也去划船?”春华指了指远远往这边划过来的小船,十分羡慕:“江陵虽然在江边,可咱们都没去划过船呢。”
“不知道这船划子是客栈的还是别处租来的。”夏华趴在阑干上往下看,那条船已经慢慢的划到了她们这边,船上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咱们去问问那船家女?”
毕竟还尊着大家闺秀的份儿,春华也不敢大喊大叫,推了桂妈妈去问。桂妈妈站在走廊上,中气十足:“船家,你这船可否租赁?”
那船家女扬起头来见着楼上几位小姐,冲春华她们露齿一笑:“这位婆婆,我这传就是租了给客人们游湖玩的呢,这是西湖最尾部,水不是很深,见的风景也一样不差,最最适合夫人小姐们游玩了。”
秋华不由问起了价格:“你这船怎么租的?”
她的话音刚落,那船上的船客立刻掀开斗笠往上看,口里发出了惊喜的声音:“秋华,你怎么会在杭州?”
春华姐妹睁大了眼睛往那人身上看了过去,就见他穿着一袭银灰色的长衫,面容清秀,一双眼睛闪亮有神,那不是高祥又会是谁?再看看高祥身边是一位中年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又不是高大人,正扯着高祥的衣袖让他坐好,不要乱动。
秋华见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相熟的人,不提防的撞进了她的视野,心里猛的漏了一拍,呆在那里望着高祥的笑容,只是愣愣的反问道:“高祥,你怎么会在杭州?”
这个问题就如一个球又被抛了回去,高祥站在船头,傻乎乎的张嘴看着楼上秋华姐妹,只是笑着说了句:“我今日在杭州。”
楼上船上的人听了这话轰然笑了起来,那船家女将船划到了靠着小楼的湖边道:“这位老爷,你要不要带着小公子去拜望下?我就在此处等着你们便是。”
高祥听了欢喜,拉了那个中年人道:“文伯伯,这是我在江陵的故交,乃是大周太后娘娘的几位侄孙女,容我上岸去拜访下她们的母亲。”
那位文伯伯听说乃是当朝太后的侄孙女,不由得讶异“既然如此,我领你去罢。”
秋华站在那里看着船家女扶了高祥上岸,他那银灰色的衫子不时的被风吹着卷在了腿上,一颗心也如那纷飞的衣袂般,激荡了个不停。为什么心会跳得如此快?她的头微微低垂,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红润,旁边春华和夏华见了她那模样儿,两人只是会意的挤眉弄眼,也不去戳破她,坐在走廊上的小桌子旁边,拿着冰镇酸梅汤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不多时便听脚步声橐橐,走廊入口的珠帘一阵摇晃,一角银灰色的衣裳已经出现在眼前,高祥站在那里,个子比去年又高了不少,相貌似乎变了些,已经脱去了青涩的底子,进入了少年阶段,显得温文尔雅。
“快坐快坐,来喝口酸梅汤!”春华指着桌子上的那个小盆儿:“刚刚好送得有多,似乎知道你要过来一般。”
高祥也不推辞,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桌子旁空出了一个座位,正好在秋华身边,他捧了酸梅汤佯装低头去喝,眼睛却偷偷往秋华那边溜了过去。
才一年不见,仿佛她又变了些,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变了,可他总是感觉到她变了,变得更顺眼更惹人喜爱了。坐在她身边,闻着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高祥忽然觉得今日的杭州比早两日更是秀美。
春华见高祥坐在那里只是捧了酸梅汤喝个不歇,一个字都没有,心里暗笑,莫非高祥是欢喜傻了不成,于是挑着话儿问了几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北狄进犯,新皇任命镇国将军领兵去边关退敌,高良大人预先便得了些信儿,觉得这是升官进爵的好时机——武官要想爬得快,只有去边关打仗,这才是捷径,于是他自己请奏跟着镇国将军去边关。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去边关,可高良心里却有些不放心。起先在江陵时,陈氏夫人便已经对高祥有些举动,现儿到了京城,这可是到了她的碗里边,自己不在京城,那高祥便成了砧板上的肉。高良大人想来想去,最终想了个法子,将高祥送到了应天府的金陵书院,高祥今年虚岁十二了,也可以进书院读书参加童子试了。金陵书院里的文夫子乃是他年幼的玩伴,性子耿直,见了高祥的书信便一口应承了下来:“高兄只管将你家公子送过来。”
高良亲自将高祥送到了应天府,文夫子当即考了他策论八股,拿了高祥写的看了看大为惊喜:“高兄,贵公子胸有锦绣,他年定能蟾宫折桂!”
高良听了这话心里欢喜,当即递给文夫子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请文老弟看在当年与高某相交的情分上,好生照顾着祥儿。”
文夫子慌忙推辞:“教书育人,乃是文某该做的事情,怎么能让高兄破费?”
高良一张紫堂脸上笑意浓浓:“这乃是高某感激的一片心意,文老弟便不必推辞了,祥儿在你这里要多吵扰,只要你不怨他太调皮才是。”
文夫子得了这一千两的银子,心里惶惶然,他在金陵书院教一年,也不过三百两的进项,高良过来,突然大手一挥便发了他三年多的年俸,如何不肯尽心去替高良办事?当即便拿着高祥的策论去找了金陵书院的周山长,请求将高祥录入书院。
周山长一看到高祥那字迹,心里便已经欢喜:“这字写得可真是不错!”再看了看内容,觉得起承转合很是符合规矩,陈述与说理的部分相辅益彰,虽说还不是字字珠玑,可相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已经很是可贵,于是当即便写了一张条子,八月书院开学时高祥拿了这条子来报到便可。
因着离八月还有些日子,文夫子得了这一千两银子也觉惴惴不安,于是带了高祥到应天府不远的苏杭来游玩,一边可以增加他的阅历,一边也求个心安,究竟这一千两银子还是有些花在了高祥身上。见今日阳光还不算毒辣,便雇了条船游湖,没想着误打误撞的,高祥竟然便在这里遇到了秋华姐妹。
“这可好了,咱们又遇到一处了!”春华听了也是欢喜:“你也住在同福客栈?在哪一幢楼?咱们约了明日一起出去玩罢!”
高祥点了点头:“文夫子带了我住在同福客栈的玖号楼,只是不像你们这边是单门独户的,是三家人合住在一起的。”他的脸红了红:“究竟夫子素日清贫,他能带我住在同福客栈已经是踮着脚尖在照顾我了,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师娘骂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钱塘自古便繁华
听着高祥说到文夫子会被师娘骂,春华姐妹都哄然笑了起来,眼前不由得浮现起一只河东狮的模样来:“你师娘可凶狠?”
高祥摇了摇头:“师娘甚是温和,只是对夫子的钱管得紧,素日见他要是多添了些什么不太打紧的东西便会骂得厉害,她说话快,就像炒豆子一般,夫子那会子就变成了哑巴,只是低头随她骂,也不敢回嘴。”
“这可真真有趣得紧!”夏华在一旁插嘴道:“常听婆子们说夫妻是前世就配好了的,一个凶点一个就会软些,果然是这样。”
高祥听了这话不免飞快的又看了秋华一眼,见她只是坐在那里微微笑,也不说话,那眼神儿却似楼下的那池湖水,不住的滟滟生波,忽然有一丝失神,只觉心中似乎揣着一只小兔子,正在跳个不停,脸上忽然便红了。
“我兄长也要跟着父亲去出征。”为了遮掩自己的失态,高祥端起碗盏,仰起头来将那酸梅汤喝了个干干净净,放下碗来时,脸上依旧有些红润,只是春华姐妹已经被他说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也没往他脸上看:“你兄长?听说只比你大一岁,今年虚岁不才十三?就能从军了不成?”
高祥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他年纪小了些,只是父亲坚持,说他不喜读书,功名只能从军功上出来,所以要早早的带他去边关历练。”
旁边金枝笑道:“哎呀,这事儿也不奇怪,多少勋贵家的为了给自己儿子挣官位,大早的便在从军册子里边给他写了个名儿,实际上还不是在边关的总兵府后边上树掏鸟蛋玩得欢快?若真是有危险,自然会喊了人一路护送回了京城,一点事儿都不会有的!”
高祥听了也是点头:“我也听过这说法,想来我兄长不会有什么事情。”
秋华在旁边听着心里有几分惊奇,这高祥竟然对高安还是牵挂,难道他便不知那高安的母亲时时刻刻在想着算计他不成?不由得有几分替他担心,可见着高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只能在旁边轻轻说了句:“你兄长平安,也不必太为他担心。”
正在说着热闹,就听桂妈妈在里边喊着:“姑娘们进来罢,太阳都要收起来了,在外边坐着会有些凉,仔细吹了风!”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天上的日头果然向西沉了过去,那红色却是沉沉的压着眼睛,赶紧站了起来走进了内室。高祥见文夫子不在陪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说话,奇怪问道:“伯娘,我夫子去了哪里?”
容大奶奶望着高祥笑了笑:“他舍不得浪费了那雇船的钱,一个人游湖去了,你们方才在楼上没有见着那船走开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说闲话儿说得正是热闹,谁都没有注意到那船走了,恐怕文夫子还朝楼上喊了话,只是没有谁听见罢了。
容二奶奶赶紧将高祥拉到一旁坐下:“不打紧,我们都和他说了,让他游湖以后来我们这听翠阁来用晚膳,想必他不一会便来了。”
一起在听翠阁里用过晚膳,高祥和秋华姐妹约好,第二日陪她们一起去看杭州的城东去转转,听说绣坊基本上都是集中在那个地方,文夫子对这个倒很是清楚:“每年来杭州,少不得要去那里买些东西回应天。”
容大奶奶欢喜得紧,朝文夫子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夫子带路了。”
第二日一行人去了杭州的城东,同福客栈果然是周到,头一日晚上和那店小二说了这事情,早上便有几辆马车在外边候着她们了。秋华登上马车便有些感慨:“同福客栈的掌柜真是有心,像他这般经营,生意如何会不好?”
容大奶奶掀开马车窗纱的一角往外边溜了几眼,点头道:“可不是这样呢,做生意定要有些新意,能让客人满意。”
秋华坐在车上怔怔的想着,珍珑坊是不是也要想法子让客人觉得贴心?若是有客人想要添置屏风,可以先派人去看了他家的大堂,然后根据大小再给他尺寸上的建议,而且也能依着他家布局风格来选择绣品的内容。若是有人要买嫁衣,先去量身,再询问新娘子喜欢的款式,尽量满足她的喜好,这些举措一实行,保准珍珑坊会更受人欢迎。
容大奶奶见秋华想得出神,轻轻揪了她一耳朵:“秋华,你在想什么呢?”
春华在容大奶奶另一侧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猜定然是在想着高祥。”
听了这话,容大奶奶哈哈一笑,秋华的脸立即红了,望着春华嗔道:“春华姐姐,你是已经有了可以想的人,便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了!我可是在想咱们珍珑坊怎么才好赚钱呢!”
容大奶奶听到赚钱两个字马上便来了兴趣,将秋华的肩膀拢住:“啧啧啧,怎么你倒比我亲生的春华更像亲生女儿!快说说看,究竟如何才能更赚钱?”
“大伯娘,我想咱们应该让每一个客人都感到更满意。咱们珍珑坊现在和别的绣坊都差不多,除非是熟客,大件的货物才会送到府上,虽说能买得起大件的那些人家定然有仆人,可咱们自己送上门去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咱们还可以tiao教些人出来,专门替客人参详哪些东西更适合他家的修缮风格。”